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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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松年看不見周遭,更能夠明确感知一切,他聽到了沈恕突兀加速的呼吸,感受掌下身軀的升溫滾燙。

香味好像更濃郁了,像無形的網攏住了他。

卧室裏靜得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不知是誰先動了。

紐扣在粗暴地拉扯下,叮咚濺了一地,床墊搖晃,沈恕被按着落在裏面,白皙的雙腕被截然不同的膚色,一只略深又寬大的手握住了,按在床頭。

沈恕的名字被念得粘稠、含糊,充滿某種渴望地落在他自己耳邊,連帶着一同落下的,還有親吻。

不同從前那般點到為止,郁松年肆無忌憚地咬着他的耳垂肉,順着緊繃用力的頸項,舔舐而下。

束縛的紅綢松了半截,露出了郁松年的眼睛,裏面盡是暗色,沈恕承受着這樣的視線,渾身戰栗。

……

郁松年很餓,那種餓是由來到外,積累多日的饑餓。何況結婚一整天,他什麽也沒吃。

如今能吃的,只有放在眼前的蛋糕。被花苞裹住,落在紅碟上的點心。

黑色的包裝紙皺巴巴地,被人摘了下來。

蛋糕的櫻桃被人用唇舌采撷,不吃,只是裹在唇齒間品嘗,直至櫻桃被吃得透亮,那香甜的奶油,才被人貪婪地舔上一口。

從未被人品嘗過的蛋糕,只需被輕輕咬上一口,裏間濃郁的甜液便滲了出來,香甜充盈着食用者的口腔。

郁松年在享用時,遭遇了一定的阻礙。

不過沒有關系,得之不易的食物,即使困難也讓人耐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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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密的奶油被郁松年搜刮而下,墜着唇齒,吞吃幹淨。

房間裏的電視機仍在響着,裏面播放着一只蜷縮在草叢裏的鹿。

它被獵食者盯上了,但逃已經來不及了,鹿被猛獸用紅色的緞帶綁上了餐桌,享用大餐前需要澆上裝點的蜂蜜,抹上濃郁的奶油。

白鹿即将被品嘗的地方,被各種液體澆灌着,一塌糊塗。

叼住鹿的喉嚨,猛獸久未嘗到鮮肉,到了嘴邊自然不可能松開。

垂死掙紮要掙脫,身體扭曲着想逃,本能求饒的悲憫。

猛獸的利齒輕輕拔出,再次深深咬下,帶着那些餐前蜂蜜和奶油,完全刺入獵物的身體。

直到獵物悲鳴逐漸變低,因為害怕而僵硬的身體漸漸變軟。

獵食者的侵入不再遭到阻止,餓了許久的獸終于吃到心心念念,惦記許久的肉。

并因此愉悅地俯下身體,更加用力地壓制着獵物。

……

他輕輕吻過沈恕的臉,那裏滿是汗水和眼淚。疼得睫毛顫抖着,最後睜開眼看他。郁松年以為自己會被罵,可他得到的卻是一個擁抱。

沈恕手指微涼,卻努力地抱住他,好像這麽抱着,就不會再疼了一樣。

這種可憐又可愛的行為,卻沒得到相應的溫柔。

不知是人披了野獸的皮,抑或是這皮下本來就是猛獸,今日被引誘着出籠,便再也停不下來。

外面下起了雨,密集又猛烈的雨水拍打聲響着,沒完沒了,狂風驟雨。

連窗戶都被這陣雨沖得移了位,在木質的窗欄上,晃出了清晰的滑痕。

不知雨下了多久,沈恕被時而醒過來,又昏過去。

半夢半醒間雙手抱着肚子,在昏迷之前,他腦子裏只剩下一個念頭。

原來林志鈞說的……是真的啊。

再次醒來時,身體已經泡在了溫暖的浴池中,身後靠着同樣溫熱的身體,郁松年擁着他坐在浴缸裏。

沈恕遲鈍地眨眼,剛想說話,卻發現嗓子已經完全啞了。

郁松年鞠着熱水揉了揉他的喉嚨:“先別說話,一會我去給你拿杯熱水。”

沈恕低下頭,看着自己泡在浴缸裏的身體。腿上的痕跡尤其多,腳踝上有指印也有牙印,深深淺淺疊加的痕跡一路蔓延到小腿處,生怕別人不知,郁松年最喜歡的地方,就是這裏。

暈暈沉沉間,身體被清洗幹淨,扶着出了浴室,躺在床上。

沈恕靠在枕頭上,窗邊厚重的遮光窗簾透出一線明亮的光,竟然已經天亮了。

難怪覺得這個夜晚是這麽漫長,原來真的很長,一夜過去了。

沈恕終于得到了休息的時間,他沉沉地睡了過去,連被郁松年扶起來喝水都沒感覺,不知睡了多久,身體果然發起熱來。

熱得要命,好在冰涼的濕潤降臨在他的額頭、臉頰,連帶着脖子與身體。

迷糊間好像聽到有人在責怪郁松年,說他折騰得太狠,弄得沈恕病倒。

哪怕身體因為發燒而酸軟,連被子都感覺到千斤重地壓在他身上,沈恕在病中掙紮着,艱難地吐出一句:“不許罵他。”

然而現實中,沈恕的這句話如若呢喃,床邊的人還是聽到了。

責怪郁松年的,是從小到大照顧沈恕的私人醫生,他好笑地看着床上病得都睜不開眼,還要維護新婚丈夫的沈恕,嘆氣搖頭:“年輕人啊!”

在醫生意味深長的目光中,郁松年紅了臉。尤其是聽到對方說,無論如何也要記得用安全措施,更是紅得快冒煙。

哪怕醫生的口吻只是對病患的叮囑與勸告,也同樣令人赧然。

而這一些,床上的沈恕都不得而知,因為他再次陷入了昏睡。漫長的睡眠中,他做夢了。

斷斷續續地夢境,從高中銜接到了大學。

夢到他在對郁松年說了讨厭後,對方驚訝又受傷的目光,然後握緊手中本該給他的咖啡,轉身離去。

自那以後,不知為什麽,郁松年就很少在窗邊出現了,約莫是換了位置,沒再成為沈恕放松時能看到的景色。

時間流逝,他去了大學,與當時讀書社團裏的一個學長認識了,沒多久就确定了戀愛關系。

很難說是不是心動,學長有一頭淺棕色頭發,在陽光很好的圖書館裏,看書的模樣溫柔。

沈恕覺得自己應該是喜歡的,戀愛時候也沒有遮掩的意思。

第一次牽手是平安夜的那天,在學校的操場裏兩個人散步,學長主動地握住了他的手,雖然覺得別扭,但也沒有掙開。

回到寝室的時候,室友說有個男生來找過他,很高的個子,英俊模樣,說是他的弟弟。

沈元不可能來找他,難道是林志鈞?

可是林志鈞也不高啊,沈恕根據室友的說法,到了宿舍樓下,卻沒看見對方說的那個人。

宿管阿姨倒是拿了一個袋子給他,禮物盒裏放着蘋果,還有一條紅色的圍巾。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

據阿姨說,那個袋子裏本來有信,但是被那個男孩拿走了,只是說這個袋子給沈恕,別的話一句沒說。

沈恕本來不會收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可莫名其妙的,他還是将東西留了下來,連圍巾都留在家中,保存至今。

也許是因為,在阿姨和室友的描述中,那個高大帥氣的年輕人,太像郁松年了,哪怕他知道不可能,但仍然殘存着一絲奇怪的希翼,留下了那點妄念。

再到後來,他畢業在公司上班,收到了林志鈞的消息,說郁松年要出國了,聽說會離開很久,也許再也不回來了。

本來沒想告訴沈恕,可是他擔心沈恕不知道這件事,反而以後會遺憾。

沈恕當時腦袋一片空白,回過神來,已經在前往去機場的路上。

但是在偌大的機場裏,沒有電話便能尋到自己想見的那個人,只會在電視劇上發生,現實裏沒有巧合,只有費盡心思的“偶然”,與無數次錯過的遺憾。

他沒能在機場遇見郁松年,亦沒有對方電話,更沒有撥出去的勇氣。撥通了又能如何,叫對方別走?

他憑什麽,又是以什麽身份?

從機場回來的路,是林志鈞接的他。當天晚上他們喝了酒,林志鈞扶着酒瓶,大着舌頭對他說,忘了也好,本來就該忘了,不是值得惦記的人。

然而醉酒的沈恕異常安靜,一雙眼睛很亮,看着是清醒的。

等林志鈞再次醒來時,他們在了紋身店了,林志鈞在沙發上睜開眼坐起,沈恕背對着他,趴在一張深色椅子上,背上的鹿角已經成型,顏料與血珠交織在那片冷白的背脊上,觸目驚心。

酒後沖動紋身,那應該是沈恕二十多年循規蹈矩的人生中,第二件最荒唐的事。

第一件是喜歡上了郁松年。

紋文身的時候,沈恕哭了。紋身師是為女性,看他的模樣反而笑了,說很多男的在她手裏都會哭,弄得她都開始懷疑自己的手法。

真的很疼嗎?她問沈恕。

沈恕閉上含淚的雙眼,悶悶地應了聲:“很疼。”

女聲逐漸變成了男聲,紋身師的聲音,聽起來像是郁松年,在問他疼不疼。

夢境與現實的交織中,沈恕恍惚地睜開眼,眼睛有着未褪的濕潤,他說疼。

然後他就被半抱着扶了起來,腦袋靠着結實的肩膀,聽見對方說:“疼的話,上點藥好不好?”

腦袋還昏沉着,沈恕想着紋身原來也有藥嗎?

上了藥就不疼了?很奇怪,明明疼得應該是背才對,為什麽腰和屁股都那麽疼。

但發着燒的沈恕異常乖巧聽話,他脫掉了上衣,轉過身去趴在床上,側過一張泛紅的臉:“好像還在腫,你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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