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神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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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玄天赦急忙拉住白凜,語氣急躁了起來,“你用過一次神甲功了,再來一次,你不要命了嗎?這東西是随随便便說試就試的嗎,上次你求算師叔命數的時候差點死了,你還要再來一次嗎?!”

“是啊,我已經弄丢了師父,現在夢兒也不見了……”白凜輕輕阖上雙眼,睫毛微微顫抖,從中間落下一行清淚,“如果我不是一個廢人,我也可以去找師父,也可以陪着夢兒下山。都怪我……”

“白凜!”玄天赦俯身下去,雙手撐在輪椅的扶手上,死死地盯住他的眼睛,“這不是你的錯,這和你有什麽關系?!那若是如此,我更恨你失去雙腿的時候,我不在四象門中。是我護不住你!”

白凜搖搖頭,撇過臉不願再看玄天赦。

玄天赦直起身來,無奈地嘆了口氣,“白凜,這些事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甚至你才是受害者。張師叔失蹤的時候,連他的魂燈也一起丢了,我倒是認為是他自行出走,他肯定有着自己的原因。夢兒更是,下山是她自己選的,把魂燈交給你更是她自己選的。”

“路都是他們自己選的,又幹卿何事?”玄天赦語氣中帶着三分的無可奈何,更有七分的恨鐵不成鋼,“怪不得這信是寄給我而非你。若是你拿到了信,你怕是連最基本的思索都沒了,直直沖着屠仙宗去了吧!”

“是,但是……”

玄天赦打斷了他想繼續解釋下去的話語,懊惱地說,“沒有但是。師兄,對不起,我真是不是故意要說這些戳你的心窩子的話,只是一時間慌不擇言,對不起。”

“沒關系。”白凜勉強地笑了笑,“謝謝你阿赦。我知道的,你是為了我好。”

“那就好,不會再做蠢事了吧,師兄。”玄天赦看他笑了,也把心沉回了肚子裏。他這個師兄哪裏都好,就是容易杞人憂天,把所有的錯事都歸根究底到自己身上。

“但是阿赦,”白凜仰起頭,定定地看着玄天赦,眼神中充滿了堅毅,“你明白嗎?師父也好,夢兒也好,你也罷,你們都是我最愛的親人。如果我為了自己的一條賤命,就放棄救他們的機會,我還配生而為人嗎?況且,我使用神甲功,頂多耗費一些功力,又不會真的要了我的命,是不是?這百年來,我每日都困在這小木屋裏修煉,功力早漲于往日,你也不必太過擔心。”

是了,白凜說他是他的親人。

他從前沒有覺得,只是覺得師兄看自己可憐,從小孤苦無依多加照顧罷了。卻沒想到,他竟将自己與白夢張仲琰視為同等重要之人。自己何德何能配得上“親人”二字?白夢是他相依相偎的親妹妹,而張仲琰也是為了撫養他兄妹二字嘔心瀝血。而自己呢?從未予他過任何,卻可以得他如此相待。

玄天赦驀地笑了起來,眼角眉梢都牽動着,許是動作有些大了,竟連眼眶都晦澀起來。

他舔了舔嘴唇,說,“你決定好了?”

他知道的,他這個師兄雖然性子容和、與世無争,但是真的認定了的事情,便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是。”白凜點頭,拉過玄天赦的手,輕輕地拍了兩下,“放心。”

“那好,你告訴我,要使用神甲功,我們需要準備什麽東西?”玄天赦看他确實下定了決心,便也狠了狠心,不再繼續阻攔。

“你呢,先幫我去水缸裏抓只小烏龜過來。”白凜擡手指了指正房角落。

那是一口白瓷扁缸,上面細細描繪着一副景象——白衣公子伫立在一側,正含笑地盯着面前兩個抓魚玩的小孩兒。兩個小孩兒一男一女——男孩兒披着及肩短發,年歲略長,他抹着臉上的泥巴,眼神死死地盯住水裏的活物;女孩紮着兩個羊角辮,看着男孩兒抓魚,開心地拍起了手。

這是……

“是我們?”玄天赦扭着頭看着水缸上的畫作,向白凜問道,只是嗓音中有些奇怪的哽咽。

“什麽?”

“我說這水缸上畫的是我們?”

白凜順着他的眼神向一側看去,見他看到的是那只白瓷扁缸,便說,“是啊。”

“好,我知道了。”玄天赦回了神,盯着那缸裏游着的幾只銅錢大小的綠色烏龜,“哪只都可以?”

“嗯,随意。”

玄天赦下手随便抄了只小烏龜,幾步跺到白凜的面前,“師兄,給。”

小烏龜探頭探腦地停在白凜手上,他便順着紋路撫摸了幾下,又沖玄天赦說,“推我到桌子前面吧。”

玄天赦照做。

白凜将方才灑落的畫紙與硯臺推到桌子的一側,玄天赦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幫着收拾起了桌子,直到将桌面完整鋪開為止。

白凜看着小烏龜,嘆了口氣說,“今日是我對你不起。”

說罷,他便引誘着小烏龜将頭探出龜殼,用右手兩只手指快速夾住了小烏龜的腦袋。指尖發力,手腕一轉,竟是直接将小烏龜的身體從龜殼中直接抽了出來,半分血跡都沒有。小烏龜軟塔塔地趴在一邊,已是死了。

“阿赦,把它拿出去埋了吧。”白凜不忍再看,究竟是他親手殺了生。

玄天赦沉默,他師兄是個連殺一只烏龜都要難過的人,而自己呢……算了。

他接過烏龜的屍體,轉身向着屋外走去。

白凜留下了龜殼,用未被污染的一側袖口擦起了龜殼上餘留下來的水漬。聽到玄天赦走遠的聲音,擡手一揮,将大開的屋門關上并落了鎖,下了一道結界。

正在準備挖坑的玄天赦被“哐”的一聲吓得抖了個哆嗦,還以為是風大帶上了門。快走幾步沖到了門口,扯了幾下,卻發現門已經打不開了。

他疑惑地拍拍門,“師兄?”

“在外面等我便是。”

原是埋烏龜是假,他師兄不讓他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才是真。他嘗試着狠勁兒推了幾下門,門沒有開,但是他卻能感受到門後有靈力波動。他便知曉是師兄下了結界,也知道自己若真是想要硬闖,僅憑師兄這小小結界是萬般擋不住。但是他害怕波及到正在施展法術的白凜,只得靠着門坐下,默然地等着白凜出來。

白凜是算準了他會害怕。

白凜将玄天赦困在門外後,看他沒有再之後的動作,便用靈刃劃開了自己的手腕,将血灌滿了整個龜殼後,封住兩側,讓血與龜殼充分融合。伸手将壓在一疊宣紙最下面的一張抽出,本是平平無奇的一張紙在他雙手鋪陳展開撫摸之時,漸漸顯示出了一張地圖該有的模樣。只不過那一層霧氣虛飄飄地覆蓋在上面,很多城市地方并不能以肉眼可觀。

等待了片刻之後,那灌滿血的龜殼漲大了幾倍,血絲填滿了龜殼原本的所有凹凸不平,血液已經全部被吸收。他一手将龜殼托起,一手從另外一側向龜甲傳輸着靈力。當龜甲飄在半空中時,已變得如盆一樣大。他口中開始默念些詞語,只不過含含糊糊、聽不清楚。

白凜渾身都在顫抖,臉色如紙一般蒼白,他咬緊牙關,無血色的唇邊生被咬穿了出來。就在仿佛他快要堅持不住的那一瞬間,龜殼騰空而起,置于屋頂正中央。一道黑色的如絲線一般的光束,從龜甲直直地連到了他的肩膀上。白凜松了一口氣,“呵”地笑出了聲,是成功了吧。

黑色光束與他斷了開來,卻在他的肩膀處留下一片龜裂紋的痕跡。随後,龜甲便在房頂中間開始迅速打轉,速度快得讓人心驚。白凜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斜靠在輪椅上。想要擡起手抹抹臉上流下的冷汗,卻是半分力氣都沒了,渾身動彈不得。

只等着這龜甲停止轉動,裂在地圖上便好。

可是向來事不如人願,只見那龜殼瘋狂轉動,卻沒有一絲停下的意思。伴随着快速旋轉的還有,變得愈加大的龜殼和愈加詭異的顏色。

一切都感覺那麽不對勁兒。

白凜心下突然慌了神,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是卻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他使勁地挪動輪椅,想要用腰腹部的力量移動幾步,卻一下子直接摔了下來,重重地倒在地上。

門外的玄天赦聽到這聲“砰”的響動,用力錘了幾下門,卻沒有得到回應。他等了幾秒,心裏有些發毛,也顧不得別的了,擡手就把白凜的結界拉出了個洞,俯身鑽了進去。

“師兄!”

龜殼在那一瞬間炸裂開來,玄天赦想也沒想便撲向白凜倒地的方向。

“噗——”玄天赦的一口血噴在了白凜的身側,還好他在龜甲炸裂的一瞬間織起了一層屏障,隔絕了大部分的傷害。又用自己的血肉之身,替白凜擋了剩下的沖擊。

“阿赦?”白凜終于能開了口,嘶啞的聲音帶着哽咽,“沒事吧……你沒事吧……”

“沒事。”他抹了把唇邊溢出的鮮血,勉強地露出個笑容,“這是成功了嗎?”

白凜沉默着搖搖頭。

“沒關系。”玄天赦将白凜重新抱上輪椅,“那……恐怕這屠仙宗還是要去一趟了,師兄腿腳不方便,就由我代勞吧。”

白凜愕然,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可是你的傷?”

“區區小傷,不足挂齒。”他扭了扭胳膊,“而且你看,這不是沒事嗎。況且——”

“況且,師兄和夢兒都是我的親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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