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以假亂真拜天地

皇城宮殿林立,讓人目不暇接,就像另外一個世界,即使身在其中,亦不能窺見其全貌。沒有向徑在身邊,葉穗一定會迷失。

昨日在燕滿樓,慕清轉達葉穗将要離開京城的消息,并非成心要将向徑趕走,而是試探向徑,同時告訴向徑,如果她要帶葉穗進宮,那就必須鄭重其事,絕不能偷偷摸摸。葉穗這樣的女子,雖身份卑微,但絕不低人一等,如果向徑都對葉穗的身份有所顧忌而遮掩,那還不如各自天涯。

向徑佩服慕清敢做敢言,也不能讓慕清小看了自己,為葉穗好的事情,向徑只會比慕清考慮得更周全。

向恂和宛茗站在宮城上,看着向徑策馬馳過,距離雖遠,已能感受到向徑雀躍難耐的心情,宛茗彎了眉眼笑道,“這傻孩子,看樣子是要直接将人帶回東宮了。”

向恂舒顏,看了看宛茗,“徑兒比我強多了,不是嗎?”

宛茗擡頭,抿着嘴瞪了向恂一眼,換來向恂開懷大笑,擁緊了宛茗。

為了向徑的幸福,為了向衍的心願,宛茗傳午膳與向徑和葉穗同桌,另一邊,向恂設宴,将錯就錯讓向衍扮成向徑出席,邀呼裏國王和呼裏筠共飲。

在宛茗,這個揚名四海的泾國皇後身上,除了尊貴美麗,面對面地相處,葉穗更感受到一種親切溫暖,向徑和煦陽光的脾性便是來自于此。初見宛茗,葉穗心生敬意。

一起用膳,宛茗不問過去,不提緣由,時而向葉穗推薦幾道不錯的膳食,時而說起自己拿手的菜肴是如何被向徑和向衍所喜愛。葉穗的緊張和忐忑全然化解在宛茗平易近人的魅力之中,就連身處巍峨皇宮的感覺都淡了許多,沒有讓人膽怯的氣勢淩人,反而充滿着人情味。

這樣融洽的氣氛,宛茗,葉穗,向徑皆屬自然流露,可向恂連假裝都裝得勉勉強強。

呼裏國王在泾國逗留多日,和親聯姻的事定下來之後,就盼行過大禮,歸心似箭。向恂對呼裏國王心生厭惡,但是憐憫呼裏筠的命運,同時堅守對向衍的承諾,所以并不駁回呼裏國王的提議,雙方商榷了婚期。

得償所願,向衍如釋重負,可向衍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像兒時向徑答應送自己喜歡的物件一般簡單,向衍在這之中,對于自己所作的決定,有了一份責任需要承擔。

紛擾糾葛暫告一段落,皇宮上下都為太子向徑和呼裏公主的大婚而忙碌着,即便呼裏筠不是聖命冊封的太子妃,她依然是太子向徑迎娶的第一個女人,滿朝文武,黎民百姓,無不重視和關注。

整個東宮都已被紅裝裝扮,按照慣例,新婚禮服送到了東宮讓向徑試穿,向恂和宛茗都在場,看着向徑以新郎官的模樣從屏風後面出來,心情難以言喻。至少向恂和宛茗還沒有完全準備好,不管是什麽樣的形式,三五天之內決定了向徑的婚事,是在向恂和宛茗此生的意料之外。

“太子再俊美,皇上和娘娘這般目不轉睛地盯着看,旁人要以為皇上和娘娘是舍不得了。”

洪欣不知道什麽時候帶着葉穗來了,葉穗低頭行過禮,擡眼就碰上了向徑的目光,金絲華服,愈加襯出向徑身為人中龍鳳的與衆不同,縱使向徑平日裏低調不顯露,還是難掩那與生俱來的奢華。

“就是舍不得,不怕人取笑。”

向恂坦然的真心話逗樂了宛茗和洪欣,想來向徑和葉穗有話要說,宛茗提議,讓向恂和洪欣随自己一道往花園去,給二人留了時間。

“這兩天在将軍府可還習慣?”向徑早就想去洪世昌府裏找葉穗,只是宮裏事多,向徑不方便去得太勤快。

“沒有什麽不好的。”洪世昌和洪欣都是真性情的人,葉穗說的也是真心話。

向徑笑道,“但也不能太習慣,否則你更不願意進宮了。”

葉穗愣了愣,看着笑得燦爛的向徑,不知該說什麽了。向恂和宛茗讓自己留在将軍府的用意,葉穗是能夠猜到幾分的。即便向徑,向恂,宛茗都不介意葉穗的出身,但是悠悠衆口,太子與舞女的故事将是民間津津樂道的話題。為了減少非議,向恂一道聖旨讓洪世昌認葉穗為義女,琴姨,慕清,伶俐等人都搬進了将軍府,成為了聖旨禦批的一支樂團,直接聽命于向恂。

再相見時,葉穗以為她和向徑的緣分注定結束,沒想到發展成了眼下的狀況,再續前緣,真的可以如願嗎?

“葉穗啊,從宮裏回來,你總是容易出神,魂不守舍的,有沒有聽見我說話呀?”

葉穗猛地停下腳步,轉身看着伶俐,“說什麽了?”

伶俐看着葉穗無奈地嘆了氣,正要開口,轉念想了想,再想了想,抱歉地笑笑,“我好像也忘記了……都怪葉穗你心不在焉。”

“好了,是我的錯,你趕緊想想是什麽事情,別耽誤了。”葉穗接過伶俐手裏的藥包,繼續走過街井,因為擔心蘇掌櫃,急着回将軍府。

“就是藥的事”,伶俐看着葉穗,還是沒把關鍵記起來,“方才大夫說幾個時辰吃一次藥?”

葉穗哭笑不得,“伶俐,到底是誰魂不守舍?”

“葉穗,你別着急啊,我這就折回去問清楚,你先回去吧,我出來的時候,你爹就已經在念叨你了。”伶俐小跑着往回走了,葉穗想叫住也來不及。藥是伶俐去抓的,因此葉穗也不清楚劑量。

葉穗拎着藥,放慢了腳步,想等伶俐跟上,也就有了邊走邊看看周圍攤鋪上小物件的閑情。這一看,瞥見了讓葉穗意外的身影。

一個首飾攤前,駐足站立的人是呼裏公主,呼裏筠。這幾日出入皇宮,葉穗見過呼裏筠一兩次,雖然都只是側臉或者隔了幾步的距離,但葉穗确信,因為呼裏筠那不同于泾國人士的氣質。

這樣的偶遇,葉穗本不打算放在心上,可是當呼裏筠身邊站着的男子低頭牽起呼裏筠的手,葉穗的眉心皺了一下。呼裏筠沒有拒絕,任由男子握着自己的手,在手腕上系上了他從懷裏掏出的一條紅綢。

葉穗從呼裏筠模糊的表情上看不到喜悅,只是也想不通呼裏筠這樣默許的态度。

“筠兒,你應該很清楚,紅色是呼裏勇士的象征,将紅綢贈予心儀的女子,代表着守望一生的心願。我不管明天會怎樣,我今天将這條紅綢系在你右手,終有一天,我會将你帶回呼裏,到時,我雄圖得展,你必能坐擁一世榮華,成為我唯一的妻,我呼裏錦揚在此立誓。”

呼裏錦揚的這番話,呼裏筠以為自己等了許久,可是今日響在耳畔,呼裏筠的心竟如一池湖水般平靜。還未轟轟烈烈,就已經平淡如水,這也是愛情嗎?甚至尋覓不到心動的痕跡?

呼裏筠看着手腕上那一抹灼熱的紅,能得到呼裏勇士贈予的紅綢,對呼裏女族來說,是至高無上的榮譽,意味着呼裏勇士會像浴血守衛民族那樣守護自己。沒有人會不喜歡,于是呼裏錦揚不會問呼裏筠是否喜歡,但是呼裏筠想起那雙忐忑的眼眸,怎麽會覺得比這份榮耀更加珍貴?

“我在父皇的藏寶閣裏找了很久,為數不多的紅瑪瑙裏面,這是最好的,其他的要麽質地不夠純粹,要麽塊頭太大,有失精致,只有這……”

稚氣未脫,但心意十足。

兩年前,在泾國的呼裏筠一心想要回到呼裏,像小時候所期許的那樣,嫁給表哥呼裏錦揚。兩年後,呼裏錦揚勸說呼裏筠再次來泾,與泾國太子向徑聯姻,雄才偉略所需,權宜之計,呼裏筠信了呼裏錦揚,其實也想來見一見某個唐突的人。這一回,呼裏筠的目的從急于離開變成留下,呼裏筠所作的一切心理準備在見到向衍的時候起不了作用,只剩矛盾叢生的揪心。但向衍對呼裏筠絲毫不設防的熟絡被呼裏錦揚看在眼裏,呼裏錦揚聯合呼裏筠,開始了對向衍的利用。

皇宮上方,喜鐘敲響,絲樂奏鳴,大婚儀式開始。

呼裏筠緊握着雙手放于身前,心裏亂作一團,未知的所有都讓呼裏筠不安和惶恐,看不見前方的路,呼裏筠的雙腿都要邁不動了一般。

一雙同樣纖細的手覆上呼裏筠略顯涼意的手背,漸漸瓦解呼裏筠攥緊的力量,掌心溫暖相貼,在呼裏筠身側牽着呼裏筠,帶着呼裏筠,臺階也好,門檻也好,平地也好,始終在旁提點,成了呼裏筠的一顆定心丸。到最後,竟讓呼裏筠舍不得松開了。

“是向衍嗎?”

呼裏筠輕聲,不确定地問,向衍俏皮地答,“不是我,你還想嫁給誰?”

這個聲音,拂去了呼裏筠心裏大大小小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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