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為情所困情傷人
在人數明顯占據優勢的官兵包圍下,逃脫不了的三個人只能束手就擒,被扭送到趕來的向徑面前。沒有看到預料中想見的人,向徑有種希望落空的失望,目光仍在人群中搜尋。
“你們在找的人呢?”邢正代替向徑開口審問,卻得到三個人沉默無言的反應。
向徑看着跪在腳邊不聲不響的人,怒從中來,“謀害無辜百姓,是不是你們幹的?覺得自己武功蓋世,義薄雲天?竟然敢在天子腳下任意妄為,帶下去!有待定罪論處!”
身後的侍衛附在刑正耳邊說了些什麽,刑正走上前,站在向徑身側說道,“禀告太子,方才一片混亂,沒有看到太子所說的米鋪掌櫃或千金,反倒有一個跛腳的人影,敢問殿下……”
“是阿三”,向徑連想都沒想,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有沒有看到他往哪邊走了?”
“只看到人往前跑,但是東巷岔路太多,不确定具體方向。”
不管是惡意的一邊,還是善意的一邊,吓跑了阿三,等同于打草驚蛇。向徑皺着眉頭,思考過後,沒有一味地繼續追,“宋大人,将東巷以東的城區地圖交給邢大人,圈出一切可能藏身的地方,今天之內派人找一遍,切記不能傷人!”
聽到,看到慶豐米鋪出事以來,向徑太慌了,不夠冷靜,越是着急,越是沒有方向。回過神來,向徑開始靜下心,沉着性子思考。不放棄尋找是最堅定的信念,明确了這一點,是對向徑的安慰,也是對向徑的鼓舞。
巷角,阿三驚魂未定,看清抓住自己的人,長長地松了口氣,“于大夫,你怎麽在這?”
素袍長者看了看周圍,低聲說着,“知道米鋪失火之後,我一直在打聽蘇掌櫃的消息。阿三,蘇掌櫃現在在哪?有什麽事是我可以幫上忙的?”
“于大夫,你不愧是掌櫃多年的好友,小姐就是讓我來找你的,掌櫃他腦袋受了傷,到現在都沒醒……”
介于剛才那番混亂的場面,于大夫沒有貿貿然回藥鋪拿上藥箱,而是決定先去廟裏看看蘇掌櫃的情況再說。
宮裏盛大的午宴,應該出席的向徑沒來,從不會錯過熱鬧的向衍也沒見人影。宛茗問了小舞,都是身體不适這樣搪塞的理由。宛茗沒有辦法,只有暫時壓下心頭的疑惑。
同樣不明緣由的呼裏國王和呼裏筠,有意無意地在找,一個沖着向徑,一個卻是為了向衍,不知不覺的。
“于大夫,我爹怎麽樣?”蘇禾緊張地看着把脈時皺眉沉默的于大夫,忍不住開口詢問。
于大夫收回手,撫着胡須,“禾兒,你是我看着長大的,我就和你直說了吧,你爹傷得很重,急火攻心,加上腦後的瘀傷,導致脈搏微弱,如果還是這樣昏睡下去,只怕最後……回天無力。”
蘇禾一直忍在心裏的擔憂,因為于大夫的一句話,悄無聲息地爆發,眼眶裏的淚,盈盈欲落。
“于大夫,我求求你,救救我爹,我爹不能有事……”蘇禾輕輕地放下蘇掌櫃,低頭跪在了于大夫面前。
“孩子,禾兒,你起來,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只是我需要回去拿藥,煎藥,你爹的傷勢不能再耽誤。”
“那……”
“阿三跟我去吧。”于大夫提議着,考慮到藥鋪附近都有人暗中盯着,于大夫再出來一趟不容易,阿三便答應了。
“小姐,你和掌櫃躲到佛像後面吧,如果有人來,千萬別出聲,我拿了藥,很快就回來!”
将蘇禾,蘇掌櫃安置好,阿三才跟着于大夫走了。
官兵和皇家侍衛已經奉向徑的命令,有目标,有針對性地搜尋經過京城府尹和邢正排查出來的地方。京城府尹帶一隊,邢正跟着向徑帶一隊,午後,太陽當空,一路的徒勞無獲讓向徑備受煎熬。
另一邊,阿三眼觀六路,小心翼翼,生怕有個萬一,出點意外,也就無力去注意于大夫越是接近藥鋪,變得越來越焦灼的表情。
于大夫抓藥的動作很快,快到每種需要的藥材取了一定量,卻沒有配成一帖藥,将四五種不同的藥材塞到了阿三手裏,“蘇掌櫃需要的藥都在這裏了,阿三,你趕緊帶回去!”
“藥哪能亂吃?”阿三急了,“再匆忙也不能拿性命開玩笑,于大夫,你寫個用藥劑量的功夫,我等得了!”
“你等得了,禾兒等不了!”于大夫顫抖着雙手往外推阿三,“我對不起禾兒和她爹……我兒子被他們抓來要挾,我只有說出你們藏身的地方,他們才會放了我的兒子……你快回去,帶禾兒走!”
猶如晴天霹靂在耳邊炸響,阿三什麽也沒說,抓起藥就跑了,用盡全力地跑。于大夫癱坐在地,臉上已是老淚縱橫。
“禀告太子,裏面沒人。”
“殿下,這裏也沒有。”
向徑翻身上馬,意欲繼續往前。一個人影沖沖撞撞地從向徑馬前跑過,似曾相識的魯莽慌張,還有腿腳不便的樣子,向徑陡然間調轉馬頭去追。看到阿三的那一刻,向徑的心裏五味雜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的神情了。可是只有一瞬驚喜,之後,阿三抓着向徑的袖子,腿腳發軟地半跪了下去,哭噎着,喊着求着讓向徑去救蘇禾的一幕,向徑一輩子都忘不了。
“如風”矯健的步伐載得向徑就像要飛起來一般,可向徑還是覺得不夠快,在見到蘇禾之前,一切都不能讓向徑安心滿意。
但是當向徑好不容易趕到了,面對的,竟然仍然是錯過,甚至,失去。
向徑愣在門口,幾乎全身僵硬地站着。邢正帶着阿三,侍衛等人趕來,整個廟裏空無一人,但是佛像前,佛像上,濺上了大片血跡,打鬥的痕跡顯而易見,可是沒有人知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原本在這裏的蘇禾和蘇掌櫃,到底去了哪裏。
“怎麽會這樣?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這些血不會是小姐和掌櫃的,他們一定沒事,一定沒事!”阿三無法相信,拼命否認,卻更像絕望的吶喊。
本來面無表情的向徑慘白了臉色,眼圈漲紅,雙腿朝前跪了下去。
“殿下!”邢正跪在向徑身側,扶住了沒有一絲力氣的向徑。
向徑沒有開口,邢正已經派人找過破廟方圓幾裏,不過可惜,沒有可以扭轉向徑心情的好消息。夜幕降臨,向徑不知道怎麽就回到了東宮,然而向徑不發一言,只是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待着。
宮女掌燈,宛茗走到東宮門口,就見小舞率衆多宮婢端了食盤出來,上面的菜肴,原封未動。
宛茗留下小舞,細細問道,“徑兒這一天是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具體的,奴婢也不清楚”,小舞并不确定這是否與向徑的那個小秘密有關,也只是猜測着,“娘娘,殿下怕是有心事。”
知子莫若母,向徑不常這樣,這次必定是有什麽事。宛茗站在向徑寝宮門前,但縱使是宛茗,向徑也還是不願意開門。向徑逞強說着“沒事”的語氣,比大聲哭訴更讓宛茗心疼,宛茗沒有辦法放任不管。
門口的宛茗已經離開,門裏的向徑愣愣地發着呆,這或許是向徑自出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失去的滋味,措手不及,彷徨無措,還有如夢一般的虛幻感。
宛茗的鳳駕不一會就去而複返,向恂自書案上擡頭看了一眼,宛茗撇下的嘴角和微皺的眉心都看在眼裏,許久不曾在宛茗臉上出現過的稚氣模樣,引得向恂彎起唇角笑了。
“你還笑?”宛茗一半擔心一半生氣地看着向恂,“徑兒都悶在房裏閉門不出了,你這個當父皇的,連問都不問,會不會太省心了?”
“她母後這麽緊張,她又怎麽會有事?”向恂放下朱砂筆,将宛茗拉到身邊,“不過宛兒,你确定你說的是徑兒,不是衍兒?”
“是衍兒的話,我反而沒那麽擔心,衍兒時不時就鬧點小脾氣,但是徑兒不一樣。徑兒穩重又懂事,常常都有笑容挂在臉上,突然之間變得這麽消沉,我想不到是什麽事情讓她苦惱,我實在是放心不下,恂……”
宛茗一撒嬌,向恂完全沒轍,笑了笑,“憑皇後娘娘的智慧,想知道徑兒到底怎麽了,一點都不難,我堅決站在你這邊,聽從皇後娘娘派遣!”
向恂一諾千金,宛茗得到支持,悶悶的心情稍微好轉,靠在向恂懷裏,一時無話。向恂擁着宛茗,湊在宛茗耳畔,“宛兒,也別疏忽了衍兒,我倒覺得她最近有些古怪,悶悶不樂的,開心果變成了苦瓜女,那可不行!”
“恩……”宛茗略有所思,“這倆孩子近來是怎麽了?”
“總不可能是為情所困……”向恂半帶玩笑地随口一說,提醒了宛茗,也提醒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