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複了沉寂,過了許久,才聽見一聲震天的霹靂從天而降,“咔嚓”一聲響,閃亮的電光将那厚重的鉛雲一分為二,直直的劈向立在峰頂的男人。

那如墨的青絲飛揚起來,衣袂獵獵,手中忽然多了把長劍,那霹靂來勢洶洶,卻被那劍引在了劍尖之上,持劍之人沒有移動半分,只扯着那霹靂,就要在那墨色中拉過來甩出去。

那霹靂豈能讓他随便甩出去,膠合住劍尖上嘶吼着,不斷有爆裂聲在劍尖上傳下,擊在男人的身上,男人并不撒手。

兩邊開始拔河,那劍尖上的閃電被拉的忽明忽暗忽遠忽近忽長忽短。突然,男人的劍猛的一拉,那金蛇便像是被扯斷了根一般,然後被甩将出去,瞬間,便把厚重的鉛雲擊的粉碎。

百斛咧嘴一笑,唇角間隐隐有血絲溢出。

空中那洪鐘般的聲音忽然一嘆:“天狐,你何必如此。”

百斛露出了嘲諷的笑:“當年神魔大戰,白澤隕落,神族凋零,沒想到過了這一萬五千年,還有人念念不忘。如今不過是白骨化形,才有些小小的修為又奈得誰來?偏偏讓雷神來執刑,我倒要問問,你們這是所為何來?”

天上一陣沉默,只又一道霹靂代替了回答,百斛仗劍再要接那霹靂,卻見一只白皙修長屬于少年人的手在他身後伸了出來,一把便将那狂舞的金蛇抓在了手中。

那金蛇嘶吼着扭動身軀,想要給這無知無畏的妖點顏色看看。可那手的主人似乎并不理會它的憤怒,又伸出一只手來,像拉扯絲線一般,不停的撕扯,将那金蛇團成了一團,雙手不停的團弄。暴躁的金蛇在那白皙的手裏變的安靜下來,最後被捏成了一個彈丸,被拈在食指和拇指間,舉着給那天上的人看。

少年特有的嗓音清澈純淨,猶如泉水流淌:“雷神,可還有這金蛇?多來些。”手一動,那彈丸便被少年扔進了嘴裏,咂咂嘴道“味道,嗯,還不錯。”

百斛含笑看着自身後山洞中走出的少年,自下向上,腳下粉底皂靴,一襲青色長衫,腰系玉帶,頭上卻是光溜溜的,白的發亮。額頭高高,英氣的眉骨下,眼睛深深,似一潭秋水,長長的睫毛覆蓋着眼睛,此時笑的眉眼彎彎,好像是得了什麽了不得的寶貝。

他剛咽下那霹靂丸,見百斛看過來,笑道:“左護法,好久不見。”

百斛笑着點頭:“百越!”

百越伸出手指,将百斛嘴角的一滴血拭去,放在眼前看了看,又放進了嘴裏,輕輕吮吸。

百斛頓時僵住,聽他說了句:“你受苦了。”心裏恍惚起來,仿佛那人在耳邊說“瀾玉,你受苦了。”

“百斛,你沒事吧?”帶着焦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百斛定了定神,循聲望過去,二十四那常年漫不經心的臉上帶着焦急,眼中是掩不住的怒火。

百斛搖頭:“無事。”

二十四伸出食指,指着天上道:“雷老頭,朝我來。”

“噗嗤”百越笑了,拉過那手道“莫要用手指指人,這是不敬,知道麽?”

天上的人早已不耐聽他們說話,洪鐘般的聲音響起來:“既然正主來了,天狐就不要再摻合了。”

說話間,已抛下了一片金蛇狂舞的電網,嘶吼着張牙舞爪的直朝百越和二十四罩了過來。

二十四要把百越往自己身後拉,百越卻躲開了他的手,縱身而起,雙手向上抓取,直直撲向那金蛇電網。

百斛大駭,正待要上去,卻見百越已抓着那電網團弄起來,那霹靂不斷的電網不停的往外發出雷電擊在百越身上,百越渾若無事,手下不停動作,只将那電網扯碎,再團成彈丸。

很快那些狂舞的金蛇便被百越團成了幾個彈丸,電網的顏色有些暗淡。

天上又一道霹靂下來,打在那電網之上,瞬間,電網上的光便熾盛起來,百越被那光耀的金光閃閃,猶如金佛。

那電網在他的手裏不停的嘶吼,百越抽出一根團了起來,很快便團成了彈丸大小,笑嘻嘻的扔進了嘴裏,再抽出一根,團成彈丸,不停的抽出,團成丸,吃掉……

天上的雷神狂怒,他不能被一個剛出世的小妖輕視,為了維護他的尊嚴,他将無數的金蛇放了下來,天空中的霹靂聲不絕于耳,已經聽不到霹靂以外的聲音了。

二十四初時擔心,百越閑閑的看他一眼,嘴唇微動,他說的是:放心。

二十四那顆提着的心稍稍放下,見百斛一副氣定神閑的看着,也就放下心來,看着百越拿着霹靂做糖豆吃,他笑嘻嘻的拉着百斛站在一旁跟他咬耳朵去了。

百斛心裏有底,卻湊在他的耳邊問:“是不是神力複蘇了?”

二十四側着頭看眼旁邊,才道:“大概是,可還不記事。”

百斛的臉上方顯出一絲恍惚,還沒記起來嗎?

百越此時已經吃了幾十個霹靂丸,手裏抓着的電網越來越暗淡,最後的一條金蛇被他變成糖豆吃下,空中出來一聲怒喝:“無知的小妖,找死!”

一根粗大如水桶般的霹靂砸了過來,百越想要伸手,卻又縮了回去,嘻嘻笑道:“這個太粗了,需費些功夫。”

百越伸臂抱住那霹靂,使勁的往懷裏一拉,一點不懼那霹靂在他身上來回亂竄,他就像是揉面一般,團弄這霹靂。

那粗大的霹靂被他揉的怒吼着,分出無數金蛇朝他身上各處擊去。

百斛朝着天上拱手道:“雷神,凡事皆有規則,舉凡世上生靈化形成仙的劫自有定數,百越自化形以來受的雷比別人成仙歷劫還要多,這也就罷了。為何今日雷神來了便是雷霆萬鈞,他不過是個剛出世的妖而已,難不成雷神要趕盡殺絕嗎?”

天上沒有動靜,百越在百忙中朝着百斛搖手道:“不要理會,我自有分寸。”

此時那粗大的霹靂已經被他磋磨成了個巨大的圓球,正在他的雙手推動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小。

一道不大不小的霹靂下來,打在那球上,那霹靂引着圓球就往天上去。

百越嘻笑道:“我就是那貔貅的性子,自來東西入了我的手,哪裏還有再被收回的道理?這事沒的商量。”

說着,雙手加速轉動,那球帶着那道霹靂在噼啪聲中越來越來越小,忽然,眼前一花,那圓球化作了無數小球,百越笑呵呵的伸手抓住,盡數放進了嘴裏。

天空上一聲怒吼:“小妖無禮!”那聲音震的萬骷山也晃了幾晃,峰頂上的岩石被震的稀裏嘩啦滾落下去,地面上也裂開深溝。這聲怒吼,不僅是萬骷山,就是山下的土地也跟着震動起來,引發了一場劇烈的地動。

百斛怒道:“雷神,當年白澤隕落,萬年後只餘白骨,百越便是白澤那具白骨修煉成形,雷神還有什麽看不明白的?今日這事,雷神是帶着天罰而來,百越也受了,還待如何?雷神一怒,吼動天地,如今萬骷山下已然引起地動,這其中要傷了多少無辜的生靈,雷神可知道?若不然,我跟着雷神去天庭走上一遭”他眼神裏變的犀利起來“我天狐一族可從未怕過誰?”

空中沉寂起來,許久過後一聲長嘆,烏雲湧動,漸漸散去,天上一輪紅日現了出來,照在峰頂的男人身上,那金色的光芒在他身後湧動,有如神祗。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天使留言,可見是我賣萌的方式不對,待我想想……挨只麽麽乃們

☆、雷劫傾 厚此薄彼意難平

天上烏雲散去後,剛才不知跑去哪裏的百荼跳了回來,拍了百斛的肩問道:“雷神走啦。”

百斛被她一拍,嘴角溢出了一股血來,吓的百荼驚叫:“你受傷啦?”手忙腳亂的去擦他嘴邊的血。

百斛伸手攔住她,只用袖子輕輕拭去,嘴角含笑道:“去看百越吧,他們出來了。”

百荼看過去,一青一紅兩道身形立在眼前,紅色的身形颀長,飛揚的青絲随飛起落,那含笑的眉眼中帶着一股漫不經心,他道:“百荼,你剛才跑哪去啦?”不是二十四又是誰?

另一青衫光頭少年道:“右護法是怕打雷躲起來了!”

百荼撅嘴,眯着眼打量了少年一會兒,笑道:“百越,你怎麽也不長個?”

少年臉未僵,撣了撣身上不存在的塵土,淡淡道:“機緣未到。”

百斛笑的眼睛彎了起來:“這下戳着他的肺管子了。”

百越瞪眼,二十四笑着拍他的肩道:“這樣挺好”百越臉色微霁,就聽二十四又說了句“比爬的時候好多了。”他咬牙切齒的一把拽過二十四的胳膊,狠狠的将他摔了出去。

二十四一個翻身,漂亮的落在了地上,板着臉道:“不帶惱羞成怒的。”

幾人說話間,又有三道人形飛了過來,哈哈笑着:“你們也出關了,我們剛才聽見有雷聲,是誰的雷劫這樣大?”

來人卻是百舍百虎和百歸三個。

百斛一眼望去,見三人的神采奕奕,笑道:“你們倒是進益不小。”

百虎道:“我們都又進了一層,仙門只在腳下,就看我們進不進了。”他的話篤定的很,似乎那仙門只要邁腿就能進得。

百越聽他這麽一說,仔細望了過去,老氣橫秋的道:“你們如今也不算是妖了,嗯,不錯,不錯。”

他話音剛落,只見剛剛放晴的天空上忽然飄來一朵雲,就聽見有人道:“天狐大人,如今是那三只妖的天劫,請不要插手,我也好交差。”

百斛飛快的拉着百越和二十四離開了頂峰朝遠處飛去,嘴裏道:“随便,我不攔着。”

落在後面的百荼撇嘴:“真是厚此薄彼。”卻也飛快的跟過去了,峰頂只餘剛才還在洋洋得意的百虎三個。

百越看着一道雷慢悠悠的在三人頭頂轉了一圈,找了個縫隙直接打在了地上,然後再來一道仍是如法炮制。

如此三道雷過,百越目瞪口呆的問二十四:“這樣也行?”

二十四亦張口結舌:“……行,行吧?再看看,再看看!”

百越瞪大眼睛等着第四道雷,他算着一個人九道雷,三個人怎麽也得有個三九之數吧,哪知等了半晌也不見動靜,聽見空中有聲音道:“謝天狐大人了,我的差事辦完,告辭。”眼前忽然一亮,雷公踩着雲已飄然遠去了。

百越傻了。

過了一會兒,又聽着空中有人高聲道:“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爾等乃白澤上神座下四大神獸,守候萬骷山萬餘年,功德無量,如今爾等已脫去妖骨,重列仙班,請擇日歸位,回歸天庭。”

百越傻傻的看着遠處飛來的百雉,指着她道:“她,她,她是朱雀?”百越怎麽也不能把一只白雉雞和烈焰般的朱雀列為同一種鳥。

可百斛點頭,那她就是朱雀了。

“她也沒歷劫,怎麽就位列仙班了?”百越還是不明白

百斛也有些頭疼,雷公這作弊也太明顯了,那三只好歹也假裝的劈一劈來着,這個竟然連假裝都省了,對着已經挨過三十多回劈,又剛剛跟雷神打一架吃了滿肚子霹靂丸的百越,真是沒處說理去。

百越指着他們兀自連連發問:“這也算天劫?這也算?這真的算?”

二十四沉痛的點頭:“這就是現實。現實就是軟的欺負硬的怕……哎呦。”

“咔嚓”一個雷打在了二十四的頭發上,将好好的一頭烏發炸的立了起來,他榮幸的變身為豪豬。

二十四也不在意,撸着頭發道:“看見了吧,這就是做賊心虛,這是要殺妖滅口啊……哎呦!我的屁/股。”

一個火球飛過來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屁/股上的衣片立刻起了火,二十四蹦跳起來拍着那火。

百越面無表情的捏了個水球砸了過去把火滅了。

二十四摸着滅了火的衣服暴跳如雷:“百越,你就不會念個滅火咒呀?你看看,這跟個尿褲子似的。”

百越已經憂傷的飛走了,這個世界太讓人失望了,怎麽他歷個化形的劫就九死一生,妖力稍微漲點就被雷神堵在家門口往死裏劈。

人家成仙的劫才跟撓個癢癢似的,更有甚者居然可以借光,這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節奏嗎?不對,是三妖得道一雞升天。這讓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他決定離開這個傷心之地,嗯,去看看百恒,他有十年沒見他了,怪想的。

二十四見百越飛走,在後面叫道:“你去哪裏?”就要去追

百斛笑着拉了他道:“二十四,你這萬骷山大總管離任十年,也該歸位了。你看,我剛才擋雷,受了內傷,需要靜養。”

二十四驚詫:“受傷啦?”

百斛嚴肅的點頭:“嗯!很重”

百荼揚手道:“我作證,他吐血了。”

百斛揚起那拭血的袖子道:“這是證據。”

二十四難得的沒跟他鬧,抓着他的袖子看了半晌,點頭道:“好。”

百斛揚眉笑道:“前些年派去雲陽派的金鷹在你們閉關的時候回來了,九死一生,那東西沒拿回來,跟着他去的小妖被殺,那東西如今流落到了民間,這事你看着處理。還有,既然都出關了,那山門也該開了,山下的事咱們也該知道些,好歹也關心一下人類的大事。”

二十四點頭:“好,我來處理。”

“還有,既然用不着生血了,沸海那邊的修士也該處理了罷。”

“嗯”

“呃,還有,我默了些人類适合的法術,已經給了少陽館,也給小妖們弄些個,早都送出去了,如今過了十年,該驗看一下成果了,這事你來主持。”

二十四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比試什麽的,最吵人了。

“呃,還有個事,這個是好事”百斛笑笑“百歸他們四個成仙了,萬骷山一下子出了四位神仙,這是個了不得的大事,得慶祝,這事在妖界也算盛事,你看着安排吧。”

二十四瞪眼看百斛:“你不幫忙?”

百斛面有難色:“我受傷了,需要靜養。”

二十四再瞪:“你!”

“我如何?”百斛笑問

“你當真不要臉。”二十四氣憤,裝的,太能裝了,才剛還拉着我跟百越跑的老當益壯。

百斛的手臂虛虛的搭在百荼的肩上,虛弱的道:“我剛才吐血了。”然後他邁着虛浮的步子飄飄的走了,遠遠的還抛下一句中氣十足的話“百恒那小子要下山,你着人看着點,他的塵心未斷,道心不穩,百越和他最好,別讓他帶累了百越。”

二十四看着他遠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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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骷山上鬧了這麽大的動靜,山下人心惶惶,尤以小破城最甚。

小破城裏的修士們本來想讨論怎麽對付萬骷山的,卻聽到人家一下子飛升了四位神仙,這不締與晴天霹靂,四位呀!這仗怎麽打?

貼上去示好?人家會不會接受還得另說,單說人妖不兩立,那是你死我活的存在,怎麽能化幹戈為玉帛,握手言歡。

小破城的修士陷入了兩難。

有人道:“不若我們也找飛升的仙人助陣可好?”

便有人反駁道:“仙人們蹤跡不定,去哪裏尋來?再說,仙人們清心寡欲,塵緣早斷了,如何會幫我們?”

“那就看着妖精們欺上頭來?”

“要不?等仙人走了再做打算?”

“再等等吧!看萬骷山有何動作,再做應對。”

一時,修士們都沉默了,旁聽的龐元撇嘴,誰稀得欺負你們,不夠一戰之力的,只是自己吓唬自己罷。

龐元不管修士們怎樣撓頭,他早早的備下禮物,偷偷的上萬骷山祝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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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百越去找百恒,二十四嘟囔道:“沒良心的,剛出來就去找那小崽子,一點也不顧念我的心情。”

百越自然沒聽見他酸不溜丢的話,興奮的想着百恒是不是又長大了,還認不認得他?

行至半路,就見一群身着淺青道袍的青年踩着飛劍迎面而來。

其中一個青年一見他高聲叫道:“百越。”

百越見迎面而來的男子,身材挺拔,發絲飛揚,淺青色的袍服随風上下翻飛,他笑盈盈的立在空中,飄逸出塵。

百越的心裏有莫名的熟悉感,歪着頭笑問:“這是誰家少年足風流?”

那青年低聲笑道:“君家百恒。”聲音低沉厚重,如弦琴低唱。

百越歡快的去拉他的手:“你長這麽大了!真好。”倆人相攜落在一塊平地上。

百恒看着矮了自己一頭的百越依然是個和尚模樣,笑道:“人的壽命不過百年,長的自然就快些,妖的壽命長,生長較之人類就慢了許多。”

百越笑笑,知道他安慰自己,他并不糾結在身高上,笑嘻嘻的恭喜他:“你如今是築基後期了,真好。”

他見了百恒覺得哪都好。

百恒笑的謙遜:“閉關的時候就煉氣後期了,閉關半年築基,後來我又鞏固了兩年,出關在山上找了藥草,煉制些丹藥,再去閉關,去年才出關,本來師傅說可以結丹了,可我怕進境太快,結丹不穩,想着過兩年再說。”

百越點頭:“嗯,這樣好,穩重些,也有把握。”

百恒看着他老氣橫秋的模樣莞爾,想起他還是個娃娃的時候就經常跟個老夫子似的講話,如今已經過了十年,依舊是這副模樣。

百恒道:“今日的雷劫,兇險萬分,師父嚴令我等不許出門,我還是偷着出來看了,你如今的修為了得,離仙門只在須臾了罷,不知何時能飛升。”

百越扯着路邊的樹葉子玩,笑道:“修那個勞什子仙做什麽,修的人清心寡欲的,如今我已是不死之身,怎麽過的快活就怎麽活着。”

百恒詫異的看他一眼,沉默良久才道:“世人皆追求仙道,豈不知這條道的艱辛,須要放下多少牽扯才行?等到了那一步,也就成了個無情無義無血無肉冷冰冰的行屍走肉,我不知世人為何還要費力去登那仙門,你這樣其實也挺好。”

他這話一出口,換百越詫異,百越奇怪的看了他幾眼問道:“你這是不打算修仙?”

百恒苦笑道:“修不修的我也在修,可我還有事沒了,我放不下塵世的母親,當年若不是她拼着一死把我送上萬骷山,恐怕我早就重新投胎去了,如今我母親有難,我這做兒子的萬不能讓她獨自一人受着,若我不去處理這件事,必成心魔,以後的修行也會受影響。”

“哦”百越點頭“心魔最要不得,了解了俗事也是對的,你跟你家裏一直有來往嗎?”

百恒點頭:“我跟山下一直有聯系,龐元的商隊裏有人幫我傳遞消息。”

“這樣啊”百越問“那你,是不是要下山?”

“嗯,等開了山門我便下山。”

百越沒再說話,看着來來往往的妖精和人,他們每天汲汲營營,不過是想過自己想要的日子。百恒是離國皇子,身世自然與普通人不同,他回國去沒什麽不對,沒有誰規定誰非要修仙不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百恒這樣做也無可厚非。

倆人又說了會話,百越道:“你剛才說有師父啦?”

百恒笑了:“嗯,師父是沸海那邊的修士,機緣巧合收了我做弟子,這也是我的福氣。”

百越哦了一聲:“沸海那邊的啊。”就再沒問下去,只說“有師父教導比在講經堂裏聽的東西多。”

百恒也點頭附和:“實在是這個道理,少陽館那邊也有拜沸海那邊的修士做師父的,不單我一個。”

百越點頭,沒有發表意見,百恒繼續道:“我師父是元嬰修士。”

百越的心裏突的一跳,想要回去問問二十四沸海邊修士的是,又跟百恒說了會雜七雜八的事,便告辭回了二十四峰。

百越回了二十四峰,二十四見他回來急急忙忙拉過他的手道:“你如今也不小了,不要東跑西颠的啦,幫我做些事。百斛這個老狐貍,把十年的事都攢下了,我這要做的哪一天去?”

百越笑道:“有你府裏這一窩子妖精在,分分鐘的事,哪裏還用得着我啊!”

二十四磨牙:“你這個沒良心的,我白守着你了,你是幫還是不幫?”

百越笑:“幫!”

二十四笑彎了眼睛,變成只小狐貍,湊過去舔百越的臉,那舌頭在百越的臉上掃過的時候,百越忽然想起那個夢,夢中也有只小狐貍常常偷舔他的臉。夢中的小狐貍說:白澤,我要娶你當媳婦。

百越的眼中有一瞬的恍惚,二十四見他走神,便撲上去猛舔他的臉,舔了滿臉的口水,百越咯咯笑了起來,把那一瞬間的夢抛到了腦後。

玩笑正酣,百越抱住他毛茸茸的身子,拉着他的小爪子狀似無意的問道:“百斛,他傷的怎麽樣?”

作者有話要說: 百越要去鬧學堂了,關注吧

☆、疑傷情 金光閃閃一炮铳

“你傷的怎麽樣?”二十四靠在一張鋪有虎皮的椅子上問。

百斛斜躺在床上,眼睛裏帶着淡淡笑,他道:“很重,卧床不起了。”

“別說笑話,我很嚴肅。”二十四板着一張俊臉道

百斛吃吃笑了,懶懶的道:“你不是說我裝的嗎?”

對于這話,二十四沒有一絲羞愧,他道:“百越說你受傷了,你跟他有感應的吧。”

“怎麽?後悔沒把自己的心頭血給他了?”百斛笑眯眯的看着他,眼睛裏帶着戲谑。

二十四哼了一聲道:“我這修為照你差遠了,要不然,你以為我不想用我自己的?”

“哦!”百斛笑盈盈的道“所以你後悔了吧,既知今日,何如當初好好修行?”

二十四在椅子上找個舒服的姿勢沒正形的歪了,道:“在萬骷山上,你稱第一,我便是第二,就是在這小雲洲也鮮少對手,仙門對我來說只在一念之間,還要我怎麽修行?”

百斛笑着看他,那人初次化形,想要給他最穩妥的吧,所以對自己沒信心,把那滴本命血給了他。他可知那滴心頭血後來又被自己加持了法力,否則,雷神如何能傷的了他?雖然只是小小的震了下肺腑,但是若是以往,斷斷是不能發生的。

只是這事,他不想說罷了,他不想那個人知道自己為他到底付出了多少,這一切,不過是“自願”二字而已。

可,如此,而已嗎?

二十四跟百斛說話間,渾不覺已經被他帶跑了題。

百斛正色道:“你是我對白澤感情的記憶,我不知這樣做是否對,但是我真是等累了,以後,你就代我等他,好好愛他。”

百斛說:你代我等他,你好好愛他。

二十四的臉上顯出了一絲恍惚,他是帶着百斛對白澤的感情降生的,他這輩子背負的是百斛對白澤矢志不渝的愛,除了白澤,他不可能愛別人。所以,他只能愛白澤,愛那個人。無論他是妖是人、是奸是忠、是健康還是病弱,他将是他唯一的愛人。

二十四想,其實我是個很悲催的妖,要替人家活着。可是,他怎麽就甘之若饴吶!

許久,他才看了看百斛,沒正行的笑問:“你這是要托孤?”

百斛笑笑:“這萬年來,我沒出萬骷山一步,如今,我想出去走走。”

他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可是看在二十四的眼中是那樣的心酸。

百斛知道,以二十四那脾氣,自然是不能答應他離開的,他等着二十四發火。

果然,他話音剛落,二十四就如同被火燒了屁/股般跳将起來,怒吼道:“沒門!你想一走了之,讓我給你看這個爛攤子,我不幹。”

他指着百斛把千年谷子萬年糠的事都拿出來數了一遍:“我是個什麽東西?我生來就是給你當牛做馬的,我沒自己的感情,不能選擇愛人,我就是你的傀儡!你想如何便如何。往日的事也就算了,今天這事,我告訴你,我不幹,想出萬骷山門都沒有,除非你踏着我的身體過去。”

二十四罵夠了,定定的看着面上帶着笑的百斛,看的眼睛脹痛,這才伸手抹了一把,竟再不理他,擡腳走了。

百斛伸手欲攔,那手剛伸出,二十四的影子已經在屋內消失。

百斛笑:“跑的倒快。”他慢慢起身,站在了地上,伸着懶腰,自言自語道:“你以為你不答應我就不能走啦?”他搖搖頭笑了起來“如今白澤雖沒有記憶,但也算是回來了,我也該松松筋骨了,這萬餘年沒動,骨頭都乏了。況且,你們也要培養感情不是?難不成讓我整日看着你跟他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真當我是個泥人麽?”

二十四氣呼呼的回了老窩,把自己扔上床,拉過被子蒙頭蓋上,生悶氣去了。

百越在外頭溜達一圈,回來就見他蒙頭蓋腚的裹在被子裏。問朱十:“怎麽着了這是,誰給他氣受了?”

朱十笑道:“就去了趟左護法那邊,回來就這樣了。”

百越了然:“你自去吧,他沒事。”

二十四是只幸運的狐貍,他被一只活了七八萬的老狐貍帶大,把老狐貍一身本事學了個七七八八,對付外人那是半點虧也不會吃。但對上老狐貍百斛,就十回有八回被算計,算計的多了,他也長記性,可是長記性不代表不被百斛算計。這回本是去問受傷的事,結果被百斛的一句要下山給氣哭了回來。

百越拉開被子,見他眼睛通紅,有些驚訝。

“萬骷山是他一手創建,四大長老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跟他的情分非同尋常。如今他竟要離開,那就是說他傷的太重,即将離世,所以才想出去看看的。”二十四吸着鼻子說道。

百越瞪眼聽完二十四的一番高論,十分無奈的扶額,這個老氣橫秋的動作讓他這少年做起來頗氣人,二十四很不滿:“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百越把二十四上下打量了一番,疑惑的問道:“你真是二十四?”

二十四不明所以,點頭道:“嗯!”

“瀾玉?”

“如假包換!嗳,你什麽意思?”二十四見他的語氣不好,呲着牙威脅道“好好說話。”

百越坐在了他床前的椅子上,翹着二郎腿道:“這才像話,哭哭唧唧的我以為那狡猾的狐貍被人掉包了,怎麽碰見百斛你就變傻了?”

二十四見少年翹着二郎腿端着茶水“嗞嗞”喝的滋潤,氣的抓起枕頭抛了過去:“你就跟他不學好。”

百越揮手,那枕頭便飛回了床上,他放下茶盞委屈道:“我自化形就一直跟着你來的。”看着二十四凄然欲滴,他有些發愁“百斛沒事,他是真的想出去走走。”

二十四不信:“這麽多年他也沒想過要出去,怎麽這回就要走?不是傷重還是什麽?他這是不想拖累了萬骷山。”

百越無奈了:“你怎麽就認定他是傷重的要死了?”

“那還是什麽?”二十四的氣呼呼道

“他是天狐,堂堂的天狐,哪是那麽好死的!”百越快被他的死腦筋氣死了,原本聰明伶俐又狡猾的小狐貍怎麽就在這上死磕了吶?

“我就是不讓他走!”二十四強硬的道

百越:“……”

他撫着額想了一會兒道:“我去看看百斛。”

二十四點頭:“你去跟他說,他要是走我就死給他看。”

百越看着咬牙切齒的二十四,腦子裏忽然有個念法,這不是什麽百斛傷重的事,分明就是二十四不想讓百斛出門,他這是在跟百斛怄氣。

可是,他為什麽不讓百斛走?

百越問二十四:“你為何不讓他出去?萬骷山現在也不是非他鎮守不可,再說,他的傷真沒那麽重,哎,你別動手啊。”

二十四見他磨蹭,一記手雷就劈了過來,百越閃身躲過忙道:“我去,去還不行嗎?”

二十四見他連蹿帶跳的跑了,又偎進了被窩,他打定主意,若是百斛走,他就不起來。

百越找到百斛,百斛見他進門笑道:“就知道你會來,他讓你來的?”

百越搖頭:“我來看看你的傷重不重?”

“說重也不重,說輕也不輕,我吐血來着,你看到了。”百斛笑盈盈的答道

百越心裏呸了一聲,無恥!忒無恥!吐血是真,可是沒那麽重好吧。他心裏十分鄙視,但是面上卻一派焦急:“這可如何是好?過些日子還有長老成仙的慶典,左護法有傷可怎麽主持大事?玉兒因為你受傷的事急的也病了,正卧床不起。”他說起謊來眼也不眨,是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百斛強忍着笑,拿起桌上的雞子大小的果子抛給他一個道:“嘗嘗,摩雲果,百年開花,百年結果,萬骷山的特産,皮薄汁多,好吃的緊。”

百越此時方顯吃貨本色,忙伸手接過,啃起了果子,連着啃了五個才住了嘴,一臉意猶未盡的模樣:“味道真好。”

百斛見他那模樣,眼中的笑意更濃,說道:“玉兒病了,你也不着急嘛。”

百越拿着帕子擦嘴,卻不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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