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色戒

行人匆匆的走廊裏,他們兩個人四目相對,林嘯堂微怔片刻才付之一笑。

見他笑了,莊安妮才松口氣,慢慢靠近他,挽起他的手臂,嬉皮笑臉問道:“午飯想吃什麽?”

“随你。”他嘴上冷冰冰,眼中卻含着笑。

他們來到河邊一家法餐,坐在露天的餐區,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莊安妮感到有些困意,擡起發沉的眼皮看到林嘯堂也一臉倦色,慵懶的靠着椅子打電話,時不時的“嗯、啊、好”的敷衍幾句。直等服務生将前菜端上來,他才對電話裏的人說:“媽,我吃飯了,你在飛機上睡一會吧。”

他放下電話後,對已經等得百無聊賴的莊安妮揚了揚下巴。

她随即笑逐顏開,拿起餐叉去挑起盤子裏的煙熏三文魚。油潤肥美的魚片帶着濃重的果木煙熏香氣,咬下去鹹鮮的油脂就瞬間在唇齒間蔓延開,魚片的鹹香配上白葡萄酒的酸甜,她滿意的抿着嘴說:“東西好吃,酒也不錯,風景更好。”

“你就那麽喜歡這條河?”他斂眸淺笑。

“我喜歡水!”她舉起杯,示意他碰杯。

他拿起酒杯輕撞了一下她手中的酒杯,清脆的撞擊聲伴着幾聲玻璃空靈的回響。

漫長的等待讓莊安妮不知不覺喝下好多酒,等主菜上來時,她的面頰已經挂上一抹微醺的桃紅。

林嘯堂托腮打量着她,半晌才笑道:“你喝太多了,等下還能開車嗎?”

她搖頭連說:“沒問題沒問題。”邊說,她還不忘叉起一大塊鵝肝送進嘴裏。

瞧着她憨态可掬笑得開懷,他的郁悶也一掃而光。

在回公寓的路上,林嘯堂接到了教授的電話。莊安妮邊開車邊小心翼翼地聽着,時不時透過後視鏡觀察着林嘯堂的表情。

通話不歡而散後,他就一言不發的抽煙。

回到家,他徑直進了書房。莊安妮在客廳坐了一會,直到聽到書房裏傳來嘈雜的聲響。她才走到書房門口,摔砸東西的聲音持續不斷的傳出。她馬上推開門,走進去看到書房已經一片狼藉,筆記本電腦零碎的躺在地上,平板的玻璃屏幕碎渣也散落的到處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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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對着她,站在窗口抽煙,夾着煙的手上沾着一點血跡。她瞧見血跡馬上扭頭跑回客廳去翻找藥箱。

她找出創可貼和碘伏,一轉身看到他已經走去了露臺。她跟到露臺,拉着他讓他坐下來,“給你擦藥。”

他甩開她,不耐煩的說:“不用了。”

她偏拉着他,他一動不動她卻不依不饒,“你坐下來嘛。”她委屈的眨着無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他拗不過她,還是被她拉着坐下。她坐到他身旁,先檢查了他手上的傷口,見是很淺的劃傷就打開碘伏擦在傷口上消毒。

他低垂着眼眸看着她,給傷口消毒後又将他的手舉到面前輕輕吹了吹,嘴角泛着梨渦笑吟吟的說:“吹一下就不疼了。”

說完,又用創可貼将傷口貼好。

察覺到他的目光,她歪頭瞅着他,語氣溫柔的安慰:“手會好的。”

她突然從咬人的小野貓變成了溫柔的小奶貓,倒是讓他有點無所适從,他苦笑,沉聲說:“好不了怎麽辦。”

“一定會好的!這件事,我間接有責任,所以會照顧你到康複。”她拍着胸脯保證。

“也許以後都好不了,也不能畫圖寫字了呢。”

“林少爺,別自己吓自己了!怎麽會治不好呢?你那麽有錢,想怎麽治不行?換只手都行!”她白了他一眼,起身走到露臺圍欄邊,回頭對他咧嘴笑諷。

兩人相視一眼,他就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她也跟着哈哈大笑起來。

河風撲面而來,她仰頭将臉頰迎上去。

一陣溫熱的呵氣突然噴在她的脖頸,須臾她被拉進一個堅實的胸膛。他從身後環住她的腰,将下巴放在她的肩上靜靜的抱着她。兩人臉頰近在毫厘,他的呼吸竄進她的鼻子帶來熟悉的惶恐。她手足無措的推他,他含糊的痛吟“疼!”。

她更慌了,趕緊轉身去查看他的手。

俯仰之間,他已經把她按在了牆上。一陣風,他的吻落在她的鼻尖,沿着鼻尖向唇角蔓延。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前,想推開他又不敢用力。在肩膀錘了幾下,他并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故意用牙齒嘬着她的唇珠輕咬。

五月的河風在耳邊徐徐拂過,慢慢撫平了她的不安。他們唇齒糾纏,不知吻了多久。

經過那日,兩個人又回到了之前的“同居”生活。林嘯堂一改之前,不再嘗試更進一步,她便也不再扭捏。兩個像是高中生談着純粹的戀愛,情到濃時也只是親親抱抱。每天打打鬧鬧、說說笑笑日子也過得飛快。

每周莊安妮都會陪着林嘯堂去做康複訓練,在醫院碰見過林太太幾次。偶爾,林太太會帶着傭人來公寓,幫他們整理打掃,也會留下一起吃晚飯。

莊安妮覺得林太太與自己母親截然不同,同樣是活躍在商界的職場女性,林太太溫婉從容完全沒有母親那種強勢和咄咄逼人。這讓她更想去親近,類似婆媳角色的關系中兩人相處起來卻十分融洽。

廚房裏,莊安妮和林太太一起研究應該煲哪種湯對筋骨比較好。這樣和諧的畫面,讓一旁林嘯堂不免驚訝,打趣道:“你們還挺投緣。”

按照林太太的食譜,莊安妮學着煲湯給林嘯堂喝,但對恢複的改善甚微。加之,林嘯堂對頻繁的康複訓練失了耐心,又常常急于用手,每每寫不了幾個字會感到酸疼,一氣之下就摔了筆生起悶氣。

六月的一日,正是英女王生日。莊安妮在看電視直播閱兵,就對林嘯堂說:“我們出去走走吧。”

林嘯堂窩在沙發另一邊,有氣無力的回了句:“不想。”

“外面天氣很好,也很熱鬧,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嘛。”

“你想湊熱鬧就和別人去。”說完,他就起身去倒酒,拿着酒杯自顧自坐在露臺喝悶酒。

莊安妮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想來是中午畫圖手抖,又跟自己制氣。她無奈嘆口氣,走到露臺,從他身後環住他的腰,說:“那我們在家裏看電影呢?看看有什麽新電影,漫威的好不好?”

林嘯堂遲疑了幾秒後,扭頭對她說:“李安的《色戒》可以看了,你找找。”

莊安妮蹙了蹙眉眼,“你喜歡看文藝片?”說完,她忍不住掩面大笑起來。

等電影開始後,她就知道為什麽他偏偏要看一部文藝片了。

靡靡之音響起,暧昧呼之欲出。随着湯唯眉目傳情,一場愛欲糾纏就此開始。

當出現湯唯和梁朝偉的第一次,那些激烈的喘///息傳到莊安妮耳畔,她幾乎不敢直視,咳嗽着清了清嗓子說:“我去倒杯水。”

她才起身,黑暗中林嘯堂就拉住了她。她心跳極快,預感到了一切。轉瞬,她已經被他拉着跌坐在他懷中,她頭腦裏一片空白。

黑暗的周遭是他的煙味、酒味。以及,電影裏湯唯的聲嘶力竭。

她一夜噩夢,早上從夢中驚醒。醒來時,他已經不在身邊。

想起昨晚的一切,她下意識掀開被子,看到床單沾着一點點幹涸的暗紅。她有些茫然,呆坐了許久。

直到林嘯堂走了進來,他走路帶風夾雜着煙味,那熟悉的味道讓她将腦海裏更多細節片段排列組合起來,那些畫面變得那樣清晰。一瞬間,她的臉就灼燒起來。

他走過去,目光掃到那一抹暗紅痕跡,俯身親一下她額頭。他扣着的她的頭貼在自己胸口,撫摸着她的頭發。他冰涼的手指落在她的脖頸,她這才抗拒的推開他,沙啞着嗓子說:“吃早飯吧。”

說完,她迅速起身,套上床邊的睡衣。腳才着地,一雙腿就發軟,踉跄着栽倒在地。

站在一旁的林嘯堂伸出手想要扶她,她擺了擺手,扶着床沿站起身快步走出卧室。

尴尬沉悶的早飯,兩個人面對面在坐着。莊安妮把頭埋得很低,用餐叉胡亂撥弄盤子裏的食物。

“我們出去散散步。”林嘯堂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

走出公寓時,一場雨剛剛停下,天空中烏雲還未散去。林嘯堂牽着莊安妮的手,沉默的走在河岸。

時不時有幾個踩滑板的學生迎面上來,與他們擦肩而過時林嘯堂就将莊安妮護在懷中,用身體擋住飛濺的積水。

她像是沒睡醒,只是恍惚的瞅着他。看着她懵懂迷茫的神色,他不禁想笑。

他捧着她的臉,輕輕撩起她的頭發,低頭吻在她嘴角的小梨渦,用鼻尖去蹭她的鼻尖。雖然她緊張得身體僵硬,怯怯的大眼睛瞪得渾圓,但已經不再躲避他了,只是羞澀的含笑看着他。

散步時路過商場,林嘯堂說:“把家裏布置一下吧,女主人。”

聽他這麽叫,她雖然害羞,但心裏還是開心的,抿嘴笑着說:“好。”

兩人逛街買了一些家居用品讓店裏送到公寓,還買了情侶馬克杯一類醜萌的小東西。看到那些可愛的小物件,莊安妮就走不動路興奮得像個小孩,林嘯堂在一旁倒是喜聞樂見讓她買個夠。

晚餐,林嘯堂定了一家粵菜餐廳,藏在不起眼寫字樓頂樓。包廂一面落地窗正對倫敦眼,一天的喧鬧嘈雜終于安靜下來,兩個人碰了下杯。

含進嘴裏的酒液順滑單寧充沛,果香馥郁,醋栗味伴着一抹雪松和肉桂氣息。莊安妮舔了舔嘴唇,回味,“這是哪個酒莊的?我喜歡。”

林嘯堂抿了抿嘴,眉頭微蹙說:“不好喝。”

“平凡人的快樂,林少爺怎麽會懂。”她嘲笑的白了他一眼。

“你懂?”他哼笑。

“當然啦。”

“你也別演了,雖然我不在意那些,但我媽能默認你跟我在一起,一定是清楚你們家的情況。”

聞言,莊安妮一楞,拿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中。片刻,她才問:“調查我?”

看着她臉色難看,他才後悔說出口的話。他讪讪笑笑,揉着她的頭,“是去了解。”

“為什麽?”

“作為父母,總要知道自己的兒子和什麽人交往吧。”

“一定要門當戶對?”

他微怔,遲疑幾秒才說:“聊點別的吧。”

她放下酒杯,咬着嘴唇,憋了半晌才幽幽開口:“你會娶我嗎?”

他已經猜想到她想問什麽,或者說今天一整她都想問這個問題。他摘下金絲眼鏡,捏了捏被眼鏡壓得發脹的鼻梁,輕咳幾聲,說:“我回答不了。”

她張了張嘴,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沒說出口。

“和誰結婚是由很多因素決定的......”他頓了頓,反問:“我們現在考慮結婚會不會太早了?”

她面露一絲委屈,埋着頭不說話。

他的目光落在遠處霓虹閃爍的摩天輪,淡淡的說:“只争朝夕,不好嗎?”

作者有話說:

各位,今天是2021年的最後一天啦。

再次感謝你們陪我走過這一年,也謝謝你們對我和隔壁《雨林的花翎》的厚愛。

時隔十年再回歸晉江寫文,雖然日常工作忙成狗,但深夜碼字的時光卻讓我在疲憊的現實生活獲得片刻安寧。

希望過了今天,我們都能懷揣熱愛奔向新的2022,願新的一年萬事順遂吧!

愛你們!!筆芯~~把整個宇宙的小心心都給你們!

ps:這周喜提上榜,所以會增加更新頻次,預計是4更,歡迎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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