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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潞城的秋天還是和往常一樣,偶爾刮來的一陣小風吹得行人打個哆嗦。
龍興客棧的店小二百無聊賴德打了個哈欠,又快入冬了,這本來就沒有多少外來人的小城,街上的過路人也愈加少了起來。眼瞅着這路上行色匆匆的全是熟人,哪有什麽投宿的,店小二伸了個懶腰,正準備關門歇業,卻沒想到竟來了位風塵仆仆的客人。
來人穿着一身灰色短打,帶着個鬥笠,身後背着個被黑布裹起的東西,看模樣是個梨形,但具體又說不上是什麽。他走到櫃臺前,摘下了鬥笠擱在一邊,說,“小二,來一間上房。再來幾個小菜,打一盆熱水。”
“好嘞——”小二應道,心裏琢磨原以為是個多好看的主兒,還帶個鬥笠遮着,結果這一摘下,嚯,好家夥,扔在人堆裏都找不着。
來人跟着店小二上了樓,沒等多會兒店小二便端着一盆熱水來了。幫忙整理的過程中,卻在恍惚間,見到那人映在水裏的影子竟眉如遠山目若點星,可一擡頭,仍是那張普普通通的臉。店小二揉了揉眼睛,把一切當做是自己沒睡好出現的幻覺。
待店小二出了門,來人的面容竟變為了店小二在水中看到的倒影模樣,原來這一切竟是他所施下的障眼法。常人亦或是比他道行低的人,看到他的面容就如普通人一般,若是遇上了道行足夠高或者看到鏡中水中倒影的人,才能看到他原本的模樣。
來人正是玄天赦。
這幅打扮,他自是不喜的。可惜,衣服是師兄選的,障眼法也是白凜讓的。緣着就一句,“阿赦你的容貌太過惹眼了,還是要低調行事的為好。”
也就是他師兄會說這麽一句,自己都不認可自己的模樣有多好看。
這潞城正是人魔交界之處,往外三五裏便是魔界的地盤。倒也奇怪,這小城鎮雖然是人界的,但是仍有不少普通魔修也出現于此,場景竟然分外和諧。再往外三裏,便是屠仙宗的地界,屠仙宗隔開了人界與魔界,形成了一道屏障,卻也讓兩邊保持着相對安定的狀态。
這屠仙宗由寒帝建立已有五百餘年,其中魔修與堕魔的靈修參半,倒也是往來不忌。傳聞中這寒帝相貌醜陋無比,又喜淫,常擄些凡人美人兒□□,更是男女不忌,只要漂亮就好。□□完後,便殺之制菜,再賞給那些下屬食用。
真可謂是極品變态中的極品。
想到此,玄天赦便便是一陣惡寒。他并非害怕自己武力不勝,只是怕硬闖強攻會讓自己戰鬥力下降。況且自己才為保護白凜受了點輕傷,雖然不打緊,但也确實是個障礙,看來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想來若是白夢在屠仙宗被困,也應是被關在地牢中,哪有請了正經靈修做座上賓的事情。不如他佯裝被擒,潛入屠仙宗的地牢中一探究竟為好。只是不知道這屠仙宗內究竟是何等布置,若是被下了大量的符禁,恐怕他也是要花費一番力氣才能逃脫的。
聽說這潞城中有不少魔修偷偷跑來做些小本生意糊口,這些人倒是未曾濫殺無辜過。若是他能結識一二利用一番,雖然不必非要利用他們混入屠仙宗,但是若能将屠仙宗的大概了解一番也是極好的。
想罷,他便再次施展障眼法,讓自己的面容變得普通起來。理了理身上的粗布衣裳,看着這衣服又是無奈地哼了一聲,又将那用黑布裹好的龍首琵琶背負在背上。手裏拎着鬥笠,踩着“咯吱”作響的樓梯,下了樓。
“小二,跟你打聽點事兒。”他手中抛着幾顆銀裸子玩,餘光一撇,就看到那店小二眼都直了,手有些抖抖索索,想拿又不敢的樣子,有些好笑。
小二咽了口口水,“客官您想打聽什麽?這潞城就沒我不清楚的事兒。”
玄天赦把銀裸子拍在桌子上,斜了店小二一眼,“是嗎?我怕我問的事,你不敢說。”
“小的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小二谄媚地笑笑,右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想要伸手把玄天赦扣在桌子上的銀裸子裝進自己的腰包。
“诶——慢着。”玄天赦将銀裸子往回一收,擡眼白了店小二一眼,“先把問題回答了,有你的好處呢。”
“您說您說。”
“潞城賣黑貨的地方在哪?”黑貨,指的便是從魔界那邊流過來的東西,由那些做小買賣的魔修帶來。通常也不是什麽貴重東西,但是因為人界沒有,也稱得上稀罕玩意兒,賣得上價格。
店小二一聽這話,臉上露出了糾結的神色,“客官您這……着實讓我為難了。”
玄天赦左手向懷裏一掏,竟是一整個金錠子,“這夠你說了嗎?”
“這……”眼瞅着店小二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天知道他長這麽大,頭一回看到這麽大個的金子。他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似的說道,“夠了夠了,客官這黑貨就在昌隆馬場後面。但是因為潞城是直接與魔修交易,不方便讓太多人知曉,所以大多都是熟識的人進去掃貨的。”
他從櫃臺裏掏了半天,從深處刨出了一枚五彩石頭穿成的墜子,吹了吹上面的灰,卻被嗆了一臉,“咳咳……客官,你把這個拿好,就說是阿二介紹你來的,他們自然就明白了,會有人領着你進到馬場後面的棚子裏,那裏面什麽黑貨都有。”
玄天赦接過墜子,細細端詳了一番,卻沒發現任何不同的地方,“成,馬場怎麽走?”
“您出門往右拐,走兩個巷子後左拐……”小二扒着櫃臺探頭給玄天赦指路,“然後您就能聞見味兒了,那馬場……那叫一個騷啊。若是真找不到,就随便抓個人打聽,只要是潞城本地的,都知道馬場跟哪,您也不用擔心。”
“多謝!”玄天赦抱拳,将金錠子銀裸子全留給了店小二。
玄天赦戴好鬥笠,轉身出了門。
他走得不急,走走停停,時而看到路邊的小攤,還上去問問價格,就像平日裏閑逛的游人一般。而他卻非真的左顧右盼、流連其中,只是一邊看看這潞城的人,一邊想着用什麽說辭去哄騙那些魔修。
他自嘲地笑了笑,人家魔修倒是無辜,被他這個僞君子利用。
倒是真讓他倒是打聽了不少事情,這做黑貨生意的大多都是地位低下的魔修和普通的魔族百姓。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冶煉法器的一種金屬,還有些魔界特有的魔獸,有活物也有皮子,偶爾也有些漂亮奴隸,但是不常見。
果然離着不遠,就聞到了馬場的騷氣,味道大的讓玄天赦不禁以袖掩鼻。多年的修煉,讓他的五感本就比常人敏感,連普通百姓都覺得腥氣的地方,更讓他忍受不了。怪不得這做生意的大部分都是低下魔修和普通人,真正有能力的人,恐怕也不屑于來這種地方。
沒有辦法,他只能忍着這股子揮之不去的味道,進了昌隆馬場。
“這位客官,看馬嗎?我們這可是潞城最好的馬場。”他人還沒進去,便被個馬倌兒熱情地拉住了。那馬倌兒手上還牽着匹棗紅色的大馬,馬蹄子沒完沒了地刨着地,揚起一陣陣的塵土,鼻子“嗤嗤”地往外噴着熱氣。
玄天赦趕忙後腿兩步,深吸了一口氣,說,“你們這潞城統共就這一家馬場,當真是最好的。”
馬倌兒撓撓頭,嘿嘿一笑,“自然自然。”
“不過我來,不是為了看馬,而是想你看看這個。”他從懷中掏出店小二給的墜子,在馬倌兒面前晃了一晃。
“是阿二介紹我來的。”
那馬倌兒收起了方才那般嬉皮笑臉的樣子,接過墜子,認真看了看。确定無誤後,抄起胸前的哨子,“嗚嗚”地吹了起來。
吹罷,對着玄天赦畢恭畢敬的說,“您請稍等一下,馬上會有人出來接您。”
沒多一會兒,便有個穿着靛藍蜀錦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瘦削面龐、細長眼睛,看打扮應該是個管事。他上下打量了玄天赦一番,雖然眼神中透露出了對玄天赦普通長相、普通打扮的不屑,但是臉上還是帶着合宜的笑容,語氣輕快且尊重,“客官,第一次來嗎?”
“是。”玄天赦也不多話。
那管事多看了幾眼玄天赦背上的黑布包着的琵琶,說,“您身上這個物件,恐怕不能帶進去。”
“何故?”
“咱這兒有規矩,這法器啊,或者看着就像是法器的東西,都不能帶進去。”管事帶着讨好的笑容,他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哪惹得起靈修大爺啊,“怕進去傷着了人。”
玄天赦十分配合地解下了龍首琵琶,遞給管事,“那就摘了吧,倒是無妨。就是你得給我小心着,磕了碰了,我可是要找你算賬。”
他順手抛了一錠金子給管事,惹得管事一下眉開眼笑起來,嘴裏不停地念叨着“一定一定”,眼裏對玄天赦的半點不屑都沒了。
管事把琵琶細細收好後,又特意囑咐了人要注意看管,便引着玄天赦往馬場內部走去。他扭動了幾下不同的配件,便打開了一扇暗門,對着玄天赦比了個“請”的手勢。
通過暗門後,便是一條狹長昏暗的走廊,濃重的熏香味道混着馬騷味,讓玄天赦不禁撫了撫額頭,這味道刺激的他一陣暈眩。
好不容易走過了黢黑的走廊,管事推開盡頭的大門,一切豁然開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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