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黎明前夕
“好啦,今天就不欺負你了,快去洗漱吧。”江則晚只是過過嘴瘾,發生了太多事,他現在是一點也舍不得再折騰小哥哥,生怕林聽溪身體受不住。他摸了摸林聽溪發紅的臉,起身去卧室收拾要換洗的衣物。
林聽溪接過自己的睡衣,往衛生間走去。
“頭還暈不暈?”江則晚用手貼了貼他的額頭。
“好多了。”在江則晚的體貼照顧下,林聽溪精神狀态緩和了不少。
“你把門拉上,我坐外面守着你行不行?”江則晚還是放心不下,小心翼翼地問他。
林聽溪猶豫了一小會兒,還是點了點頭。畢竟兩人現在什麽都做過了,話也說開了,林聽溪明白江則晚的性子,知道對方單純地擔心他,不會亂來,便沒有太多不好意思。
得了應允,江則晚開心地守在衛生間門外,等林聽溪把衣服都脫好了進到裏面隔間拉上門,他才開門進去。
江則晚抱起林聽溪換下的衣服,走到外面客廳,放進洗衣機裏。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江則晚走到沙發邊拿起手機殼朝上的手機,看到屏幕上的“朱總”兩個字,想都沒想就點了接通。
“喂。”
“……林聽溪呢?”朱總靜了片刻,問道。
江則晚看了一眼手機,摸了摸褲兜,才意識到這是林聽溪的手機。因為兩人的手機是廣告商送的情侶款,外觀上一模一樣,都是低調的黑色外殼,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差異。
剛才鈴聲是系統默認的,江則晚給公司的人設置的都是這個鈴聲,他便自然地以為這是自己的手機。
“他去洗漱了。”
“哦。”
“朱總有什麽事嗎?”江則晚禮貌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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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人替他找到了治療藥物,你等會兒幫忙轉告一下吧。”
“……您也知道了?”江則晚皺起眉,不知道朱總立場如何。
“陸氏集團那個小孩子,最近一直在用這個威脅我們公司,雖然他的話沒什麽威懾力,”朱總沉着地說道,“方便的話,你們明天來C國一趟。”
“好,謝謝。”江則晚如釋重負,感激地說道。
“這段時間很辛苦吧。”
“還好。”
“知道為什麽,當年要讓你們兩個營業嗎。”朱總看着落地窗外的繁華夜景,喝了口紅酒,和友人閑談般,悠然問道。
“因為,那個沒能成立的男團?”
“不是,因為你們兩個顏值搭配起來最能吸引到粉絲。”
“……謝謝您。”
“你也早點休息吧,挂了。”
“嗯,再見。”
見老公打完了電話,朱夫人戴上發套,小步走到朱總身後。
“說完啦?”
“嗯。”
朱夫人抓起發尾的一撮金色發絲,笑眯眯地問道:“新買的,好看?”
“好看。”朱總微笑着放下酒杯,把人抱起來往卧室走。
“老公,我也有點好奇,為什麽要讓歌手和演員一起營業啊?”安知魚好奇地問道。
“想讓互相愛着的人都能在一起。”朱總溫柔地親上他的嘴唇。
“我老公真好~”
第二天,江則晚和林聽溪訂了上午九點的航班,飛去了C國。
兩人昨晚睡得很晚,聽到朱總帶來的好消息後,林聽溪就睡不着了,心裏又激動又忐忑,江則晚陪他說了很久很久的話。
江則晚等林聽溪睡着了,才輕輕拿出枕頭下壓着的自己的手機,翻看起各大娛樂新聞,确認陸映新沒有愚蠢到出來跳腳,又問了問小助手最近的情況,才關機睡覺。
C國在地球另一邊,正處于溫暖如春的時節。
兩人脫下厚厚的大衣,換上合适的衣服,走到接機處。朱夫人早已等在那裏,看到他們後十分熱情地揮起了手。
“安前輩。”林聽溪尊敬地微微鞠躬。
安知魚是國內最知名的男演員之一,他以扮演女性角色出名,年輕時長相柔美,演技更是炸裂,達到了觀衆如果不仔細看就發現不了是男扮女裝的境界。影迷贊賞他對美的癡迷,而看不慣他的人,罵他是娘娘腔、異裝癖。安知魚與未來熒火的總裁在國外結婚後,安知魚便退出了娛樂圈,甜甜蜜蜜地當起了朱夫人,婚後一年,他和老公一起,領養了一個孩子。
林聽溪只是盡過一個舉手之勞,安前輩便對他心存感激,在林聽溪需要幫助的時候,毫不猶豫地伸出援助之手。
兩個演員之間,格外惺惺相惜。
他們三人寒暄片刻,出了機場,安知魚帶兩人去別墅住下。
“我老公出去談生意了,晚上才回來,咱們先見一下醫生,可以嗎?”安知魚邊開車邊親切地詢問他們的意見。
江則晚側頭看着林聽溪。
“沒問題,謝謝。”林聽溪點頭答道,回握住江則晚溫熱的手。
幾年來,林聽溪的身體狀況、精神狀況都很好,偶爾幾次喝醉後的神志不清,他從來沒有多想過,以為只是酒精的緣故。他還天真地以為,自己的病好了。
小時候,他跟着父母在國外生活過一段時間。當他還沒有被查出有社交障礙症和精神分裂的時候,父母尚能接受這個兒子,試圖把他培養成接班人。
父母的研究所裏,收留了一個無父無母的小女孩叫Alice,金發藍眼,很可愛。小女孩性格開朗,經常拉着林聽溪出去玩。
他名義上的父親繼承了爺爺的事業,卻沒能繼承到爺爺的仁慈醫德。吳俪則是經商人家的大小姐,重視金錢多于感情。陸家和吳家就是出于利益牽絆,才聯了姻。
兩大家族裏,林聽溪唯一敬愛的人,就是爺爺。
爺爺不看好自己的兒子,将希望放到懂事善良的林聽溪身上。
可惜,他讓爺爺失望了。
父母的研究所裏,收留了一個無父無母的小女孩叫Alice,金發藍眼,很可愛。小女孩性格開朗,經常拉着林聽溪出去玩。
一年冬月,Alice連着好幾天沒有來找他。林聽溪四處找她,無意間,走進了沒上鎖的手術室。
他看到,自己的玩伴身上插滿了管子,管子連接着檢測儀器。
Alice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
她眼睛中的藍色不再澄澈,失去了透明的光彩,落上一層灰,像掉在床底的玻璃珠。
他恐懼地逃了出去,哭着告訴了趕來的媽媽,以為媽媽一定能救自己的朋友。
但是媽媽沒有,她冷着臉,嚴肅地說,不許把他看到的事情說出去,不管是其他工作的阿姨叔叔,還是爺爺,都不能和任何一個人說。
他被關進卧室。
他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爺爺上樓來看他,他抽抽噎噎地問爺爺,媽媽為什麽要那樣。
“他們大人做的錯事,總會付出代價的。小早,忘了吧,記得這些對你沒好處。”爺爺沉默了很久很久,摸了摸他的頭。他看着爺爺的臉,那上面的皺褶,從來沒有那麽滄桑過。
老人家辛辛苦苦花費大半生,努力研究出的成果,救過的人,那些善舉,全被父親的醜惡玷污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林聽溪清晰地聽到,爺爺的責罵聲中滿是痛心和失望。
寒冷的夜晚,殘酷的現實壓在林聽溪幼小的心頭,整個被窩都是冰涼刺骨的。
次日,爺爺被氣倒了,住進了療養院。
爸爸把林聽溪關了更久的時間,期間只有一個帶着口罩的工作人員給他提供三餐,幫他穿衣洗漱。
從此,林聽溪的心裏就留下了陰影,他不再信任別人,他抵觸和父母交流,除了爺爺,他不和任何人說話。知道真相後的林聽溪,更是對父母進行的精神疾病研究深惡痛絕,他報過警,卻沒有實物證據,父母權勢盛大,外國警方更是不相信一個小孩的說辭。
Alice的父母不知所蹤,沒有人惦記她,更沒有人會替她聲張。
林聽溪作為研究所所長的兒子,優先享受了催眠技術。
他爸爸把新研究出來的部分記憶遺忘治療法,用在了林聽溪身上。實驗暫時很成功,林聽溪變回了懵懂無知的孩子。
确認兒子構不成威脅後,這對夫妻放心地把這個累贅丢回了國內,如同棄掉一枚棋子,輕松無憂。
只有爺爺記挂他,托了國內的舊相識幫着照應林聽溪。
那時候林聽溪剛接受完精神治療,一天中大部分時間都是恍惚的,正因如此,他稍微能接觸一些陌生人。警局局長曾受過爺爺的治療,對爺爺十分感激,派了幾名民警叔叔照顧林聽溪。叔叔們都很熱心,因為林聽溪上不了學,剛好一位叔叔家有個兒子,那孩子比林聽溪小兩歲,小孩子學唱歌的,性格外向,很頻繁地來找林聽溪,給他念書、唱歌。
後來林聽溪情況好轉,他的父母提防着,擔心林聽溪說漏嘴,不讓他和固定的人相處太長時間,給他安排了一所外地的私人學校。
新的地方有保姆照料,保姆待他不錯,但林聽溪對她無法産生好感,因為他知道,保姆是父母派來監視他的。
林聽溪沒有再結識關系親密的朋友,常年孤寂,踽踽獨行。
他心無他求,按照規律的時間表,吃飯睡覺,上學考試,只是塊會呼吸的朽木。
長大後,記憶的重覆,證明了父親研究的失敗。
林聽溪沒有表現出來,默默調查着研究所。可陸天資何其陰險,他的實驗體絕非只有林聽溪一人,恐怕早已發現了端倪,才會在最近這麽着急地要叫他回去。
別墅位于郊區,地段景色優美,走一段才見着一個人,很是靜谧。
“Hi, Doctor Richard. This is Jiang and Lin, who I told you in the phone.(理查德醫生,你好。這是江則晚和林聽溪,我在電話裏和你提過的。)"安知魚和醫生握了握手,和他介紹了身後的林聽溪和江則晚。
“Hi,安至于。林,醬,Nice to meet you."醫生是一名華裔,中文不是很好。
林聽溪打量着醫生,好奇道:“我們是不是見過?”
醫生扶了扶眼睛:“有嗎?”
江則晚輕咳一聲。
林聽溪:“你認不認識陸仁厲?”
“Ah, he is my favorite teacher! I respect him very much!(他是我最喜歡的老師,我非常尊敬的人)”
林聽溪突然就笑了。
爺爺,謝謝你留給我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