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早該如此,要是咱們去尋,怕是一時半刻沒有那麽合适的,有這些門派送過來,那就事半功倍了,不知那龐元可能辦成?”
白虎斜卧在工匠大能給他打的羅漢床上,手裏握着兩只白玉球,不緊不慢的轉着,聽了百歸的話不屑的“哼”了一聲:“這事由不得他們,咱們要什麽,他們必須給,有,得給,沒有,別處淘澄去也得給!不給?不給試試?!”
百舍拍手道:“就得這樣,當我萬骷山是什麽地方?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若不是還有這點用處,他們焉有命在?待過上些年,孩子們大了,哼哼,想玩?老蛇我奉陪到底!”
百荼看着白蛇的臉上那一閃而過的狠戾,心裏打了個哆嗦,想起自己小時候受他的欺負,忽然很同情山下的修士們,心裏默默的為他們點了無數蠟燭。
“百越去哪裏了?”百雉問
“跟那個叫百恒的小子在一處住着,也不知他怎麽就喜歡上那小子了,一見他就不走,非賴着跟人家同吃同住,真是奇哉怪也。”
百斛道:“那有什麽好奇怪的,百越以前就很喜歡他,白恒小時候他天天去戳人家的臉,後來戳的人家大哭,這才消停了,好不容易修出了人身,去找他也在常理之中。”
百雉也笑:“是吶!百越以前就喜歡百恒,總逗他哭,這回他小,百恒大了,看他們誰欺負誰?”
百斛懶懶的道:“聽說那日百恒帶着他在少陽館裏挨個戳孩子們的臉?”
百雉咯咯笑:“可不是!還跟原先一樣淘。”
百斛笑笑,臉上閃過一抹哀傷:“還沒長大。”
“只盼着他快點長大,這樣下去可不是說辦法,別讓人賣了還給人家數錢。”
“他?”百斛在百歸的背上跳了下來道“他不會,他可不是百恒,打娘胎裏出來的。他是白骨精,修煉了不知多少年了,你們莫要被他外表騙啦,現如今不過是表象而已。”
百虎笑呵呵的摸着下巴“若是表象就好喽,省得被人家欺負了他。”
百斛懶懶的道:“他不禍害別人也就罷了,被人欺負?笑話!”
百歸抖了抖龜殼道:“白骨成精,血肉滋生,傷後自愈,能傷他的東西幾乎沒有,再把心眼長全了,這世上就奈何不了他了。”
百斛笑道:“全不全的我不知道,就知道他的腦袋上沒毛,人常說聰明的腦袋不長毛,八成,他這是太過聰明了。”
“人家那麽小,你就這麽編排人家,真是一點風範也沒有。”百荼嗤笑起來,數落了幾句,卻也奇怪百越為何不長頭發“要說百越也奇怪,那腦袋瓜子上一根毛也沒有。哎,你們說百越為啥不長頭發啊?真是太過聰明了?”想起百越那光溜溜的頭皮她就奇怪,那腦袋瓜子光的,一根毛也沒有,白的發亮。
老龜想了想道:“身體發膚受之于父母,他是白骨成精,無父無母,所以不長。”
“你,你這是什麽理論啊?”百荼很無語
老龜一本正經的點頭:“百歸論點,獨此一家,再無分號。”
百荼扭頭不理他,看向百斛,百斛知道的比那幾個多的多,她覺得這事百斛知道。
百斛卻沒說話,只拿着眼珠子瞄二十四。
二十四搖着扇子道:“頭發又名青絲,青絲即為情絲,情絲情思,思,絲也!沒情哪來的思,沒絲便是光頭喽!若是它日有了情思,頭發就長出來了……唉,你別亂丢東西,我說的是實話。”
百荼化出一堆草,劈頭蓋臉的朝他扔去:“讓你胡說八道。”
二十四自然不能讓她得手了,閃身躲開,百荼繼續扔,卻沾不到他半點,二十四搖着扇子笑呵呵的看她化出漫天草雨,他躲的卻是個片葉不沾身。
百歸聽了他的話卻化出人形,在地上揀出幾根蓍草,擺在面前認真的算了起來。
白舍神色一怔,認真的看了過來。
許久,百歸才嘆了口氣,百舍忙問:“如何?”
百歸不知看向哪裏,眼睛放空:“二十四說的興許沒錯,百越心中或許無情。”
老龜的卦一向是準的,幾個人的神色有些凝重。
二十四停在了半空,嘴裏叼着一個草莖,似笑非笑的盯着那幾根蓍草,世上萬物皆有靈,自開靈智便有喜怒哀樂,進而生出七情六欲。
他的嘴角輕輕勾起,無情?百斛冷笑,我倒是希望無情,若是無情,就不會苦守萬餘年。
無情好!可是,既然變成了人,總會生出幾分心思的,有人看似無情,其實是用情太深,人都看不出來,幾根草莖有焉能算出來?
長袖一揮,滿地的雜草收了個幹幹淨淨,連老龜用的幾個蓍草也一并卷走,随他風一般的卷出了大堂。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了
☆、淚滂沱 小破城裏憋屈多
話說龐元在萬骷山上好吃好喝的住了三天,第四天才收拾利索慢悠悠的下了萬骷山,回小破城。
對,就是小破城,那日百舍撤了威壓後,那城門口原來的萬骷邊城四個大字就變為:小破城,三個。刻在城牆上,彎彎曲曲,就像是雨後卧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蚯蚓一般。
龐元驚愕之餘笑的趴在了馬上,那個看似冰冷的百舍,竟還有這樣惡趣味的一面。
下的山來,就見一座很能唬人的城立在了山腳下,繞山而建一眼望不到邊,大的出奇,城牆高聳,仰望不是誇張,誇張的是仰望也望不到頂,可說是高聳入雲。城門口四個大字,鐵劃銀鈎:萬骷邊城。
龐元才想起有這麽回事,他上山的時候才開始建,哪知三天的工夫就立了起來,看這城的規模,裝下十幾個小破城不再話下。
要回小破城,這個邊城是必經之路。但是要上山,小破城卻不是必經之路,在這個碩大的邊城面前,小破城就像是只螞蟻站在了大象的腳下。
龐元搖頭失笑,妖精們的世界,永遠這麽簡單、直接、暴力,既然站在了對立面,那就讓你徹底屈服。懶得打你,氣勢上壓你,壓的你喘不過氣來,要麽不動,動必是粉身碎骨,齑粉滿地。
這座大城,便是皇城見了也只有跪舔的份,它讓整個小雲洲的城池發出哀鳴。
打馬進城,馬蹄得得,有認識的小妖笑道:“龐修士,又進山去啦?”
龐元笑着打招呼:“是啊,去看看孩子們,這個城建的可真快,我上山才三天吧,就建的如此雄偉了。”
“哎,這不叫個事”小妖揮手“山上主峰的兄弟們沒有八千也有一萬,餘下的七十一座峰上雖說沒這麽多,但每家也有個幾千之數,弟兄們一人一塊石頭,這三天也建完了,要不是長老們說要堅固些,一天就完事。”
龐元啞然,心想,我還是閉嘴吧,妖精們的世界,人類,永遠不懂。
讓龐元更氣餒的事還在後頭,那城牆厚的,他騎馬過來,略略算算了,竟有半裏,再看砌牆的石頭,就像是豆腐塊一樣,切割的方方正正,碼的整整齊齊,牆縫裏灌了黑膠樹的汁液,堅固異常。
城內,已經碼出了道路,規劃好了住宅區域,小妖們正忙碌建房,他眼見的一座房子從地基開始到建成,不過一炷香的工夫,他驚愕的張大了嘴巴,指着那房子道:“這,這也太快了吧?”。
小妖們很滿意他的表情,洋洋得意的道:“這不算啥。”高聲吆喝着的開始下一處。
龐元打馬快走,受不了這刺激。
哪知走了一會兒,卻見有妖精在扶犁,他有些淩亂,妖精這是要做農夫了嗎?
任何時候都不缺愛八卦的人,随便問一個小妖,他就能叽裏呱啦的說一通。
“長老們說了,等這裏建好了,要種些糧食,讓孩子們兩邊倒着住,城裏也有些孩子的父母在,這樣也能全了天倫。”
“呸”龐元在心裏狠狠的呸了一口,什麽全了天倫,這就明明白白的挑釁,孩子就在你眼前,有本事,過來殺呀!殺呀,殺呀!不過來,是不敢吧,一群孬種。妖精們就是這樣想的吧。
這就像是把一塊散發着馨香的蛋糕放在你的鼻子跟前,卻綁住了你手腳,看得見,聞得着,就是吃不到,急死你。
龐元想,這些個妖精真是成精了!
可不就是成精了嗎?人家活了千年萬年了,你們這些活了不到人家一個零頭的人想跟人家鬥?真是自不量力,這無疑于以卵擊石,除了自己弄的個粉身碎骨,蛋黃子流了滿地,人家卻是八風不動。
龐元看着忙的不亦樂乎的小妖們,長嘆一聲,縱馬飛奔而去,還是回去告訴他們,歇了殺孩子們的念頭吧,那些孩子是什麽跟你們這些修真人有什麽關系,好好修自己的道就是了。打馬走了一陣,去又見一道城牆橫在了面前,龐元驚異,有小妖炫耀:“那是邊城的內城,将來孩子們來了住那裏,外城種地養些牲畜,長老說裏頭還要建學堂,将來我們都要讀書。”
龐元驚愕,還有內城?這是要下山的節奏?妖精們還要全民辦學?是人類讓他們感到了壓力,他們這是準備全力應付,做長遠打算了?龐元的心情複雜,自去小破城交差,跟那些修士們說這些事談條件不提。
龐元走了,百斛笑眯眯的看着他有些狼狽的背影,笑道:“這下子小破城的牛鼻子該睡不着覺了”看着那拔地而起的城池,他細長的眼睛眯了起來“家裏的事也該清算了。”身形鬥轉,原地瞬間不見。
小破城的修士們被吓住了,任誰看見突然拔地而起的城也會心驚,況且這個城裏還住着對頭。更要命的是,這個城和自己這個城近的像是伸臂便能摸到一樣。
卧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小破城這只小小的卧榻邊上來了這樣一頭雄獅,讓修士們寝食難安。
站在城牆上也看不見這個所謂的邊城城牆到底有多高,想要看到頂,非得馭劍上去看。可恨的是,在高于小破城的城牆處居然镂空了,留了許多窗口出來。尼瑪,這是城牆,又不是首飾,做了镂空作甚?
那留空的地方就像是樓房,只留了這一層的空間,住人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但要在小破城上看,得仰望。
這個設計讓小破城的修士吐血。
龐元到的時候小破城人心惶惶,修士們收拾東西準備跑路了,口中卻道:“萬骷山欺人太甚,誓與萬骷山死戰到底。”
“不能任妖孽橫行”
“盡快調人來守着。”
“妖精們這是要進攻人類的地盤了,要早些拿出章程才好。”
龐元聽着只覺惡心,人家在山上住的好好的,是你們打到了人家門上,打不過就說人家賴皮,見過無賴的,沒見過賴的這樣一本正經的。
龐元忍着沒吐,只把大妖的話傳達了,他也懶得跟這些人費口舌。見着他們收拾行囊,他覺得,要是他們就這麽走了,有些對不起自己跑了這幾趟腿,他應該做點什麽。
修士們話是這麽說了,可心裏想的卻是:誰在這呆着我也不呆了,跑路要緊,妖精能出萬骷山又如何?你還能隔着千山萬水追到我家去?
于是,沒人再提這事,都趁着夜黑風高的時候去了城門。
城門處,修士們大集合,誰也出不去,城門在外頭讓人堵死了,眼見的開了城門外頭是砌的嚴絲合縫的白石頭,跟萬骷邊城用的一模一樣。城上空的防護陣上要聯合幾個掌門方能打開,誰也不敢說一起打開吧的話。
修士們惱羞成怒,沒等去說堵門的事,就聽龐元那讓人讨厭的聲音在城門口傳來:“呦!張真人,你來了,遛早啊!”
張真人翻白眼,大半夜的我遛個屁!
“呦!陳掌門,你也來了,來來來,正好,咱麽一起喝早茶去,劉娘子家的老豆腐做的滑嫩可口,一起一起。”
就知道吃,陳掌門也把白眼的絕活學了個十成十。
“齊掌門,好幾天沒見了,嗯,你這氣色不大好了,你可清減了!”
瞪眼說瞎話,昨晚上還一起喝茶來着。
“李掌門的臉色也不大好看,呵呵,呵呵!”
你半夜逃跑被人抓住了還能笑的跟狗尾巴花似的?
“呵呵,咱們也有日子沒見了,今兒正好,人來的齊全,清風,去弄張桌子來,明月,去弄點茶點水果,我們幾個坐下敘敘,那邊建了這麽大的城,咱們都睡不安穩,不如一起商量對策如何?”
小破城的城門處上演的逃跑大計變成了茶話會,龐元說的冠冕堂皇,這個借口誰也不好推辭,十來個掌門,一個沒走了,大半夜的跟龐元坐着喝了滿肚子的茶水。
萬骷邊城上那留空的處坐了一個小人,晃蕩着小短腿笑呵呵的拍手,問身邊坐着的少年:“真好玩!百恒,你說是不是?”
百恒笑着點頭:“這個龐元倒是個妙人。”
“嗯,那我們也得做點什麽,走,回家去。”
太陽高高照在小破城上的時候,喝撐了的修士們一怒之下将那堵門的牆炸了個分崩離析,這才背着手氣哼哼的回去了。
晚上,到底有偷着出城去的,哪知半路殺出來一隊妖精來,吓的修士回頭便跑,妖精們只在後面追,也不傷人,就是一個不落的把人又給趕回了小破城。
這些人提心吊膽的跑了,被追的如喪家之犬一般逃了回來,還要受那些沒走之人的冷嘲熱諷,心裏甭提多憋屈了。
走不了,留下來看着萬骷邊城高大的城牆生氣,掌門們紛紛尋求外援,紙鶴傳書。一時間,小破城紙鶴上下翻飛,赤橙黃綠青藍紫,色彩紛呈,端的是熱鬧。
對面的城牆依然有人看着的。
才兩日的工夫,那樓層便變了個模樣,大紅的沙幔層層疊疊,張揚炫目,飄逸華美。各種奇珍異寶嵌滿了靠着小破城那一面的整個樓層,遠遠看去,閃着璀璨的光芒,晃瞎了小破城一幹修士的眼。
那垛口安了窗子,精雕細刻的窗子做的各式各樣,什麽梅花窗、半扇窗、菱花窗、月亮門,式樣千奇百怪,沒有做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窗棱上都鑲嵌了明珠寶石,黑天白日看着都很炫目。窗簾依然是大紅紗,長長的飄蕩着,趁着白色的城牆,豔麗的驚心動魄。
修士們看着那樓層上的寶石罵道:“妖就是妖,沒有開化的蠻妖,俗不可耐!”
窗口上坐着的小人笑的一臉得嘚瑟,要的就是這效果。
作者有話要說: 給個評論吧,麽麽
☆、解恒思 百越笑談血月事
萬骷邊城上,乳白色玉石鋪就的地面,地上放着個用整塊白玉雕就的八仙桌,桌邊配了玉石繡墩,桌上擺了茶點水果,桌旁立着幾名長相嬌美的女妖。
百越穿着身寶藍色的袍子坐在窗口特意安置的美人靠上,他坐的這個位置是整個邊城看小破城視線最好的,也是小破城看邊城最好的位置,屬于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小破城的人在無論哪個方向,只要擡頭,都能看見這麽個胖娃娃晃悠着小短腿在外面坐着。遠遠的看過來,人心也跟着忽悠忽悠的,生怕他一個坐不穩掉下去。
這個馊主意也不知是誰出的,小破城的人心裏都這麽想,這不是讓人心裏難受嗎?
那樣一個嬌小的人坐在那裏晃蕩,凡是人看了都會心生懼意,怕他掉下去,看長了,心跳也跟着不正常了。
出這個馊主意的百越懷裏抱着個小木盒,裏頭裝着各色點心,正吃的歡實。
在旁邊的是百恒,眯着眼睛看那些紙鶴,紅唇緊抿,眼睛裏是掩飾不住的恨意。
“長老為何不滅了他們,那樣豈不幹淨?省得每日蒼蠅似的嗡嗡亂叫。”
“長老都起過誓,不能出萬骷山百裏,主峰上的妖大半也是起了誓的。”百越一邊啃着點心,一邊含糊的道“這樣說吧,白衣的妖一般都不能出去,還有那些峰主也不行。再說了,殺人有什麽好玩的,生不如死才好玩,你看那些修士,每日在恐懼中掙紮,不是比死了更有趣?”
小胖子百越吃着點心說的不以為意,可百恒聽着覺得有什麽不對,再看一眼他手裏的點心啃的滿嘴角的碎屑,才覺出是哪裏不對,這話哪像是從個孩子能說出來的?他也忘了自己也不過十歲而已。
百恒笑笑,幫他擦擦嘴角,說道:“話是這樣說,可這心裏終究是憋着火,我們又何罪之有,不過是在血月之夜出生罷了,就這麽喊打喊殺不依不饒的。”
“他們說的原也沒錯,血月對你們是有影響的,你們現如今的修為比普通修士高了不止一點,以你們現在的年紀,剛進煉氣期就算是天才了,可你們已經到了練氣後期,再過些時日就能築基了,你也快築基了吧。”
百恒奇道:“不是都這樣嗎?”
“哪有?尋常人在二十歲上築基算是天才了,你才多大?血月之說也不是空穴來風,只是他們的反應過激罷了,若是好好養着,百年後這個大陸上将會多多少大能?也難怪朝廷有人惶恐。”百越搖頭,不知是嘆息這些孩子的不幸還是嘆息朝廷的有眼無珠。
他抓了一塊糕又吃了起來,百恒看着那滿滿一盒子的糕要吃了下去了,便伸手拿過來道:“你吃太多了,別撐壞了。”
百越倒是沒不讓拿,由着他去了,嘆氣道:“我閑着沒事罷了,許久沒吃東西,空的慌。“
百恒笑了:“你才多大?還許久沒吃了?笑死個人。”忽然又想到他說的那些話,哪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能說的出的?仔細的去端詳他,鼻子、眼的與常人無二。他天生異眼,打眼一看便能看出是不是妖精,眼前這位,實打實的是個人的骨頭架子。
無論是人還是妖,無論妖幻化的如何,本體骨骼那是不會變的。百恒只知看骨骼便可,實不知眼前這位實在是個人類白骨成的精,怎麽看那也是人形骨骼。
百越低頭吃糕,忽然問道:“你有異眼?”
百恒大驚,臉色瞬變,他有異眼的事誰也不知道,眼前的小人卻一語道破,讓他如何不驚?
卻聽那小人笑着說道:“那人也有異眼。”
“那人?哪個?”百恒抓住了話音,忙問。
百越一頓,吃在嘴裏的糕忘了咽,一抽氣,嗆着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嗦來。
“咳咳,咳咳……”
身旁的女子忙上前拍打,許久,百越才上來一口氣,那女子拿着水過來,遞到他嘴邊,百越就着她的手喝了。
百恒看了一眼那女子,一身雪白,行走間袅袅娜娜,是主峰上的妖,主峰上的妖修行都不淺。
她輕柔的撫着百越的前胸,又拍拍後背,百越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把手裏的點心攥的粉碎:“啊……嗆死我了,不吃了,都扔了吧。”
那女妖淺淺的笑:“因噎廢食啦?”
百越嘟嘴:“我原就不想吃,你們非讓我吃,你看,嗆着了吧。”
那女妖掩嘴笑:“原來竟是我們的不是了,我給爺賠罪了。”說着竟真的曲腿福了福。
百恒心說:也不誰剛才還說不吃空的慌來着?真是倒打一耙。
這麽一鬧,百恒再也沒問那人是誰,倒是百越拍拍手道:“今兒的熱鬧也看完了,我坐這一天也吓着他們了,得,回家吧,百斛還等我吶!”
百恒微笑,他拉着自己就看了一天修士們的醜态,看的他冷笑連連,卻又有痛快的很。伸手拉住百越,将他拉了進來,兩只不大的手握在一起上了一頂覆着大紅沙幔的轎子。
後面的侍女忽然多了起來,素手纖纖,持各種樂器或吹或彈奏,奏出一曲仙樂。衣袖輕舞間,那轎子離地而起,升到高空,紗幔随風飛揚,伴着樂曲陣陣入萬骷山去了,竟有些仙家氣派,看的小破城的人一陣心悸,這妖精的排場可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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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骷山上現在可說是氣氛非比尋常,龐元走後,百斛召集其餘七十一峰峰主在主峰上的萬骷堂聚齊。
萬骷堂是萬骷山上最大的山洞,也是萬骷山大妖們議事之所,大的出奇,說是堂,就是說殿也不為過。
大妖們懶惰,竟不常在此地議事,上一回議事到如今怕也有五百年了。還是二十四找到百越那具白骨的時候開的萬骷堂,當時處決了幾個妖精。上上回,少說也有一千年了,是雲陽派那個老祖進萬骷山的時候,也處決了幾個妖精,上上上回,妖精們也記不清了,總之開萬骷堂就會死人,不,死妖怪。
所以說,這個萬骷堂不是什麽好地方,凡是開了就沒好事。
寬敞的山腰之上是一個巨大的廣場,廣場上按着方位立着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個神獸的石像,雖說妖精住的地方裏神獸像有些微妙,但那青龍白虎嚴格說來也是妖精來着。廣場中央是一個方陣,具體做什麽的不知道,百斛從沒說過這個方陣的用處。
穿過廣場,迎面是一面光滑的石壁,石壁上平常的很,沒有一點裝飾,只是左右各有一龍頭。百斛和百荼上去各拉住了龍頭上的一個石環,光滑的石壁悄無聲息的滑開,露出了一個巨大的洞口,外面的峰主魚貫而入。
萬骷堂沒有因常年不開門而有發黴的味道,裏頭也不是光禿禿的就有幾張桌椅而已。
進的萬骷堂,涼風習習,裏面種植各色花草,大堂頂中央吊着一盞巨大的吊燈,燃着萬年不滅的燈油,大堂四角,亦吊着幾盞小吊燈,同樣燃着火。
沿通道的兩邊擺放着石桌石椅,左三十一右三十。向裏走,三級臺階上去是左右各一黑色石椅。再上三級石階,卻是一溜四只青色石椅,一絲刻紋也無。再往上,依然是三級石階,上面去只有一個大椅,非金非石,雕刻着游龍飛鳳,古樸中透着奢華。
四大長老燃起了高香,帶着衆妖朝着萬骷堂正中那面牆上挂着的畫像行禮。那畫像之上是一個負手而立的年輕人,一襲月白長衫,長發飛揚,長眉鳳眼,鼻似懸膽唇若塗朱,很有一副好相貌。
三拜九叩之後,這才一一就位。
既已就位,就該發言了,往年是百舍先發話,今年卻不見他開口,只是靜靜的坐着。
七十一峰的峰主都驚疑不定,看着百舍鼻觀眼觀關心似入定了一般,也不敢輕易開口。這些妖的心裏都有本小賬,知道這會是因為屠峰的事,只是不知這回又要處決誰?心裏也暗自盤算着自己這些年做了多少缺德事。
一番盤算下來,竟都冒了冷汗,惡雖小但架不住多,又積年沒清零,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少骷峰離主峰最近,那峰主是只白狼,平日裏也常跟幾位長老嬉鬧,自覺還是有幾分薄面的,輕咳了一聲,斟酌道:“幾位長老,人都齊了,是否開始啊?”
四個長老未發話,卻是百斛看着堂外笑道:”不急,還未到齊。”
衆峰主驚異,人都在這了,到底還有誰沒來?除了那個神秘的山主沒來,可自從他們有了記憶以來也沒見過那人,莫非?一時,眼睛都齊齊的朝那高高在上的椅子上望去。
忽然,衆妖只覺眼前一花,一片紅雲飄上了那最高的位子。
耳中只聽百斛帶着笑的聲音:“你倒是不禁念叨,剛說完就來了。”
衆妖只聽見一個清脆的聲音答道:“你們這麽多人等我一個,那多不好意思,只好緊趕慢趕的往回趕喽!”
大紅轎子飄向一旁,一個身着寶藍色袍子的娃娃坐在了大位上,旁邊站着個十來歲的少年,不是百越跟百恒又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君在說話,我在認真的存稿
☆、清門戶 萬骷堂開衆妖伏
百越笑嘻嘻的往那高位上一坐,百恒卻自動的立在了一旁。百越笑道:“開始吧!”
此言一出,底下的峰主們小聲嘀咕了起來:“這兩孩子哪來的?怎麽能坐在大位上?”
“長老為甚不管?”
“那是山主的位子,豈可讓人類的孩童去坐?”
“長老們應該有數吧!”
“再有數也不能亂了規矩,收養如此多的人類孩子已經是壞了規矩,哪能再這樣下去?”
“就是啊,要不是收養這些孩子,哪能損失這麽多小妖?”
“長老做事,容不得我們質疑,聽命辦事就好。”
“是了,是了。”
底下竊竊私語,裝了各樣心思,百斛聽了他們的話也不搭茬,只搖着扇子冷笑,只要不傷了和氣,都好說,若是起了異心,那就由不得你了。
“百恒?”少骷峰的峰主是見過百恒的,那日百恒在那樣亂的情形下還鎮定的維持秩序,讓他印象頗深,特特的去看了他一回,賞了他些丹藥。
百斛點頭:“少骷峰主倒是好記性,這孩子正是百恒,那旁邊的你可認得?”
少骷峰主搖頭:“不知,還請長老引見。”
議論紛紛的峰主們聽見這話,趕緊住嘴,側着耳朵聽着。
百斛笑笑,慢慢搖着萬年不離身的折扇,卻不說話了。少骷峰主眼巴巴的瞧着,他竟跟沒事人一樣,仿佛剛才那話不是他說的。
這時,百舍淡淡的開口:“今日開萬骷堂是要給這些孩子們一個交代,所以我讓他們做了上座。”似是給妖們解釋為何讓百越坐了上座。
此言一出,底下的峰主臉上色彩紛呈,變化萬千。
端着茶盞,笑眯眯的等着看好戲的,有之
捏着玉佩似笑非笑看着身旁的人的,有之
看着高高在上的百越,露出沉思之色的,有之
裝模作樣左顧右盼的有之
交頭接耳指指點點的亦有之
臉色巨變的更有之……
妖精們雖然臉上千變萬化,但也有自認為是正義的妖,他問道:“即便這樣,也不當讓他們坐山主的位置吧,這樣是對山主的不敬。”
“不敬?你這是說我們擅自做主?”百虎虎眼一瞪,向下看了過來。
衆妖只覺像是被閃電擊中一般,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忙齊聲道:“不敢,不敢。”
“你們還有什麽不敢的?”百虎冷笑道“前幾日修士攻山,沒有你們在中間牽線搭橋,他們能那麽痛快的進來?你們真以為我們四個不管事,就是睜眼瞎?不敢?我看要是我們幾個再不出來,你們就要把這萬骷山當自己家的菜園子吧!”百虎說話的時候将氣勢發散出來,一股強大的威壓籠罩在大堂之上。
底下的峰主個個噤若寒蟬,卻不敢運功抵擋,只默默的接受這懲罰。
百虎伸手一指,一道白光打在了一個峰主的身上:“七十一,你重傷未愈,可運功抵擋。”
一個臉色蒼白的中年人勉強露出個笑臉道:“謝長老體恤。”
百越笑眯眯的看着下面的妖們強撐,笑的眉眼彎彎,跟百恒咬耳朵:“凡事吶,都要有個章法,人妖自古道不同,所以才不相謀,這就是規則。若是妖跟人攪在了一起,喝酒品茶,切磋技藝,這算是雅事一樁,值得交往,可。若妖跟人為了某種利益相交,不傷雙方利益,這樣促進世界大同,也算是功不可沒,譬如百雉和龐元,亦可。若是妖跟人攪在了一塊,不僅傷了妖的利益,還傷了妖,這就不行了,因你忘了根本,這樣的妖就留不得。”
百越看着是在跟百恒咬耳朵,可聲音不小,雖是娃娃,可聲音一點也不低,清清脆脆,中氣十足,下面的妖聽了個清清楚楚,心裏更是明明白白。
這是要算那日人類修士們攻山的事了!
百斛是不正經慣了的,今日依然吊兒郎當的問:“七十一,修士是從你的地盤上進來的,你先說。”
被點名的七十一站起來,抱拳一圈,道:“那日的情形是這樣的。因這些牛鼻子常年騷擾,下面的小妖們也放松了警惕,那日又是孩子們的生辰,便有脫了哨去瞧熱鬧的,讓那些牛鼻子鑽了空子。他們這次出動的人明顯比往日的修為高,殺起人來也狠,屬下知曉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山頂,屬下一邊趕去攔截,一邊給臨近的七十和四十一四十二送信,并釋放了信號煙花,可屬下到傷重不支也見到了前來支援的七十。”
百斛“啪”的把扇子拍進了手心,看也不看被扇子聲吓到的妖,對七十一道:“好,你先坐下,下一個是誰?”
“屬下七十,那日屬下在接到七十一的信號後趕去,七十一已然傷重,屬下攔截一陣後亦被重傷,後眼睜睜看着修士破山而入。”
百斛下座慢慢踱到二妖的面前,挨個拍了拍他們的肩:“你們受苦了。”那二妖只覺一股熱流進了體內,驚喜的擡眼看着百斛。
百斛卻不理會,只淡淡問道:“下一個是誰?”
“是屬下。”一個身材矮壯滿臉絡腮胡子的漢子站了起來,他起來抱拳道:“屬下四十一,幾日前屬下便接二十四的帖子,說他納了一房妾氏,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