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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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汲正悠悠轉醒, 他看見面前并不相識的寒訣,驚得便是直接坐起了身來,戰戰兢兢地縮在牆角。

寒訣也沒想到這孩子的反應竟如此之大,一時間有些語塞, “我是你師……師父的朋友。”

孟汲這才憶起來自己究竟因何原因昏厥, 還有自己竟然在昏迷之前拜了個師父的事情。他有些茫然地環顧四周, 方才他的反應不過是平日裏風餐露宿養成的習慣,倒不是故意沖撞寒訣的。

他向前挪了兩步, 讨好地道,“那我、那我師父呢。”

玄天赦這才走過來,遞了一枚丹藥與他, 說道,“汲兒,你現在身上中了斷命之毒,師父這顆丹藥雖然不能解毒, 但是卻能與你補充些體力。”

他看孟汲開始還有些猶豫,但是卻擡頭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 直接接過便吞了下去。他便了然這個孩子雖被騙過一次、兩次,甚至無數次, 可是這次還是選擇相信了他。玄天赦揉了揉孟汲的頭發,有些觸目傷懷。

玄天赦自己也曾如過街老鼠一般在玄安城被人攆來攆去,只是為了一口飯吃。他娘親在生下他之後便被處死, 他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親,從小就是這個給一口飯那個給一勺菜的。稍微大了點, 那些人便不再管他了,他就自己挨家挨戶、沒臉沒皮地讨飯吃, 也不知道竟碰了多少鼻子的灰。

不過是些往事,但是他卻在孟汲的身上看到了曾經與自己相同的境遇。是啊,他們兩個都還在受過這些挫折之後,仍然選擇相信別人。結果呢,同樣的是差點粉身碎骨。好在孟汲遇到了他,他遇到了白凜。

孟汲略顯蒼白的面容在他吞下丹藥之後變得紅潤起來,丹田也熱了起來,那股子熱勁兒一直往上,最終停頓在了腦後處。他有些意外,忙不疊地将自己上下左右看了一圈,眼神裏卻慢慢地浮上了一層水汽。

“師父,謝謝你。”孟汲來不及擦的淚珠從他的指尖慢慢洇了出來,但他卻還是捂着臉不想讓玄天赦見到他狼狽的模樣。

玄天赦捏了他一把,有些無奈地道,“哭什麽?你是個男人!”

“從未有人對我這麽好過。”孟汲的嗓音有些嗚嗚囔囔的,“師父,這丹藥很貴吧?我……我以後一定孝敬您。”

“可別提孝敬二字,提了我便只能想到我這真的年紀一大把了。”玄天赦笑道。

寒訣聽聞他們師徒倆的對話,也覺得分外有興趣,便接過了話茬,“若是你說你的年紀一大把,那我這不就是垂垂老矣。”

孟汲有些納悶地問道,“師父和這位……多大年紀了?”

“要不你猜猜?”寒訣挑眉,玄天赦斜他一眼,眼神中寫滿了“你是否有些太過無聊了”的意思。

“我師父看着年輕,左不過二十歲出頭的模樣。”孟汲噘嘴,捧着臉又瞅了一眼寒訣,“你嘛,雖然保養得宜,但是肯定過三十歲了。”

玄天赦聽到孟汲吹捧自己貶低寒訣的話語,不禁笑出了聲來,“你這孩子倒是敢說。你師父身為靈修,今年已是兩百三十七歲了。”

“哦哦,原是如此。那他呢?”孟汲拿眼睛瞟着寒訣問道,“他多大了?”

寒訣看到玄天赦開心的模樣,也懶得與孟汲計較,便道,“我啊,左不過從破殼出生到現在,三千餘年罷了。”

“三千?!”孟汲卻是驚訝極了,他知曉修士的壽命遠長于普通百姓,但卻不知道能活三千年如此之久。也是瞪大了雙眸,愣愣地看着寒訣。

玄天赦找小二讨的傷藥現下也送了上來了,他便按下正在詫異的孟汲,一點一點地給他塗着藥水。沒有愈合的傷口被藥水浸泡,有些疼痛不堪,孟汲雖然強忍着疼意,但是“嘶嘶”的聲音還是從他咬緊的牙關發了出來。

“他呀,你就喊他寒訣就罷了。”玄天赦手上動作沒停歇,卻臉上帶笑地看向寒訣的方向,“他總歸與我們不一樣,我們再修煉也是凡人之身,人家可是出生便是仙獸,當然比我們活得更加久了。”

孟汲有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玄天赦忽的想起孟汲不過是個桐陵的小乞兒,怎會知曉這些修煉上的事情。他搖搖頭,卻是自己大意了。不過現下也不是教授知識的好時機,需得先把孟汲身上的斷命之毒解掉再說。

于是他便詢問道,“汲兒,你跟師父說,你身上這毒是怎麽沾上的?”

孟汲嘆了口氣,有些不敢回想,“是……那個人騙我吃下的,我以為是解藥的,卻沒想到先前那顆沒毒,而這顆竟然有毒。師父,我這個毒要怎麽辦?我會死嗎?”

少年突然變得沮喪的面容紮中了玄天赦的痛覺,孟汲就算是從小便以乞讨為生,也不過區區十四載,哪裏知人善任、能辨是非?就連玄天赦活了二百餘年,也不敢說一句自己事事明了清晰。他又怎麽能認出誰是好是壞呢?

“沒事的汲兒,不管如何,師父一定會救你的。”玄天赦将孟汲的劉海撥到耳後,堅定地說道,“你現下就告訴我,那人是誰你可知道?”

孟汲搖搖頭,“不識得,桐陵的人多多少少我都認識,不認識的也是臉熟,這人确實是外來的。”

“他長什麽樣子?”

“嗯……他大約二十來歲,長相很普通,真的是扔進人堆裏都找不出來的那種。大約,”孟汲比劃了一下高度,與玄天赦幾乎齊平的位置,“大約這麽高吧。”

二十來歲?那年歲上便又與周修冶對不上號了。

玄天赦又一次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寒訣,寒訣卻朝他揚揚下巴,示意讓他繼續聽下去。

“那人穿得不怎麽樣,就是粗布而已。哦對了對了,我看了他的雙手,上面有繭子,一看就是從小做多了雜活的樣子,比我的還糙呢。”孟汲伸出雙手遞到玄天赦面前展示着,有些小驕傲的感覺。玄天赦便拍了他一下,讓他繼續說下去。

孟汲癟癟嘴,絞盡腦汁地在腦海裏探查着,“還有還有,這個人一直嘴裏念叨着什麽……我周氏如何,我周氏怎麽會如此,這樣的話。”

“周氏!”玄天赦聽聞扯着嘴角露出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果然是周修冶!”

但他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眉頭鎖成了一個明顯的“川”字,“不對……不對!若是周修冶的話,年紀怎麽也對不上。我師兄原先說過,周修冶是個中年人,那便看上去也有四十來歲了吧,怎得現下是個二十多的年輕人。這事,可能有些不太對勁兒。”

寒訣沒有接話,只是在心裏默默設想着怎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孟汲扭扭捏捏,幾次想說卻不敢的樣子。玄天赦見他如此,便道,“汲兒有什麽想法?或者,這個人還說了什麽?”

“我原來曾經聽過故事,有一些志怪的,裏面就說有一個東西叫借屍還魂。師父你可知道?”

“借屍還魂?借屍還魂……”玄天赦嘴裏念叨了三五遍這個詞語,突然就像想通了一般,笑道,“寒訣,你說這招魂幡能否把別人的魂魄抽出來,來置換自己的?從而得到一個更年輕,或是更美貌的軀體?”

“當然有可能。”

寒訣的肯定讓玄天赦更為認可自己的猜測,“果不其然,這招魂幡有許多別的作用是我們時下還不清楚的。但這置換魂魄卻當真有意思,若是用得好了,根本不需要過多的靈力,就能實現長生之夢。只要在自己瀕死的時候找到一具合适的屍體,便可以無限複生了。”

孟汲歪頭聽着玄天赦的解釋,有些一知半解,但還是點頭表示自己師父說得都是對的。

“是啊,若是這法器運用得宜,當真可以通天了。”寒訣頓了頓,“只可惜這周修冶心術不正,名為靈修,實則連你們口誅筆伐的魔修都不如。”

玄天赦略顯失望地看了寒訣一眼道,“怎麽又提我們?我可從未讨過任何魔修。”

寒訣才知自己戳了玄天赦的黴頭,急忙讨好道,“阿赦,我從未說過你……對不起。”

玄天赦嗤笑一聲,“如今你的對不起,倒是說得越來越溜了。”

寒訣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也不敢再出聲了。

孟汲見他兩人一來二去的模樣着實好笑,便瞅瞅這個又瞧瞧那個,歪着頭笑出了聲音,“師父,你們的感情真好。”

“好?”玄天赦抿嘴搖頭,“算了吧,有些人騙我騙得可是得心應手。”

寒訣故作委屈的姿态,“真的沒有。”

玄天赦冷笑一聲,也不再搭理寒訣。他看着孟汲已經全部上完藥的傷口,大大小小統共有數十個,嘆了口氣,這孩子以前是受苦了。

“沒事的孩子,以後跟着師父,定然不會再讓你吃一點苦頭。”玄天赦拍拍孟汲的肩膀,見到孩子眼裏有濕潤了,趕緊打住了煽情的話語。

不過,他又想着這招魂幡的作用,突然道,“那夢兒當時為何輕而易舉地殺死了周修冶,恐怕也是因為這周修冶已經換了魂魄了吧?”

“夢兒?”孟汲突然坐直了身體,“可是白夢姐姐?”

“你認識白夢?對對,還是你引我去的仙女廟,你怎能不識得白夢呢,倒是我疏忽大意了!”

孟汲突然深吸了一口氣,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片刻才道,“當然。正如之前我對師父的所言,我便是在仙女廟遇見了白夢姐姐,她……她待我極好。也正是因為我吃下毒藥,才為我去死了。”

“什麽?”玄天赦詫異。

“白夢姐姐她……她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白夢……是個悲慘人物 只能出現在對話裏面 她馬上就要沒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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