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阿呆聞言一愣,門口的少年看見他明顯也一愣,兩個人同時開始打量對方。

阿呆飛快地将男孩從頭掃瞄到腳,得出結論如下:此人男,目測173cm,矮,瘦。性格過于外向,聲音過甜,穿衣品味過低,笑容略刺眼,整體不太招人喜歡。

段陽也同時一點一點地将阿呆看了個全,心說:诶呀我的小天,這是哪來的面癱啊?長的嘛……也就那樣吧。等等,這人怎麽穿阿昊的衣服啊喂!這人不會是阿昊的新男友吧?我天,阿昊怎麽會喜歡和自己一樣高的男生……

兩人正處于微妙的沉默中,鄧廷昊已經洗完手走過來了,他順手接過披薩盒子,然後非常熟稔地招呼段陽進來坐。段陽轉換表情非常快,轉眼就恢複了剛才開心的冒泡的笑容,尖聲叫道:“阿昊!這人誰啊?新歡?”

“別瞎說!這是我徒弟。”鄧廷昊關了門,一邊示意阿呆也回屋裏來。

“徒弟?有這麽呆的徒弟?”段陽一蹦一跳地去捏阿呆的臉,捏到了,很細膩的皮膚,只是皮膚的主人現在一張臉已經冷得可以反光了。鄧廷昊眼睛一瞟看見阿呆冷森森的表情,立刻過去拽着段陽往起居室拖:“別咋呼了,你下班沒?要不要留下吃?”

“我才不進你這狼窩,我已經約了人了!”

鄧廷昊一愣:“約了人?”

段陽笑嘻嘻地整理好自己鬧出一身褶子的工作服,一邊娴熟地從鄧廷昊的皮夾裏往外抽人民幣一邊說:“是啊,我已經找到下家了,喏,開心事一件,今天披薩給你打八折。诶對了你怎麽訂這麽多,我得拿手機算……”

鄧廷昊卷起外賣宣傳單狠狠敲了一記他的頭:“別扯那些,你找到下家了,他叫什麽?幹什麽的?”

“我說你這個前任管得也太寬了吧!”段陽吊兒郎當地數錢,一邊貌似渾不在意地說:“龍哥是有正經事業的正經人,比你正經多了。”

“龍哥?你連他全名都不知道?”

“知不知道全名重要嗎,人家有車帶我兜風,有錢和我約會,床上功夫一流,床品也好,我也不是準備和他過一輩子,戀個愛而已,犯得着查人家戶口嗎。”

“哎我說……”鄧廷昊一口氣差點沒憋過去:“段陽,你這人生觀太開放了吧!回頭讓你媽知道了,我又得大半夜往急診室裏送她老人家。”

“咋可能讓我媽知道,我媽歲數那麽大了,到現在都還以為你真的只是我的學長,哈……”段陽一本正經地皺起眉毛:“嗯……開着路虎住着高檔公寓的男人,竟然是我段陽的學長,啧啧……不比不知道,我還真是個人生loser……”

鄧廷昊聽着段陽轉眼又把話題扯到人生大贏家上面去了,不由得有些頭痛。段陽是他的前任,兩個人在一起兩年後來因為感情淡了而分開。他們沒那麽多刻骨銘心更談不上彼此傷害,分手後依然是好朋友,而且是知根知底的好朋友。段陽今年二十,無父有母,上了個特別糟的專科讀了一半就背着他媽偷偷辍學了,出來從社會最底層開始打拼。這男孩愛吃披薩,超愛吃披薩,于是決定先從披薩小弟做起,一步一步登上他披薩連鎖集團老板的人生巅峰——雖然這一點鄧廷昊一直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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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陽這個人個性跳脫,是個很能咋呼很能作騰的小零號。十八歲的段陽匆匆結束了自己第三段狼狽不堪的戀愛,然後徹底認識到自己這輩子對女人真的是沒有半點心思。認命自己是天生的gay之後,他的人生出現了第一個轉折點——他遇見了自己真正的初戀,鄧廷昊。

其實也沒有那麽多轟轟烈烈的故事,鄧廷昊溫柔細膩會生活,長相身材都很棒,十足一個大暖男,類似爸爸一樣的關懷更是讓這個從小缺少父愛的男孩依賴感十足。而段陽甜美愛笑性格好,家庭清白人又孝順,平時領出去是個長相拿得出手的中國好學弟,晚上領回家又是個床上浪勁十足的極品誘受,鄧廷昊剛好需要。兩個人一拍即合,然後就開始了長達兩年的甜得發膩的戀愛,直到彼此都感到乏味。

鄧廷昊再了解段陽不過,這貨看起來精明,實際上單純得要死。他以為自己只是找了個條件好的金主,因為自己也只是想玩玩,所以就更不必擔心。殊不知這世界上哪來的那麽好的事,那男的如果真的只是想包一個小男朋友,又何必車接車送像呵護初戀小情人似的慣着段陽?

還龍哥,真是天雷滾滾的名字。鄧廷昊無奈地揉了揉鼻梁,按下一得瑟起來就上竄下跳的段陽:“我說,你敢不敢仔細問一問這個人的底細?真名叫什麽,是有工作還是自己做買賣,家庭住址在哪,你這些一無所知,還敢上人家的車?”

段陽撇嘴嘟囔:“嗯哪,我問完了這些,還得去偷人家的身份證,駕照,戶口本,然後去公安局好好查查,有沒有犯罪前科,再去銀行查有沒有負債記錄。等查完了這些,我覺得一切都好了,人家和我說古德拜了。我說揮一揮衣袖哎~~帶不走~歐歐~猛男一大片~俺俺~”段陽說着說着就唱了起來,把根本就不存在的水袖一甩,作勢就要靠倒在鄧廷昊身上。鄧廷昊忍着太陽穴突突突的跳動,把他摁坐在沙發上,勒令道:“不管那些,今天晚上,你就給我傳一張他身份證的照片,我找朋友給你查查!”

“爹诶诶哎~~你管得辣麽寬俺俺俺俺~~”段陽自編京劇不停,用蓋過鄧廷昊嗓音的“歌聲”阻止那些前任碎碎語飄進自己的耳朵。鄧廷昊正要崩潰,眼光一掃,卻看見剛才默默拎着十個大披薩盒子進卧室的阿呆正拎着一摞披薩盒往餐廳走。鄧廷昊憑自己神奇的第六感,直覺那些盒子已經空了……他來不及放任自己流着淚石化,飛快地一把抱住段陽轉了個身。段陽手舞足蹈地咋呼:“诶我天,你幹什麽玩意兒啊!前任霸王硬上弓了!警察叔叔救我!”

鄧廷昊在心裏默哀,他的人生認識這接二連三的大奇葩,簡直是要全面崩盤的節奏。他用手捂上段陽那正制造着超過九十分貝噪音的嘴,一直目送阿呆扔完了垃圾又默默地回到起居室,才松了一口氣放開段陽。

段陽抻了抻自己的衣服:“我說你看不上我的現任也不用這麽身體力行吧!哎?剛才那面癱是不是出來了?怎麽不出來吃披薩呢?哎?披薩呢?我帶來的披薩呢?”

鄧廷昊默默地看着大呼小叫找披薩的段陽,徹底打消了把阿呆的來歷告訴這個活祖宗的念頭。其實他也知道自己不必要管那麽多,可段陽實在是太不長心了。過了一會,段陽的手機短信發出了熱水壺彈起的“叮——”的一聲,鄧廷昊一瞅,果然,這孩子連手機都換成iPhone了,估計是那個龍哥給買的。

段陽捧着手機把短信看了個好幾遍,然後興高采烈地飛給鄧廷昊一個小媚眼:“我去約會了哦,拜拜~”

鄧廷昊冷哼一聲,努力假裝看不見段陽蹭在電視屏幕前照鏡子的屌絲樣。段陽潇灑地揮揮手,帶着鄧廷昊滿臉的崩潰,飄出了門。

鄧廷昊長長地嘆了口氣,聽到肚子裏傳來一聲悠長的腹鳴,他突然想起了什麽,趕緊沖向起居室——打開門,阿呆正坐在落地窗的窟窿旁邊安安靜靜地玩拼圖。

準确的來說,這是鄧廷昊買來打算送給自己剛剛上小學的妹妹的生日禮物。阿呆已經非常理所當然地拆開了盒子,然後投入了一種忘我的境界。

鄧廷昊看了一眼剛剛拼出來一塊頭發的柯南君,好心地指點:“左邊第四塊錯了,你看上面的線,有一點點對不上。”

阿呆聞言有些疑惑地湊近了看看那一小塊拼圖,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它揭起來,再試着放到別的地方去。這是一幅一萬塊的巨型拼圖,很多人玩拼圖其實都是按照拼圖塊背後的數字拼的,鄧廷昊暗暗在心中給實實誠誠的阿呆點了個贊,然後吸鼻子聞聞:“披薩有沒有給我留?”

“有,放在外面餐桌上了。”阿呆頭也不擡地繼續玩拼圖。鄧廷昊看他那忘我樣兒,琢磨着拼圖估計也是外星沒有的東西。他點點頭,“行吧,玩吧,我去吃披薩。诶對了,你給我留的哪種?”

阿呆從拼圖裏面擡起頭來,眼神茫然:“你沒有告訴我都有哪些口味。”

“呃……”

“反正我吃掉了帶肉的。”

“哦……”鄧廷昊耷拉下頭,腦袋裏面飛快地走了一遍“只剩下田園披薩——我不喜歡純素的披薩——不想吃——但也不想餓着——那只好吃田園披薩”的流程圖,然後默默地到餐廳裏抱了最後一個披薩回屋。他坐在阿呆和阿呆的拼圖旁邊,揭開披薩盒子——噢,原來連田園披薩也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所幸剛烤出來的披薩無論是賣相還是口感都很好,厚重的芝士彌補了缺少肉料的不足,鄧廷昊本來就餓了,吃着也覺得還不錯。阿呆一直沉默着拼拼圖,過了一會鄧廷昊吃完了東西,阿呆突然開口問道:“那個叫段陽的,是你的男朋友?”

“前任。”鄧廷昊幹脆地回答:“我現在是單身。”

“哦。”阿呆點頭,他又想了想,問:“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是住在一起的嗎?”

“對啊,住我這裏。”

“哦。”阿呆又想了想,問:“你包他吃住?”

“通常來說,我一他零,我有錢他沒錢,當然是我包他吃住。”鄧廷昊簡單收拾了一下披薩盒子,随口問道:“怎麽了?”

阿呆若有所思:“我記得你說,伴侶是可以在一起一輩子的……”

“嗯,在感情和睦不分手的前提下,彼此無條件地關愛和支持對方,在一起生活,無論生老病死……你問這個幹嘛?”

阿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非常認真地仰頭看着鄧廷昊說:“我在想,這種正式的戀人關系要比我們的協約關系好,如果我是你的男朋友,我就既可以享受無時限的吃住,又不用當你的助手,兩全其美。”

鄧廷昊聞言臉上青青紅紅變換了半天,憋出來一句:“沒看出來,你還真挺會做買賣的。”

作者有話要說: 開學了,淚奔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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