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晉江文學城正版

◎“他看,夏夏就不想親了嗎?”◎

玻璃面影影綽綽, 棕榈樹翠綠的枝葉往下落着一滴又一滴的雨水,似從寰宇的高空墜入灰撲撲的水泥地面。

鞋面踏過, 地上的漣漪緩慢騰起水花。

逢夏有些疑惑地走過去, 問:

“你想跟我說什麽?”

她看顧澤西的表情,他好像被人掐住命門似的,僵硬卡在那一動不動的,剛才眼底醉醺醺的酒意已經消失了大半, 漲紅的臉色在轉瞬之間煞白。

好像要說什麽, 目光在她和宋疏遲之間來回地轉悠, 幹涸的唇瓣翕動。

半天卻又吐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來。

“你……他……”

逢夏眉心稍擰:“什麽我和他的, 你要說什麽?”

夜深人靜, 偶爾能聽到從Club結伴走出醉醺醺的男女,趴在牆邊嘔吐的聲音, 要亮不亮的晝夜交替時分,好像發生什麽都是理所應當的。

矜貴男人背後是永夜一般黑天, 那雙深潭似的眉眼淡淡染上笑意, 眼睫覆着濃影, 溫雅非凡, 就這麽笑着問:

“是啊,你想說什麽?”

外頭的火光雀躍到他的眸底, 連聲音都是午夜裏最溫柔的語調,循循善誘:

“別怕,說吧。”

“你……”再遲緩的神經系統也在這刻有了最恚怒的反應的,顧澤西猩紅着眼,“夏夏, 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根本一直都在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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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疏遲對你從來都不安好心, 他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麽完美——你相信我,我用我們之間的感情起誓!”

說的音量很大很清晰,要把每一個字都砸進她腦海裏掀起萬般風暴的架勢。

逢夏聽完,眨了眨眼,不自覺有些笑出聲。

她喝過酒,這會兒的聲音聽起來嬌嬌糯糯的,像是聽到什麽玩笑話。

顧澤西想過來牽她的手:“夏夏,你信我!!”

動作還沒到,面前的身量像座威嚴不可侵的高山,冷淡地掃過去,動作不得再往前一分一毫。

逢夏輕拂開宋疏遲,示意沒事。

“你還要再胡鬧些什麽?”

顧澤西睜大了眼:“我……我沒有胡鬧?”

“你說這些話還不算胡鬧?”

逢夏乜過去,字字清晰地說:

“你的酒到現在還醒不了就出去淋淋雨!顧澤西,你有什麽資格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提起‘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們是怎麽分手的你記得嗎?”

“難道我是因為你對我‘安好心’了,我們才鬧成今天這樣的嗎?”

逢夏說着都覺得好笑,她撩開垂落的碎發,明豔的五官如精雕細琢。

“你大可不必打着我的名義,把髒水潑在別人身上,他和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沒關系。是我——是我讓他幫我。”

逢夏:“從前你要我信你,我信了,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沒出軌,沒未婚妻,甚至沒有過一句謊言。可結果呢?你憑什麽覺得我現在還會對你言聽計從?”

顧澤西眼底有淚:“夏夏……不是這樣的,他真的沒有你想的——”

“他是怎麽樣的用不到你來告訴我,我最後明明白白的告訴你。”

從顧澤西的視角看得清楚分明,少女挽上男人的手,往外走,只留下一對風雨前缱绻登對的戀人背影。

她決絕的,堅定不移地說着:

“我們早就玩完了。”

還是隔着碩大一面超清玻璃的落地窗,外頭的男男女女說說笑笑,超跑的轟鳴聲接二連三地響徹,有人在分煙,白蒙蒙的霧氣徹底缭繞。

顧澤西好像被主人遺棄的狗,沒有人關注他現在究竟如何。

不是。

有人在看。

那件清風霁月似的白襯衫從蕭條的雨幕裏側過。

男人邃沉的眼眸蘊着若有似無的笑,溫和的,從容的,高高在上的贏家才能露出的神色。

睥睨而來。

男人斯文優雅地向他偏頭,輕笑,作告別狀。

只是如此,一字未言,極端的惡劣和踩踏過臉面一般的羞辱洶湧包裹着他。

顧澤西在那一刻。

比豎起中指的辱罵,這更要讓他難堪上千百倍。

雲山是專門的私人是賽車俱樂部場地,不少富家少爺的車都寄存在這兒跑,從剛進門開始就能看到24小時輪流守崗的保镖。

逢夏有些犯醉,問為什麽不開回家要放在這裏的時候,宋疏遲答得也有些笑意,理由簡單得要命。

因為堵車。

他們的超跑全是市面上最頂級的配置的,兩三秒內到達時速一百公裏的不在少數,開慢車磨人,這油門要真放肆點起來,江城怕都是車禍現場,所以比較想練手的車,都會放在這兒。

逢夏愣愣應這樣。

來的人大多都是直接開着超跑,逢夏跟在宋疏遲後面進去選。

她原以為他那輛帕加尼也在這兒,等樸實無華的地庫門緩緩往上卷起,沉黑色的漆光在昏夜裏也冒出的銀亮的光,清明的,連人影都能倒影得清清楚楚。

成排的天價超跑,有的她掃過去看車标都不知道名字是什麽,不過顏色倒是統一無比,全都是黑墨色。

遙遙一看,比起黑夜裏蟄伏着啃噬軀體的野獸還要駭人。

逢夏眨了眨眼,問他:

“你別告訴我,這都是你的。”

聞言,男人勾了勾唇,不置可否。

“要哪輛?”

“……”

這瞬間,逢夏忽的在想,按他剛才的話說的,這也不過只是要試跑的車停的地方,那不試的車——

這就是少爺的玩具。

逢夏感慨過後倒也真不跟他客氣,來回在他的玩具裏逡巡,直到走到最裏面的那輛的萊肯,車燈鑲嵌的鑽石亮到她晃了一眼。

她興奮着:“要這個,靓。”

她看到過,正兒八經電影《速度與激情7》裏那輛酷炫到爆炸的車。

她感覺今晚真的像在做夢,車門自動從上方緩緩關閉,點火的嘶吼聲震入心髒,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仰,下意識地扯皺了衣服的下擺。

有些慌。

她的目光自動停靠的向身邊的人。

那只冷白的手随意地搭着方向盤,似乎對這樣的場面早就習以為常,眸色看起來便有點兒漫不經心的。

完全看不出來,他手底下的時速不到三秒蹭的飛躍上一百公裏,耳邊躁動的聲音越發刺激喧嚣,猛烈到昂貴的全球限量超跑此刻也只如朝聖地叩拜向他。

車開到外頭的跑道起始線,外頭還下着簌簌雨絲,襯得萊肯的車身威壓霸道分明,流氓哨和放肆的起哄聲嘈雜四起。

“少爺要不要這麽帥啊——”

逢夏側目看向身邊游刃有餘的男人,眸色也染上些興味,她沒見過比宋疏遲有趣的人。

能登大雅之堂引萬人空巷,也能在紙醉金迷裏獨占九分倨傲。

有人玩笑:“少爺跑車居然動真格啊,這寶貝都開出來了。”

“這對少爺算什麽寶貝?人寶貝在副駕駛上呢。”

“……”

逢夏前一秒還在好整以暇地看戲,下一秒就吃瓜到自己身上,耳畔稍熱。

她不是沒聽到過他喊的那句“寶貝”。

低磁,溫柔的,像小勾子釣在心口的方向,癢意一陣陣地襲來。

是他說的話,比她聽過的所有詞彙都要浪漫。

哄笑聲還在繼續。

“是不是少爺——”

逢夏以為他不會應,男人淺淡地笑着,從喉間溢出帶着笑意的音,很明顯,“嗯”了聲。

“呦,這兒單身狗可不少,可別在這秀恩愛了,”沈舟渡挑着眉,“倒計時開始了啊,輸了我就去你地庫裏挑車啊。”

林意眠眯了眼:“等會,我怎麽在阿辰那看到顧澤西也過來了。”

“他喝成那樣也要跟?”

“跟呗。”沈舟渡輕蔑地笑,“跟了他就知道,宋疏遲是什麽高度的人。”

“……”

在最後一秒。

如雷電飛逝。

絕大多數時候他都有專門司機出行,逢夏之前也只坐過一次他親自開的車,上次還是在江城正堵車的市中心,那會覺得是超跑帶來的快。

她現在才真真切切生出感覺來他人和開車簡直就是兩個風格——野到不行。

沒有都市那道禁忌的時速線,疾馳得窗外的樹影幻化成連貫倍速播放的電影,每一個轉彎的急速橫飄,風聲汩汩地望領口裏灌,充盈得人好像随時都要脫離地面。

比起速度,随時都要擔心墜落的危險更驚悚。

轟鳴聲炸耳,連手裏緊握着東西都像是虛幻的,青色的脈絡沸騰,猛地凸起。

砰。

砰。

逢夏從未感覺過心髒如此劇烈的跳動,她看向窗外越來越低的山景,他們剛才也是在那渺小如蝼蟻的起始點裏出發到這裏的。

一路飛馳向上,一步步站到現在的高度。

她好似忽然就習慣這樣随時都要窒息似的感覺了,往後看,似乎萬頃綠野裏瞧不到一點硝煙的痕跡,偏頭朝着宋疏遲笑。

“後面真的沒人了。”

“少爺,你有點帥诶。”

宋疏遲點着方向盤,略有興味地問:“不害怕了?”

“現在不怕了。”

比起她那爛泥坎坷的人生,這一段到山頂的路等再回想起來也不過就是轉瞬的微不足道。

“山頂總會到的。”

她堅信。

山頂總會到。

少女透明的眼眸璀璨如星子,彎成新月,張揚而熱烈地:

“而我,總會登頂。”

迅猛的山野風聲拂面,她被三更半夜忽如其來的中二病洗了腦,只知興奮地望窗外往,沒規沒矩地高聲,半點不受世俗的束縛。

她沒聽到男人那句溫潤而從容的話,像萬山無阻的約定,獨獨對她一人的贊許。

他說:

“逢夏。”

“你永遠會登頂。”

……

到達山頂的時候還落着細碎縧絲的小雨,四處都像擋着霧蒙蒙的白紗,黎明時分的浩蕩夜風一吹,裸露的皮膚伏着蔽日的濕冷。

逢夏下車,往後的長發勾勒出風的形狀,雙目阖起,鼻息裏都是千裏山野綠林的草木香氣,是自由自在的味道。

好像他在身邊後,周圍都是她最向往的,遼闊無拘無束的天地。

肩上忽的一重,寬松的衛衣外套覆在她身上,鼠尾草的陌生味道緩緩沁入她還潮濕着腕骨、皮膚。

“會冷。”他說。

帶着她的手穿過袖口,将帽衫的外套拉鏈仔細拉到鎖骨間。

“再過一會有日出。”

他高,她整個人都能輕松地被覆蓋到他的陰影裏。

他的動作很紳士,并沒有碰到她曲線凸起的某一寸。

逢夏擡眸看過去,他垂着眼,側顏被昏暗的夜色暈得清冷分明,濃密的眼睫如飛翎輕動,桃花眼裏似乎只有她的影子。

男人白襯衫纖塵不染,霧霭流雲似乎都侵染不上片刻蹤跡。

将明未明的清晨,他的儀态比平常看上去還要疏冷,像天邊如隐若現的那道冷月,可望而不可即,誰都無法觸碰。

酒壯人色膽。

在此刻,他越冷,她越想悖逆。

她忽得扯住他要從她身上抽離的那只漂亮的手指,用力将他帶向她,他們之間的距離頃刻縮短。

他漆黑的眼瞳緩慢掀起。

目光相撞。

是她神經上浸泡着微醺酒意鼓舞,她仔細又放蕩地看向他唇邊。

他的唇紅,像櫻桃的色調,比女孩子塗了唇膏的那種紅調還要自然顯眼,偏生他的膚色還是淡冷的冷白色調。

深邃的眉眼的對比之下,唇紅齒白,漂亮到欲氣橫生的臉。

忽視他灼灼看過來的視線,逢夏按捺着好像要跳出胸腔的心跳聲,她主動踮着腳尖往上靠。

“滋——”

視野幾步之外,跑車剎車漂移的聲浪渡耳。

她看過去時,正好是顧澤西從遙遠的地方下車看過來的動靜。

往上的動作在原地僵住,逢夏的第一反應就是先往後退,還未來得及動作,腰間突然被人攬過,極具力量感的動作——

她的背直直抵在萊肯黑色的車門邊,被他的貼面而來的力道禁锢得動彈不得。

路上落着雨,她倉惶抓靠的手心都是濕漉而黏膩的雨水。

比剛才她的畏畏縮縮還要近得多,礦遠的地面好像在此刻縮短成閉塞狹小的空間,只容納地下望向彼此的視線和呼吸。

暧昧的氣息在彼此的對視裏熨燙。

男人靠近過來,泛着笑意的聲線似染着些許啞調。

“撩一半,跑什麽?”

她的耳朵紅到極點,扯着他襯衫的下擺弄出放肆的皺褶,羞怯地想往他懷裏躲:

“他……有人在看。”

始料未及,下一秒,他倏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往上擡,貼合着接吻的角度,近到他清冽的氣息已經先吻了過來。

逢夏條件反射似的閉上眼,想象裏的觸碰卻未落下。

她讷讷地重新看過去,目光暈出點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期盼,像在問——

你為什麽不親。

他低低地笑了聲,蠱惑的眉眼勾着弧度,像帶着讓人不由自主臣服的,這麽直直地盯着她。

“他看,夏夏就不想親了嗎?”

須臾。

男人缱绻又狎昵的聲線落下來,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唇角,用着清冷的氣音,引誘似的勾纏:

“寶貝。”

“親我。”

作者有話說:

顧澤西:我可能也是你們play裏的一環

(對不起這個梗在我腦海裏越來越上頭哈哈哈哈

覺得開頭銜接不上的回去倒一下上一章末尾,末尾修過。

來晚了評論随機發紅包嗷。

問問喜不喜歡下章預告環節,不喜歡我就不逼逼賴賴了。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名叫時間的家夥】 7瓶;

【啊嘞!】 5瓶;【星星要好眠哦】、【派大唾沫星子】、【薰衣愺の夢】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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