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

裴溪遲在昏迷之中無意識地低喃,聲音嘶啞低沉,仍舊是老蠱師那樣,唐棘本是趴在他床邊小憩,他才輕動了一下,唐門弟子便忽的驚坐起來,把耳朵貼到他唇邊。

“血……給你……”

唐棘咬緊了牙關止住忽然又酸漲起來的眼睛落下淚水,裴溪遲傷得極重,大量失血,全身六處骨折,經脈也斷了兩處,幸好五毒教承他拖住烏蒙貴的情,萬金難求的傷藥靈蠱不要錢一樣給他用,連教中許多不輕易動用的珍寶也取了出來,夯吾一邊照看着尚且還很虛弱的藍彌,一邊一天三次往這裏跑,照料他的傷勢。

自大戰過後已經七日,這些天來夯吾将事情斷斷續續講給了唐棘,到第五日上,溫韻和阿靖也趕到了五毒教,算是減輕了一部分夯吾的負擔。

烏蒙貴叛亂不消說是早有預謀,自前代教主失蹤,他便起了不軌心思,暗中發展了龐大的勢力,但連娜琦長老也沒有料到的是,早在二十餘年前魔剎羅與方乾的關系為教中所知時,他便已經開始在教中培植親信,或偷或搶來一些珍貴的蠱苗,但這其中最為珍貴的柳枝蠱,他一直都沒有弄到。

“前幾日,烏蒙貴被唐書雁煽動,終于決定公開叛教,教主初到南疆根基不穩,五使中靈蛇使瑪索不必說,其他四使也不看好教主,便都袖手旁觀,情勢極度危急,是教主的師弟自願變成毒屍,方才逆轉形勢,救全教于将傾。”

唐棘嘆息了一聲,他想起那日營地外面傳來的低沉的怒吼,伴随着天一教蠱師的慘叫。他不曾見過孫飛亮,但這其中蕩氣回腸與感人肺腑之處,原也不需親眼目睹。短短數語,已盡出其性情形貌。

以身為殉,終得天意垂憐。

“這件事,原是我們唐門對你們不住。”

“貴門門主雄才大略,本是不世奇才,只是行事手段過于劍走偏鋒,争鬥之心,也太重了一些。”在旁煎藥的溫韻聽見,嘆息道。

唐棘回憶到此,忽又聽見裴溪遲說了一句什麽,連忙湊上去,那人卻不再說了,只是眼球猛地顫動起來,手指痙攣性地抽緊,幾乎是轉眼之間便出了一身黃豆大的汗珠,唐棘吓得立刻喊道:“溫大夫!溫大夫!”

樹屋外的溫韻聞聲連忙沖進來,也顧不上問,先以銀針定住丹田氣海,又囑咐唐棘按住他以免傷到斷骨,接着輕輕翻開眼皮看了看,又診了診脈,竟露出一絲松了一口氣的微笑:

“師兄這條命,算是保住啦。”

“可他……可他剛才的樣子……”唐棘實在害怕,他于醫術一竅不通,只知道裴溪遲的症狀絕對不是什麽好兆頭,倒像是夢魇住了似的,溫韻低聲道:

“師兄先前意識混沌,并不能思考回憶,眼下忽然有此驚吓之狀,雖則兇險但還不妨事,卻正是能說明他已有了意識,只是太過虛弱還醒不過來,只需小心照料,不出三日,定能醒來。”

唐棘這才放心,沖溫韻點了點頭,萬花女弟子收好銀針出了樹屋,卻又探回身來頑皮一笑:

Advertisement

“只要有唐少俠在身邊,師兄想是無論如何都舍不得死的。”

唐棘聽了臉先是一紅,随即心中湧上一股極為甜蜜溫柔的感覺來,他注視着裴溪遲安靜下來的睡顏,輕輕俯身在他唇上點水一吻,低聲道:

“我信你。”

裴溪遲睫毛的顫動終于在這一刻歸于止息,他長長的頭發順着枕頭流淌下來,流進唐棘的掌心裏,唐門弟子一下一下梳着指間墨泉一樣的發絲,也不再說話。樹屋裏聽不見什麽聲響,溫韻一聲欣慰的嘆息似乎也被這一室安谧靜寂阻隔在了外面,女子想起七年前裴溪遲形如修羅,“啪”一聲折斷落鳳,淡淡道了一句裴溪遲從此不再是萬花弟子便硬生生從中原武林十幾個大派的代表手下打了出去,自此破門出谷,萍蹤天涯。

那時他的眼神也極平靜,并沒什麽情緒,可她知道裴溪遲對于萬花谷的感情,正是為了保全萬花聲名清譽,也免除門派日後無窮無盡的麻煩,他才會在谷主和七聖都不曾發話之時便自承了一切罪過。她不能想象這幾年裴溪遲是怎麽度過,栖身于黑暗之中,默默承受着所有莫須有的罵名,仍然不肯放棄,不肯妥協,暗中狙殺天一教惡徒,保護了許多甚至不知道他存在的人。

所幸天理昭昭,沉冤終能洗雪,天一教真相暴露,中原武林震驚,萬花谷亦有書信送到所有在南疆游歷弟子手中,溫韻已将此間事務一一寫明寄回,想來便是這一兩日就有回音。

正在想時,便見有五毒教的小弟子舉着信跑過來,溫韻拆了一看,驚喜地忘了裴溪遲仍然昏迷,高聲喊了出來:

“師兄!師兄!谷中傳訊中原所有武林正道,為你洗脫冤情,道你回谷之時便召開全谷集會,将你重列萬花門牆!”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