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意外的是,聽到這句近乎于祝福的話語時,沈恕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受。

感情上的鈍刀磨肉,除了比較難熬之外,也能讓人日漸習慣。

因為早就确認過了,他喜歡郁松年這件事,只是他單方面的,不是兩廂情願。

如今不過是從郁松年的嘴裏,再确認多一遍而已。

郁松年對他沒有感覺,和他結婚也是出于某種考慮。

大概是目前沒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選,也有一定的好感基礎。

是的,郁松年對他應該有好感。只不過這份好感,遠遠夠不上愛情的标準。

要是郁松年有一個喜歡的标準,沈恕會嘗試朝那方面努力。不過鑒于郁松年曾經與沈元在一起過,這讓沈恕直接放棄了改變自己的想法。

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去模仿沈元,為了得到這段感情而摧毀自己的自尊心,他暫且還做不到這種地步。

意識到自己還未回話的沈恕,輕聲應了句:“好。”

攝影師放下單反,目露詫異,好像看到了什麽,不過他什麽都沒說,只是讓大家暫時休息一下。

沈恕從郁松年懷裏撐起身體,低聲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所幸洗手間不遠,沈恕進去後便反手鎖上門。

很快便意識到剛才攝影師為什麽會驚訝,因為鏡子裏的自己,眼眶周圍隐約泛紅。

就像身體在告訴自欺欺人的他,郁松年那句話的殺傷力究竟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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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沒有眼淚,沈恕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不多時鏡子裏的人又恢複了正常的模樣,看了眼時間,沈恕步出洗手間,他決定要變得更積極些。

左右郁松年待在他身邊也只有一年,過一日少一日,何必浪費大好春光。

他心态端正了,郁松年卻明顯消沉下去,以至于拍攝狀态不好。

攝影師引導了好一會,發覺不管怎麽拍,都不如之前拍出來的效果好。

雖然兩個人長得很好看,不過感覺就是不對。

反正也有可用的片子,林幽與攝影師小聲地交談了一會,就走過來詢問他們的意見,要不要換下一套裝扮。

沈恕同意了,郁松年亦沒有意見。等到換衣服的時候,沈恕看着自己那一塊簡單的白布,疑惑道:“這是什麽?”

林幽早已期待看着沈恕換上這塊布的畫面:“你的道具服啊。”

“雕塑本來就很少有穿衣服的,不過也不是讓你全裸,半裸而已。”林幽按着沈恕,眼神示意化妝師趕緊上:“信我,成品出來絕對一級棒。”

沈恕被趕鴨子上架,化妝師将他的頭發燙成卷發,又往他鎖骨,肩膀處抹了許多高光。

換衣服的時候,沈恕實在不好意思,但禁不住林幽與化妝師的一再催促,只好裹着那同浴巾一般的白色綢緞出來。

林幽與化妝師齊齊抽了口氣,互相對視一眼,林幽捂着鼻子說:“我們店裏的招牌照該換了吧。”

化妝師拿起口紅,蠢蠢欲動要給沈恕的嘴巴再來點:“老板,我覺得沒問題,這套方案肯定會成為爆款。”

沈恕看着那兩個幾乎要用眼神将他生吞活剝的女人,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林幽拿着一個花環,輕輕放到沈恕腦袋上:“我發現,應該由你來當勾引神的美男子。”

化妝師同意道:“之前覺得沈先生的氣質不合适,現在反而覺得再合适不過呢。”

林幽看着沈恕白皙背脊上的紋身,驚嘆道:“是啊,完全沒想到西裝下面會有這樣的紋身,這就是反差萌嗎?”

門被敲響,是郁松年那邊準備好了,他們不在同一個化妝間。

沈恕這邊花的時間有點久,攝影助理過來問弄好了沒有。

林幽揚聲道:“馬上就好。”

化妝師本來還小心地給沈恕抹口紅,林幽盯着沈恕的臉瞧了一會:“要不給他弄花吧。”

“我懂了!”化妝師興奮起來。

沈恕眼睜睜地看着,化妝師将口紅暈出他的唇角,形成像被狠狠親吻過,留下來的殘餘痕跡。

實在太羞恥了,沈恕企圖抗議,卻被林幽無情鎮壓。把他帶到攝影棚裏時,沈恕甚至不知道該捂住哪裏。

但遮擋哪裏都好像不太對,作為男性,總該落落大方些。

沈恕努力展現自然,郁松年穿得和平時在學校裏差不多,工裝搭配靴子,只是上衣過于緊身,袖口卷起,露出結實的上臂,荷爾蒙十足。

郁松年正百無聊賴地靠在桌子邊,抱着雙手發呆,意識到沈恕來時,才撩起眼皮往着觑了眼。

沈恕看見郁松年眼睛瞬間睜大了不少,将他從頭看到腳,最後着重在上半身與那花掉的唇角處停留了數秒。

然後他起身,大步朝沈恕走了過來,神情嚴肅,來勢洶洶。

沈恕不自在地想拉一拉衣擺,整理着裝,卻摸了個空。他上半身本就不着一縷,何來的着裝。

這時郁松年已經站到了他面前,眉心緊皺:“這是怎麽回事?”

林幽在旁邊解釋道:“因為要還原成藝術品的感覺,所以只用一塊布做簡單的裝飾。”

“會不會過于露骨了?”郁松年說。

林幽:“不會吧,而且沈恕的紋身特別适合露出來,拍成黑白照肯定特別有感覺。”

聽到林幽提起紋身,郁松年眉心皺得更緊。

不過他還是尊重沈恕的意見:“你覺得呢?”

沈恕尴尬道:“是不是不好看?”

“不會。”郁松年說,只是說的時候,好像很不情願:“很……好看。”

得來還不錯的評價,沈恕松了口氣:“那就這樣拍吧,臨時換服裝也太麻煩工作人員了。”

“時間不早,拍完以後我送你回去。”沈恕拍了拍郁松年的肩膀,主動朝攝影棚走去。

郁松年給予的肯定,讓他自然了許多,面對攝影師明顯比剛才熱情一個度的要求,也主動配合。

他站在石臺上,郁松年單膝跪在他腳邊,雙手按在他的小腿上,作出專心揉捏作品的模樣,沈恕覺得這樣的觸摸很奇怪,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

攝影師倒是很興奮,不斷要求他們換姿勢,進行互動。

沈恕剛開始一直都把自己當作雕塑,沒什麽表情,也很少換動作。

直到攝影師要上來教沈恕:“你要這樣摸他的臉。”說罷,攝影師想伸手去托郁松年的下巴,打算示範一下,還沒碰到,手就被沈恕擋開了。

沈恕将自己的手捧在郁松年頰邊:“是這樣嗎?”

攝影師收回手:“沒錯,雕塑家對自己的作品傾盡愛意的同時,也渴望得到回應。在雕塑家的幻想裏,他們可是熱戀關系呢!”

與校園劇場的拍攝設定不同,雕塑家與他深愛的雕塑,這個設定看起來更病态些。

沈恕微微彎下腰,保持着面無表情的狀态,傾身靠近郁松年,郁松年盯着他的嘴唇,低聲問:“這裏怎麽弄的?”

“化妝師覺得這樣好看。”沈恕有點赧然道:“果然很奇怪吧。”

郁松年在他嘴唇上停留的時間好像有些久了,慢吞吞地收回目光:“還可以。”

側面拍完,輪到拍正面的時候,郁松年突然将林幽喊了過去,不知道說了什麽。

沈恕之後就再也沒有拍正面照,而是全程背對着鏡頭,由郁松年環住他的腰身,兩人形成面對面的姿勢,而郁松年則摟着他,面朝攝影機。

沈恕剛想換個姿勢,郁松年就按着他的腰,将他扣在懷裏:“怎麽了?”

“這個姿勢拍了挺久的,不用換別的嗎?”沈恕問道。

郁松年:“這組照片差不多拍完了。”

“什麽?”沈恕驚訝道:“這麽快?”

郁松年擡起手,按在他後背的鹿角上:“畢竟是要在婚禮上播放的照片,尺度太大了不好。”

沈恕被說服了,他也沒辦法想象讓諸多來客,認識的親戚叔伯看見他衣衫不整的樣子。

化妝師望着自己精心打造的作品,連個正面都不給拍,忍不住問林幽:“為什麽都不拍正面照?”

林幽:“他丈夫不讓啊,甚至連照片也不打算讓我們用。”

化妝師:“……你就這麽答應了?”

林幽:“我也不想的,但他給得實在太多了。”

化妝師:“……”

與此同時,雕塑系教室中,方圓吸着奶茶,與張寶說:“真被你猜對了,不破不立。”

莊秋剛趕完作業:“什麽不破不立。”

方圓帶着他們兩個,來到了金屬課室。

莊秋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嘴巴微微張開:“我的天,這是……裝置藝術嗎?”

由無數鐵片焊接而成的荊棘,就像一扇巨大的四角窗戶,傾斜着圈住了原本雪白無暇,充滿聖潔感的雕塑。

雕塑與金屬相接的位置,被抹上大量鏽紅色,就像帶着鹿角的天使破窗而出時,傷痕累累,又似被荊棘困住,拖回籠中。

荊棘做成的窗口,緊緊纏着雕塑,鐵鏽的汁液弄髒了原本白皙的石膏,又像要刺入堅硬的表皮。

至腰部以下,鏽色猶如水滴,從雙腿間,洇至腳踝。

莊秋忍不住與張寶目光想碰,确認彼此想到了一塊:“是我想歪了嗎?怎麽感覺這雕塑變得有點那個。”

張寶饒有興趣地說:“确實,完全被弄髒了啊。”

方圓茫然地看着兩個女同學,再向望作品:“什麽弄髒了?”

莊秋臉都紅了:“我的天,這也太色了吧!”

方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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