第29章 同日過生日

四月初七一早,馮誕就去高家拜會,請高想容赴宴,當時高顯拿了一個雞蛋在高想容背部,從腰往上滾了一圈,又在她頭上臉上滾了滾,然後剝開喂給了高想容,“來,想想,張嘴。”

“啊…”高想容乖乖張開嘴把臉湊了過去。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呢?”馮誕走過來好奇道。

“給想想吃雞蛋吶。”

“真有趣。”馮誕笑了笑。

“馮大哥,你怎麽現在來了?”高想容問他。

“我想請你跟我一起去赴個宴。”

“什麽宴啊?”高想容漫不經心道。

“今天是元詳的生日,他在南坊擺宴,我們一起去吧。”

“誰?”高顯驚訝道:“元詳?!”

“對啊,他之前口無遮攔的,惹想想生氣了,給想想賠個罪。”

高顯和高想容對視了一眼,然後哈哈笑了起來,馮誕一臉不解。

高想容笑道:“馮大哥,今天也是我的生日,所以四哥給我剝雞蛋吃呢!”

“真的嗎?”馮誕驚訝道:“這也太巧了,你們不僅同年,還是同月同日生!怎麽辦,我都沒有給你準備禮物。”

“沒關系,你都給過我好多東西了。”

“那你還要不要去南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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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呀,為什麽不去?”高想容眼珠子一轉,“等我,我去換件衣服。”

“好。”馮誕一笑。

到了南坊,樂安公主正在忙活着招呼衆人,見馮誕帶高想容過來,就立刻上前拉着她的手笑道:“這是想想吧,真漂亮!”

高想容有些疑惑的看着樂安公主,馮誕解釋道:“是我妻子,樂安長公主。”

高想容恍然,“是公主!”

馮誕對樂安公主道:“你陪想想坐會兒,我去找找季豫。”

“好。”樂安公主拉着高想容在一旁坐下後道:“我聽說之前七弟得罪了你,這次讓他好好給你賠個罪。”

“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呀,就是自小被寵壞了,以後他要有不好,得罪你的地方,你可別慣着他。”

“誰慣他?我都是直接打他了。”

“哈哈哈。”樂安公主笑了起來,就是要有個厲害的女人,才能管得住元詳,心裏對她愈發滿意了。

“想想!”大老遠,元詳就給她擺手打招呼,高想容翻了個白眼沒理他。

元詳走過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她穿的是之前自己給她送的衣服,心裏愈發歡喜,“想想,你今天真漂亮!”

“我哪兒天不漂亮?”

“不不不,一直都很漂亮,今天格外漂亮。”元詳笑嘻嘻道。

高想容白了他一眼。

馮誕笑道:“你不知道,今天還是想想的生日呢。”

“真的嗎?”元詳驚訝道:“怎麽辦想想,我沒有給你準備禮物。”

“我也沒給你準備啊!扯平了。”

樂安公主笑道:“還真是有緣份呢,人家說同一天生日是要做夫妻的!”

高想容刷的紅了臉,“你們都太讨厭了,不理你們了!”就連忙跑開了。

馮誕道:“你別逗她了,她才多大?”

“十三也不小了。”樂安公主不以為意的笑道:“七弟,你是不是喜歡人家啊?”

“什麽啊!誰會喜歡那野丫頭。”元詳翻個白眼,“是太後囑咐我多跟她兄弟來往的,她又挺有意思的。”

樂安公主笑了笑,他們都還小呢。

元勰提着禮物過來,笑道:“我來遲了。”

元詳瞄了一眼,道:“給想想的禮物呢?”

“啊?”元勰不解。

“今天也是想想生日啊,你怎麽不給她準備禮物?”

元勰一臉懵逼,道:“我,我不知道啊。”

“算了,這次不怪你了,我也不知道,下次一并補上。”

“好,好,沒問題。”元勰無奈一笑,“想想呢?”

“剛上樓了。”

“那我們也上去吧。”說着,衆人就一起上了樓。

高想容嗑着瓜子,看着樓下的人來來往往的收拾戲臺,南坊老板特別狗腿的上來給她擺上各種點心,賠禮道:“姑娘,之前我是有眼不識泰山,您別跟我一般見識。”

高想容翻個白眼道:“算了,不怪你了,以後我再來玩兒,別不講理就行了。”

“欸,遵命,遵命……”

元詳拿着一個剝好的雞蛋走了過來,聽到二人的對話,把雞蛋遞給高想容道:“想想,你今天想不想樗蒲?我讓他們備好東西都來陪你玩兒。”

“可以嗎?”高想容有點兒躍躍欲試。

“當然了,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讓你玩兒個夠!”

“真的嗎?”高想容眼睛一亮。

元詳見此,連忙吩咐老板,“愣着幹嘛,趕緊去拿東西。”

“是,是,小人這就去。”

“來,想想,把雞蛋吃了。”

“好!”高想容甜甜一笑,接過了雞蛋,元詳看着她的笑臉,這丫頭其實很好哄嘛!只要帶她玩的開心了,就聽話又可愛。

一樓戲臺上,樂師和歌伎們都已經準備就位,元詳胡亂點了曲子讓奏着,二樓,下人已經騰了地方,擺上各種賭具讓高想容玩個夠。

高想容對老板道:“拿出你們的看家本領,反正輸了算殿下的,給你們個機會,不許放水,好好陪我玩。”

“一定一定。”

這邊,高想容跟老板和夥計們玩着,另一邊,元詳他們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三哥他們不來嗎?”元勰問元詳,元禧前幾天已經返回冀州了,如今也就元幹、元羽、元雍他們幾個在京城了。

元詳搖搖頭,“他們現在都忙得很,就我跟你還清閑一些。”

馮誕道:“以後你們長大了,都要開始學着做事了。”

“我聽說前幾日,太後見了高貴人的父親?”元勰詢問道。

衆人一怔,樂安公主聞此,對馮誕道:“我去跟想想玩一會兒,看起來很有趣的樣子。”

“好。”馮誕點點頭,樂安公主就起身離去了。

元詳道:“對啊,那天只有小表叔在,皇兄都不知道。”

“她們家跟馮氏到底是什麽關系?”元勰蹙眉,“小表叔,我們都不是外人,就不能跟我們說說嗎?”

“我聽了一半就甩手走人了,不知道後來又說了什麽。”馮誕聳聳肩道。

“太後是又有什麽打算嗎?”

“不知道。”馮誕自嘲一笑,“在她的眼裏,貴人的性命不值一提,是随時可以犧牲的工具。”

“可如今太後對貴人還是挺不錯的。”元勰若有所思道。

“有用的時候對她好,沒用的時候丢在冷宮,奪走了她的一切,再施以小恩小惠,你們竟然會覺得是對她好?”馮誕諷刺道。

元勰和元詳對視了一眼,元詳小心翼翼道:“太後到底做了什麽?”

“貴人祖上是兩燕舊臣,不過貴人的确是高句麗人。”馮誕若有所思道:“當年遼東一帶的豪族,如渤海高氏、渤海封氏、廣平游氏、昌黎韓氏都有很多人出仕兩燕,後歸順北魏。貴人先祖是被前燕俘虜的高句麗宗室,世代是慕容氏的臣子,族人高雲被慕容寶收為養子。北燕亡國時,貴人祖上随我曾祖流亡高句麗,姑姑掌權後,他們才敢舉家從高句麗回歸故土。”

元詳恍然大悟,“怪不得,原來他們是高雲的族人!”

高雲是北燕開國皇帝,平素與馮跋與馮弘兄弟交好,慕容寶之子慕容熙死後,馮氏兄弟擁立了慕容寶養子高雲登基,高雲遇害後,馮跋登基稱帝,馮跋死後,馮誕的曾祖馮弘才即位稱帝。

馮誕黯然道:“姑姑本想貴人生下長子被賜死後追封皇後,高氏成為外戚。馮氏被立為皇後,撫養貴人的孩子,延續家族榮耀,一舉兩得。”

“卻沒有一個人在乎貴人的生死是嗎?”元詳心緒複雜。

“陛下不是在乎嗎?”馮誕嘆了口氣,“雖然林氏也很可憐,但是絕不能讓貴人生下長子!貴人的母親是遼東蓋氏,長姐嫁到了昌黎韓氏,大哥娶的巨鹿魏氏,二哥娶的樂浪王氏,全部都是冀州、營州、青州遼東一帶的兩燕舊族,這些家族都跟馮氏關系匪淺。”

元勰驚愕道:“這些全都是慕容氏與馮氏的遺民遺臣!竟是如此龐大的關系網!?”樂浪王氏,馮太後和馮熙的母親也是來自樂浪王氏家族!還有元羽私娶的王妃,似乎也是樂浪王氏……

馮誕點點頭,算是默認了。

“那皇兄如今是什麽打算?”元詳擔憂道。

“貴人與渤海高氏連宗,可到底不是真正的渤海高氏之人。”馮誕道:“打壓一支,扶持一支。”

“打壓的是誰?”元勰好奇道。

“誰與馮氏關系近,就打壓誰。”

元詳微微變了臉色,“那豈不是貴人的父兄都要……”

“貴人又不是只有一個兄弟。”

元詳稍稍回過味兒了,高照容大哥二哥是一母所生,三哥四弟和她是一母所出,家中之事都是父親和大哥做主,大概是要……

“高琨有問題?”元詳試探道。

“他在龍城那麽多年,白衣在元猛身邊做事,手上肯定不幹淨。”

“六叔是在為太後做事?”元勰蹙眉。

“龍城是軍鎮,又是北燕國都,我父親的封國所在,如果不是足夠可靠,姑姑怎麽會讓他出鎮龍城?”

“說的也是。”元勰點點頭,“龍城是軍鎮,問題确實複雜。”

“姑姑讓元禧出鎮冀州,就是因為元禧的生母封昭儀是渤海封氏之人,還有元幹和元雍的母親韓太妃,出身昌黎韓氏,和高氏一樣,都是遼東一帶的兩燕舊族。”馮誕嘆道,馮太後為獻文帝選的嫔妃,個個都都與北燕關系匪淺。

元勰垂眸,他的母親潘氏是冀州長樂人,雖然也是來自遼東,可家世卑賤,自己封王後,也未能追封太妃,所以他的舅舅也一直都是白衣之身。母親死時他還小,等大一些懂事了想為母親服孝,還因為母親家世微賤,而不被馮太後允許。

“小表叔,你這是什麽意思?”元詳無措道:“那我母親還是渤海高氏呢。”

“那不一樣,你母親來自真正的渤海高氏,真正的渤海高氏早就歸順了北魏,姑姑讓貴人與渤海高氏連宗,不過是想将渤海高氏也納入兩燕勢力範圍罷了,姑姑與高允一拍即合,可惜功敗垂成。”馮誕道:“貴人沒能生下長子,高允也死了,真正的渤海高氏已經沒什麽人了,那就将錯就錯,讓貴人家族這些冒認的渤海高氏頂上。”

“原來如此!”元詳恍然大悟,“怪不得皇兄一直忽視恪兒,而在高允死後,就開始偏寵貴人,原來是形勢變了,如今将錯就錯,給貴人漢人士族的出身,是在保護貴人。”

元勰也回過味了,“如果貴人生下長子被立為太子,後果簡直不堪設想,皇兄恐怕都活不到今天,魏國也徹底成了被太後架空的空殼皇朝了。皇兄讓貴人和兩燕舊族撇清關系,就是為了漢化改革時,既能保護貴人家族,又能徹底打擊兩燕舊族以及和他們牽連的鮮卑貴族!”

“所以,知道為什麽漢化改革的阻力如此之大了吧?既得利益者,誰肯放棄啊!”馮誕嘆道:“姑姑還不知道要怎麽傷害貴人呢……”

“貴人真是太可憐了,失寵複寵都不過是在被人利用。”元詳搖搖頭,不斷嘆氣。

“人在皇宮,身不由己。”元勰嘆道。

馮誕勉強一笑,舉起酒杯道:“不說這些了,喝酒。”

另一邊,高想容不斷的歡呼着,“我又贏了,哇哦!”

“想想,好厲害啊!”樂安公主拍手笑道。

元詳挑眉,走過去道:“哇,贏了這麽多啊!”

高想容護着籌碼,“都是我的,說了贏的都是我的。”

“都是你的,都是你的,都給你。”元詳笑道:“吃點東西吧,玩兒了半天了。”

“好。”高想容應着,準備從桌子上跳下來,元詳忙給她搭了把手。

“想想,你改天教教我,你玩的實在是太厲害了!”樂安公主道。

“好,沒想到公主也喜歡這些。”

“平日閑的無事,用這個打發時間還挺有趣的。”

高想容咯咯笑了起來,看着臺下的歌伎換了新曲唱着,一時興起道:“我給你們唱個歌吧!”

元詳驚訝道:“你還會唱曲?!”

“當然,我們龍城女子個個能歌善舞!”高想容得意道,然後就小跑着下樓上臺了。

馮誕在樓上看到她上臺,笑道:“又開始胡鬧了。”

高想容邁開步子,拈指唱道:“心中愁不樂,願作郎馬鞭。出入擐郎臂,蹀座郎膝邊。”

樂安公主驚訝道:“想想還真是厲害啊,長的這麽漂亮,唱的還這麽好。”

“放馬兩泉澤,忘不著連羁。擔鞍逐馬走,何見得馬騎。”高想容繼續唱着。

元勰笑道:“唱的還真是有模有樣的,還是我們北方的歌聽着大氣。”

“嗯,龍城一帶各民族混居,文化交融,好多脍炙人口的民歌!”馮誕笑道。

元詳有些看呆了,覺得此刻,心裏好像哪兒被撩撥了一下。

“遙看孟津河,楊柳郁婆娑。我是虜家兒,不解漢兒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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