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霧谷(廿四)

靈均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捏了捏紀澤的手,力氣還挺大,湊到他耳邊惡狠狠地說了一句:“我不同意,你想都別想。”

紀澤将目光收回來,他本來也沒想靈均能同意。

靈均見他不說話,感覺有些頭疼,壓低了聲音對他解釋道:“這裏很危險,你一個人待在這裏我不放心……”

他說着快速掃了一□後的圖陣,“這下面的東西快要按捺不住了,讓他們兩個絲毫沒有還手餘力的人留在這裏肯定不行,所以只能先讓沈辭把他們帶下去,”見紀澤瞪着眼睛要開口,他飛快地湊過去吻了他一下,安撫道:“只要沈辭還想要他這條小命,他肯定不敢對他們做什麽的,只要他的人敢走出這裏……”

接下來的話他并未說出口,只是看着紀澤,目光灼灼。

紀澤遲疑了一下,又看了被五花大綁的二人一眼,深吸了一口氣,幾不可見地對靈均點了點頭。

靈均臉上瞬間就笑開了花,即便是旁邊圖陣下面開始發出詭異的聲音也沒能讓他臉上的欣喜減少幾分,攬着紀澤湊過去還想蹭點便宜。

可惜他的美人一點都不解風情,面無表情地伸手把他的臉推開了,順便還白了他一眼,剩下的兩個人還杵在這裏呢,先把那兩個人轉移出去才是緊要的。

靈均撅了撅嘴,又在紀澤身上蹭了兩下,才擡眼看了沈辭一眼,那個人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那裏,面帶笑容地看着他們,就像是在看戲一樣。

底下的動靜越來越大,顯然下面的東西出來只是短時間內的問題,紀澤臉上的焦躁也漸漸壓制不住了。

靈均把心裏冒出來的酸水全都倒回去,和沈辭兩人大眼瞪小眼。

命不久矣的那個人可不是他,看誰沉得住氣。

地下開始顫動起來,沈辭見靈均還是沒有要發話的意思,臉上的笑意微收,終于還是沒膽子賭下去了,他現在敢這麽明目張膽地要挾靈均,也只是仗着掐住了他的命門,卻不敢真的激怒了靈均。

如果他真是敢正面和靈均對上,早在百年前他就直接殺進靈均的墓裏,找到不死藥,又何須茍延殘喘這近百年。

他對着身後的人揮了揮手,“先将這兩位朋友帶回去吧,手腳都給我放輕點,可不能傷到了我的朋友。”

“是。”

二人恭順地對他彎了彎腰,才小心翼翼地擡着薛雲誠往外走了,另有兩個人此時也從外面進來,輕手輕腳地把于洋霆帶了下去。

紀澤微眯了一下眼睛,看來這周圍一定是有着他們的老巢,所以剛才帶人上來的時候才會這麽快,不過之前他們被那條蛇帶來的時候,靈均沒有說有看見什麽奇怪的地方,那麽是在地下?

他忍不住側頭看了靈均一眼,那人見自己看他,臭屁地勾着嘴角,對他眨了眨眼皮。

雖然他這個動作其實有些欠揍,但紀澤心裏還是松了一下,他不由又想到之前突然出現來給他領路的神秘女子,這個人……

靈均卻沒有再看他,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地上的圖案上,低聲地說了一句:“來了。”

他說着一把攬住紀澤的腰,“抱緊我。”

紀澤稍稍掙紮了一下,本來還想讓靈均把他放下來,但是看着地上被破開的地板,他迅速伸手抱住靈均的脖子,人生還很美好,他暫時不那麽想去見馬克思。

畫着圖案的木板已經被撐到了極致,但顯然這個木頭非常的牢實,即使是之前被小蛇那麽大的體型砸下來也是毫發無傷,但是此時在下面那個東西的擠壓之下,已經彎得像是一根滿弦了的弓,随時都有可能撐破。

而下面那個家夥已經初見端倪。

靈均畫這個圖案的時候,就是繞着小蛇還沒變小時的身體畫的,直徑至少得五米往上,而底下那個東西,還不知得有多大。

紀澤看着上面人首蛇身、首尾相連的圖騰,心裏頗有些怪異地想到,待會出來的不會就是這麽一個怪物吧?

木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咔”聲,終于在一聲脆響之中功成身退,化成了一片片碎渣,底下那個東西想必是在裏面被憋悶得快要吐血了,爬上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怒吼了一聲,聲音震耳欲聾,紀澤嚴重懷疑這木屋是不是都得被它給震垮了。

靈均在那東西出來之前就帶着紀澤往後退了很遠,所以他們受到的沖擊倒并不很大,紀澤下意識地捂了捂耳朵,然後見到了令他更為瞠目結舌的東西。

底下出來的雖然不是個美女蛇,但是也差不離了,他幾乎都要以為自己是剛才被這東西一聲吼給弄得有些眼花了,不然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不可思議的生物?

遠遠看過去,這東西似乎是個人,但是卻渾身都長滿了長長的毛,有些像是貓狗之類的動物的毛,棕褐色的,厚厚的覆蓋在身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成了精的棕熊——之所以是棕熊而不是狗,是因為這個東西的體積十分龐大,目測腰圍比地上躺着的那條不知是死是活的蛇還要粗。

但它看上去也不像是熊,因為它還長着手,而且還是六只,左邊兩只,右邊四只,看上去怪異極了,仿佛是只被人掰掉了幾只腿的螃蟹,腦袋周圍長着長長的毛發,讓它的頭看上去大了好幾圈,卻又不像是頭發,若要真說出一樣東西來,那讓紀澤想起了雄獅腦袋上那一圈毛。

那圈毛将它的面部全都給遮蓋住了,紀澤看不清它的臉,但是光從這詭異的身體構造,紀澤就覺得自己可以試着想象一下裏面究竟是張什麽樣的臉了。

總之,這就像是個古代神話中被東拼西湊出來的四不像生物,渾身都充斥着濃重的違和感。

這似人似熊的東西一出來就發了狂似的,瘋狂地沖了過來,沈辭站得離它最近,自然成了它的第一目标。

靈均攬着紀澤站得遠,此時自然是樂得隔岸觀火,甚至還往後又退了幾步,以免他們倆打得太厲害了,沖過來誤傷了紀澤。

沈辭也沒想過靈均會這麽盡心盡責地幫助自己得到靈藥,冷哼了一聲,便赤手空拳地迎了上去。

只要靈均可以幫他找到不死藥,這些事情他都可以完全忽視。

沈辭身上穿的是一套白色的西裝,熨得筆挺,連一絲皺褶都沒有,與那張牙舞爪的大棕熊比起來,就像是現代人與原始猿猴最真切的比照。

他臉上的表情雖然不算輕松,但也說不上凝重,似乎是對自己解決這個大家夥十分的自信。

紀澤與靈均站在後面,看着他在大棕熊的巨掌之下居然還好整以暇地理了一下西服的袖子,才擡手迎了上去,與那只幾乎要有他整個人寬的巨掌碰撞了一下。

這一下似乎輕飄飄的,至少紀澤根本就沒聽見什麽動靜,大棕熊巨大的手掌竟然被他拍得向上揚了一下。

但是它可不只有一只手,另外幾只手在沈辭手還未收回的時候同時下壓,往他身上各個方位拍了過去。

沈辭冷笑了一聲,擡腳在地上輕點了一下,然後輕盈地向後退了一步。

那大家夥另外揮過來的幾只手就像是虛無的一般,居然在他一退之下撲了個空。大棕熊明顯也是愣了一下,眼見着他在自己眼皮底下逃了出去,立刻怒吼了一聲,更加不要命地撲了上去。

沈辭就像是穿花蝴蝶一般,在大棕熊的幾只手掌之間輕盈地飄來蕩去,将這只沒有看上去沒有什麽智慧的東西逗弄得連聲大吼。

紀澤倚在靈均的身上,覺得這大家夥好像有點弱,只沈辭一個人就可以輕松地解決它,那之前為什麽靈均還露出一副凝重的模樣來?

但是此刻與大棕熊交手的沈辭也在暗自皺眉,他現在之所以這麽有閑心地溜着這個笨東西玩,并不是他不想殺,而是他根本就做不到。這個全身都長滿毛的家夥身上就跟鐵鑄的一般,第一下他與這東西交手竟然被震得手掌發麻,他的手掌根本就插不進它的身體裏面去,甚至連劃破它的皮膚都做不到。

他飛快地往後退了一步,避免被這個大家夥打到,如果真是被這鐵掌給拍實了,就算是他也受不住。

他在飛退的間隙間朝靈均看了一眼,難怪這個人剛才帶着紀澤退那麽遠,原來是知曉這個東西是個難啃的骨頭,殺不死,但是也甩不脫。

大棕熊不依不饒地又追了上來,他狠狠地咬了咬牙,轉身就往靈均他們那邊跑,既然你不過來,那我就把它引過去,到時顧及着紀澤,他就不信靈均還是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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