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晉江文學城正版
◎“逢夏小姐姐。”◎
短暫到如轉瞬分離的觸碰。
逢夏的眼瞳在轉瞬怔然放大, 那一秒的時間好像被拉扯成最漫長的光年距離,人被包裹進漫無邊界的陰雨天, 眼前的景調和成最濃沉的綠調。
好像忽的看了場最不真切的純愛電影。
長風徐徐, 整個世界安靜到只剩下風飄雨搖的輕慢動靜,綠草香已變成潮氣,發梢濡濕卷曲,墨黑色對比得她的耳朵分外紅亮。
如同陷入意外的轉鏡, 錯愕到分辨不出自己是不是局中人。
直至在這片夏日陰雨裏, 宋疏遲微微擡眸看她, 眼底的情緒清明又純粹, 如蘊着山澗最純白的那抹雪。
“Nice!”
Charles高音量的起身鼓掌, 一洗之前的郁色,贊聲連連。
“太完美了, 今天圓滿收工!”
兩邊的助理和經紀人帶着傘和毛巾疾馳,将人迅速裹了個徹底。
其實這天只是小雨, 拍戲這一會只算稍微打濕的狀态。
華希把傘舉過她頭頂, 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低聲問:
“是親了沒親?清場了, Charles又不讓我們看畫面, 什麽都沒看到。”
逢夏耳根還紅着,沒管華希的提問, 徑直大步邁出傘下想回車上。
只是工作人員約莫都還震驚在這場戲的氛圍裏,見她過來不是長籲短嘆,便是誇獎和好奇,各種沒完沒了的話将人強硬的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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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人緣好,這攝制組早都混熟了, 現在走也走不開。
身邊的問題一浪接着一浪。
“畫面好唯美, 跟拍電影的一樣!”
“怎麽樣怎麽樣, 和少爺接吻的感覺如何?”
“有沒有心跳加速,剛才是進入角色多一點,還是代入真人多一點?”
“……”
這些一探究竟的虎狼之詞,她幾近從耳後灼到頸邊。
動靜不小,逢夏不用擡頭好像都能感受到在不遠處眄視來的那道深邃的眸光。
她沒再像以前似的不怕死的擡頭,悄然将身上的寬厚浴巾裹得更嚴實了些,低下着眼轉移話題。
“那個……今天的戲拍完了?”
還是配合她上課的時間安排才變成的兩周拍攝日程,算算日子到今天差不多已能結束了。
阿誠過來道:“晚上是最後一場戲,能殺青了。”
“那大家辛苦了。”逢夏聰明轉移話題,“晚上一起吃飯,都來。”
歡呼驟起,她松口氣,慶幸這事兒總算是到這兒翻篇了。
“……”
逢夏用淋雨發燒的理由沒去最後一場慶功宴,人情世故她都讓華希和阿誠去打點了,自己窩在宿舍裏補覺。
拍MV雖算不上之前跑行程那麽滿,交疊起來也是沒什麽休息的時間。
這會兒終于空閑,樂得自在,趁着華希沒反應過來她空了,重新做回那個普普通通的二哈大學生。
今天上午難得沒課,她睡醒便繼續打開手機玩小游戲。
正中午的時候林意眠開門回來,有些訝異。
“你今天不忙了?還有空在宿舍裏躺屍。”
“放假了。”她說。
逢夏那小游戲的背景音樂上頭,聽一次能循環半個月。
林意眠放下手裏的那堆文件,湊過去看,“你怎麽還沒過呢,該不會這游戲封服了你都過不去吧?”
“我相信我,可以的。”
逢夏一向有沒用的樂觀和倔強。
“行,那我看看你的破技術有沒有進步。”
林意眠看到屏幕上她的微信消息跳出來好幾條。
“你助理找。”
逢夏玩消消樂的動作止息在半空,慢半拍的劃掉那幾條消息,将手機鎖屏一股腦地扔到床頭的位置,重新窩回床上。
林意眠看她這串行雲流水的動作震驚。
“你躲誰呢這架勢?”
逢夏想起阿誠發過來的,因為自媒體也是她熱度的一部分來源,只是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不用親自拍攝,掌鏡交給阿誠。
好死不死,他那天拍攝的就是吻戲的日常花絮vlog。
阿誠:
【素材都原畫質發你了,巨無敵超清版本,啥都看得見。】
【你抓緊時間剪輯,運營部那邊還等着發布做營銷呢。】
【你要不回,我們就交給公司的人剪輯了。】
“……”
還得看,還得剪。
她幹不動這活兒了。
逢夏聲音悶悶的從被子裏傳出來:
“躲鬼。”
“行啊,之前看你被雪藏都沒這麽大反應,”林意眠随口猜着,“你是不是拍MV的時候跟少爺怎麽了?”
這話跟觸到逢夏的彈簧無異,刷的一下從床上蹦起來。
“別胡說,我和他能有什麽!”
“我都還沒說什麽呢,你就這麽激動?”林意眠好笑地幫她把睡裙的吊帶提回原來的位置,“美人計對我沒用啊,不過根據我的經驗,你在A大遇到少爺的概率不高。”
逢夏眨了眨眼,覺得這句話有點道理。
以前他們也沒有什麽交集的地方,現在拍完《Flipped》的MV,後期剪輯上線宣傳都還需要一定的時間,只要避開唯一的選修課,偶遇的可能性為零
冷靜。
“知不知道墨菲定律?”林意眠說,“越怕越出事,難得不用上班,陪我逛逛這A大的美麗校園。”
逢夏狐疑問:“你又缺主持人了?”
林意眠做活動策劃有點兒毛病,她總是習慣性會依賴身邊的人,倒不是她怯場之類的,更像有熟人在會安心許多。
之前交流會逢夏就是順道陪她的。
林意眠過來親昵地挽着她的手臂,清冷顏愣是笑成溫軟甜妹,“這不是學校要開校運會了嗎,你知道的,這個大場面就需要你這樣的大美女鎮場子的——”
逢夏推開她:“校運會領導多死了,上臺又是念長篇大論,時間又長,我扛不住。”
她接短時長的主持活動還行,老段也有事沒事的推她上學校的大型活動,但這種活碎還需要人長時間盯着的,她自己都怕自己惹出什麽亂子。
“你可以的,人美心善的舉世無雙的夏夏!”
“……”
逢夏這人向來吃軟不吃硬,被林意眠磨得一點脾氣都沒有,最後只能草草換上衣服,決定先去看看策劃流程之類的。
這兩天的江城都在下有一陣沒一陣的絮雨,空氣都如同沉浸在潮熱的濕氣裏,四處蒙着淺淡的薄霧面紗。
正兒八經的周三中午,青春三倆成群說說笑笑,西南操場還有男生在冒着小雨玩球,逢夏路過時多看了兩眼。
驀地有些感慨,這都不知算不算摸到藝人工作的門檻,反倒是覺得對這校園生活開始陌生起來。
到活動中心樓下,林意眠問她要不要一起上去看策劃。
逢夏讓她拿下來,她怕就這麽正兒八經的上去看,到時候鬧出誤會以為主持人選定了,她在樓下等就好。
林意眠點頭,把傘留給她,自己上去拿。
學生活動中心樓過去沒五分鐘,對面便是西南食堂,這兒外頭的小吃街開了家奶茶店,據說是江城外頭都需要排三圈的。
惹得最近西南食堂的人比平常多了一倍。
逢夏只喜歡喝牛奶,是個對奶茶不感冒的異類,只是本能比思緒轉得快,手微微擡高,視線落到西南食堂落地窗透出的煙火氣。
上回。
他也在這裏。
矜貴的人和這般樸實的人間雲泥之別。
卻還是點了滿桌豔紅。
她的視線從一層到三層的窗戶遙望透徹,心思默默回籠,把傘重新拿低,遮擋住目光。
墨菲定律。
還是不想得好。
逢夏的位置在籃球場邊,不知是誰開了小鐵門,籃球從縫隙裏急速滾出,一路騰跳到她的小腿邊。
并不疼,只是稍微碰到。
她目光稍停,想把籃球撿起來抛回去,陰影裏兀自多出一雙男生的小腿,語氣抱歉;
“小姐姐,不好意思沒弄疼你吧?”
傘往上挪,男生生得白淨,帶着紅色發帶,身材挺闊,像運動生的模樣。
逢夏把沾了水的籃球遞回去。
“沒事的,但是還是小心點別砸到其他人了。”
她今天穿得随意,就是随手拿的紅格一字肩連衣裙,肩頸那繡着蕾絲邊,在甜辣之間。
手上的籃球沒有人來接,男生的目光像是停在她的臉上,動作呆住幾秒。
逢夏的狐貍眼微勾:
“愣什麽,拿着。”
“噢……好,好的。”男生急匆匆的在口袋裏拿出小包紙巾遞給她,“我拿傘吧……你手髒了,擦一下吧。”
“謝謝。”
逢夏剛接過紙,聽到籃球場裏轟然爆發的起哄聲,她乜過去,是剛才和他一起打籃球的那群人。
有的人嘴上沒把門,在讓他抓緊泡。
她沒什麽興趣,不疾不徐地擦完手便想走,目光卻驟然收緊在不遠處的風景線。
從活動中心樓裏走出來的烏泱人群,七零八落的散着,背後還是陰霾密布的沉天。
偏有人與衆不同,矜貴不染纖塵,行至最尾,也叫人為之驚豔。
冷白色調成為陰雨天最分明的亮色,骨節分明的手裏拿着筆,低斂着密長的眼睫在簽字。
動作慢條斯理,只是平平無奇的簽個字,引着半場目光。
過路的女孩們似是又怕又想看,怯怯地将目光移到他臉上。
呼吸幾乎是在視線觸及的那一瞬間屏住,她下意識地往面前男生挪了一小步,試圖希望擋住自己的身影。
她才想起來,學生活動中心大半棟都是學生會的地界。
操蛋。
耳畔又低徊起那首英文歌詞,心口跳動得砰然作響。
即便心裏知道那場是拍戲,她也不知該如何沒面對兩人的關系。
情商再低,都沒有人能正常親吻之後,還能若無其事做朋友的吧。
她和宋疏遲……真的差別太大了。
定義不出這關系,棘手得只知逃避。
面前的男生似是對她的動作有些受寵若驚,磕巴起來:“小姐姐……不是,逢夏,我看過你好多的舞蹈視頻,關注你很久了。”
“那個,可以要一個你的微信嗎?”
逢夏像獨自開啓的屏蔽功能,壓根沒有聽到身邊人的話,現在恨不得把自己找個地洞埋進去當鼹鼠。
無比期盼着那邊的人不要看過來。
“小姐姐?”
逢夏後知後覺應:“不好意思,你剛才說什麽?”
“他問你——”
清越的聲蘊着成線的細雨,落進她的耳際。
像水滴入江海,泛起圈圈層層勾纏的漣漪。
逢夏錯愕的擡眼,撞進那雙如墨色沉黑的桃花眼裏。
他似是覺得她現在的模樣好玩,略有興味地彎了唇。
“能不能給個微信。”
“逢夏小姐姐。”
“……”
這該死的墨菲定律。
連周邊人潮的視線都在此刻熱烈起來。
逢夏讪笑着扯着手裏的紙巾,幹澀道:“真……真巧。”
宋疏遲微掀開眼,短短的字音卻如意味深長。
“巧嗎?”
逢夏忙不疊點頭解釋:“阿眠在樓上拿文件,我在這兒等她的。”
她正心想接上一句林意眠馬上就下來了。
“拿文件,”宋疏遲視線略過她,聲音溫和又紳士的,“下着雨,跟我上樓等方便些。”
須臾之間,她連個退路都沒得。
逢夏垂眸愈發厲害的扯着那張紙巾,他都這麽說,她再推辭反倒奇怪。
悶悶應了是,從男生手裏拿回那把傘。
“謝謝,但是微信就算了,我不用微信。”
話音剛落,邊上的男人微微偏頭,清潤的聲線緩緩:
“逢夏,過來。”
“……來了。”
到學生活動中心不過是街對面的路。
逢夏全程都在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經過學生會那群人時身邊還有人低聲起哄的聲音。
刷卡,上電梯。
寬敞得能上16人的電梯,在此刻卻小得好像撞兩個人連呼吸都能碰上。
她縮在最角落,用力阖了阖眼,害怕那天吻戲的細節又開始回在眼前。
別人不知道親沒親到。
她能不知道嗎。
機械的電子音低鳴,“請注意電梯關門”,靜到能聽到針落地的聲音。
男人睇過去,問得簡單直接:
“你躲我?”
“沒有,怎麽可能呢。”逢夏笑着,盡量不讓這個氛圍變得更奇怪,“我是怕別人誤會。”
他饒有興趣:“沒有,現在站那麽遠?”
逢夏:“我……站角落有安全感。”
語畢,宋疏遲便向随她去的那般未在開口說話,只是逢夏總感覺男人的視線若有若無的停在她身上。
不熾熱,就是打量似的看。
可那雙桃花眼實在蠱惑,眼尾天生上揚,弧度淺淡,觑過來的目光如含萬般情意。
不觸,都覺難耐。
這比直接對話更讓逢夏受不住,她就像咬着鈎的魚,随時被人釣上岸。
她本身也不是能憋得住事的性子,又秉着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的想法,直截了當道:
“是躲是躲!本來拍完,你不覺得……不太合适嗎。”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越發的小,能低進塵埃裏。
聞言,他聲線裏輕懶的笑意漫開,低低的,還有些難以細說的磁。
“為什麽不合适?”
他朝着她的方向靠近,極有條理,溫聲:
“拍吻戲是導演的要求,是跟着劇情演。”
腳尖相觸,男人如同會放電的眉眼近在眼前,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滞住片刻。
太近,她周遭皆裹挾着他身上清冽的鼠尾草淡香。
“是你提議,導演同意,覺得雨天可以演戲,開拍。”
近到她的背貼上冰冷的電梯壁,她的視線無處閃躲,耳熱地仰頭望向他。
“下雨看不清視線,動作不好控制,親上了——”
四目相接。
宋疏遲清潤的語調缱绻,溫潤,字字句句裏的含義都尤為幹淨無辜。
“夏夏。”
“這是我的錯嗎?”
“……”
作者有話說:
逢夏:是我的錯!!!!!!!!可以嗎!!!!!
哈哈哈哈哈哈誰懂我的嘴角沒下來!!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聽夏流火 25瓶;ryou、易洋yee、是大芸呀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