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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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昱醒來時四周全是吵鬧的人聲。

“你醒了?你是叫姜昱嗎?不要亂動,你還要再做一個檢查……”

姜昱不顧醫療員的勸阻,強行拔下鼻飼管,在逃生艙裏頭腳倒懸的失重感還沒有消失,他差點跌下床。

“你現在情況不能随意走動……姜先生,姜……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姜昱的瞳孔失去焦距,所有一切都只有模糊的輪廓,他能看見醫療員的嘴唇張合,卻看不清醫療員的模樣。他甩開醫療員,跌跌撞撞地向門外走,醫療員拉不住他,一旁的機械手臂捉住姜昱的四肢,把他拖回病床。機械手臂本就是為了對付精神失常不配合治療的患者所準備,姜昱分離掙紮,手掌被柳葉刀劃破的傷口又開始滲血。

“放開我,我要去找尾宿……我要去找他……”姜昱幾乎是在哀求醫療員,他語無倫次,機械手臂被他撞得咣當亂響,手臂腳踝也磨破了皮。

“你冷靜一下,逃生艙裏的人已經全部救了出來,等我們為你檢查完身體就帶你去找他。”醫療員盡力安撫姜昱,機械手臂在詢問是否要為姜昱注射鎮靜劑,醫療員搖頭。

“你們找不到他的,他不在逃生艙裏。我找不到他了。”姜昱失聲痛哭,他的眼淚已經在逃生艙裏流盡了,如今雙眼幹澀,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他雙目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在上下颠倒混亂的世界,他好像看見了尾宿的背影。尾宿手中握着骨中刀,刀上滿是鮮血,是尾宿的鮮血。

姜昱胃部絞痛,他忍不住幹嘔,卻什麽也吐不出來。

“姜先生,你已經懷孕了,不要做傻事。你這樣下去,對孩子也不好。”

姜昱的眼眸緩緩轉動,不可置信地看向醫療員,撕裂的喉嚨發出可怕的聲音:“你說什麽?”

醫療員誠懇道:“我們把你從救生艙救出來的時候給你做了檢查,你已經懷孕六周了,目前只進行了基本的身體檢查,還沒有進行孕檢。”

“怎麽可能?我……我……”他沒有進行子宮移植的手術,怎麽可能懷孕。而且這個孩子已經在他肚子裏六個星期,他居然現在才知道。六周以前,是他和尾宿在補給站認識的那一天。

這是他和尾宿的孩子。

前一秒情緒激動的他瞬間冷靜下來,沒有人比渴望孕育孩子的他更了解母體對胎兒的影響。既然這是尾宿留給他的孩子,他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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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昱勉強露出笑容:“謝謝你告訴我這個好消息,接下來還要做什麽檢查,麻煩你帶我去吧。”

醫療員驚訝于姜昱的情緒轉變,不放心地問了一句:“姜先生,你沒事吧?”

“我剛才只是太激動了,不好意思,我剛才打傷你了。”

姜昱愧疚不已,醫療員半信半疑,并沒有讓機械手臂立刻放開姜昱,而是在機械手臂的控制下,帶着姜昱做完了孕檢。整個檢查過程,姜昱都表現得十分正常,并且再三向醫療員表達歉意,醫療員才算放心。

“經歷這種事情難免會情緒失控,你自己能夠想開是最好。你只需要留院觀察幾天,确保身體沒有問題就可以離開了。”醫療員離開時,把機械手臂也留在了姜昱床邊,以醫療員敏銳的職業直覺,這位醫療員擔心姜昱會做傻事。

姜昱躺在床上,手掌不停撫摸着小腹,還未完全成型的胎兒,連心跳聲也聽不見。再等幾個月,他就能看見胎兒的模樣。希望孩子可以更像尾宿,和尾宿一樣有一雙漂亮的藍色眼睛。

姜昱無意識地摳弄着手掌的傷口,掌心的一點疼痛和尾宿抽出骨中刀相比,根本算不得什麽。他看着血肉模糊的手掌,理智告訴不能再這樣傷害自我,可是心裏又生出痛快。他與機械手臂上的攝像頭對視一眼,冰冷的攝像頭沒有情緒,會如實記錄他的一切行為。

姜昱轉身合上了眼睛。

他怎麽可能沒事,他一刻也無法忘記在飛船上發生的一切。可是他必須要表現得像一個正常人,否則他很有可能被判定精神異常,繼而被被強制流産。根據桃源星系的法律,為了保證新生兒的質量,不會允許一個發瘋的母親生下孩子。

姜昱很快就出院了,他搭乘最近的一班飛船返回了主星。飛船平安落地,信息臺在播放一周之前事故的訊息。姜昱所乘坐的破浪號遭遇游離生物襲擊,飛船目前停靠在桃源-8暫做休整。前日受傷人員已經返回了主星進行治療,有2人失蹤,暫無人員死亡。

這個消息姜昱早幾日就知曉,他先去動物管理局報道,順便請了年假。局長知道他也是破浪號遇難者之一,對于他的身體情況表示關心後就準了他的假,并囑咐他可以多休息幾天,不着急回來上班。

之後姜昱托了在救助中心的朋友,尋找尾宿的下落。

“姜昱,你确定你的朋友叫這個名字?我查過了所有人員的登船信息,沒有發現尾宿的登船記錄。”

朋友的回複令姜昱十分意外,他挂斷通訊,從房間的窗口向外望去,桃源主星與桃源-47的荒蕪相比,高聳入雲的建築随處可見,縱橫交錯的交通幹道時刻都有懸浮車通過,所有人都在向一個目标前進,可是他的眼前卻沒有道路了。

姜昱有時候會懷疑尾宿只是他的一個幻覺,也許從來沒有過這個人,可是腹中的胎兒否定了他的猜想。

尾宿是真實存在的人。

由于尾宿身份特殊,普通級別的權限查不到他的消息也有可能。

姜昱安慰自己,他把孕期所需補充的各種維生素碾磨成粉,艱難地一口口吞咽下去。自從被救出來,他就患有很嚴重的吞咽困難。他不敢去醫院,因為醫院中保留着他曾經有醫院子宮移植的信息,可是他沒有接受手術就懷孕了,這無疑是一件怪事,一旦被查出很有可能被醫院扣下來進行研究。

這座他曾經無比熟悉的星球,現在對他來說如同牢籠,随處可見的攝像頭在監視他的生活,姜昱每日醒來都在擔驚受怕,害怕會失去肚子裏和尾宿的孩子。可是他不能離開,因為尾宿說過,要姜昱在這裏等他回來。如果等到肚子再大一點,他瞞不住了,就搬去不受攝像頭監控的自由區,那裏雖然管理混亂,但是至少可以躲開攝像頭,悄悄把孩子生下來。

姜昱在清晨拉開窗簾,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在夜晚拉上窗簾,因為在桃源主星看不見星星。

在他回到主星的第七天,終于有人敲響了他的房門。姜昱躺在床上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起身下床,穿上一件寬大的外套遮擋住身形,并且把尾宿留給他的柳葉刀藏在了袖子裏。

其實才不到兩個月,他的身形根本沒有任何變化,可他就是害怕。

門外站着兩個身形挺拔的男人,語氣溫和:“我們是事故調查組的調查員,調查到你曾在兩周前乘坐過破浪號,現在請你到我們的工作單位協助調查,不知道您是否方便。”

“好、好的。”姜昱捕捉到破浪號三個字,眼神有所觸動。他跟着兩個調查人員上了車,一路疾馳到達一座建築的門口。車速太快,姜昱又有些想吐,陪同他的一名調查員遞給他一瓶桃源主星特産的桃子甜水。

“謝謝,我沒事。”嗜小甜水如命的姜昱,為了胎兒的生長發育早已忌口。

“我們的工作地點在二樓,在您接受調查以後将會受到一份小禮品作為感謝。”

姜昱走入這座外形如蛋殼的陌生建築,寬敞的辦事大廳中人來人往。姜昱走到一看就是臨時挂上事故調查組牌子的辦公室,當他坐下時,下意識地像眼前的牆壁望去。

他總覺得在那面牆璧之後,有人在看着他。

“姜昱先生,這次把你請過來主要是詢問破浪號發生的事情,請如實說明當時的情況就好。放輕松。”女性調查員面容親和,很容易讓人産生好感。

姜昱把破浪號上發生的事情全部說出,但是隐去了尾宿的事情。既然尾宿不願意被人查到,他也不會暴漏尾宿的身份。

“感謝你的配合,請在前臺領取小禮品,我們會派車送你回去的。”

姜昱再次看向那面牆壁,從他坐下到結束調查,有一道目光就一直在他身上沒有離開。姜昱裹緊外套,在離開時向着那面牆壁狠狠瞪了回去。

這件事情讓姜昱感到不安,他肯定是被人盯上了,或許是因為尾宿的事情,或許是因為他肚子裏的孩子,現在住的地方不能再待,他必須立刻搬家。

姜昱聯系住在自由區的同事,同事疑惑于他搬家的決定,可還是表示歡迎。

姜昱站在房門口,不安的感覺如影随形,他再三确認身後沒有人,可還是隐隐有着某種預感。他把柳葉刀握在手裏,在門鎖開啓的剎那,一只手突然從他身後出現,牢牢捂住了他的嘴巴,讓他錯失呼救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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