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霧谷(十七)
紀澤心裏驟然一松,能做出這種事的,除了靈均那個家夥還能有誰?
身後的人又順勢欺壓上來,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似乎是怕引起紀澤的反彈,他也沒敢做得太過分,親了一下之後就老老實實地退了回去。
但他手上的力道卻是一點也沒有消減的意思,紀澤被他緊緊地箍着,絲毫都動彈不得,只能眼見着另兩個自己越靠越近。
心裏猜測這兩人是薛雲誠和沈星文是一回事,就這麽看着他們逼近,而且臉上還帶着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卻是另外一回事了。紀澤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地掙紮了起來,身後的人安撫了他一下,将什麽東西塞進了他的嘴裏。
紀澤一愣,差點咬了下去,但随即就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才恍然口裏含着的竟是一根手指。
那根手指似乎是有些舍不得離去,留戀的在他舌尖上撫弄了一下,直到被紀澤警告一般地用牙咬了一下,才不情不願地退了出去。
不過眨眼的瞬間,紀澤就驚訝的發現,剛才那些霧哪裏是退回去了,分明是已經濃稠到連眼前的東西都看不清了,那逼近過來的兩個人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有身後的這個人還帶着微涼的溫度,牢牢地抱着他。
他急忙伸手去摸腰上的繩子,卻發現根本就沒有,那根用來聯系他們四個人的繩子,竟不知在什麽時候不見了!
“薛雲誠呢?”
靈均撇了撇嘴,一清醒過來就問其他男人,真是一點也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他松開勒在紀澤腰上的手,老老實實回答道:“應該在前面,我發現你不對勁的時候他就已經跑到前面去了。”
“那繩子?”
靈均聳了聳肩,“剛才你自己解掉的,我抱着你不讓你動,你還打了我一巴掌,好疼……不信你看。”
他說着把右臉伸了過來,紀澤瞥了一眼,好像……是有點紅……
紀澤忽然感到有點不自在起來,伸手把他的臉別開,轉身就往前走,“活該。”
靈均“哼”了一聲,在後面撅了撅嘴,見他走遠了一點又巴巴的黏上來牽住他的手,“這霧很邪門,你小心一點。”
紀澤敷衍地“嗯”了一聲,覺得臉上有點燙,那種像是發燒了一樣昏昏沉沉的感覺又湧了上來。他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薛雲誠現在還不知道跑到什麽地方去了,在這裏要找一個人可謂是難上加難,更何況他還有可能現在陷在自己的幻覺裏面。
這麽一想剛才所有的绮念都消散得無影無蹤,紀澤最擔心的是沈星文還在薛雲誠的前面,他敢就這麽下來,說明他是不怕這裏這古怪的霧的,那麽薛雲誠就真的危險了。
紀澤扯着靈均就往前找,耳朵更是恨不得豎起來,但這地道裏始終安靜得過分,只聽得見他自己的腳步聲,其他任何的響動都沒有,仿佛聲音在傳播的過程中也被這古怪的霧給吸收了一般。
他越找越心涼,他和靈均兩個人已經往前找了很長一段路,卻連人毛都沒找到一根,他一路過來幾乎是要把整個地道都翻過來一般搜尋了一番,連有人來過的痕跡都沒有找到半絲。
他身上的繩子據靈均所說是自己解掉的,那麽薛雲誠可能也是這樣,而沈星文若是還清醒着,肯定也是自己解掉的,這樣才更方便他行事。他對這地道根本就不熟,更別說還有這礙事的霧,說不定薛雲誠早就被沈星文帶到其他的岔路上去了。
紀澤懊悔得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他之前根本就不應該答應薛雲誠的提議,如果就在前面就将沈星文這個人給解決了的話,也不會陷入這麽被動的境況。
靈均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前面沒有路了。”
紀澤腳下一頓,到了這裏,霧已經濃重到睜眼只看得見一片白的地步,他甚至連近在身側的靈均都看不清楚,手上的手電光更是如同虛設,他現在完全是在靠着靈均才能繼續往前走。
“沒路了?”
“嗯……”靈均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怪異,也不知道是看見了什麽。
紀澤心裏想的全是薛雲誠的安危,倒是沒有察覺他那一瞬間的不自然,“這路是向上的,現在我們是在霧谷裏面?”
靈均遲鈍了半秒,才輕咳了一聲,“不,還在地下,周圍全部都是死人,那些挖地道的應該是死在了這裏,所以并沒有挖上去。”
紀澤心裏一緊,“那……”
靈均捏了捏他的手,“沒有看到薛雲誠他們。”
紀澤皺着的眉絲毫沒有要松開的意思,這裏就是地道的盡頭了,如果假鄭乾的人也無法抵抗這霧,那麽沈星文……還有薛雲誠,他們二人又是跑到哪裏去了?
靈均又咳了一聲,握着紀澤的手緊了緊,“進來這麽久了,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紀澤心裏煩亂,哪裏還有心思想着休息,“既然這裏沒有找到他們,我們再倒回去找找吧,說不定還有什麽我們沒有發現的機關。”
說着他就要轉身回去,靈均急忙拉住他,“哎哎哎,我又沒說這裏不能到上面去,沒路是沒路了,但是頂上有個洞……”
紀澤還沒聽完就忍不住給了他一肘子,這個人,說話就不能一口氣說完嗎?耍着他好玩是吧?
靈均笑嘻嘻地攬住紀澤,目光頗為流連的往旁邊看了一眼。
在這黑漆漆的地道盡頭,竟然立着一面巨大的鏡子,他們二人現在正好站在這鏡子的前面。
不過這鏡子裏面映出來的卻不是兩個人的身影,若要硬說其實也是他們二人,只是不是現在站的姿勢,而是赤-裸的交-纏在一起,仔細看就會發現背景并不是這地道,而是在一間普通的卧房裏,二人正被翻紅浪,紀澤臉上盡是潮-紅的顏色,看上去萬分勾人。
正是那天晚上的場景。
靈均不動聲色地咽了一口口水,把紀澤壓在身下時是一種感受,現在站在這裏再看當時的場景卻又是另一種感受,他的眼底幾乎是霎時就湧上了一絲淡紅,恨不能就在這裏将紀澤吃光抹淨,就壓在這面鏡子上面,看着他為自己變換做另一種神情,與鏡子裏面的人一樣的神情。
這個念頭當真是誘惑至極。
靈均的呼吸急促了一下,剛才紀澤那一撞非但沒讓他心頭的欲-望消停下去,反而越發的灼熱起來,攬着紀澤的手也忍不住加重了力道。
紀澤等了半晌身邊的人卻沒有動靜,他忍不住踢了靈均一下,低聲問道:“怎麽了?”
可憐他近來一直提心吊膽,還以為靈均不動是發現了什麽新情況——
其實這個家夥只是見色起意了而已。
靈均趁機将他抱得緊了些,湊到他耳邊輕輕說了幾句:“噓……別出聲。”
紀澤當真就閉了嘴,神情上生出幾分緊張來,讓靈均心裏生出了幾絲愧疚感。
他皺了皺眉,開始想他現在要是真的親了下去,紀澤會不會氣得要謀殺親夫?
紀澤全身的警覺都被調動了起來,像只被驚動的松鼠一般,支棱着耳朵聽着周圍的動靜,看上去可愛得不行。靈均霎時被電了一下,鬼迷心竅一般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紀澤先是一驚,然後狠狠地在他腳上碾了一下,玩鬧也要看下情況好不好?
靈均暗戳戳地笑了一下,正準備再逗弄他一番,眼尾就掃到了一個影子。
“誰?滾出來!”
紀澤立刻握緊了手裏的軍刺,腳下往靈均身邊靠了一步,他在這裏面就相當于是一個瞎子,靠靈均近一點才是最聰明的做法。
這一路下來,靈均都沒得到紀澤幾個好臉色,現在終于可以借機和他接近一下,就被這個不速之客給打斷了,此刻他心裏的火幾乎要冒出來燒了這裏,目光如電地看着那堆屍體的後頭,待會兒無論是誰他都一定把他碎屍萬段。
也許是他的殺氣太過懾人,最邊上的那具屍體動了動,從那件破爛不堪的衣服裏面鑽出一個腦袋來,有些讨好的對他吐了吐信子。
竟是一條只有尺餘的小蛇。
靈均霎時有種使錯力的感覺,還以為是個鬼鬼祟祟的人,結果就只是這麽一只小東西……
紀澤已經将手電收回去了,左右在這裏面什麽都看不到,他現在眼前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但他還有耳朵,那小蛇鑽出來的瞬間他手上的槍口便是一轉,只是還抱着出現的人是薛雲誠的期望,沒有開槍。
那條小蛇像是被吓到了,“嗖”的又鑽了回去,沒一會兒又好奇地探出了腦袋來,一雙黑豆一般的眼睛緊緊地盯着靈均。
靈均被這麽一打岔,也沒有再逗弄紀澤的心思了,要吃豆腐等出去之後想怎麽吃就怎麽吃,現在先想想怎麽把“主人”這個大麻煩解決了再說。
他向上看了一眼,那洞口并不算高,抱着紀澤的手緊了緊,縱身往上跳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