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一道陰影
容程還是睡着了。
在失去意識前,他突然生出一個念頭,這女人是不是有什麽神奇的體質,哪怕不是按摩,僅僅是念書,哪怕念的得磕磕巴巴,語句不暢,聲音裏也帶了安撫的力量,在她不急不緩的語調中,眼皮子漸漸沉重。
蘇幼青拿起絨毯,輕輕覆蓋在他身上。
即便是在睡夢裏,容程也是一副不怎麽高興的樣子,也不知道夢見了什麽,眉心微擰,呼吸稍顯急促,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陰影,因為皮膚白皙五官精致,看上去不像二十七歲,頂多二十出頭的樣子。
想到進入夢中世界的辦法,剛好自己忙活一天也累了,蘇幼青在旁邊尋了個小桌趴着休息。
黑暗的過後,即是光明。
進入夢鄉後,她很快置身于一棟華麗與典雅兼具的宅子裏。
看得出屋子有些年頭,陳設古樸卻很有格調,高大的落地窗上,有小塊彩色玻璃拼湊組成的花朵圖案,陽光透進來時是五彩缤紛的顏色。
這……是哪?
屋外傳來人聲,蘇幼青仗着自己隐身的bug,一點都不怕被發現,循着人聲走出去。
一個三角眼男人,正站在院子中間,捂住右手不停地咒罵着,“這狗東西,賊精明,陳先生要我把它帶出去扔了,它好像知道我要幹什麽似的,怎麽都不肯上狗鏈子,還咬了我一口。”
蘇幼青一眼認出,這男人就是上次在草坪裏找lucky的兩人中的其中一個。
“可能是因為上次也是你把它帶出去丢掉的,所以它長記性了。“
旁邊人擠眉弄眼的安慰道,“你看,先生不是放了你三天假嗎,還補了你一筆誤工費,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那倒是。”
三角眼男人嘴裏哼哼着,将腫脹的手指豎了起來,眉頭緊鎖,“狂犬疫苗還好,那免疫蛋白可是要打在傷口處,你都不知道我這麽個不怕疼的人,護士拿着針往我手上鑽的時候,人差點沒疼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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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休息,打點牌,或者去找個姑娘玩玩,讓她好好安慰你,肯定就不疼了……”
兩人滿嘴污言穢語地走了,庭院裏恢複靜谧,枝葉繁茂的大樹幾乎遮蔽了蘇幼青所站角落的天空,縫隙中落下點點細碎陽光。
蘇幼青陷入回憶。
她記得上次和大金□□遇時,三角眼男人說陳晉生吩咐人将lucky帶出去扔了,難道就是這一次?
又或者,因為lucky自己又找回了家,陳晉生還是沒有放棄将它丢棄的想法,又把它扔了一次?
蘇幼青沒有注意到,太陽的位置,在她思考的瞬間變了方向,好像時間驟然間被撥快,一瞬間從中午變成了傍晚,原本金色的陽光變成了朦胧的暖黃。
啪嗒啪嗒……
不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少爺,慢點走,別摔了!”
“lucky呢,它怎麽沒來接我,平時這個點它都在大門口等我放學回來的。”
是小蘿蔔丁大的容程,他忙不疊地往屋子裏跑,後面跟着老胳膊老腿的福伯,手上還提着他的小書包。
“也許是在睡覺吧。”福伯猜測道。
“不,就算是睡覺,他也會到大門口邊睡邊等我的。”
不得不說,幼小的容程其實比福伯還要了解lucky,他一放學回家沒看見狗,就立馬發現了不對,連忙到屋裏幾個大金毛常呆的地方到處找,逢人就問有沒有看見lucky。
蘇幼青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看着他屋裏屋外,樓上樓下,大聲呼喊,遍尋不着lucky的影子。
才一點點大的容程,似乎預感到了什麽,眼睛紅通通的泛出水色,終于害怕得往福伯懷裏一撲,“福伯,lucky它是不是又走丢了?”
福伯拍了拍他後背,輕聲細語的安慰他,“少爺別急,我吩咐人仔細找找,也許躲在哪個角落睡覺沒有出來。少爺你先去吃晚飯,等吃完晚飯lucky就過來陪你玩了。”
“那好,福伯你一定要他們仔細找哦。”放心不下的容程,還伸出小手指和福伯拉勾勾,嘟着小嘴的模樣乖巧又可愛。
“一定。”福伯笑眯眯的。
蘇幼青一直保持距離,跟着容程進了屋子。
雖然年紀小,可是看得出來,容程的教養極好,雖然有傭人但生活自理能力不錯。他自己将校服換了下來,換上家居服,又仔仔細細地洗幹淨手,因為大金毛始終沒有出現,坐上餐桌時悻悻然的,神情十分低落。
蘇幼青站在餐廳的角落,她身上穿的是一件和容宅其它傭人差不多的衣服,別的人看不見她,容程哪怕看見也只會當她是個普通的傭人,所以她并不害怕被他注意到。
顯然因為lucky不見了,容程心裏別扭,扒了幾口飯就放下碗不想吃了,想出去找狗。
飯桌上離他不遠處,坐着的人應該是陳晉生,容家入贅的女婿,容芸的老公,也就是容程的父親。
他見容程放下了碗筷就想離開餐桌往外走,皺起眉瞪了一眼,“怎麽吃了這麽一點就想走,也不打一聲招呼,在學校裏……你也是這麽沒有規矩的嗎?”
小小的容程,還不習慣父親對他如此嚴肅,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後咬着下嘴唇,沒有急着回答,而是委委屈屈地看了一眼旁邊的福伯。
福伯趕忙替他解釋,“小少爺也是心急,lucky它放學回來後就不見了。”
誰知道越解釋,陳晉生面色越沉,陰恻恻地說:“不就是條狗嗎,丢了就丢了,不用找了。正好不用因為整天和狗玩影響了學習,以後玩物喪志,變成個纨绔。”
這話說得……太過了,就連向來行事有分寸,對人畢恭畢敬的福伯也流露出不贊同的表情,他正準備說兩句緩和氣氛,容程小嘴吧嗒吧嗒的,先開炮了。
聽說不找大金毛,他氣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小手緊握成拳,仿佛用盡全身力氣在和陳晉生抗議,“lucky它是家人,不是普通的随便的什麽垃圾,不能丢了就丢了,媽媽說過,我比它大,我要照顧它,保護它,它會陪着我一起長大的!”
不提容芸還好,一提容芸,陳晉生更加生出怒意,他将筷子往桌子上“啪”的一摔,指着容程疾言厲色道,“什麽一家人,誰要和一條畜牲當一家人。你媽盡灌輸你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我話放在這裏,那條狗誰都不準去找,你現在就給我對着那面牆面壁思過去,想一想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容程才不聽他的,急得拔腿就往外邊跑。
“你們不找,我自己去找!”
蘇幼青見狀,趕緊跟了過去。
身後傳來陳晉生輕飄飄的一句,“随他去!”
————
外面天色已經黑了。
此時容程住的地方,并不是半山腰上那座莊園,但地方同樣僻靜。他跑啊跑,一會兒東拐一會兒西拐的,加上天色暗,身邊的兩個保姆都沒跟上,直接自己一個人出了大門。
路燈昏黃,他沿着路邊的人行道慢慢向前走,蘇幼青在他身後幾米遠放輕腳步跟着。
雖然年紀小,出入有豪車代步,容程常識還是有的,他走到一個公交車站,仔細的看了眼站牌,然後坐在椅子上默默等着。
蘇幼青也看了看站牌上面的路線,當她看到25路公交車上其中一站是濟民醫院後,明白小家夥想去哪了。
找媽媽,會搬救兵,腦瓜子果然不錯!
很快,25路公交車就出現了,容程年紀小,不用買車票,司機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還多了個心眼問了句,“小朋友,你家大人呢,怎麽一個人坐車?”
容程細聲細氣地回答,“我媽媽在濟民醫院,我要去那找她,到站了麻煩叔叔你告訴我。”
于是司機只當有人在那邊等他,沒有多說了。
夜晚的道路比白天通暢,用了大約四十多分鐘,車就行駛到了濟民醫院。容程已經來過醫院許多次,路線熟悉,過馬路,進大門,直接往住院部走。
蘇幼青看見他進了容芸在的那棟大樓,再次選擇爬樓梯上去。待她找到上次進去的那間病房,站在門口打探,果然聽見容芸和容程說話的聲音。
媽媽面對孩子,語氣永遠要溫柔上幾分。
“什麽,lucky走丢了,大家出去找了嗎,多派點人手。”
……
“爸爸不讓找?怎麽可以這樣子,它可是咱們的家人啊,不能随便放棄。”
……
“不怕不怕,你先去跟林姨吃點東西,媽媽打個電話回去說說,他們肯定會聽媽媽的話。”
安撫好情緒激動的小容程,容芸招呼了下在醫院裏陪護的傭人,“帶少爺去醫院對面的粥店裏吃點東西,不要點飲料,吃完了就帶他回來。”
待容程走了後,蘇幼青直接走進了她的病房,容芸比她上次見到,明顯更瘦削虛弱了,她一見兒子走了,立馬撥通了電話,面容嚴肅,眸子裏透着薄怒。
其實這時的容宅裏,已經為找失蹤的容程大家慌了手腳,她打電話過去,倒是讓那邊懸着的石頭落了地。
作為容家的家主,哪怕性情溫柔,容芸上位者的氣勢是天生的。
涉及唯一的兒子,就連對方是福伯,她此刻也無法好聲好氣,“你們看不好狗,連人也不好好看了嗎?他才七歲,從宅子裏跑到了醫院,身邊一個人都沒有,萬一出了事情,你們誰的命都賠不起。我不在家,就忘記這個家姓容還是姓陳嗎,告訴那些做事的人,我兒子才是這個家真正的主人,別見風使舵的動歪腦筋,我還沒死呢!”
說到後面,她已經氣得連連咳嗽,人都幾乎要暈過去,另一名陪護的傭人趕緊将她扶着回了床上。
容芸面色慘白,躺在床上緩和了片刻,終于恢複了平靜。
她又打了個電話,這一次仍舊是給律師。
“陳律師,麻煩你明天再次來醫院一趟,有關于我遺囑裏我先生的部分,我想再修改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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