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邪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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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訣和玄天赦本沒想過帶上孟汲一起去, 只不過在發現一路上都有個跟着他們的小尾巴的時候,抓到了這個小賊。
孟汲有些憨憨地撓頭,“師父,我不放心你們。”
玄天赦失笑, “是該誰不放心誰啊?你就該好好在客棧呆着等我們回來, 現下跟上來, 我們還要看着你。”
“不會的不會的,師父我不會搗亂的, 我就躲在一邊看着你們動手,我絕對不會吱聲的!”孟汲擺手搖頭,他擡頭看向臉上略帶戲谑神色的玄天赦, 趕忙捂住了自己話多的嘴。
“算了。”玄天赦揉了一把孟汲的頭發,征求着寒訣的意見,“就帶上他一起吧,單獨留他一個人在客棧我也有些不放心, 倒不如讓他跟着呢。”
“好,都随你。”寒訣聳聳肩,臉上滿是寵溺的神色, 讓玄天赦不由得耳朵尖有些發燙了起來。
近了仙女廟,玄天赦便讓孟汲自己尋個地方躲起來, 畢竟這是桐陵孟汲的老巢,總比玄天赦這個初來乍到的要熟識得多。孟汲點點頭,便找了仙女廟外的草垛子躲了起來, 露出個小腦袋往外探頭探首的模樣,看着可愛又可笑。
愈是靠近仙女廟, 招魂幡營造的那股子鬼氣便愈加的冷冽了起來。寒訣冷笑,與玄天赦相視一眼, 兩人便都了然這周修冶恐怕在這短短的幾日,又殺了不少人來煉魂呢。
當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周修冶,別來無恙啊。”玄天赦淺笑着朝他打招呼,那模樣就像是見到了老朋友一般的熟稔。
周修冶也吃了一驚,他當真不認識面前這兩人。那日天色已晚,他尚還沒看清自己所攻擊的是何人,只當是來尋找妹妹的白凜,沒成想竟然是面前這二人。一時間摸不清兩人的深淺,周修冶甚至有些擔憂。
他唯恐自己惹不起,便想着如何才能躲得起,“這兩位公子恐怕是認錯人了,這地方沒有叫周修冶的。”
“昨日你襲擊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麽打算的吧?”玄天赦語氣輕快,尾音還帶着點上挑。
周修冶見自己是躲也躲不過了,便露出了本來面貌,“原那日之人是你啊,我還以為是我那乖乖女婿呢。對了,他怎麽不來?”
“就處理你這麽點小雜碎,還不至于白凜大人親自出手。”
“白凜大人?原不知我這女婿今日竟混的如此之好,也不想着提攜提攜他這昔日岳父呢。”周修冶聽聞這個詞便哈哈大笑了起來,又話鋒一轉“你家白凜大人,怎得還要使喚自己親妹妹來我周家複仇呢?這不大材小用嗎。”
玄天赦不溫不火地回道,“這便是你這等雜碎不能理解的詞彙了,何為親力親為?”
周修冶也不起身,就一直就着盤腿打坐的姿勢,這會兒歪了歪身子,斜靠在中堂的柱子上,嘲諷道,“那白凜怎麽不親力親為呢?”
“他親力親為,犯得着嗎?”
周修冶一笑起來,更趁着他那副普通的樣子更為扭曲惡心,“哎喲喲,我還以為這一魂一魄的白凜撐不住來見我了呢。”
玄天赦橫眉怒道,“你說什麽?!”
“喲,你這小走狗還不知道你主子身體裏的一魂一魄是他妹妹的吧。現在想想,恐怕白夢死了,他身體裏的一魂一魄也便跟着散了去了。”周修冶斜了玄天赦一眼,“恐怕啊,你回去得給你家白凜大人收屍咯。”
玄天赦被他語句一激,也不管不顧寒訣的阻攔,便将手腕上纏繞着的琴弦向周修冶抽去。周修冶看看一躲,那玄狐尾毛做的琴弦便在周修冶的臉上留下了一道血印。
周修冶拿手輕輕抹了一下,沾着唾液品咂了兩口,還道,“我自己的血,就是比別人的香呢,你要不要嘗嘗?”
“惡心。”玄天赦啐了一口。
“哦不對,”周修冶搖搖頭,“這不該是我的血呢,這是我家家仆的身軀。果真年輕就是好呢,連血都更甜。”
果不其然,就如同兩人猜測的一般,這周修冶果然是借着招魂幡的力量,将自己的魂魄轉移到了別人身上。而那個人,卻何其無辜被當做周修冶本人被白夢殺死。
玄天赦當這是殺戮場,但周修冶擺明不是,他當這是閑話家常呢,只一個勁兒地絮絮叨叨,“若不是白夢趕得巧啊,正好撞上我跟我家家仆換身體的時候,她哪能把招魂幡這麽輕輕松松拿回去啊?小夥子,你說是不是啊?”
“我啊,我就元霜這麽一個閨女,我多疼她啊。所以我當年可沒把這事情告訴她,我想着左不過她這麽聽話的孩子,後面就算怨我恨我,我也就再給她找戶好人家嘛,大不了我養她一輩子也行啊。結果呢,為了一個白凜,她竟然要跟我恩斷義絕,還要去給白凜殉情!”
周修冶擡頭瞥了一眼玄天赦,又道,“若真是殉情也就罷了,用招魂幡再給她找個軀殼呗。可是霜兒太過聰慧了,她竟然比我悟性還高。沒有片刻便掌握了招魂幡的法則,竟然願意讓自己獻祭以換得白凜的複生。白夢也是在那個時候,被抽了一魂一魄的。”
“白凜和白夢都好好地活着!可是我霜兒呢?我霜兒還被白夢叫做賤女人,她配嗎?”周修冶突然癫狂了起來,他站起身來,瘋狂地操縱招魂幡卷起一陣陣的陰風,吹得玄天赦只得以袖捂臉。
寒訣攬着玄天赦輕松向後退了兩步,罵道,“真是個瘋子!”
玄天赦咬牙切齒,“若他不瘋,當年也做不出那樣的滅門屠城之事,這豈是常人能下得了手的?!”
寒訣冷眼瞧着發癫的周修冶,不言語。
“只是師兄,他說師兄身體裏的魂魄是夢兒的一魂一魄。如今夢兒已死,那魂魄也該散去了,這可當真?”玄天赦擔憂地問道。
“不必當真。”
“為何?”
寒訣細細為玄天赦拭去因陰風而粘在頭上的土屑顆粒,“瘋子說的話你也信?若是你真的害怕,我們便趕緊把周修冶解決掉,以最快的速度回四象門便好了。”
“我這不是關心則亂嗎。”
寒訣卻表現得有些不快的模樣,“那你怎麽不關心關心我呢?”
玄天赦斜他一眼,“我怎得沒有關心你?”
“是咯是咯,我家小主子最關心我了。”
那邊的周修冶也發完了瘋,看見這邊倆人竟然沒受他影響開始你侬我侬起來了,着實氣到七孔生煙,怒罵道,“你們兩個還有什麽招式趕緊使出來吧!我這招魂幡最喜歡靈修的魂魄了,白白讓白夢那臭丫頭給我放跑多少個魂魄,讓我還得重新修煉!”
“靈修?那你可是看走了眼了。”
玄天赦臉上露出的嘲諷讓周修冶更怒火中燒起來,但他卻忽然平靜了下來,笑道,“你們在激我,對不對?我偏不受你們的激将法。”
說罷,周修冶便繼續盤腿打坐在地上。招魂幡漂浮在他的頭頂,灑下的黑黝黝的鬼氣全然籠罩着他的身軀,讓他看上去就如地獄裏的惡鬼一樣,活生生地出來向人讨債一樣。
玄天赦看着他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真将自己弄成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又何必呢?他們靈修除去修為,便最重視外貌整潔。現下眼前這個人,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頭發絞在一起,就連湊得稍微近點都能聞見一股子的馊味。
周修冶哪裏還有一點靈修的樣子,看上去活得連小乞兒孟汲都不如。他大概是從二百年前滅門屠城開始,就已經陷入了自己所織造的魔障之中,永遠永遠地出不來了。
周修冶猛然睜開雙眼,卻是已經将招魂幡又煉制到了一個階段。他如鷹隼一般的目光在寒訣和玄天赦的臉上來回掃着,當在某一瞬間他看到寒訣的瞳孔變為了豎瞳的時候,忽然咧嘴笑了。
“不過是個小畜生罷了。”
他召回招魂幡拿在自己手上,嘴裏嘀嘀咕咕念了幾句咒語後,便滑稽地掄起了旗幟。随着他甩動的速度快了起來,周邊浮現的魂魄也變多了起來。
那些魂魄交織在一起,臉上還保持着他們死前那副驚恐的模樣。魂魄們哀嚎着,糾結在一起的樣子就像是麻繩一般。他們越擰越多,聲音也越來越大起來。
玄天赦從背上取下龍首琵琶,抖開了包裹的黑布,便是“铮”的一聲朝他攻擊而去。而另一側的寒訣則是喚出了自己魔力凝聚的鞭子,晃晃悠悠地在一旁尋一個破綻向周修冶攻去。
眼見着自己的那一下攻擊就如石沉大海,在交織的魂魄屏障上面不過砸了一個小坑,竟激不起半點漣漪,玄天赦有些分外的詫異。他便再多撥弄了幾下琴弦,送着自己的靈力到曲音之中以做攻擊之用,卻依舊無果。
“呵呵,”周修冶獰笑着,“小子,就這點功力?你還不配與我一戰!”
玄天赦只道自己是兩百餘年的正統靈修加持,卻忘了面前這人更是修習了兩百年的邪術。偏門左道的,總是更劍走偏鋒一些。
但玄天赦倒不慌不忙地給了寒訣一個眼神,“當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