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攤牌
=====================
玄天赦見孟汲雖然方才的臉色極為蒼白, 像是快要死去的樣子,但是現下看過去卻變得稍微紅潤一些了,心下便知曉是寒訣說的第三次發作之前的預兆了。
他這才剛剛得空去收了靈氣小鳥,看着寒訣一點事情都沒有的樣子, 他本是不願再去耗費精力看到底發生了什麽的, 卻隐隐約約中聽到了一聲“宗主”。他有些意外, 見寒訣在忙活着孟汲的事情也沒關注他,便繼續從小鳥中獲取消息了。
只是他越看越心驚, 心裏也變愈加的哇涼起來。玄天赦看着寒訣的背影,咬緊了下唇,卻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寒訣?還是屠仙宗寒帝?”他的語氣甚至有些格外的平靜, 就像是在問“你吃了嗎”一般,面容隐在陰影之下,看不清表情。
寒訣笑道,沒說明也沒解釋, 只道,“你看了?”
寒訣的反應卻是玄天赦沒有意料到的,他想過寒訣會詭辯, 會咬死不認,卻沒想到這個人竟然輕描淡寫了一句“你看了”。一時間難過心塞伴着失望不解, 一樣樣的湧上心頭,叫他不知道應該做什麽反應說什麽話。
“你……”沉默片刻,玄天赦還是發了聲, “你知道這靈力小鳥會記錄你的所作所為對吧?”
“是。”寒訣點頭。
玄天赦怒極反笑,“那你還當着它接觸鬼佛, 暴露自己的身份,你就不怕我……”
寒訣擡眸, 平靜地問道,“怕你什麽?”
對啊,他怕什麽?
怕玄天赦失手殺了他?憑玄天赦的功力,恐怕再來五百年也動不了他。亦或是怕他自己的身份暴露?那他大可以滅了玄天赦的口,反正都易如反掌。所以,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阿赦、小主子,哪個稱謂也好,都不是你開心才叫的吧。”玄天赦本是占了上風的話勢,卻因為寒訣随便的幾句回應,愈發的衰弱了下來。
“都是我願意的。”寒訣上前兩步站定在玄天赦的面前,他不再像是潞城馬場那個撒嬌求生的奴隸了。他的氣勢強硬逼人,當真稱得上“寒帝”二字。
玄天赦被他單方面壓制在房間角落的黑暗裏,一個站着一個坐着,本就不平等的狀況愈加的一邊倒了起來。玄天赦張了兩次嘴,卻沒吐出一個字來。
寒訣見玄天赦已經被他逼到走投無路,便先退了兩步,嘆了口氣尋了椅子坐下。他雙目平視着玄天赦說道,“是我想要把事情告訴你的。”
“那你為何偏偏選了這個節骨眼?”玄天赦這才感覺到沒有了威壓,松快了些許。
“這時機本就不是我選的,而是你給我的。”
玄天赦冷笑一下,“如今倒是怪上我了,對嗎?”
寒訣沒回答他的問題,倒是反問道,“若是我一開頭就告訴你,我是屠仙宗宗主,你會相信我說的任何一句話嗎?”
玄天赦搖頭,“不會。”
“做事情最講究方法,方法實用得宜才是最關鍵的。我承認當時我騙了你,但是若我不那麽做,你不會跟我扯上一絲一毫的關系!”
“強詞奪理!”玄天赦怒目。
寒訣的目光緊緊鎖定了玄天赦震怒的面容,他突然發笑,讓玄天赦有了一些毛骨悚然的感覺。寒訣摸摸自己的手腕說道,“那你呢?阿赦,你剛開始沒騙過我嗎?”
玄天赦聽聞便抿緊了嘴唇,他說得對,自己也捏造了事實。他的目光開始有些飄忽不定,始終不去與寒訣直視。
“阿赦,我知道這個時機不好,我也許應該找個好日子與你直接說開的,而不是讓你直直地面對着這樣的處境。但是我想說的是,有些話有些事情,我不是要瞞着你,只是我想着合該在該告訴你的時候告訴你。”寒訣字字說得認真,讓玄天赦的怒意也消散了幾分。
“對不起,阿赦。”
寒訣突如其來的這句道歉,着實讓玄天赦有些驚訝。他從未見過寒訣如此認真的樣子,從前不管作何都變不了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可如今……
玄天赦知曉自己心中已有了松動之意,可當真不能這麽便宜了寒訣。
忽然間他想起那封白夢蹤跡的信了,他板起臉問道,“信是你寄的?”
“什麽信?”寒訣有些茫然,但沒一會兒便“哦”了一聲說道,“你說那封告知你白夢在屠仙宗的信件?是,是我寄的。”
“可有些人還冠冕堂皇地與我分析,這信件是來自于某個既知道白家兄妹之事又知道白夢出現在屠仙宗的原因之人,還說這人定然是鬼佛。當真好笑!”
寒訣見玄天赦如此語氣提起這信件的事情,便知道他已經沒那麽氣憤了。他心下暗暗有些慶幸,玄天赦向來是軟硬不吃,但是卻被他寒訣捏住了軟肋,這是好事。
寒訣賣了個乖,“難道我還能直接告訴你,這個人就是我嗎。那豈不是成了千古笑話,連你都會嫌棄我的,我又不傻。”
玄天赦想笑,但又覺得時間當口不對,便抽搐了兩下嘴角,收了表情。
“那你為何三月前不曾寄出,反而是到了跟前才告知我?”
寒訣解釋道,“三月前我不曾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境地,但是鬼佛說白夢有些日子未曾與他聯系了,我這才覺得不對勁兒。”
其實當然是為了要與你在恰當的時候相識啊。
“小主子,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你好嗎?”寒訣讨好地說道。
玄天赦點頭。
“你師叔,是因為白凜才進的屠仙宗。當年他用神甲功占蔔出來白凜是‘無命之局’,便找尋千方百計為他解這個命局,但是都無果。我不知道鬼佛對你師兄抱了什麽樣的心思,總之我遇到他的時候他近乎崩潰,是我順着他的氣讓他堕了魔道才挽回他一條性命。他醒來之後倒還算是清醒,沒有要死要活。他向我尋求幫助,我便答應了他替他找到辦法解了白凜的‘無命之局’。”
寒訣看着玄天赦有些期待的目光,搖了搖頭,“說來慚愧,其實到現在為止,我都還沒有尋到一個最為合适的辦法去救白凜。只因為我不知道我現在改了他的命,下一瞬間會不會影響更多。”
玄天赦也嘆了口氣,“是,前路迷茫的時候最為恐怖。”
“我想,白夢也為她哥哥這個‘無命之局’操碎了心。”寒訣頓了頓,“但是奇怪的是,她并沒有把任何信息透露給鬼佛。不知道是否是因為鬼佛現在是魔修,不值得她信任。”
玄天赦卻搖頭,說道,“夢兒不會。她從來不在意這些所謂的正邪之分,現在想想恐怕是因為當年白家正是被所謂的正道滅門的,讓她不在乎這些表面上的分別。我倒是覺得她是想一個人把這個事情做好,不牽扯到別人。那她……”
“你在擔心她抱了必死的決心?”
“不可能。”玄天赦立馬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我先前也與師兄分析過,夢兒若是抱了必死之心,她定不會讓白凜傷心,不會将她的魂燈放置在白凜那處。她若真想死,便随便尋個地方把自己的魂燈埋了算了,幹嘛還讓她哥心疼呢?”
“對了,”玄天赦突然看向寒訣,歪頭問道,“夢兒不是在屠仙宗住了一月有餘,你見過她嗎?”
寒訣搖頭,“未曾,就連鬼佛都與她接觸甚少。但是……但是我依稀記得有一件事,是鬼佛告訴我,白夢曾經說了一句話。”
“她說什麽?”
“她說,原是如此,這招魂幡用在正途上,卻真是個好東西。”
玄天赦皺眉,“什麽意思?”
“着實不知。”寒訣有些無奈,玄天赦已然是将他看作一本百事典籍了,“我對招魂幡這個法器是根本未曾聽說過,我化作人形不過也就五百餘年,而白家先祖的事情追溯卻是不知要有多遠了。只是先前曾經聽說過有這麽個法器,但鑒于白家人也不曾作惡過,便也從未細細打聽過。”
“總歸這些法器都不止殺人一個作用。”
寒訣失笑,瞟了一眼玄天赦的龍首琵琶,“那你的呢?”
玄天赦白他一眼,“我的?我的呢,總不能有事沒事給你彈個小曲兒助助興吧。”
寒訣一愣,“也不是不行。”
玄天赦便不再搭理他的這個話茬了,只細細地琢磨着招魂幡還能作何用處。若是将煉化的魂魄用來制作修補殘缺魂魄的丹藥,豈不是能挽救他師兄的命數?将他師兄因為死過一次而殘破的魂魄補齊,從而恢複到一個完人之身。
如此,豈不是招魂幡在做陰狠霸道之事的同時,也算是功德一件?不,這絕對不算。用着他人的魂魄去制藥修補自己的,又何嘗不是狠絕?白夢這事情做下是定會遭到報應的。
玄天赦正欲将自己的思路講與寒訣聽,卻突然聽到那邊床上有細微的聲音,随之而來的是一陣輕輕的咳嗽聲。他急忙幾步踱到孟汲的身側,發現孟汲确實動了動手指,緩緩睜開了還有些迷茫的雙眸。
斷命的第三次的時長,要從現在開始算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寒訣一點都不舔狗吧,你們看他還威脅阿赦,還兇巴巴的
阿赦:可憐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