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晉江文學城正版
◎“我家,去嗎。”◎
他緊緊攥住的地方, 是她連接命脈心跳線最蓬勃之處。
砰。
砰。
若不是他醉了,逢夏敢肯定, 他完全能知道她現在躁動和不安的心跳頻率。
她的目光中在男人的臉上逡巡。
他還閉着眼, 濃密如飛翎的眼睫覆着一片天然的陰翳,似是還因為高濃度的烈酒而頭疼欲裂,眉頭一直緊緊鎖着。
雖是酒量低,但酒品出奇的好。
沒瘋沒鬧, 只是安安靜靜地靠在沙發邊。
沒再多想, 逢夏輕輕撫着他的肩, 保持着不會讓水珠滴下去的角度, 将那玻璃杯輕輕抵在他的唇邊。
“水。”
略頓幾秒, 醉酒的人便聽話的輕啓薄唇。
她一點點,小心翼翼地往上擡手臂的弧度, 不讓水流嗆到他或是滴在他名貴的衣服上。
本就惹眼的紅調唇色,沾染上一層淺淡的水汽, 襯衫未扣好, 刻骨似分明的下颌線條, 修長脖頸喉滾動的軌道便分外明顯。
再往下的風光半遮半掩, 卻叫人視線不聽話的跟着他臣服。
連喝個水,都是欲氣十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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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飲而盡。
逢夏才回神匆匆收回自己的視線, 低下眼,将那空杯子放在桌上。
他沒再牽着她的手腕,可滾燙的卻依舊流連在皮膚間似的,要将人灼到不知所措。
她下意識擡手撫了撫被他觸碰的地方,試圖通過這種方式減緩。
喂完水, 逢夏坐在座位上一動未動, 他溫熱的氣息就在身側, 完全朝向她的方向,她怕影響他休息。
M2到淩晨六點才會清場,狂熱的高|潮從未止息。
保镖停在離他幾米之外的距離,偶爾有路過的女孩豔羨出聲。
“靠……極品帥哥,想上。”
“上屁,沒看人女朋友也在那呢?”
“誰知道是不是女朋友,再說這種級別的帥哥,不當男朋友,睡一次該多他媽帶勁兒。”
“……”
逢夏微微合眼,蹙着眉冷冷吵着說話的方向觑過。
她五官本就是淩厲的,眼型上揚,沒有笑意的時候看人便只剩下銳利又厭世的清冷感,這麽一眼冷惡感十足。
嘈雜議論聲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逢夏無奈,如宋疏遲這般的,不管是睡着醒着,想要拽他下神壇的手都未少過分毫。
她正猶豫猜測着這大少爺什麽時候會酒醒,該怎麽把他送出M2的時候。
遠遠穿來一道聲音,男人身着正裝,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面容白淨清秀。
“逢夏小姐,我來接少爺。”
他自我介紹是宋疏遲的司機。
逢夏打量過總經理和保镖的反應,确認他的身份無誤,讓他把人帶上車。
一起跟至M2門外,來接他的車是之前見過的長軸幻影,黑沉的漆面如鏡,車牌是連號,聲浪在漫無邊際的夜色裏如蟄伏的野獸。
約莫只是用來接送他的,從未見宋疏遲親自開過。
司機小心謹慎地将人送上去,極輕地關上車門,才回過神問需要送她回去嗎。
逢夏搖頭說自己打車了。
車門剛關,司機降下和後座隔着的屏,視線恭敬地望向後排那道清明又冷淡的眼。
男人扣子半解,漫不經心地倚着座椅靠背,眸色在窗外霓虹反射出的只有捉摸不透的清光。
“少爺,要送逢夏小姐嗎?”
他語氣淡淡:“她說不用。”
司機:“那我——”
話說完,那道深不可測的眼眸睥睨而來。
“第一次見面,逢夏小姐?”
宋疏遲輕輕叩着座位扶手,眼底暈上淺淺的笑,明明是笑着溫柔如水的眼,話卻只叫人不寒而栗。
他輕笑着,慢條斯理:
“你讓她發現一點端倪——試試。”
司機低斂着眉,忍着手心冒出來的冷汗連連道歉。
“沒有下次。”
男人應得語氣沒有起伏:
“開車。”
幻影低調的車身起步,黑窗外還是少女的身影,她站在寂寥昏黃的路燈下,剛下過雨,地面還是濕的,污水攀爬上鞋底。
他手撐着下颌,優雅緩緩偏頭,認真的神情像在仔仔細細地欣賞一幅上世紀的珍貴名畫。
看女孩望向車內擔憂的眼神。
看她随手将碎發望後撩,低低垂着那雙清透的眼,熟門熟路的點煙。
紅唇輕吐,濃豔的五官在冷白的煙氣裏半明半暗。
看女孩兒懶懶散散咬着煙,動作慵懶似在讨人撒嬌的傲嬌貓咪,帶着刺,偏偏又是致命的撩人。
宋疏遲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他斂目忽笑了聲。
想到了。
想成為她唇邊的,煙。
第二天是周末,逢夏窩在宿舍裏睡懶覺,是被一堆沒完沒了的消息和電話鈴聲吵醒的。
昨晚太累,忘了開靜音。
逢夏半眯着惺忪睡顏,有些厭煩地點開第一位聊天框播放語音消息。
老段的語音便相當興奮。
“逢夏你這次做得可以啊,學院每個老師都在讨論你昨天的舞臺!努力的人一定會有回報你——”
逢夏掐斷語音,她不用聽都知道後面是老段羅裏吧嗦的心靈雞湯。
她用遲鈍的思緒半晌才回過神來去查看,不知道是哪觀衆偷偷錄制《繭》的舞蹈片段發在網絡平臺上,帶上陳彥老師的tag,還不忘艾特她。
《繭》本身就是唯美、優雅的編舞,視覺觀賞性極高,約莫還有邵可兒白送來的熱度加成,視頻熱度直升。
包括她的口碑。
逢夏揉了揉太陽穴,不用猜都能知道是公司的人幹的。
《矛盾》舞劇表演全程是不允許任何錄音錄像的。
她坐起身靠在枕邊,剛睡醒絲綢睡裙的吊帶垂垂下落,幾許淩亂的發梢掉落在美好起伏的渾圓弧度前。
狹長的雙眼微眯,仔仔細細将與自己、《繭》相關的詞條從頭到尾刷了個遍,再三确認裏面沒有任何宋疏遲的出現的畫面和消息。
終于松口氣。
好在公司還有一點道德底線和腦子,知道不是誰的熱度都能蹭。
這一下算徹底清醒了,逢夏點開華希發來的那十幾條消息。
上午10:00。
【演出效果确實好,你這人際交往關系進步不少啊,陳彥老師給好幾個業內大佬推薦你,咱們出道作的檔次要拉滿了,來公司聊聊。】
中午12:00
【你這圈粉能力太強了,當晚居然就有給你開站子成立粉絲團的,牛逼。人還沒出道,站姐都有了,這白月光圖殺瘋了。】
【[微博鏈接]】
內容是為她成立的後援會站子,ID是盛夏相逢·逢夏,放了九宮格live和精修各半,是她在人潮裏彎着眼給粉絲而簽名的畫面。
點抓的很好,追光燈碰巧撒在她披着的月白紗身上,粼粼如浮光躍金,少女真誠地仰着頭聽粉絲說話,眼底的溫柔滿溢。
那一束光,像極神女下凡。
圖拍得太好,一個早上轉發點贊破萬,底下還不斷有人在問“是哪家的愛豆這麽神顏”、“真誠才是必殺技”。
華希高興得不行,只是一個舞臺的功夫,背靠圈內資歷高深的舞蹈家,還一手掌握着出神圖的站姐。
她說她就知道逢夏,像她這樣的,随便給她一點放光的機會,回報率便高得吓死人。
下午2:00.
直接怼語音了。
“我不是已經千叮咛萬囑咐,我們要立的人設是溫柔知書達理的白月光,不是什麽惡女人設,你怎麽能張口閉口就跟粉絲說什麽變/态。”
“什麽叫做不一樣就是變/态?你在公衆場合說這句話,你知道我為了壓你這條料花了多少錢嗎?!”
“到公司來報道,開會!”
逢夏一條條查閱完華希的消息,不急不緩的吹了個流氓哨。
按她個人感受,華希才是最适合出道的,這變臉速度誰能趕得上?
去公司一般都沒有什麽要緊的事情,逢夏慢條斯理的爬起來洗漱,站在衣櫃前選了套牛仔挂脖吊帶,搭配同色系的牛仔長褲。
吊帶下擺在纖薄如紙片的腰腹上交叉,緊身款式,前凸後翹的身形勾勒的一覽無餘,一整套又拽又辣。
她懶得化妝,直接戴上寬松的墨鏡打車出門。
華希公司在江城CBD,高樓川流不息,鏡面玻璃反射出的光點似要比底下的車流還要斑駁多樣,江城一向堵,十幾分鐘的車距走出倆小時。
光坐個車都腰酸背痛。
逢夏不耐煩,熟門熟路的刷門禁到華希的辦公室樓層。
四周光線開得很足,進入長廊,牆面全都貼着公司旗下的一線藝人的海報,她的海報在最裏面,華希辦公室的門口。
按道理她沒有正式混過娛樂圈是沒有資格上牆的,但是華希說沒有她就沒有這個公司,所以她的海報位置從未動過。
她看了會,這張海報還是她初中文藝彙演爆火出圈的那張“九尾狐”神圖,毛絨白裙,波浪長發都像會跳舞似張揚地往甩,一雙狐貍眼,極近風情。
她正看着,聽到華希的聲音。
“把門外那張海報撤了,太野了不适合她現在的人設。”
稍頓,逢夏挪開眼,敲動華希辦公室的門。
“進。”
華希看到人,不動聲色微微皺了眉,随後才道,“來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逢夏;這位是你的形象管理的老師,這半個月你每天過來跟他上兩小時課。”
逢夏自來熟地扯開辦公座椅坐下,有些懶得扯下墨鏡,随意地将沉黑的墨鏡角挂在自己胸口的地方。
“教什麽的?”
“教你怎麽好好說話,怎麽當個藝人的。”華希沒好氣,拍了下她的腳,“你看看你,誰家溫柔少女是這麽坐的?”
逢夏無所謂:“我又不是。”
“知道你不是,才讓人來教你。”華希說,“他會教你怎麽說場面話,什麽該做什麽不怪做,別天天出口成髒的,變/态是什麽啊變/态?”
“你那身野毛病趁早都收起來,最近剛好有幾個綜藝節目、酒會都在找你,情況不一樣了,你別在給我鬧出和上次一樣的瘋。”
說的是上次她灌那大佬酒。
逢夏皺着眉,想說話。
華希正神色,高跟鞋踏過地面,睨了下她那身衣服。
“從今天起也別再穿這個風格的衣服,要賺錢就別又當又立的——行了,我還要去開會,你就跟着老師好好學。”
說罷華希便走出辦公室,一點說話的機會也沒給逢夏留下。
她微微皺着眉,眼神裏是在擠不出半點笑意來,從頭到尾維持着進門的那個姿勢沒動過。
耳畔還是那個所謂形象管理的老師絮絮叨叨個不停,什麽“講文明講禮貌”、“遇到惡意刁難不要強出頭”、“穿衣服要溫柔的暖色系,不能太暴露,不要太招搖,不要和人起沖突。”、“今後和粉絲交談說話都要經過經紀人首肯”……
七七八八一大堆。
唐僧念經都沒有這麽絮叨。
臺上說臺上的,臺下走神臺下的。
逢夏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等倆小時已過,很有禮貌的說了句謝謝,也沒管臺上站着的老師是什麽反應,徑直就走出公司大樓。
出門的時候是大晴天,下樓時又開始下起雨。
逢夏沒帶傘,CBD附近又不好打車,她也沒什麽反應,心煩地走在雨幕裏。
仲夏連雨都是帶着燥感的,砸在皮膚上,悶熱感黏着發絲一路下垂,臉頰,脖頸,再順着肉感線條隐匿進身體。
她沒什麽反應,淡淡撩開濕漉漉的發。
走了個顧澤西。
又來了個華希。
她要決定自己想幹什麽的人生真的這麽難嗎。
真他嗎操蛋。
逢夏走在路邊,百無聊賴的看着人群車流,如同韓劇最愛上演浩蕩人潮的十字交叉路口,伫立在路口的紅綠燈跳色,雨滴拍打,傘狀斑駁陸離,明明是喧豗紛紛的世界,在此刻卻好像寂靜無聲。
思緒一多,反應便慢起來。
目光茫茫游移,耳畔忽的聽到一聲野性的聲浪,高亢激昂如啼鳴。
不遠處如熔漿沸騰起的排氣聲浪,高樓都市閃爍的霓虹偏愛撒向,全車身碳黑的漆面,完美又流暢的造型設計堪比最最精湛的藝術品。
遙遙疾馳過來時如最兇暴的野獸嘶吼,連廣闊天地壓不住它半分張狂。
一米之內車流內無人敢近分毫。
逢夏認得。
帕加尼風神,超跑裏最頂尖的藝術品。
行走的半個億,壓迫感拉到爆滿。
趁機拿手機出來拍照錄像名車的人不在少數,她還在想又是哪位少爺出來炸街時。
超跑已然穩穩地停駐在她面前,隔着一段不長不遠的距離,副駕駛的車門在雨幕裏緩緩往上張開。
轟鳴的排氣聲夾雜着雨滴,她的視線不由自主的看向裏面正在開車的人。
随意地套着一件煙灰色的衛衣,冷白修長的手指随意搭在方向盤上,有雨幕的光影暈在那張濃墨重彩似的五官上,側顏如畫,桃花眼的弧度淡淡。
随意又張揚的少年氣幾乎要溢出來。
越過人潮睨向她。
她的呼吸不自覺停頓一剎。
男人偏頭,漫不經心地睇着,看過來時帶着些懶怠的笑:
“不上來?”
後面似有喇叭聲響起,逢夏猝然回神,輕輕應了句“好”才走上車。
方才還在費勁仰望着的車,下一秒卻是安然坐在其中。
在沉悶緩緩下落關上前,她聽見外頭女孩兒滿是欽羨的交談聲。
“靠,為什麽車帥人也這麽帥啊!”
“真就大少爺,為了接個女孩兒能讓這麽貴的車随便淋雨……拽死了。”
“……”
超跑重新起步,極低的底盤推背感分外明顯,整個人有一瞬間的失重。
逢夏下意識扯緊了安全帶,動作不由得僵硬起來。
似乎察覺她的局促,身邊人極輕的笑了聲,淺淺的,如同在勾着人的低磁,聽得人耳畔發熱。
“淋雨了?”
宋疏遲問。
“嗯。”她讷讷應。
何止淋雨,快像從水裏撈出來的。
幸好今天穿的是牛仔布料的衣服,淋了雨倒也不會透。
“這兒回學校換衣服堵車。”他說。
她有些沒懂,目光悄然往他那走。
就坐在他身側的位置,稍近,好像能将身上的潮濕寸寸貼到他那一般。
和平常那副優雅斯文的樣子不同,他開車的時候似乎總是有些漫不經心的,指尖搭着,眸光偏淡瞧不出半分波瀾,似乎再昂貴拽氣的車對他而言。
也不過區區玩物。
看起來有些……說不出來的蘇。
她還在打量着,沒注意到下一個是紅燈路口。
倏然跌入宋疏遲看過來的目光,偷看的目光被抓個正着。
耳邊傳來陣若有似無的笑。
幾乎是同時,她便像逃竄似的躲開了,後知後覺發現她這舉動像極了做賊心虛,輕咳了聲。
“那,那我們去哪兒?”
此時夜色已至,城市沐浴在水光中,長天被黑暗淹沒,潮濕暧昧的氛圍連彼此的呼吸都能絲絲入扣的串聯嵌合。
身邊的男人游刃有餘,視線停在她身上像洶湧傾覆而來的那般,卻又不動聲色的移開。
笑意很淺,慢聲問着:
“我家。”
“去嗎?”
作者有話說:
少爺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手的:D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薄荷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糯米 20瓶;ryou、酒釀泡芙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