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道陰影 ·
場內工作人員将珍珠項鏈拿了過來。
“請問蘇小姐, 是刷卡,還是支票?”
蘇沐顏仍然沉浸在容程居然沒有跟着擡價的震驚中,沒有回過神, 直到工作人員再次提醒,身旁的齊岱川用手肘輕撞了她一下, 才看明白眼下的處境。
兩百萬, 咬咬牙也不是拿不出來,只是若蘇家沒出事,她買了也就買了, 眼下爸爸才警告過要低調行事、財不露白,她轉身就買了條項鏈,家裏人會怎麽想。
“岱……岱川。”
再沒了剛才挺直腰板舉牌子的硬氣,蘇沐顏結結巴巴地, 對齊岱川用眼神求救。
“你不是說不用我出錢,不用我管嗎?”
在蘇沐顏連番作死後,齊岱川已經拿定主意,狠下心腸拒絕為她收拾爛攤子。
“蘇小姐,卡, 還是支票?”
旁邊的工作人員再傻,也知道她這麽磨磨蹭蹭的不太對勁, 又催促了一遍。
“等,等一下!”
蘇沐顏徹底慌了。
慈善晚宴上拍下的東西,如果厚着臉皮毀約不要,那她的名聲基本等于毀了,以後不用在名媛貴婦小姐圈混, 交際、婚姻都會受到影響。
為了挽回面子,蘇沐顏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吞, 她又是咒罵容程和蘇幼青是對狗男女,又是抱怨齊岱川太摳門,不應該和他在一起。
心不甘情不願的自己買單。
兩百萬!刷得她心尖都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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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睜睜看着項鏈被蘇沐顏拍下來,蘇幼青再沒心思在場上其餘拍賣品上,她看向容程,可他的反應看起來淡定得像是根本不在乎項鏈被誰拿走。
“那條項鏈……”
蘇幼青抿了抿唇,問出心頭疑惑,“少爺你不是很想要嗎?”
容程嘴角上揚,拿起桌上瓷杯喝了一口水,淺淡的笑裏帶着不屑一顧的嘲諷。
“你覺得她拿得走嗎?”
“要搶?”
蘇幼青想到今天随行的那一堆保镖,個個彪形大漢,是挺适合做打手的。
“笨蛋!”
容程放下水杯,一言難盡的目光剮了她一眼,“你的腦子,能不能思路正常點,容家又不是黑/社會,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手段,我怎麽會用。”
誰知道呢……您老的底限說實在的,在書裏可并不怎麽高!
蘇幼青聳了聳肩膀,既然容程說得這麽篤定,她就不用庸人自擾替他擔心了。
然而容程卻沒打算這麽輕松放過她,濃黑的眼如深潭不見底,又明澈得洞悉人心,他放低了聲音,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她。
“是不是在你心裏,我就是個不擇手段的人?”
聲音是好聽的,像過了電流一樣在耳畔,卻像是句來自靈魂的拷問,若是答得不好,只怕又要将他得罪得不輕。
被容程逼近的蘇幼青,瞬間起了雞皮疙瘩,她不自在地摩挲了下裙子光滑的布料,避開容程的目光,停頓了一瞬才緩慢道。
“沒有,少爺很好。”
“有多好?”容程繼續窮追猛打。
蘇幼青硬着頭皮将他一通誇,“少爺與人為善,經常做善事,資助了很多慈善項目,而且經營有方,對海寧城貢獻極大。”
半是虛假的誇張,半是真實的描述。
從她在容程身邊呆的這些日子來看,容程受身體行動能力所限,不算勤勉,但對容家企業也沒有放縱到不管不顧的程度,很多事情都是他定一個大方向,再由底下的人去完善計劃細節,除了偶爾拿骰子做決策确實任性,也沒作出什麽太纨绔到離譜的行為。
因為容芸遺囑的原因,容氏很大一部分盈利都用于慈善,在容程有限的工作時間裏,反而在慈善這一部分花費精力最多。
可惜她越說,容程臉反而越黑,臉上厭惡之色越明顯,目光變得愈發冰冷,語氣裏全是自嘲。
“原來我有這麽好,你不說我都還不知道。”
“呃……”蘇幼青還想挽回一下。
容程卻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行了,我知道別人怎麽看我,不管是什麽樣子,我都不在乎。”
望着重新恢複沉默的容程,蘇幼青暗自發問。
真的……不在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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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拍賣會結束,蘇沐顏依舊沒等來自己拍到的珍珠項鏈。
出錢的是老大,錢都付了,東西卻遲遲不來,她心裏一股悶氣,臉色肉眼可見的沉下來,蹬着高跟鞋,怒氣沖沖的找到負責拍賣的工作人員,劈頭蓋臉的發難。
“怎麽搞的,一條項鏈也要弄這麽久,你們到底會不會做事?”
“不好意思,蘇小姐,那邊銜接出了點問題,需要你親自過去。”工作人員不卑不亢的答複她。
“我倒要看看你們賣什麽關子,慈善晚宴我也不是第一次參加了,弄得這麽差的還真是少見,你們這慈善晚宴以後每年還要辦的,小心傳出去名聲不好聽。”
蘇沐顏洩憤地說着狠話,卻沒成想身後市長夫人越走越近,正好将她的話聽個正着。
“這位是……”市長夫人臉垮了下來。
“蘇沐顏蘇小姐,她拍了那條兩百萬的珍珠項鏈。”一見到是市長夫人,工作人員立馬畢恭畢敬地站了起來。
“原來你就是蘇沐顏啊!”
市長夫人的目光在蘇沐顏身上迅速轉了一圈,那種打量中帶着幾分審度和輕蔑的目光,讓蘇沐顏不由自主的,從氣焰嚣張變得束手束腳,明明比市長夫人長得高,卻因為低了頭顯得比她矮。
“夫人好。”她讪讪假笑,嘴角僵硬,心裏哀嚎。
慈善晚宴的牽頭人是市長夫人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剛才不過是口嗨罷了,無理也要鬧三分,更遑論她還占着理,更有恃無恐。
沒成想,被聽個正着,還真是倒黴到家了!
一番打量後,市長夫人覺得,自己把容程的女伴錯認成了這位蘇家千金還真是眼瞎,兩個人無論從相貌、氣質、修養都相差太遠,除了都姓蘇,其它一點都不像。
她本來還想要拍下那條珍珠項鏈,當成給兒媳的訂婚禮物,結果卻被這個不開眼的給拍走了,還牽扯上了官司糾紛,法院的人都打電話過來,說那條項鏈先不能帶走。
平白無故多了這麽多麻煩!
市長夫人聯想到剛才知道的內情,臉上顏色愈發不好看了。
“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招待不周,慈善晚宴的名聲不用蘇小姐操心,下一次的慈善晚宴,蘇小姐能不能參加還不知道呢!”
蘇沐顏一時語塞,正想再緩和兩句,卻聽見市長夫人馬上又說。
“那項鏈的事情還真是有點麻煩,有銀行的律師突然找過來,說你們蘇家現在有大堆的案子即将起訴,銀行已經申請了訴前財産保全,你這條項鏈用的錢可能是從你們家公司裏賬上走的,必須先扣留。”
她大驚失色,“怎麽可以這樣,他們只是律師,又不是法院,有什麽權利扣東西!”
“那是你們之間扯皮的事情,我們不想陷入麻煩,做不了主,要真不是公司的錢是你蘇小姐自己的,這項鏈遲早會還給你。”
蘇沐顏失魂落魄地離開了晚宴會場。
她心知,那條珍珠項鏈,九成九是回不到她手中來了,除非公司能夠轉危為安清償債務,否則銀行怎麽可能将吃到嘴裏的肉給吐出來。
惆悵間,倏地,她看到一行黑壓壓的背影。
是容程,正被保镖們簇擁着,身邊與衆不同的一抹白色是蘇幼青。
她突然想了起來,蘇家欠債的大頭,海寧城裏銀行的大股東,不是容程是誰。
難怪他不加價了!
他就等着她自投羅網!!
蘇沐顏恨恨地咬牙切齒,推開從身後趕過來的齊岱川,自己踉踉跄跄的離開了。
她卡裏的錢,是媽媽偷偷放在她這的,就這麽用了一大筆,回家可要怎麽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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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慈善晚宴上的照片陸陸續續流出。
哪怕容程再沒有人緣,他在海寧城裏的人氣無人能及,加上他深居簡出向來神秘,流傳在外面的照片極少,哪怕只是簡單模糊的側影,都能讓人拿出來讨論。
媒體不敢大篇幅報導他,倒是他身邊的蘇幼青,比他占據了更大的版面。
用詞大多極盡溢美之辭,什麽身材好氣質佳,什麽貌美如花豔壓全場……總之往不得罪又吸睛的方向描寫,寫得蘇幼青本人看了,也要紅臉表示太誇張了。
小道消息,這位蘇小姐即将嫁入容家,容先生在慈善晚宴上拍下的數件珠寶,都是為了博美人一笑。
對此,收到首飾蘇幼青想說,她笑不出來。
因為容程,對想堅持拒絕收禮物的她說,“我送給你,你收着就是,不用多想,只要我高興,這項鏈送給你和送給貓貓狗狗沒有什麽區別!”
蘇幼青:……
突然覺得和貓貓狗狗一個待遇不知道是該榮幸,還是該生氣。
還是福伯考慮得周到,給她搬來一個小型保險箱,讓她将首飾存了進去。
蘇幼青睨了福伯一眼,突然想到書中說的,容程母親的遺物大多損失于當年一場大火,為了了解更多內情,裝作不經意的樣子,用平淡的口吻說道:“這樣就穩妥了,我還真怕這麽貴的東西保存在我這裏,萬一有個盜竊啊,起火什麽的,弄丢了怎麽好!”
“是啊,家裏當年也是起了一場火,好多東西都沒了。”
“啊……這裏起過火?”
明知道現在半山腰的房子是後來建造的,蘇幼青依舊裝作吃驚的樣子。
“不,不是在這裏,是老宅,還燒死了我一個好兄弟。”福伯毫無所覺地感概着。
死了人?
那場火,一定不一般的大。
蘇幼青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