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霧谷(三)

靈均在吃過晚飯之後死皮賴臉的跟紀爸爸表示,他在H市初來乍到,現在還住在酒店裏面,紀爸爸本來就想讓他在家裏多住幾天,再和自己多加探讨,當即大手一揮,讓他就在H市多玩幾天,什麽?不方便?家裏就我和紀澤兩個人,沒什麽不方便的。

這正中靈均的下懷,于是某人就這麽沒臉沒皮地住了下來。

紀澤家裏平時也沒什麽人來,雖然他以前也不常回來,但是他的房間紀爸爸總是經常在打掃,另外一間客房已經堆滿了雜物,根本就沒法住人。

紀爸爸以前就是個軍人,相當豪爽,“不如這樣吧,小均你這幾天就跟紀澤睡,反正他的床挺大的,再睡一個人也綽綽有餘。”

靈均自然是求之不得,紀澤根本就沒有反對的餘地,因為薛雲誠以前來他家裏也是和他睡的,現在突然又矯情起來不願和靈均同床的話,他老爸恐怕會照着他的腦袋給他一下。

看着目露期待的靈均,紀澤聳了聳肩,反正又不是沒在一起睡過,在酒店裏不也只開了一間房麽?雖然這是在家裏,不過也沒差……

靈均當即表示今天舟車勞頓地回來,他有點累了,現在很困。

紀爸爸正拉着他看抗戰片,見他的确是連眼皮都要耷拉到一塊兒了,于是就放過了他,對紀澤使了個眼色,“叫紀澤去找件幹淨衣裳來,先去洗個澡吧,浴室在那邊。”

紀澤不動聲色地站起身來,在紀爸爸看不見的角度瞪了靈均一眼,困了?以前很久不睡都不見他困,怎麽現在就困了?騙誰呢!

靈均在沙發上坐得端端正正,滿臉的正經,見紀澤看他,勾起唇對他溫和一笑,“謝謝。”

紀爸爸也跟着他的目光看了過來,紀澤沒好氣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在心裏狠狠地鄙視了靈均一把,這個不要臉的家夥,不就是仗着他老爸喜歡他麽?

他氣哼哼地打開衣櫃門,心想到底誰才是親生的啊?

但是看見櫃子裏衣服的時候他心裏面小小的火焰“噗”的一下熄滅了,他找衣服從來都是在衣櫃裏面一通亂翻,上次走的時候,他自己在裏面都找不着東西,現在卻分門別類地疊得整整齊齊,他常穿的衣服放在離門近的地方,仔細看了一下,竟然還有他小時候的衣服,被好好地放在最裏面。

他霎時就被感動了一下,老爸之前那麽嫌棄他,幾乎是每見他一次就得念叨他一次,但其實他還是寂寞的吧。以前帶着紀澤,有人想給他介紹女朋友,他沒答應;老頭子氣性大,脾氣也不好,每次跟樓下的老頭兒下棋倆人總是得吵起來,這麽多年也沒幾個朋友,自己又不常在家,他一個人應該也不好受。

其實老爸也就是話多了一點,他想,反正身邊的話唠這麽多,一個薛雲誠不算,現在還多了一個靈均,就把他平時的唠叨全都當耳旁風過了也就得了。

他找了一件自己以前的運動衫,被紀爸爸洗得幹幹淨淨,放在衣櫃的角落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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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澤在心裏嘆了一口氣,輕手輕腳地把衣櫃門拉上,雖然靈均這個家夥比較煩人,但是老爸也難得能找到一個和他志趣相投的人,就讓他在家裏多呆幾天好了,反正也是正中那個家夥下懷,他還有事情要問他呢。

因為擔心假鄭乾又找到了父親這裏,所以紀澤回來得很急,也把之前問靈均的事情抛到了腦後,現在那個人不知為什麽并沒有來,紀澤也松了一口氣,先前的事情自然也就跟着想了起來。

靈均和紀澤的身形相差不大,紀澤比他稍矮一些,但是運動衫寬松,也就看不出什麽來,只是靈均一頭漆黑的長發,看上去與運動衫的風格有些不符,透出幾許混搭的怪異來。

他這樣的人,若是穿上一身書生的青衫,再把臉上不正經的表情收一收,倒這是能稱得上那一句“公子世無雙”了。

靈均挽着那一握微潮的長發,似乎是對運動衫有些不适應,伸手扯了扯,擡頭就看見紀澤在看他,露出一個笑來。

不知是不是被浴室裏的熱情蒸了一下,這個渾身都透着寒涼的人此時臉上帶着一點紅暈,像是被抹了胭脂一般,這一笑便如百花盛開,眼角眉梢皆帶風情。

紀澤微愣了一下,瞬間轉頭,翻了一張毛巾扔給他,“先把頭發擦一下吧。”然後拿着睡衣急匆匆地進浴室了。

靈均看着他的背影又笑了笑,像是一只偷到了雞的狐貍,他慢條斯理地往床上一坐,開始擦起頭發來。

倒是紀澤一直在浴室裏心煩意亂,覺得裏面猶帶着靈均身上的味道,熱氣蒸騰,讓他有些喘不上氣來。

他把廁所的窗稍微打開了一點,但是于事無補,臉上越來越燙,像是發燒了一般,連帶着全身都熱了起來。

囫囵地洗了個澡,洗掉了先前在苗王墓裏一身的臭汗,但是紀澤卻沒有輕松的感覺,相反,他連邁出浴室的腳步都是有氣無力的,倒像是脫力了一般。

外面的空氣涼涼的,總算是讓他臉上的溫度稍稍降下了一點,但是紀澤卻仍覺得熱,不用照鏡子他都知道,自己現在怕是跟煮熟了的蝦子似的。

他用冷水洗了把臉,對着鏡子深呼吸了幾下,直到确認臉上的紅暈全都消散了,才往房間裏走。

紀爸爸生活健康,現在已經關了電視回房間了,客廳裏面漆黑一片,紀澤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一聲一聲的,跳得很快。

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生病了。

本來走向房間的腳步一轉,又往客廳的另一端走去,他記得家裏的藥都是放在電視櫃的抽屜裏。

但是藥沒找到,眼前倒是多了一雙瑩白如玉的手,身後的人不知什麽時候湊了過來,身上猶帶着先前在浴室裏沾染的熱氣,直直地撲了過來,“你在找什麽?”

紀澤手指一抖,拿在手上的藥盒掉了下去。

靈均目力極好,雖然客廳裏黑漆漆的,但是他還是一眼就将盒子上的小字給看了個一清二楚,語氣霎時緊張起來,“你生病了?”

他伸手在紀澤的額頭上摸了一下,但是他自己本身的體溫極低,也摸不出來紀澤臉上的溫度究竟是不是正常,只能在一旁幹着急,“你哪裏不舒服?我帶你到醫院去看看?”

說着就要動手把紀澤抱起來。

他的手冰涼的,放在額頭上很舒服,但是很快他就又移開了,先前被靈均碰過的地方就像是被點了一把火,灼得那裏的皮膚發痛。

紀澤一把推開他,把地上的藥盒撿起來,“沒事,可能之前在車上睡了一覺有點感冒,吃點藥就好了。”

靈均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但是你的臉很紅。”

“嗯,”紀澤被他一碰心頭更是缭亂起來,胸腔裏的心髒像是要蹦出來了一般,“待會睡一覺就好了。”

靈均遞了一杯水給他,心裏很懷疑他今晚是不是真的能睡得着,先前在車上就睡了一路,到了酒店又睡了一下午,現在還沒幾個小時,又說要睡。

他心裏一動,覺得今天他這麽貪睡恐怕就是因為生病了的緣故,忍不住伸手在他腦袋上揉了一下,原本想要鬧他的心思也全都收了回去。

紀澤卻是因為他這個動作,差點把手上的杯子都給摔了,他一口把藥吞了進去,又喝了幾口,把杯子胡亂塞進靈均手裏,“我先去睡了。”

“哎,”靈均拉住他,手指在他唇角擦了一下,“好了,去吧。”

紀澤這輩子都沒這麽心慌意亂過,覺得整個心口都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攪亂了一般,根本集中不了精神,連他之前想要問靈均的事情都給忘完了,腦袋裏全部都是剛才靈均給他擦嘴時的神情,還有先前他那驚豔的一笑。

他撲到床上,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繭,想着要是感冒了的話,捂出汗來就好了。

靈均又去給他倒了一杯稍燙的水來,坐到他的床邊,“起來再喝點水,我剛才看了一下,他們說多喝點熱水會比較好。”他的語氣軟得像是一池水,跟哄小孩子似的。

紀澤死死地把自己裹在被子裏,壓根就不想理他。

靈均嘆了一口氣,強行把他抱起來,“乖,起來喝點水。”

紀澤別扭得不行,但是又敵不過他,只好伸出手來想拿被子,卻被靈均躲開了。這個男人就算是到了現在也一點不正經,“寶貝兒你病了,手上肯定沒力氣吧,沒事,這不是有我嗎?來,我喂你。”

他自說自話的功夫簡直是爐火純青,紀澤拗不過他,就着他的手草草的喝了兩口。

靈均卻像是從這裏找到了什麽樂趣一般,不依不饒起來,他把裹在被子裏的紀澤抱在懷裏,還未幹的頭發有幾縷落到了他的臉上,帶着微微的水汽。靈均一本正經道:“才喝這麽點,多喝兩口。”

紀澤被他的頭發撩得心裏越加的煩躁,一氣将他杯裏的水喝光了,“好了,放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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