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她在怕什麽
離開的路上,元詳越想心裏越亂,總覺得高照容一貫小心謹慎,今日突然這樣求自己,一定是有什麽難言之隐,他不能瞞着元宏,思來想去,還是去了一趟太華殿,沒想到,馮誕也在。
元宏見元詳過來,就笑道:“你怎麽過來了?”
“皇兄,我有些事想跟你說。”元詳道。
“怎麽了?什麽事就直說嘛!扭扭捏捏可不是你的性格。”
“我剛剛去看了看恪兒,跟高貴人閑聊了幾句。”元詳糾結道:“本來貴人私下跟我說這種事,我不該說給皇兄的,可是不說,我心裏不安。”
元宏眼神一動,“她跟你說了什麽?”馮誕也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元詳。
“貴人,想讓我提拔提拔她的兄弟……”
“什麽?”元宏蹙眉,馮誕也隐隐驚愕,她一貫是不在乎這些朝政,也沒有争權奪利之心的,怎麽突然…
“她為什麽求你?”元宏挑眉道。
元詳有些尴尬道:“大概是因為我和想想的關系吧,平日裏和高家兄弟來往的多一些。”
元宏冷笑,問他道:“你怎麽想?是不是覺得她們怎麽這麽不自愛,賣身求榮啊!”
馮誕心裏咯噔一下,微微抽痛。
元詳拼命搖着頭,道:“不是,我只是覺得貴人太可憐了。”
“她可憐什麽?”元宏不屑冷哼。
元詳道:“皇兄不覺得,貴人這麽卑微的去求人,想給自己的兄弟搏前程,是因為害怕嗎?”
“怕?她怕什麽?”元宏不解,他也察覺了,高照容很害怕,她到底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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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皇兄。”元詳低聲道。
元宏微微變了臉色道:“胡說什麽呢!”
“貴人跟我說,她那樣的出身,就是個漂亮的玩物,等到年老色衰,玩膩了就會被抛棄。”元詳嘆道:“她家世寒微,無依無靠的,她和她孩子的命都在皇兄手上攥着,她想給兄弟謀出路,不過是想保護自己和孩子罷了。我只是不懂,她為何會如此怕皇兄厭倦她,她有兩個兒子啊,就算年老色衰失寵了,也可以做太妃啊!”
元宏默然,她根本不是怕失寵,她是怕哪一日自己追究她私通之事,她和她的孩子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馮誕忍不住開口道:“貴人沒有家世背景,唯一仰仗的只有陛下,可君心難測,她不過是想自己為自己做些什麽,不用處處依賴他人罷了。”
“思政,你也覺得我應該提拔提拔她的家人嗎?”
“陛下自有打算,我也不好多言。”馮誕忐忑道。
“你要是覺得貴人可憐,想幫幫她也沒什麽關系,你是當朝司徒,想提拔個人不難吧?”元宏若有所思道。
馮誕心裏隐隐不安道:“我與高家畢竟沒什麽關系,何況,這是陛下的家事。”
“說的也是。”元宏眼中冷光一閃,“你們都別操這個心了,我有我的打算。”
“是。”
馮誕和元詳一起離開了太華殿,路上,元詳對馮誕道:“說來貴人還真是可憐,以前文明太後在的時候,被馮氏姐妹欺辱,如今皇兄大權在握了,還以為她能安享富貴,沒想到又要開始畏懼皇兄,唉,在宮裏生存下去,太難了。”
“是啊,之前陛下跟我說過,元禧當着他的面罵貴人是通房的高麗賤婢,還讓貴人聽了去,大概是因為這個緣故,貴人覺得在陛下和你們兄弟眼裏,她就是個賤婢,所以,沒有什麽安全感,才想給自己的兄弟謀個出路吧。”
“什麽?元禧也太過分了吧!”元詳蹙眉道:“他自己喜歡的不也是個婢女嗎?憑什麽看不起貴人,他這種人才是真的會始亂終棄吧!”
“唉,不說他了。”馮誕嘆了口氣,突然道:“你最近是住在華林園是嗎?我送你過去吧。”
“啊!幹嘛?”元詳吃驚道:“無事獻殷勤,你想對我做什麽?”
“不是,我也想去看看恪兒,只是身份不合适。”
“這樣啊,早說嘛!以為你對我圖謀不軌。”元詳翻個白眼,雖然他模樣好,馮誕模樣也好,可是他只喜歡女人。
馮誕無語。
二人過去的時候,侯剛做好了晚膳呈給元恪,高照容給他盛了湯,他正坐在榻上吃着,高照容不時給他擦着嘴角。
“恪兒,你醒了啊,午間我過來,你還在睡呢。”元詳笑道。
“七叔,馮司徒!”元恪微微有些驚訝。
高照容看到元詳還有些難為情,看到馮誕時更是無措地低着頭,不敢看他。
“哇,這飯菜做的可真是用心!”元詳贊嘆道。
高照容起身道:“殿下也沒有用膳吧,不介意的話,可以一起用一些。”
“好啊。”元詳不客氣的坐到榻上,“看起來特別好吃,小表叔也一起吃一些。”
“這不太好吧。”馮誕為難道。
“沒什麽,來吧。”元詳招呼着他。
“我去幫你們拿碗筷。”高照容低聲道,然後就慌也似地跑了出去。
“我去幫貴人拿。”馮誕跟元詳說了一聲,就連忙跟上了,元詳也不以為意,自顧自幫元恪添着菜,問着他的情況。
“貴人。”馮誕追上高照容,拉住了她的手腕。
高照容連忙掙脫開,“馮司徒,請自重。”
馮誕抿抿唇,遲疑道:“我聽元詳說了,你想讓他提拔你的兄弟是嗎?你為什麽不跟我說呢?我也可以幫你啊!”
高照容驚愕地看着馮誕,羞愧的恨不得有個地縫能鑽進去,“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你想讓我求你嗎?我就是這樣不知廉恥怎麽了?我當初不也是這樣利用你的嗎?”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馮誕蹙眉道:“我不想你這樣曲解我們的關系,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也可以保護你,你不用害怕,你不就是怕陛下知道我與你的關系嗎?”
“我自己會解決,不勞馮司徒費心,我是死是活都是我自作自受。”
“你怎麽解決?靠你那兩個無官無爵的兄弟?還是靠你們姐妹這樣小心翼翼的求人?他是天子,你拿什麽和他對抗?”
高照容瞬間紅了眼眶,還在強忍着眼淚不讓掉下來,“那又如何?你想讓我求你,再賣給你嗎?我就是再下賤,再被人羞辱,我也不會求你。”
“你覺得我說這些是在威脅你嗎?”馮誕驚愕道:“你明知我不是,你知道我的心意,你明明需要我的幫助,你為什麽就是不說?我不想看你總是這麽作踐自己。”
“那幫我對你有什麽好處?你也說了,我的兄弟無官無爵,除了我的身子,我不知道你還會圖我什麽。”高照容畏縮道。
“我愛你,我沒想從你這裏得到什麽,我只是想保護你。”馮誕拉着她的手微微無措道:“我會用我的一切為你們母子鋪路,我會保護你,保護恪兒,還有,瑛兒……”
高照容眼神一動,“別說了,我不需要你可憐。”說完,便推開他,匆匆離開了華林別館。
馮誕看着她的背影,一陣落寞,默默拿了碗筷,微微失落的走了回去,元詳問他,“貴人呢?”
“貴人回去了,說讓我們陪恪兒多吃一些,她一個女眷留在這兒不方便。”
“哦,這樣啊。”元詳點點頭,接過碗筷自顧自地吃着。
病了十餘日,元恪也好的差不多了,多虧了王顯的悉心診治,元宏也放下了心,孩子們都平安無事,他才好安心離宮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