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道陰影 ·
早上起床的容程, 陷入了大腦一片空白的茫然。他怔愣地看着眼前的天花板,不記得自己何時到了床上。
直到福伯聽到召喚後走入。
“我睡了多久?“
他按了按眼角,問正在替他打開窗簾的福伯。
”八個小時, 少爺。”福伯的眼睛,嘴角, 全是笑意。
容程的睡眠質量有多差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以往不要說八小時了,連續睡上兩三個小時都是奢侈。
”是吃了藥嗎?”
不像福伯面有喜色,容程緊鎖了眉, 記憶消失的感覺讓他感覺身體不受控制,反而比失眠更心生煩惱。
他努力拼湊空白記憶裏零碎的片斷,忍耐着不适,強迫自己去回憶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幕幕畫面閃現。
他正在看文件, 然後蘇幼青走了進來,她手上端了個食盤,放下後,在他眼皮子底下一個個打開蓋子。
他看見了,他看見了……
頭像炸開一樣疼痛, 容程差點嘶吼出來,他捂住眼, 呼吸變得粗重。
“蘇幼青人呢?”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
“蘇小姐這個點應該在員工餐廳裏吃早餐。”
福伯轉身看見容程捂住腦袋,就知道不對勁,連忙問,“昨天龔醫生來過,給少爺換了新藥, 說是吃了能改善情緒,少爺要不要繼續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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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啓揚?”
容程擡起頭, 濃黑的眼睛裏沒有溫度,“把藥拿過來,給我看一看。”
福伯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瓶子,上面的标簽全是外文。
“他說是通過朋友從國外搞來的,還在三期臨床實驗中,之前的結果都還不錯,所以拿給少爺試一試。”
看了看标簽上的簡單說明,容程沒有說什麽,将藥順手放進了兜裏。
“這藥的成分、副作用是什麽,要他給我詳細的說明。我昨天的記憶都沒了,應該就是這藥的原因。”
“啊,這……”
福伯聲音頓了頓,側過眼打量了一下容程的表情,小聲道,“也許是因為這藥……昨天吃錯了。”
“吃錯藥?”容程聲音和眉毛同時拔高。
“是的,據蘇小姐說,少爺你吃了兩倍的藥量,所以變得……特別的……”
“特別什麽?”容程冷哼出聲。
“特別的開心。”福伯把頭埋得低低的。
“開心?”
容程不怒反笑,嘴角上揚,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到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他身邊的福伯知道,一旦少爺露出這個表情,那代表有人要倒黴了。
“把蘇幼青給我喊過來。”他命令道。
看來這回倒黴的是蘇小姐!
福伯摸了摸鼻子,默默退出了容程的卧室。
————
“少爺找我?”
不明所以的蘇幼青,放下手中的事情。
她今日穿了一身鵝黃和淡粉相間的套裙,因為是奢侈品牌,做工精致,剪裁考究,搭配素淨又雅致,像一株淡露含苞的荷,眼波望過來的時候,如水清澈。
福伯心底裏暗自為她擔心。
不知道看上去嬌嬌弱弱的蘇小姐,會不會在少爺的狂怒下迎來疾風勁雨,被迫離開容宅。
他有意提醒蘇幼青小心謹慎,因此話裏有話,“少爺剛起床,可能是想問你昨天發病的事情,所以喊你過去。”
“是橙子的事情嗎,有沒有查清楚怎麽回事?”蘇幼青也想知道,這到底是誰幹的。
“暫時還沒有頭緒。”
福伯擰了眉,容程發病,他首要任務是陪在他身邊,折騰之後忙來忙去的,只來得及問幾個相關人,每個人都暫時堅稱自己沒問題。
“待會見到少爺,如果少爺不主動提,你最好不要提橙子這兩個字。”
“可不可以告訴我,少爺為什麽這麽忌諱一種水果,他對它過敏?”
別人不知道,福伯肯定知道內情,蘇幼青蹙起秀氣的眉,故意裝作迷惑不解的樣子。
“過敏,也算是吧!”福伯幽幽嘆了口氣,一時間感慨,不小心透漏了口風,“和夫人有關,他這是心病。”
點到為止,再多的,他就不肯透露了。
蘇幼青若有所思的去找容程。
容程已經換了一身便裝,看上去如往常一樣,正漫不經心地吃着早餐,手邊厚厚一沓今天最新的報紙。
還是被熨鬥低溫熨燙過的,不見一絲投遞運輸中生成的折痕。
看見她進門來,眉眼裏的疏離肉眼可見,光看神情和昨晚那個帶她去放煙火的人,簡直是不像是同一個。
默默懷念了一下昨晚夢中可愛的萌娃,蘇幼青凝神靜氣,聲音輕柔地問,“少爺你……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你是我的特護,成日不呆在我身邊,又該在哪裏?”
渾身都散發着一股擰巴的氣息,純粹是挑刺!
容程垂着眸子,看似視線仍落在展開的報紙上,實際上不着痕跡的在打量蘇幼青。
不得不承認,原身的這具身體,姿色能算上乘,但因為自身家庭原因性格自卑,遇事畏畏縮縮的,所以氣質上差了幾分。
蘇幼青穿過來後,精氣神換了一個人,立馬補足了原身的不足,原本外貌的優勢凸顯出來,使得整個人像是被雕琢之後的寶石,有了熠熠生輝的美。
皮相而已!
容程在心裏冷哼了一聲,表面上依舊神情冷漠,原本在見到人之前僅存的幾分薄怒,居然消散于無形。
但不生氣歸不生氣,茬他還是要找的!
不然,昨天的藥不白吃了,和她一起做的那些颠三倒四的事情,一點懲罰都沒有,怎麽行!
”聽說昨天我和你一起,在宅子裏玩得挺開心?”他不緊不慢地說。
“少爺玩得開心就好。“蘇幼青一板一眼的回答。
“想不想繼續開心?”容程皮笑肉不笑地問。
蘇幼青一時睜大眼愣住,不知道容程賣什麽關子,不知該怎麽接話才對,點頭還是搖頭。
容程替她做了決定。
“張嘴?”
她下意識微微張了嘴。
顆粒狀的物品被塞進了嘴裏,牙關下意識緊閉,還差點咬了容程的手指。
“很好。”
容程摩挲了下手指,陰恻恻地遞了個微笑,那笑容帶着壓迫力,讓人不由自主地聽命于他。
“咽下去。”
蘇幼青吞了吞口水。
真的吃下去了!
心中警鈴大作。
變态你給我吃了什麽!!!
蘇幼青捂住嘴,眼睛裏全是恐懼。
不會是毒藥吧!
一瞬間腦子裏閃過很多可怕的想法。
“放心,吃不死人,就是昨天我吃過的藥,讓你也試一試而已。”
容程将手中報紙放好,動作緩慢,按着原本的折痕疊成長方形,好整以暇地看着蘇幼青。
龔啓揚拿來的新藥?
據說能拯救不開心?
他可沒有那麽信任他,到底會如何,幹脆抓個人試一試。
同樣是兩倍的藥量,他等着,看戲。
——————
只過了一刻鐘。
蘇幼青的眼神,不再如剛才清明。
她先是覺得頭昏昏沉沉,然後突然一松,原本因為意識模糊逐漸昏暗的世界,突然變得鮮亮了起來。
目光所及,一切都是新鮮而美好的。
看看天,哇,湛藍得透明,上面的白雲,一會兒變成小狗,一會兒變成兔子,像在放電影一樣流動。
看看草坪,綠得讓人心醉,好想到上面打滾,像狗狗一樣撒歡,蘇幼青如然明白了狗狗在草坪上嬉戲的樂趣。
再看看面前的容程。
真,真好看!
有了藥物助力,蘇幼青不但不怕他,反而欺身上前,睜大一雙眼,想要看得更仔細。
“你要幹什麽!”
知道是吃了藥的原因,容程包容度比尋常大,倒也沒因為蘇幼青靠近的舉動發怒。
只是她離得實在近,近得他都能聞到她身上若有似無的玫瑰香氣,還能看清楚她精致小臉上,真真白淨得連一個小雀斑和痣都沒有。
容程不自覺連呼吸都變了節奏,氣勢弱了幾分。
“你。”
蘇幼青蹲下,抓住容程手腕以上的衣袖。
睨了一眼被緊緊揪住的袖口,容程居高臨下,嫌棄地問,“我什麽?”
“很正!”
蘇幼青認真地看着他,目光非常虔誠。
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是這個答案,容程嘴角上揚,壓低了嗓子,像是在誘惑她一般,故意誘導問,“然後呢?”
蘇幼青笑得像個花癡。
下一秒,脫口而出,“和我跳支舞吧!”
沒等眉毛挑高的容程回答,她自顧自說着。
”她們給我發了成人禮舞會的請柬,其實就是想看我笑話,想看我穿着廉價的衣服,什麽都不懂,在一堆富家千金少爺裏出醜。其實我會跳舞的,我穿的衣服還是媽媽給我挑的,用了她一大筆積蓄。為了不讓媽媽失望,所以我去了,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沒有一個人邀請我跳舞,雖然我去了,但是沒有人看得起我,我的成人禮舞會,其實慘得一個舞伴都沒有。”
這其實是原身的記憶,但因為怨念太深,蘇幼青在精神迷亂的狀态下,不自覺混淆了。
她平日裏沉靜清澈的眼,裏面彌漫開憂傷,再配上眉眼間的惆悵,看得容程一怔,居然開始想搖她的肩膀,将她從這種狀态中解放出來,大聲說“你清醒一點”。
不是說這藥的效果是拯救不開心嗎?
他怎麽覺着,她吃了後更不開心了。
沒等容程作出動作,蘇幼青又問了一遍,目光沉沉,仿佛是在祈禱。
“做我的舞伴好不好,你比他們都好看,見到你之後,我只想要你做我的舞伴。”
那還真是,謝謝你的好眼光!
容程氣得想笑。
他将手從蘇幼青手中掙脫,口氣中帶了幾分無奈。
“你看看我的腿,我能做你的舞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