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盛連走後, 病房內一時靜得連針掉落都能聽清。

只有她嘴裏念念有詞的聲音,低又模糊。她的身子一直都微斜,一會兒仰着頭看指縫洩下來的光, 一會兒揪阗禹衣角,手臂貼抱他的腰。

“……我出去裝水。”林玥的腦子有點亂, 需要時間冷靜處理得來的信息。

拎起水壺,林玥瞥了阗禹一秒,他應了聲嗯, 剛剛一霎的疲倦已經消失, 由着小姐蹭來蹭去的, 嘴角似有一些弧度, 掌心撫着她的腦袋。

出了門,林玥一手握水壺,一手拿出手機, 按通一個號碼:“幫我查一下公司的賬務情況……”

“啊她終于走了, ”盛靜鳴坐在床上拍拍手, 從他懷裏埋起頭,“甜甜我想去天臺。”

阗禹沒說話,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甜甜……”她哀叫着,眼眸仰視他下巴喉結那處。

他仍是按兵不動, 不回避她的目光,像盯着她想事情。

過了會兒, 她不再吵,胳膊舉起, 伸過頭頂抓他的手,拿下來,放到嘴邊親一下。

阗禹:“去天臺幹什麽?”

她立刻挪開嘴唇,“聽說有星星!”

他點了點頭,又沒了聲。

她見狀抿緊唇,低頭将唇重新對準他的手背,吧唧了好幾口。

“但是,”阗禹緩慢地開口,“現在還沒到晚上。”

“我們先去啊先去,甜甜甜甜。”她用唇碾他的皮膚,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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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垂眼沉默,怎麽親都沒反應,她頓了幾秒,意識到做得還不夠,唇瓣貼着挪到他的胯部。

阗禹卻擋住了,手抵住她的額頭,按緊她的頭不給動。

正巧林玥推開門,撞見這一幕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畫面。

“……阗禹你也太過分了,趁着小姐沒恢複心智騙她做這種事。”林玥重重地放水壺,怒目瞪他,伸手想将小姐從他身上拉走。

他沒馬上回話,寧靜平淡的神情,視線靜靜地望着她的一舉一動。

“別扯我,你別碰我。”盛靜鳴皺着眉頭,手指緊緊攥着他不放,不安地睜脫林玥。

“小姐……”林玥有點受傷,妝容一下顯得慘淡。

“甜甜不要不理我,我很乖的很乖的。”她忙把頭粘着他的腰側,呼吸着他身上的氣息。

阗禹松開手臂,林玥實在受不了,小姐這麽卑微的姿态一看就是他導致的,“阗禹,兩個月了,你到底在不滿什麽,為什麽不能正常地跟小姐相處,非得讓小姐像個讨糖吃的小孩那樣去讨好你?”

“她變了。”阗禹忽地擡眼,正好與林玥對視,“記得高中起和我相處過一點一滴的人,她把我忘得一幹二淨了。”

林玥怔了一怔,瞧見他眼底的悲恸有多深。

說完他又慢慢地坐下,擺直她的腦袋,眼眸定定地看她,“盛連說的是真的嗎?你寧願裝傻忘掉我,裝成這個樣子為了我什麽都做,卻不肯用真面目面對我,是在躲盛連嗎?”

盛靜鳴眨了眨眼,“是我做得不夠好嗎,甜甜你兇我。”

“即使你這個樣子,我也喜歡你,”他立刻接,嗓音開始沙啞,“可我很貪心,另一個你我也想要。”

“甜甜,你什麽時候帶我去天臺啊。”她自動跳過上一句話,只心心念念這項活動,有些閑肉的下巴心急地碰他的胳膊。

“如果我跟你說我得了胃癌呢?”他痛苦地閉上眼。

林玥僵在那兒。

“什麽叫胃癌呀?”她癡癡地問,眼神滿是疑惑,見他遲遲不應,唇輕輕地擦過他。

阗禹再也忍不住,劈頭蓋臉地吻她,咬着直把她親到拼命掙紮:“好疼,甜甜你……”

“好了夠了。”林玥不可能袖手旁觀,猶豫兩三秒,去掰阗禹的肩膀。

在這小混亂中,阗禹雙手固定她的臉,卡住她的後腦勺,強迫性推移她進他懷裏,大口含着,深入地吻。

忽然之間,她嘗到一點鹹的液體。

瞪大眼,見着他閉眼流淚,眉宇籠罩着心碎。

林玥也是這時靠蠻力拉開他,“你冷靜點,她現在不經得吓。”

阗禹站起身,手撐在櫃面,透明的眼淚滑過下巴。

“甜甜……”她伸手想牽他,落空了。

他用指腹抹掉淚,沒再看她一眼,只對林玥說一聲:“我今晚有事先走了,你照顧好她。”

直至半夜,阗禹在一家清吧喝了無數杯酒,數不清。

紅綠光線散射着,酒杯的玻璃材質反射剔透的光澤,他搖晃着杯子,眼眸仍帶着些許水霧,迷離又吸引人。

不是沒有人勾搭的,但他一律拒絕,面對外人的态度不近人情得很。

他灌着酒,腦海裏不斷閃現她以前的模樣。

又在浮現她乖巧蹭着他的畫面。

他目前難過的其實是,她對他只剩動物天性的依賴,沒有愛情。

而且,依賴的人不算是他,只是個同名的男人,他是替代品。

“先生,我們準備打烊了,您看,淩晨一點了。”最後吧內顧客散得差不多,服務生過來客氣地通知。

一個半個小時前。

病房有規定的熄燈時間,但由于盛靜鳴的特殊性,林玥沒讓護士打擾。

不過通常阗禹在,小姐一般十點躺下,最遲半小時內入睡。

“小姐,你還不睡嗎……”林玥困得不行,近乎哀求她阖眼睡覺了。

“甜甜去哪了?”盛靜鳴仍在揪着這個問題。

林玥:“他可能公司有事吧,手機不知為什麽關機了。”

心裏在盤算着得花個時間,查查他的病歷記錄。

“應該去買醉了。”她鑒定地講。

林玥猛地清醒,立即側目向她,“小、小姐你剛剛說說說什麽?”

“我說,”盛靜鳴嘴角翹着,臉上常挂的神态一變就變得微妙,“甜甜十有八九是去喝酒了。”

“小小小姐你你你恢複記憶……”

盛靜鳴沒多廢話,沒給林玥太過緩沖時間,“盛連的确是生病了,今天來的時候我注意到他在忍痛,背部微微向前鞠,不是心口就是肺部有問題,遺産協議書是設計好試我的,剛剛阗禹也是,拿癌症唬我。”

林玥盡量跟上她的思維,“那小姐為什麽得裝失憶呢,真是為了躲盛連的控制?如果是這樣,只需要在盛連面前裝就好了,不需要騙我們。”

“他不行,情感這種東西不好騙人,更何況是騙盛連。”

“那阗禹他,其實之前小姐你就能承認的。”

盛靜鳴掀開被子,“有個值班的護工應該是盛連的人,當時門那兒有影子,估計是她在外面偷聽。”

“等等,”林玥止住她預備下床的動作,說:“小姐你現在要幹嘛?”

她揚起過去那種、胸有成竹的微笑,“去接甜甜啊,他要是喝醉了怎麽辦。”

“先生,您還好嗎,有在聽我們講話嗎?”又多來一服務員,兩個一起勸着這位不肯歸家的酒客。

阗禹置若罔聞,像是進入到屏蔽外界的境界,一杯杯地喝完又倒,永無止境。

其中一位服務員伸胳膊在他面前揮了揮,試探神志是否尚在,“先生,這附近就有醫院,需要我們送您去……”

“不用。”回答的是一道帶質感的女聲。

兩位服務聲循聲望去,見從門口走進的女人披着外套,內裏似是病服,素顏清純,走到這位顧客前,拍頭說:“別喝了,回去吧。”

神奇的是,剛才猶如聾子的顧客此時突然通了外界,放下杯子,透着醉意的眼神盯緊女人。

由于錢早付了,服務生沒阻攔,眼睜睜望着她牽走人。

淩晨一點多,彎月柔亮,夜晚星星沒多少,但路邊高大的樹枝數量多,一棵棵地矗立像威武的士兵。

“說天臺有星星這種話,居然你也不反駁。”她松松握着他的手腕,說。

阗禹将自己灌得厲害,千杯不醉的神話早被打破,腦袋不再清醒。

事實上不是喝不醉,只是喝得不夠多。

“幹嘛不講話。”她突兀地停住腳步,轉身問他。

阗禹其實還殘存着一些意識,知道是她,但記憶在腦子攪成一塊,徘徊在現實與夢境的邊緣。

“你好像很久沒理過我了。”他緩慢而清晰地回。

盛靜鳴沒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抓着他的手拉他過來,“真會睜眼說瞎話,明明就是你趁我智力低下的時候吭我,引誘我做些不可告人的事。”

“哪有,沒有。”他腦袋混沌,擺手否認。

她想好好整蠱一下他,轉了好幾個念頭,卻是站上路邊的臺階,懶得踮腳,就着晚風和月色,俯頭吻住他的唇。

風清,酒味濃稠,他下意識回吻,摟緊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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