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為什麽不可以?你現在不是單身嗎?”阿呆一臉理所當然地看着鄧廷昊。鄧廷昊無奈地坐在床上對他解釋:“戀人之間要履行非常多看不見的承諾。表面上看起來确實省去了你助手的工作,但是實際上,你要做的會更多。”

“比如?”阿呆虛心請教道。

“比如,你做了我的戀人,雖然不必要替我打工,但是作為一個合格的戀人,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你依然有義務幫助我。所以你的工作量不僅不會減少,而且很有可能反而會增加。”

“這樣啊……”阿呆微微皺了皺眉,眉眼間難掩遺憾。鄧廷昊心裏腹诽了幾句這個妄想着不勞而獲的懶鬼,繼續說:“而且作為戀人,彼此間要有無條件的信任,還要有永不隐瞞、永不背叛的承諾,更要有頂級的默契。只有有了這些東西,這段感情才會真的給你快樂。”

阿呆果斷搖頭:“那就算了吧,戀人不好,不想和你做戀人了。”

鄧廷昊看着阿呆,默默地把“而且還要在床上那啥那啥”的話咽了回去,心道:你不想和我做戀人,你想我也不能答應啊。讓這麽一個鋼鐵小戰士被自己壓在身下,他可完全不會有一點安全感和掌控的快感……

阿呆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他很快就拼好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小正方形。他小心翼翼地把拼好的正方形區域拍平整,然後收拾起剩下的塊塊,認真地說:“今天只拼一點,留着以後慢慢完成。”

鄧廷昊斜眼看着,忍不住潑涼水:“你一天拼不到一百塊,一萬塊的拼圖你要拼四個月。”

“四個月怎麽了?”

“我們的約定有效期只有三個月。三個月後,我就不包你吃住啦……”鄧廷昊想了想,就覺得如釋重負,說真的,這小祖宗真的太能吃了。

“沒關系。到時候我人搬出去了,但是每天晚上這個時間都來你家裏玩拼圖。”阿呆非常大氣地替鄧廷昊做了決定,然後無視鄧廷昊一臉的黑線,幽幽地轉過身去繼續看着窗外發呆。

鄧廷昊只得再次無語。

打算好的鬼片之夜因為鄧廷昊懷揣着對段陽的擔心而取消,阿呆非常好說話,幾乎是沒怎麽思考就接受了這個結果。晚上睡覺的時候鄧廷昊把他帶到客卧,又幫他換了全新的床單,把套間裏浴室的各種設施一一指給他看,然後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卧房。

泡了非常舒緩神經的精油澡後,鄧廷昊裹着毛絨絨的浴袍出來,他打開房門看了一眼,阿呆的客房已經熄燈了,八成是睡着了。鄧廷昊松了口氣,回到房間打開酒櫃,紅酒也已經喝完了,只剩下一瓶孤零零的香槟。鄧廷昊随便加了點冰塊在杯裏,然後一個人端着酒杯走到落地窗前。

外面是首都最繁華的夜景,車子排起望不到頭的隊伍,像是一條條落在凡間的星河。那些白天裏不顯山水的高樓大廈全部亮起霓虹,盡顯輝煌。這裏是首都最高檔的中央金融街,周圍都是在全世界都能昂首挺胸的大型企業,來往着真正的精英人群。而這套一百多坪的國際公寓雖然不大,但是價比三線城市的一套小別墅。鄧廷昊當初買這套房子的時候,李明凱笑話他腦袋有病,而他卻全不在意。

他只是想每天晚上都能站在這面落地窗前看一看下面,看看這個國家最精英的那一部分人過的生活。他也有同樣高品質的生活,但他同時還有更高貴的自由。這份自由來之不易,他時刻告訴自己,永遠都不要做那些為了高薪而賣命的白領金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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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NSG這個鑽石飯碗,他當真丢不起。鄧廷昊下意識地偏頭看了看客卧的方向,而後舉起細長的笛形杯放在唇畔,将杯中還有微量氣泡的香槟一飲而盡。

這不是一個喝香槟慶祝的時候。鄧廷昊沒有對誰說,他現在真的壓力山大。他不知道周五的任務能否順利,這是他從未經歷過的挑戰。從前的他只需要告訴NSG他推測出的犯罪者名字,或者是犯罪者下一步行動要去的地方,至于抓捕埋伏什麽的,那從來都是NSG的工作。

而這一次,他不僅要自己出馬,而且還要靠那個實際上認識了不到兩天的外星人保護。鄧廷昊對着杯底殘留的酒液苦笑,暗暗感慨這世界實在是風雲多變化。

這一夜鄧廷昊睡得并不安穩,手臂還是有點疼,心裏的煩惱事又很多,導致他醒了很多次。半夜十二點多的時候,放在枕頭邊上的平板電腦亮了起來,鄧廷昊自然而然地被晃醒了。他點開郵件看,是段陽發過來的大笑臉,附着一句話:“身份證圖在附件裏,Z國好前任快點查收吧~”

于是鄧廷昊揉揉眼睛坐起來,點開附件,加載圖片的小圓盤一閃,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撕成不規則四邊形的衛生紙,上面用藍色中性筆歪歪扭扭地寫着:“姓名:龍哥;身份證號碼:14250-14250-194250;職業:好人。”旁邊的照片是段陽經典的一筆鳥。

鄧廷昊看完之後嘴角都抽了起來,他憤憤地關閉平板電腦,倒回床上繼續睡覺。

然後就是各種亂七八糟的夢,他夢見了自己和阿呆與犯罪者肉搏,又夢見了段陽被喪心病狂的變态綁在床上肆虐,還夢見了段陽的母親氣昏了過去,他帶老人家奔波到醫院,找來的急診室大夫卻是一只啄木鳥,和段陽畫的一模一樣。他情緒激動地質問啄木鳥先生為什麽可以當醫生,啄木鳥先生生氣了,用那堅硬的嘴狠狠地啄他的腦門。

迷迷糊糊中,鄧廷昊真的感覺到腦門上有什麽東西在咚咚咚地戳着。他掙紮着睜開眼,原來已經到了清晨,外面有隐隐的光亮穿過薄紗窗簾投進房間裏。逆着光,鄧廷昊看見阿呆抱着被子站在床頭看着他。

鄧廷昊一下子清醒過來,然而他沒有開口問阿呆怎麽了,他只是有些愣愣地看着阿呆發呆。

房間裏正處在一種微妙的光和影的平衡中。淩晨只有一絲天光時和落日後只剩一絲天光時,房間裏會是完全不同的視覺體驗。所有的家具仿佛都在這熹微的晨光中靜默地蘇醒,四下都沉寂并幽暗。而阿呆站在最亮的地方,擋住了有些刺眼的光,那些光線沿着他的身體輪廓繞了一圈灑出來,像是給他勾了個銀色的邊。

那雙逆着光的眼睛格外地漆黑沉靜,就那樣默默無言地看着鄧廷昊。鄧廷昊突然覺得悸動,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對一雙明顯不會說話的眼睛動心。

“怎麽了?”他聽見自己問,聲音那麽輕啞低柔。

阿呆把手裏的被子放在鄧廷昊床上,然後自己也幹幹脆脆地坐在床頭,抱着自己的膝蓋小聲說:“我有點想回到阿爾法一號了。”

“怎麽了?”鄧廷昊已經完完全全清醒了,他坐直身子問道。

阿呆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鄧廷昊的睡衣,又看看窗外剛剛升起的朝陽,輕聲說:“地球很好,很軟。衣服、床、沙發,都是軟的,還有你,你也沒有我們那裏的人那種冷冰冰的感覺。地球也很美,晝夜交替,非常動人。不過阿爾法一號是我從出生就生活着的家,我也有一些朋友在那裏,我也很想他們。我并不是不能習慣地球的生活,我只是……”

“只是一想到再也不能回去看那個星球一眼,覺得心裏很空,是吧。”鄧廷昊平靜地替他繼續說完。阿呆點了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撚動着鄧廷昊的被角。

“這非常正常。”鄧廷昊整理了一下自己睡亂了的衣領,然後輕聲說:“歸屬感。你還沒有對地球的歸屬感。你現在進入到一個全新的世界,淹沒在完全陌生的人群中,當然會感到孤獨。無論這世界是好還是不好,你對它都會有恐懼。沒關系阿呆,你很快就會習慣在地球的生活,也很快就會交到更好的朋友。地球上有很多壞人,但也有更多很有人情味的好人,用心去品味這個星球,相信你很快就會好起來。”

“嗯。”阿呆依舊是呆呆的沒有表情的狀态,點頭說:“我盡量吧。”

“再睡一會?”鄧廷昊試探地征詢他的意見:“如果你不想一個人睡,可以和我擠一擠。”

“嗯。”阿呆的反應就像一個什麽也不懂的孩子,他溫順地拉好被子躺下,閉眼之前還對鄧廷昊說:“不擠,這床很大。”

鄧廷昊只得幽幽嘆氣。為了避免自己産生一些不必要的想法,他刻意與阿呆保持了一點距離,然後再一次淺淺睡去。

這一次兩人都沒有睡很久。剛剛六點多鄧廷昊就再次醒來,他翻個身,看見阿呆已經睜大眼睛在看着他了。鄧廷昊無奈地坐起身子好脾氣地問:“又餓了?”

阿呆點頭,想了想又說:“我們好像已經有一點你說的默契了。”

鄧廷昊:“……其實我想說我聽見了你肚子叫。”

“哦……”阿呆有點遺憾地捂捂肚子:“地球的食物能量還是太低了,從前我不用吃那麽多東西肚子也從來沒叫過。”

鄧廷昊心道得了便宜還賣乖,昨天一天你吃了我一千來塊錢你知道嗎?可他腹诽歸腹诽,還是好脾氣地起床洗漱,準備填報這個小鋼鐵俠的肚子。

外賣實在是吃不起了,鄧廷昊幹脆下樓買了兩斤手擀面上來,給阿呆煮了一大鍋清湯面。面條裏放了一點碧綠碧綠的油麥菜和切得很細的柴魚絲,打上兩個糖心的荷包蛋,配段陽從前腌的非常脆爽的小黃瓜,看起來也非常不錯。

鄧廷昊給自己盛了一小碗,給阿呆盛了一大盆。然後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對坐在餐桌兩側吃得很香。

阿呆喝幹淨了最後一口湯,然後放下盆摸摸圓鼓鼓的肚子說:“原來你做飯也很好吃啊。”

鄧廷昊點頭:“會一點,複雜的就不行了。”

“這樣就已經很好了。”阿呆毫不吝啬自己的誇獎,還非常善良地主動拿着兩個人的碗筷去洗。鄧廷昊趁他洗碗的工夫換好了衣服,告訴阿呆要出門采購了。阿呆點頭跟着出門,兩個人走到樓下,卻意外地看見停在單元門口的黑奔馳。

車玻璃搖下來,是戴着墨鏡穿便裝的李明凱:“上車吧,今天陪你們逛逛。”

鄧廷昊不客氣地帶阿呆上車,帥氣地甩上奔馳車的車門,然後冷笑道:“我看你是又有需要我的地方了。這個案件還沒了,又有新案件了?”

李明凱好脾氣地笑笑,從手摳裏拿出一個牛皮紙袋丢給他,而後非常娴熟地啓動車:“你随便看看,有想法就随便說說,我也只是來你這碰碰運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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