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道陰影 ·
容芸的遺物之所以存世不多, 蘇幼青翻閱了書後得知,是因為在容程十歲那年,容家舊宅起過一次大火, 火源離容芸房間較近。
這場大火燒毀了容芸幾乎所有的個人物品,保存在保險箱裏的一些珠寶首飾, 也在大火中消失, 始終沒有找回來。
這就是為什麽,容程對今天晚上作為拍賣品的那條珍珠項鏈,勢在必得的原因, 他不可能讓任何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它拍走。
目錄上有一條紅寶石項鏈,讓容程想起那天一眼難忘的紅裙。他看了眼蘇幼青空無一物的雪白脖頸,默默将這條項鏈列入了必拍品。
作為慈善基金會的最大金主,容程到場理當作為代表上臺發言, 但他生性冷淡,不喜歡抛頭露面,所以拍賣前的致辭依舊由晚宴的牽頭人市長夫人進行。
當市長夫人從臺上下來後,沒有回自己席位,而是先過來和容程打招呼。
她自信容家家主哪怕再不近人情, 總要看在市長的份上給幾分薄面;另一方面她也好奇,這位海寧城裏的鬼見愁, 到底相貌何。
眼中掠過驚豔,她面帶微笑主動伸出一只手,表示友好。
“容先生,很高興您能出席今晚的慈善晚宴。”
視線在市長夫人戴着長手套的手上掠過,容程表情淡漠, 沒有伸出手去握的意思。
空氣尴尬得凝固了幾秒,他終于有了回應。
“您好。”
依舊沒有伸手, 但總算開口回了兩個字,不至于讓對方太下不來臺面。
市長夫人讪笑着,收回了落空的手,她聽聞過容家家主性格孤僻古怪,此種反應不意外,面上親和的笑容未因為容程的怠慢減少,依舊熱絡。
“容先生對基金會一向大力支持,今晚的拍賣品不少,不知道容先生有沒有什麽想買的?”
容程皺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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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幼青和他相處時間久了,察言觀色比從前厲害,多多少少能從容程細微末節的表情變化裏,分析出這人此時心情到底怎樣。
一看容程要變臉,她生怕他硬邦邦說出一句招人厭的“與你何幹”。
或者在知道容程想要拍容芸戴過的那條珍珠項鏈後,市長夫人說自己也想要,他再脫口而出書裏面那句經典的“你不配”。
好在容程沒有當場發作,而是淡漠的敷衍了過去。
“随便拍拍。”
市長夫人的視線落在了蘇幼青身上,生出結交的心思。
指不定以後都是一個圈子的,平日裏有空,可以一起喝喝下午茶,互相拉擡門面。
“這位……是哪家的小姐?”
“我姓蘇。”蘇幼青禮貌淡笑。
“哦……是沐顏啊,上次在生日宴會上和你見過面,有陣子沒見,愈發的漂亮了。”市長夫人對蘇氏企業出事并沒有耳聞,自以為猜中了是哪家人。
“不,我叫蘇幼青,蘇沐顏她好像也來了,和齊院長兒子坐在一起。”蘇幼青面不改色的糾正她。
“這……這,不好意思,年紀大了,記性也不怎麽好,一不小心就認錯了人,我說呢,怎麽漂亮了這麽多。”
市長夫人尴尬地笑了笑,随便給自己找了個借口離開。
————
随着時間推進,晚宴最重頭的拍賣進入流程,第一件拍賣品被送上了展臺,是本市一位畫家所捐贈的小幅油畫。
主持人是娛樂圈一位熱衷于藝術品收藏的男藝人,他着正裝,打領結,手中拿着小錘子,精神矍铄地站在臺前。
“起拍價格十萬,每次加價不得低于兩萬,競拍開始!”
對藝術品暫無興趣的容程頭都沒有擡,這位畫家名氣并不夠大,舉牌的人大多是沖着做慈善而非收藏的目的出價,只加價了三次,這副畫就被一位坐在後排的企業家以十八萬元收入囊中。
在衆多拍賣品中,真正能讓場內貴婦小姐趨之若鹜千金一擲的,多半還是珠寶首飾。
雖然進場前和齊岱川鬧了矛盾,一向對自己和顏悅色的齊岱川冷了臉,蘇沐顏倒也沒有太往心裏去,沒有感受到兩人感情已經處在破裂的邊緣,出現了致命危機。
她頂着穿舊衣服,被從前小姐妹奚落的風險,硬是纏着齊岱川要一起來,就是想趁機讓他在拍賣會上替她買點什麽。
天知道家裏這段日子是怎麽過的,她都已經好一陣沒有更新衣櫥和首飾盒了,整個人憋屈得不行。
鮮紅色的指甲在紙頁上滑過,她估摸着每個數字下齊岱川買單的可能性,在一處停了下來。
“岱川,這條紅寶石項鏈真不錯。”
也不管進場之前兩人是何争吵,蘇沐顏柔媚眼波遞過去,瘋狂的暗示。
“嗯,價錢也挺美麗。”齊岱川瞅了眼目錄,面上表情很是冷漠。
蘇沐顏猶不死心,幾乎已經是明示了,“我快過生日了!”
“不是還有幾個月嗎?”齊岱川皺了眉。
他不是沒聽出她話裏有話,就是覺得膈應,
他其實很想告訴蘇沐顏,想要他買單就直說,拐彎抹角的只落了下乘,令人感覺心機過重。
“就不能提前嗎?”蘇沐顏撇了撇嘴,神情帶着嗔怒的撒嬌,活脫脫一個被慣壞了的小姐模樣。
從前齊岱川很吃她這一套的。
“好。”齊岱川又看了眼價格,淡漠地答應了。
蘇沐顏自以為小計得逞,露出滿意的微笑,又親親熱熱的往齊岱川身邊靠得更近。
齊岱川對她的心思卻更冷了。
起拍價格三十萬,果最後價格不太離譜,就算是……他送給她的分手禮物吧。
只是當幾輪過後,那條項鏈被報出價格後,他沒想到原本一直沒有動靜的容程,會突然舉了牌。
“三十六萬。”第二位加價者舉起牌子。
“六十萬。”容程直接将價格幾乎翻了一番。
場面一時出現短暫的冷清。
“啊,容先生出價六十萬,還有人要加價嗎?”主持人第一次詢問。
蘇沐顏一聽是容程在喊價,反而更來勁,挽住齊岱川的手臂一個勁地催促,生怕他慢一點,項鏈就被容程拍走了。
“加價啊,你答應我拍下來的!”
齊岱川沉下臉,幾乎是咬着牙回答她。
“你覺得論有錢,我比得過他嗎?”
六十萬,果能擺平蘇沐顏,他咬一咬牙也就出了,但競價的對手是容程,想也知道,只要他想要,全場沒有任何一個人比他更有鈔能力。
更何況,父親若是知道他為了一個女人,和容家家主争東西,會有多失望。
“沒意思。”
蘇沐顏向來都是大小姐脾氣,一向只有她給別人使臉色,今天被齊岱川連落兩次面子,她心裏已經很不高興了。
“你再看看有沒有別的喜歡的。”齊岱川不耐煩地回答。
“那就這個祖母綠的胸針吧!”蘇沐顏看似随意一點。
齊岱川側過臉,看了眼價錢,好家夥,起拍價五十萬,比剛才那條項鏈更貴。
“好!”
他陰沉着臉,照舊答應了。
可沒成想,這個胸針,又被容程以一百二十萬的價格給拍走了。
然後是鑽石耳墜,古董手镯……
每一樣蘇沐顏看上的東西,最後都會被他買走。
蘇沐顏氣得要發瘋,“是不是蘇幼青那個賤/人指使的,怎麽我要買什麽,那邊就拍什麽!”
聽見她罵蘇幼青,齊岱川眉頭緊皺,“不過是正常的競價罷了,他錢多願意花,你不用想太多。”
“哪裏是想太多,分明就是在針對我!”
蘇沐顏眼睛裏湧出淚花,控訴道,“連你都不幫我!”
“不要無理取鬧了。”齊岱川坐針針,簡直想要撂挑子走人。
在精品店裏,容程幾乎買下了店裏所有新品的一幕再次出現在蘇沐顏腦海,就是從那天起,她和蘇幼青的人生像是對掉了一樣,衣服、包包、首飾,甚至是家裏企業的財産,都一樣樣因為她而失去。
蘇沐顏完全沒有考慮過,這裏面有自己什麽錯,在她的邏輯裏,所有的錯都是蘇幼青的。
她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當容程再次競價,争拍一條珍珠項鏈時,她搶過齊岱川手中的競價牌。
“你要幹什麽?”齊岱川警覺問。
“買東西啊,放心,不用你的錢。”
蘇沐顏氣呼呼地舉起牌子,開始叫價。
“五十萬。”
珍珠項鏈的起拍價格是二十萬,容程直接加到了四十萬,本來主持人已經詢問過兩次,若是她不舉這次牌子,容程已經要将容芸戴過的那條項鏈收入囊中了。
“八十萬。”
容程很快又舉牌。
“九十萬。”
蘇沐顏持續加價,她一點都不愛珍珠項鏈,但就是想争口氣,哪怕讓對方多割點血也好。
沒等主持人繼續詢問,在聽到是蘇沐顏報的價格後,容程直接将價格又翻了一番。
“一百八十萬。”
“不要再鬧了,你爸現在已經焦頭爛額了。”
齊岱川還想挽救一下她的任性,奈何蘇沐顏自以為小計得逞,輕蔑地哼出聲。
“又不用你買,你管我幹嘛!”
“兩百萬。”
主持人發出驚呼。
“蘇沐顏小姐出兩百萬買這條珍珠項鏈,還有沒有更高的,有沒有?”
場內視線齊刷刷看向原本一直在競價的容程,大家都以為他會繼續競價下去,畢竟之前的每一樣首飾,他都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勢。
然而并沒有。
令蘇幼青大大訝異的是,他居然沒有舉牌子,而是任主持人的錘子落了下去。
“兩百萬,恭喜蘇沐顏小姐,拍得這條珍珠項鏈!”
蘇沐顏睜大了眼,此時的她,沒有任何驚喜,只有驚吓。
那家夥怎麽沒有接着競價下去,她才不想花兩百萬買一條珍珠項鏈,太不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