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給你一日,朕要知曉……

下了橋,容珩并未與燕良玉答話,只是目視着前方,回想着方才看到的情形,眉宇間透着沉思之色,而後幾不可察的皺了下。

“聽聞紅苑院主紅卿乃是大人你的情人?”燕良玉突然的開口打斷了容珩的思緒。

容珩皺起眉頭,當臉微側看向她時,笑容卻宛如月光流水般溫潤柔和,他連猶豫都不曾,便幹脆的回答道:“是。”

紅苑院主紅卿是當朝首輔的情人,只要有心,便能夠查到,所以容珩并未隐瞞他與紅卿的關系,而是如實回答。

燕良玉早已知曉事實,只不過為了親耳聽到容珩的答案,他如此坦然的承認讓燕良玉有些驚訝,像容珩這般權貴,未成親之前有一兩個情人,與人逢場作戲不足為奇,只是想到方才看到那對男女親密的一幕,燕良玉不禁冷笑了下,語氣略含嘲諷,道:“沒想到大人你竟然有和下屬分享同一女人的癖好。”

容珩神色未改,前面是一下坡,路不大好走,有亂石,容珩寬袖似流雲舒展,體貼地伸出手臂過去。

燕良玉自幼習武,自然不是什麽嬌嬌女,只是第一次有男人這般體貼照顧自己,她心中自然有些感動,微笑伸手輕搭在他的手臂之上。

容珩溫潤柔和的眼眸朝她看來,眸中似有星辰,顯得寧靜悠遠,他柔聲道:“燕姑娘,紅卿乃是紅苑苑主,不屬于任何人,既然不屬于任何人,她的行為自然不受任何人限制。我與她雖交好,但尊重她的任何做法。”

燕良玉不知道該不該稱贊他這般做法,但他方才的體貼之舉已經讓她無法再向他冷下臉,只是略開玩笑地說:“容大人真是‘開明’,男人不都喜歡将女人視為自己的所有物?你不吃醋?”

燕良玉覺得那個女人太過媚浪,她不大喜歡。只是她如今與容珩八字沒一撇,不宜幹涉态度,但将來若是嫁給他,她是絕不允許此等放蕩-女子待在容珩身邊,倒不是因為妒忌,聽容珩的話,那個叫紅卿的女人并無威脅,她只恐後宅不寧,主人的女人卻與下人不清不楚,實在荒唐,她可沒有容珩的心大。

紅卿得到雲落的傳話,容珩讓她去主院。

紅卿去到主院時,院中只有容珩一人,燕良玉已經不在,他側對着長身玉立于庭院中的梧桐樹旁,目光微微上仰,似靜思着什麽,專注之态令人不忍打擾。

秋風起,落葉潇潇,他寬大的雪袖亦随風輕柔地擺動,使得他整個人從寧 靜變得靈動起來,他忽然垂了眼,不知想到什麽,唇角浮起一抹輕淺的笑容。

紅卿想,他在笑什麽呢?是在想燕良玉?還是別的女人?她似乎總是無法走進他的世界,不知道他心底究竟在藏着些什麽。

搖了搖頭,紅卿故意放重了腳步,容珩側眸看來,月一般溫柔的雙眸凝視着她,“你來了。”

昨夜的不歡快他似乎并沒有放在心上。

Advertisement

“嗯。”紅卿左右看了下,确定燕良玉不在,一想到燕良玉,紅卿心下便是一沉,昨夜兩人才因為燕良玉之事鬧得不愉,今日他便帶燕良玉來這裏。他根本不理會她的心情,也沒将她的話放在心上,以前的他好歹對她有求必應,現卻是連做戲都懶得做了?

容珩若有所思的看着紅卿,想到燕良玉與他對話,她問他會不會吃醋。

他的回答是:“不會。”

這番話并非為了取悅燕良玉,而是他的确沒有吃醋。他清楚的知曉,自己所有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不過是在做戲,他對她并無情愛,自然不會為了別的男人吃醋。之前他知曉紅卿癡迷自己,所以成全了她的情,但如今看來,人心易變,她若變了心,喜歡上秦月,他成全她也無妨。

“大人,找我來是為了何事?”紅卿見他只是沉默不語的盯着自己,神情莫測,心裏有些打鼓,不由主動開口問。

“你喜歡秦月?”容珩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又想起方才見到的一幕,兩人的确像是在親吻,親吻……他從來不允許紅卿親吻他,嚴格來說,是不允許任何人吻他。

他原本是覺得親吻是惡心的……但紅卿吻他時,其實他內心并沒覺得惡心,只是太過突然,而後是不高興,是因為她明明知曉他的禁忌,卻非要打破這個禁忌,來惹他生氣。

女人難道都喜歡與男人親吻?容珩深邃不見底的墨眸中,緩緩浮動着不知名的情緒。

紅卿對上他陰晦的雙眸,只當他在吃醋,內心正感到暗喜,卻聽容珩語氣清淡地說了句:

“你如果喜歡他的話,我可以替你做主……”

紅卿臉色頓時一白,厲聲打斷他:“不必!”悲傷與憤怒排山倒海似的湧上心頭,迅猛得幾乎要将她湮沒。

容珩沒想到她反應如此激動,不禁有片刻恍神。

待回過神來,容珩看着一臉激動憤色的紅卿,不禁微皺眉,或許是自己誤會了,方才自己應該委婉一下,而不是如此幹脆直接的問,這原不是他的作風。

紅卿胸口起伏着,冷冷地諷刺道:“容珩,你真是好大方。”

紅卿說罷轉身急步離去,再待下去,她怕自己會做出不理智的舉動。

看着那倉惶的背影,容珩并未出聲挽留,他莫名地發出一聲輕嘆,收回目光,毫不在意地轉身,步态優雅地回了屋。

對于女人,他向來不願意多費心思。

從容珩的院子出來,紅卿便匆匆回了“一抹紅”,随後撿 起幾樣東西,便離開了屋子,準備返回紅苑。

一路上,紅卿努力壓抑着自己不去想任何事,不想回憶容珩方才說過的話,可是她的腦子卻不受控制,如同決了堤的洪水,他的話一遍又一遍的沖上她的心頭,今日白玉橋頭上,那刻意不去想的畫面,也在突然間席卷占據了她的腦海。

紅卿從來沒想過,容珩和別的女人現在一起,會是那樣的般配,像是……天生一對。

總有一天,他将攜起那女人的手,與其共度接下來的歲月。

而她于他而言,已經成為了可有可無的存在,甚至是欲除之而後快的存在。

紅卿覺得自己快瘋了,渾血液急劇地流轉着,她突然有種瘋狂的念頭,只要容珩死了,她就能徹底的擁有他。

可是……想到那樣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躺在冰冷的棺材裏,那雙溫潤清朗的眸子從此再不能睜開,他的身子會失去了溫度,變得冰冷,從此再無人用溫柔又專注的目光看着她,再不能依偎在他溫暖的懷中,紅卿內心突然間湧起一股酸澀,不舍……她還是不舍。

一瞬間,紅卿波濤洶湧的心情漸漸平靜,她不禁自嘲一笑,秦月說的是對的,她的确是個蠢女人。

正自嘲着,前方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前面一片桃林,腳步聲是從右側的牆角處傳來。

“陛下,咱走了這麽久都沒到容大人的住所,許是走錯了道,陛下若走累了,可要原地休息片刻,奴才去找個人問問路?”

“不必了,當散散步,賞玩風景也好。”

東方衍此趟來梅園,并未事先通知容珩,又不要此處的侍衛帶領,只憑記憶走道,不想這梅園太大,東方衍已然記不清路徑,之前在岔口時有福提醒過一遍走錯了路,但東方衍不聽,為了看菊花走了另一條道路,這不,迷路了。不過他是一點都不急,依舊閑庭信步,難得有此悠閑時光。急的是有福,東方衍并未帶明衛,身後只跟着他一個內監,眼見此處環境幽深僻靜,一個人也沒有,他擔心有刺客突然從哪出冒出來,雖然有暗衛在暗中保護,但他仍是提心吊膽。

紅卿耳力極佳,聽清兩人的對話,暗吃一驚,本想避開兩人,卻已來不及。

東方衍自牆那邊飒然走出,他身着窄袖緊身翻領錦袍,金冠束發,腰系十三銙金玉帶,足蹬六合靴,端得氣宇軒昂,紅卿遠遠便感受到了一股逼人的氣勢。

上次是夜裏,紅卿沒怎麽看清他的容貌,如今青天白日,他走近了些,紅卿才看清他的容貌,鼻挺唇豐,英俊非常。

不同于容珩的優雅安然,溫潤可親,他身上攜着鋒芒與氣焰,令人無法擡眸與他直視,與容珩是完全相反的氣質,不過卻同樣的令人驚豔。

在與他擦肩而過時,紅卿有意縮減存在感,美眸微一低,斂去張揚媚色。

東方衍走了沒幾步,突然腳步一頓, 緊接着後退兩步,回頭眯眼打量那袅娜娉婷的背影,“有福,你可覺得那個女人有些熟悉?”他下巴微擡,視線并未離開紅卿身上,一邊凝眸思考,一邊問身旁的有福。

有福只當這位陛下獵豔心起,神色不禁浮起一絲暧昧,仔細想了想方才女子的長相,而後驚訝道:“陛下,這……這不是昨夜在街上那位對陛下無禮的潑婦?”

聽聞潑婦兩字,東方衍想到昨夜女子的伶牙俐齒,不禁嗤笑一聲,随後又露出一抹思索之色,“這裏是哪裏?”

有福不知曉陛下為何突然問這麽奇怪的問題,不禁愣了片刻。

“這裏是容珩的別業,蠢。”東方琰見自己這名內侍愣頭愣腦的,便自問自答道,末了又罵了他句蠢,“給你一日,朕要知曉那個女人的全部事情。”

陛下這番話分明是對那女子産生了興趣,而這女子卻出現在容大人別業,八成是與容大人有密切關系的,難道陛下這是要奪人所愛?有福暗暗吃驚,卻不敢多嘴,只謹慎地回了句:“是。”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