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番外·照容
高照容八歲那年的夏天,睡夢中的她迷迷糊糊的爬了起來,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希望夜風能減少一些屋裏的悶熱。
突然,她看到太陽升起來了,怎麽晚上也會有太陽呢?
高照容不解,可是那光芒照在身上過于炎熱了,她就跑開了,避開太陽的照耀,可那太陽好像有意識一樣,她走到哪兒,太陽就追到哪兒。
高照容怕了,又爬回到床上,可太陽竟然從窗戶裏鑽進來了,緩緩向她的床邊靠近,本來如銀盤一樣的太陽,慢慢的開始變大,大的似乎能把高照容一口吞噬!
高照容吓得快哭了,瑟縮的躲在床角,當太陽逼近她把她一口吞噬的時候,她吓得尖叫出聲!
“啊!”
尖叫之後,人也恢複了清醒,高照容光着腳跳下床,打開窗戶,驚恐的看着東方緩緩升起的紅日,第一次如此恐懼太陽……
她連着幾日做了這樣的夢,本來以為是晚上太熱了才做這樣的夢,可做了這麽多天,她也害怕了,就告訴了父親高揚。
高揚也覺得很奇怪,就帶着高照容去拜訪自己的朋友遼東人闵宗來解惑。
闵宗撚須思索了一番後,道:“這是奇特的征兆,女兒貴不可言呢。”
“這怎麽說?”
闵宗道:“太陽,是君主的德行,帝王的象征,光芒照在女兒身上,定是有冊命加身,女兒躲避還追着照耀,是君主來求婚,女兒不得已。”
高揚不解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從前有人夢見月亮入懷,還生下天子,何況是太陽照耀的征兆呢?女兒必将受到皇帝冊命,有生育君主的跡象。”
高揚微微變了臉色,“獻文帝剛即位的時候,我族叔高潛回了北魏定居,曾邀我同往,我尚猶豫不決,今有此兆,莫不是天意嗎……”
太和元年,高照容九歲那年,高揚和女婿韓賄的父親韓內等同鄉人,舉家從高句麗歸順北魏,來到了和龍城。
和龍城是兩燕的舊都,馮太後的伯祖父馮跋與祖父馮弘殺死慕容熙後,改立了慕容寶養子慕容雲為帝。
慕容雲是高句麗人,是高陽氏後裔,本姓高,慕容雲稱帝後便恢複了本姓,稱高雲。
高雲便是北燕開國皇帝,意外被刺殺後,太子高彭城亦遇害,馮跋遂登基稱帝。
北燕被北魏攻滅後,馮太後的祖父馮弘帶領龍城的百官和成年男女逃亡高句麗,馮弘的尚書高颙,本是高雲族人,也舉家跟随馮弘進入了高句麗。
高揚便是當年逃回高句麗的高颙之子,高潛聽說獻文帝即位,馮太後當權才回歸了北魏,因是北燕舊臣,馮太後安排高潛娶了沮渠牧犍的女兒武威公主,武威公主給他生了一個兒子高崇。
高潛因此搭上了北魏皇室的關系,馮太後就讓自己倚重的大臣渤海高允和高潛連了宗,稱高潛是渤海高氏之人,可不久後高潛就死了,武威公主又改嫁了司馬金龍。
當初,武威公主的兄弟因罪被殺,武威公主不忍自己父親絕後,就把兒子高崇出繼為沮渠氏,改稱沮渠崇,高揚一家和高潛的聯系就斷了。
如今獻文帝駕崩,馮太後大權獨攬,高揚就也想回北魏謀個出路,高揚一家來到龍城,便得到了高允次子高懷的歡迎。
高懷見到高照容時大為驚嘆,直言此女非凡,只是年歲尚小,若悉心加以教導,以後不可限量!
高揚很高興,便把當初闵宗的話告訴了高懷,高懷啧啧稱奇,讓父親高允上書朝廷舉薦了高揚,馮太後便封高揚為建威将軍,賜爵河間子,以客卿的身份出仕北魏。
幾年之後,高照容已經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了,在龍城一帶頗有名氣。
太和五年六月,元宏六叔元猛被冊封安豐王,馮太後派他出任和龍鎮都大将,營州刺史,也是那一年,馮太後為元宏選妃,要求各地送良家子進京。
元猛初到和龍城,事務不熟,高懷便給他推薦了高照容,說是自己族人,定稱馮太後心意。
元猛曾微服去高家探訪過,剛巧就遇見高照容在井邊取水,舉止從容,容貌絕麗,年紀輕輕,已有天人之姿,元猛當時就為之改色。
高照容記得那一天,家裏來了好多好多的人,給她家送上了各種牛羊禮物,她不知道父兄跟來人說了什麽,只是沒多久後,她就被帶離了家中,送往了京師平城。
父兄告訴她,天子要選妃,各地都要送良家子入京,只是送她去京城給天子看一看,如果選不上,還會送她回家的。
高照容懵懵懂懂的聽着,就被送上了前往平城的馬車……
抵達平城後,她和一堆良家子都被安置在北部曹,等有司來挑選。
可那一日,誰都沒有想到馮太後竟然親臨了北部曹!
元猛的奏表馮太後看到了,她本來還很不滿意元猛就在和龍城選了一個女子送來,可元猛說,龍城絕色,盡集此女一身,定稱母後心意!
馮太後好奇了,她要親自來看一看高照容,高照容是她們北燕舊臣之女,如果能得聖心,生下長子就更好了……
堂下跪了一排排的良家子,馮太後掃視着衆人,無意間看到高照容時,便再也移不開眼睛了,馮太後看着她隐隐動容道:“你叫什麽名字?”
“高,高照容。”高照容有些恐慌道。
馮太後心中一震,是她!
元猛果然沒有騙她,高照容竟是如此的天姿國色!自诩見多識廣的馮太後也不由為她的美貌動容,馮太後隐隐壓制着狂喜的心情,淡淡道:“過來。”
高照容膽怯地站起身子,緩緩走到馮太後身邊。
馮太後拉着她的手,把她上下細細打量了一番後,不由笑道:“真是個好孩子啊!”
之後,馮太後再也沒有多看其他良家子一眼,獨獨帶走了高照容,回到了自己宮中。
馮太後讓王鐘兒看看高照容如何,王鐘兒也是隐隐驚愕,不住的贊嘆,“我活到這把年紀,就沒見過如此美人兒!”
馮太後笑道:“比我當年如何?”
王鐘兒道:“說句不怕你惱的話,縱是你當年,也是不及這小丫頭的”
馮太後哈哈大笑,“好,那就好。”而後招呼高照容道:“照容,過來。”
高照容走過去,馮太後拉着她在身邊坐下,詢問道:“在家裏都會做些什麽?”
高照容低着頭,小聲道:“和姐姐一起幫哥哥弟弟們制衣納鞋,洗衣做飯。”
“為什麽是你做呢?”
“母親不在了,就只有我和姐姐做家務了。”
馮太後嘆了口氣,撫着她的頭發道:“可憐的孩子,讀過書嗎?”
高照容搖搖頭,“沒有,父親只有教哥哥弟弟讀書,說我只要做好針線家務就夠了。”
馮太後點點頭,“你知道進宮是做什麽的嗎?”
“不知道。”高照容搖搖頭,迷茫道:“他們說只是送我到京城給天子看一看,還會送我回家的。”
“哈哈哈。”馮太後笑了起來,多天真的小丫頭啊!看着她道:“你想見天子嗎?”
“不想。”高照容斬釘截鐵道。
“為什麽?”馮太後挑眉。
“他們說天子是天上的太陽,我不喜歡太陽追逐我的感覺。”
“太陽追逐你?”馮太後不解道。
“我夢到了太陽,他一直追着我,我怎麽躲都躲不開。”高照容嘟着嘴道:“我不喜歡太陽。”
馮太後隐隐動容,真是個奇特的孩子,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高照容看着馮太後鋒利的目光,吓得打了個冷戰,膽怯道:“是,我知道了。”
馮太後笑了笑,對王鐘兒道:“我把這孩子交給你了,好好教教她。”
“好,我知道了。”王鐘兒含笑道。
後來,她就留在了馮太後宮裏做宮女,平日裏,王鐘兒就教教她宮中禮儀,偶爾教她認幾個字。
馮太後喜歡恭謹有禮的孩子,那一日,高照容雖在馮太後面前多有失禮,可到底是小門小戶的孩子,馮太後也沒怪罪她,只是讓王鐘兒好好教導她,以後不要在元宏跟前也如此失禮。
宮裏其他的良家子告訴高照容,馮太後留下她們,就是讓她們給天子生孩子的,生了孩子就會死!
高照容很害怕,跑去找王鐘兒,跟她說她想回家,不想呆在宮裏了。
王鐘兒有些可憐的看着她,這傻孩子,都不知道自己進宮是要做什麽的呢!
那一日,是馮誕被冊封南平王的好日子,他受封後就來了馮太後宮裏請安謝恩。
那時的他青春年少,姿容秀偉,光彩奪目,宮裏好多小宮女都在偷偷打量他,高照容也偷偷看着他,那樣高貴的身份,還長得這般俊美,心裏不由湧起了一股難以言述的羨慕與自卑。
馮太後讓她給馮誕倒水,她心裏有些忐忑,倒水的時候不由偷偷看了馮誕幾眼,哪知這一分心就失手碰倒了杯子,滾燙的熱水灑了馮誕一身,馮太後大怒,心疼的招呼人來給馮誕清洗換衣。
高照容吓得跪倒在地,不住的哭泣,哭的是梨花帶雨,馮太後氣的不輕,教了這麽久,還是這麽笨手笨腳,什麽時候才能送去服侍天子?
本來是非要打高照容不行的,馮誕看她哭的可憐,不由心軟,便求馮太後饒了她這一次,馮太後便看在馮誕的份上,饒了高照容這一回,只是把她在暗室關了一夜思過。
後來,馮誕還問過馮太後什麽時候收了一個這麽漂亮的小宮女!
馮太後神秘一笑,道:“那是給天子準備的禮物。”
“禮物?給陛下的?”馮誕不解道。
“你可不要告訴陛下,我要給他個驚喜。”馮太後笑道:“等教好了,再送去服侍。”
“是給陛下的嫔妃啊!”馮誕恍然,語氣隐隐有幾分失落。
“對!”
馮太後并未察覺馮誕的失落,之後依然按計劃将高照容送給了元宏。
不知道多年後,在得知高照容與馮誕的私情之時,馮太後有沒有後悔過,如果一開始就把高照容送給馮誕,或許一切就是另一種結局……
高照容成了天子寝宮唯一的婢女,她也不知道馮太後為什麽送她來服侍元宏,以為還跟服侍馮太後的時候一樣。
元宏的确很喜歡她,但更多的是憐憫與不忍,晚上的時候高照容總是偷偷躲起來,有一次還讓馮誕發現了,馮誕說給元宏,那小宮女怎麽那麽膽小啊!
元宏笑了笑,沒有說什麽,有一次還悄悄去看了高照容一眼,看她躲在櫃子後面都睡着了,凍得一直抱着腿,心裏不由有些可憐,她晚上一直都是這麽睡的嗎?
元宏把她抱了出來,安置到偏殿的長榻上,拿來被子給她蓋上時高照容驚醒了,吓得眼淚汪汪的躲到了角落。
元宏安撫她道:“別怕,以後你都在這裏睡,早上起來的時候自己把床鋪收拾了,不要讓人發現。”
高照容有些錯愕地看着元宏,微微點了點頭。
就這樣過去了一兩年,二人一直相安無事,元宏從來沒有因為高照容身份卑賤,不通文墨而看不起她,相反,他還很耐心地教她讀書認字。
那時的高照容,心裏還是很喜歡元宏的,喜歡跟元宏在一起的,他對自己比馮太後要溫柔太多了。
他跟她說,雖說讀書識字不是女子分內之事,可終究也不是男子分內之事,鮮卑人一直不重書學,可如果每一個人都能讀書識字,明理明智,就不會總去做一些欺壓別人的事情了。
也不會有子貴母死這樣的荒唐祖制了……
高照容一直記得他的話,即便後來在掖庭養病那些年,也沒有荒廢了書學,沒有筆墨,她就拿着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
沒有書籍,她就把元宏教給她的詩文一遍遍反複背誦。後來,王鐘兒見她好學,來看她的時候,也會偷偷給她帶些書。
馮太後等不及了,宮裏接連出生的兩個孩子都是女嬰,遲遲沒有男孩兒出生,高照容都服侍這麽久了,怎麽還沒有動靜?于是悄悄安排了人到元宏宮裏調查。
得知二人始終是分榻而眠後,馮太後大怒,警告元宏留身不留命,留命不留身!
那一夜,元宏回寝殿後,高照容如往常一樣給他倒水,元宏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高照容一驚,發現宮裏突然多了好多宮人和太監,把殿裏的門窗都關起來守住了。
高照容心裏隐隐不安,有些無措的看着元宏,元宏面無表情,突然把她拉到懷裏,對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高照容大驚失色,慌忙別過頭,從元宏懷裏掙脫,跌跌撞撞的往門口跑去,她用力拉着門板,卻怎麽也打不開。
宮人們跪了一地,磕着頭求她回去,高照容吓得哭了出來,看着向自己走來的元宏,猶如看到最恐怖的惡魔一般。
她慌不擇路的逃避着,元宏不依不饒的追逐,她的力量跟他相比太過于弱小,很快就被他制伏抱到了床上。
高照容用力踢着他,翻身滾下了床,看到床底的空隙時,想也沒想的往床底爬去,可爬了一半,腳腕突然被抓住,高照容心裏涼了半截,她想掙脫,可元宏卻拉着她的腿把她拖了出來,讓她再也無處可逃!
“不要,放開我,嗚嗚……”
元宏卻仿若沒有聽見一般把她的衣服盡數撕碎,無半分憐愛的在她身上□□。
“不要,痛……”高照容哭着求饒,她不知道那一夜是怎麽結束的,在巨大的疼痛與恐懼中,她吓得昏迷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回想起昨夜的種種,她依然心有餘悸,不由捂着撲通撲通狂跳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馮太後聽聞昨夜之事後,大為驚愕,她沒想到元宏竟然會對高照容用強,連忙來看了看高照容。
看着滿床的血,一室的狼藉和還有些驚魂未定的高照容,馮太後也不由動了恻隐之心,吩咐宮人把高照容帶走,送回自己宮裏休養。
徐蹇說是受驚而成心疾,好好休養就行了。可在馮太後宮裏休養了一個多月,高照容非但不見好轉,反而更加郁郁了,整個人跟失魂了一樣。
那一日,眼見高照容愈發不好,馮太後又敕徐蹇和一衆太醫往自己宮中為高照容診病,元宏隐隐不安,也前往了馮太後宮中。
徐蹇于衆太醫中資歷最深,威望最高,是第一個為高照容請脈之人,片刻後,徐蹇微微蹙眉,看了元宏一眼,元宏心裏一咯噔,心中會意,不動聲色地跟徐蹇搖了搖頭。
徐蹇撚須道:“女子本就體弱,秋日又陰晴不定,容易生病,微風入藏罷了,施以銀針再加湯藥即可痊愈。”
“那就好。”馮太後松了口氣。
徐蹇德高望重,他說是微風入藏,那就是微風入藏,其他幾位太醫接連為高照容請脈後也紛紛附和。
只有一位資歷尚淺的年輕太醫王顯,糾結了半天後,才對馮太後道:“案三部脈都沒有心疾之症,姑娘是懷孕生男之象!”
馮太後大驚,所有太醫都異口同聲說是微風入藏,只有王顯說是懷孕之象,誰在騙她?
元宏斥道:“你這庸醫胡說什麽,難道一衆名醫還不如你個年輕後生?”
王顯被訓斥的憋屈的說不出話,他年輕,入宮時間又短,哪懂宮裏這些勾心鬥角啊,怎麽連句實話都不能說了呢?
室內氣氛一時十分尴尬,馮太後也起疑了,依然笑着緩場道:“好了,都退下吧,讓照容先好好休息休息。”
後來,馮太後秘密單獨召見了王顯,向他詢問是怎麽回事?
王顯跪在馮太後面前,苦着臉道:“千真萬确,确實是懷孕的脈象啊,卑職雖然是自學成才,可也不至于連一個懷孕的脈象都看不出來啊!”
“你說,你一個自學成才的庸醫說是懷孕,那麽多德高望重的名醫都說是風寒,我是信你還是信他們?”
王顯苦着臉,他資歷淺,名望不夠,确實難以服衆,突然想到什麽,對馮太後道:“太後可知徐蹇的大哥徐文伯?”
“誰?”馮太後蹙眉,“他怎麽了?”
王顯激動道:“徐文伯有一手絕活,尤其擅長給婦人看病,徐文伯曾與宋少帝同行,遇見一孕婦,宋少帝也懂醫術,給孕婦診視後說懷的是個女孩,徐文伯卻說是一男一女。宋少帝性急,想讓人剖開孕婦的肚子看看是男是女。徐文伯不忍心,于是以銀針為孕婦引産,胎兒生下來,果然和徐文伯說的一樣!”
馮太後微微變了臉色,“你這是什麽意思?”
“太後想想,徐文伯如此醫術,徐蹇又是名揚天下的國手,怎會連一個有孕的脈象都看不出來?徐文伯能用銀針為孕婦引産,徐蹇也說要對高姑娘施以銀針……”
馮太後會意,“你是說,徐蹇在騙我?其他太醫畏懼徐蹇在醫術上的權威,也在騙我?”
“卑職不敢。”王顯惶恐叩首道。
馮太後若有所思,宮中太醫個個都是人精老狐貍,王顯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若真如王顯所言,那宮中太醫豈不是都不可信任了?
可就算是王顯看錯了又如何?不過是死一個高照容罷了,用高照容的命來為她辨別宮中太醫的忠心也足夠了。
畢竟太醫可是掌控着自己身體健康的,徐蹇是獻文帝的人,如果太醫都信奉徐蹇這個權威,沒有人能對抗徐蹇的權威,那馮太後豈不是危險了?
于是,馮太後對王顯道:“那我就把照容交給你了,如果看對了,等着你的是數不盡的榮華富貴,可若看錯……”
王顯連忙道:“高姑娘有任何閃失,卑職願以死謝罪!”
“好。”馮太後非常滿意,“我就信你這一次!”
然後,馮太後便任命王顯為高照容的主治醫師,由王鐘兒親自照顧,可謂是把高照容密不透風的保護了起來。
幾個月後,高照容的肚子果然大了起來,身孕是想瞞都瞞不住了,馮太後非常高興,果然富貴險中求!
王顯一戰成名,成了馮太後心腹禦醫,徐蹇則漸漸被疏遠排擠。
徐蹇心高氣傲,不屑事權貴,後來,索性離宮雲游了,臨行前,徐蹇告訴元宏,高照容懷的是男胎,後宮中林氏懷的也是男胎,但是高照容比林氏有孕的早,她在劫難逃,必死無疑了!
元宏眼神一動,道:“如果朕非要逆天改命呢?”
徐蹇搖搖頭,“那我也幫不了陛下了。”
馮太後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高照容身上,壓根沒怎麽在意林氏,高照容生産之時,林氏竟突然早産,很快就生下了一個男孩兒,消息傳來後,馮太後驚呆了,男,男孩兒?這就是元宏的長子嗎!?竟然是林氏所生!
再看着床上痛苦的高照容,馮太後眼神複雜,幾個時辰後,高照容也生下了一個男孩兒。
後來,馮太後從王顯處得知元宏逼迫王顯為林氏催産之事,馮太後沒有說什麽,只是按照祖制賜死林氏。
元宏為林氏求情,他雖對她沒有什麽男女之情,可他從小是林氏照顧長大,林氏更是他第一個女人,亦姐亦母!
馮太後卻沒有任何心軟,當着元宏的面,一杯毒酒了結了林氏的性命!
她就是要元宏親眼看着林氏臨死前的痛苦模樣,讓他永遠記得這個女人是被他和高照容害死!讓他永遠對林氏的兒子有愧,讓他再無顏心安理得地見高照容!
之後,馮太後把高照容破格連升幾級,冊封為九嫔下六嫔的充華,是與她同時期進宮的嫔妃中位份最高的,其他人只是生了公主,所以位份也大多封到了世婦,可高照容生的卻是兒子,畢竟母憑子貴。
對于她們這樣卑賤出身的人來說,九嫔已經是極大的恩寵了,她不可能如馮家姐妹一般,一進宮就是三夫人。
馮太後在掖庭為她選了一處清靜偏遠之所居住養病,因為對林氏的愧疚,元宏再沒有去見過高照容。
馮氏姐妹入宮後,更是獨得恩寵,後宮其他嫔妃都難見元宏,更別提被疏遠抛棄的高照容。
那些年,高照容在宮裏如何被輕辱刁難,元宏不是不知道,可他不敢,也沒有想去管她,馮太後更是對她不管不問,只有王鐘兒會背着馮太後去看看她,給她送些衣食。
她應當遭受磨難,沒有什麽值得憐惜,這就是活下去的代價,就讓她這樣艱難的活下去,為林氏的枉死贖罪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世宗宣武皇帝,諱恪,高祖孝文皇帝第二子。母曰高夫人,初,夢為日所逐,避于床下。日化為龍,繞己數匝,寤而驚悸,既而有娠。太和七年閏四月,生帝于平城宮。——《魏書·世宗記》初文昭皇後之懷世宗也,夢為日所逐,化而為龍而繞後,後寤而驚悸,遂成心疾。文明太後敕召徐謇及王顯等為皇後診脈。徐謇雲:“微風入藏,宜進湯加針。”王顯雲:“案三部脈非有心疾,将是懷孕生男之象。”果如顯言。——《魏書·王顯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