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吃糖
◎你可以跟我睡。◎
晏然川垂眸看她, 眼神變化只在一瞬之間。
前一秒還是天上懸挂不可高攀的皎潔月亮,下一秒那輪月亮陷在霧蒙蒙的烏雲之中,隐隐約約沾上幾分晦暗, 像撕開了不為人知的一角。
如果岑煙睜開眼, 一定會被他的眼神吓着。
但是她沒有,主動完後就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睛,好像只是再平常不過的舉動, 聲音很輕,“洗澡水放好了嗎?”
“嗯。”嗓音微啞,僅僅是一個字節發音都帶着艱難。
岑煙站起身, 有些跌跌撞撞地往浴室裏走。那道視線仍舊落在她身上, 像是要将她挂在白皙肩頭的禮服剝開, 他看上去十分危險, 像海上輕易能掀翻船只的浪潮, 可最後到底沒有動。
晏然川清楚, 在這場關系裏他必須遵循游戲規則,很顯然,掌握着主動權的是她。
所以沒有她的命令, 他不能輕舉妄動。
岑煙進了房間後順勢脫掉長長的禮服, 堪稱藝術品的身/體一覽無餘。她走進浴室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熱水仿佛打開了每一個毛孔,讓她輕易卸下所有疲憊。
她閉着眼睛, 聽着音樂不小心睡了過去。等再醒過來時,水已經涼了。
岑煙打了個寒戰, 趕緊從水裏出來用浴巾裹住自己。
晏然川并不在家, 他被折騰了一晚上, 第二天還是準點去上班。
當時到公司的時候, 沈言知道他一晚上沒睡再結合八卦新聞已經腦補出了一系列不可言說的故事,他知道最近總裁在岑煙那兒住,“咳咳,我一直都知道你精力好,沒想到好到這個地步。”
晏然川正垂着眼用鋼筆批改文件,聽到這句話擡起眼,面上帶着幾分疑惑看向他,“什麽?”
沈言沒有明說,只是将咖啡遞到晏然川面前,“注意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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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片後的眼睛眯了眯,在他身上掠過後輕飄飄地收回,沒有再跟對方繼續交流的意味。晏然川繼續工作,中途停了停,看向一旁安靜的手機,給置頂發了條消息。
“冰箱裏還有之前包的餃子。”
他發完這條消息微微有些失神,突然覺得有些不一樣,好像他們之間的關系又回到了曾經美好的時候。那時,他也會關心她吃沒吃飯。
岑煙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學習的時候,晏然川有時會端一盤餃子過去,謊稱是阿姨做的。
稚嫩的女孩會擡起一雙漂亮的鹿眼,半信半疑地看他半晌,帶着股對天敵的警惕,反複确認沒有危險才會接受食物。
渾身帶着刺,卻又格外地可愛。
他眼底浮上幾分不易察覺的暖意。
晏然川失了神,這對他來說是很少有的狀況。但他很快就調整了過來,再垂眼時已然恢複了那副清冷的模樣。他工作效率很高,很快就将堆積的文件看完。
夜晚,晏然川出了公司後躬身上了車。
司機将車開往劇院,不一會兒到了地兒。男人單手插兜進了VIP包廂,裏面布置極其奢華,位置也很開闊。他解開西裝外套上的幾顆扣子,不緊不慢地脫下外套,坐在紅色的沙發椅上。
臺上正在表演着昆劇牡丹亭,曲調優雅婉轉。
晏然川欣賞着戲劇,纖長的手指在西裝褲上輕輕敲了敲,淡淡的光映在他臉上。
包廂的主人原本和他一同聽着曲子,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方下意識看了眼晏然川,而後接了起來。同對方說了兩句,最後說,“你直接過來。”
晏然川并沒有在意這人是誰,面上并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他身旁是紅色的帷幕,熱烈的顏色襯得他格外矜貴。
直到門被人推開,他擡眼望去,這才瞧見了熟人。
晏寒朝看見了他也很意外,先是同拜訪的人打了招呼,這才看向他,“晏總好雅興,現在還有閑情逸致看昆劇。”
兩人争鬥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這貌似溫和實則嘲諷的話一說出口,包廂裏的空氣就冷了幾分。晏然川倒是沒什麽情緒變化,只是擡起那雙好看的眼看他。
他們的眼睛很像,可晏然川的眼神總是好像高人一等,從來不将別人真正放在眼裏。
自小就是天之驕子的人,自然有目空一切的資本。
晏寒朝分明是先出招的那個,卻在對方的一個眼神裏輕易落了下風。他垂着眼,突然忍不住嘲諷意味地嗤笑了一聲。
強撐罷了。
他坐在一旁,語氣裏似是誇獎,“我要是哥哥你,現在已經着急得到處求神拜佛了。”
晏然川垂眼,看向他,“是嗎?”
他眼神淩厲,沒有半分退讓的意味。
耳邊是柔美動聽的曲調,再沒有其他插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晏寒朝笑了起來,跟旁邊的老先生聊起了天。他狀若不經意地提起項目的事,但老先生卻是笑了起來,“你是為了這個而來?”
他拍了拍晏寒朝的肩膀,“我已經決定跟晏總合作了,你們既然是兄弟,那我交給誰應該是一樣的吧。”
晏寒朝那聲哥哥原本是用來惡心對方的,卻不料現在卻惡心到了自己。他面上仍舊保持着微笑,胸口卻翻江倒海,“您真的要交給他嗎?我不覺得他有這個能力,要不然找個時間再談談?”
他看向晏然川,後者卻半點勝利者的姿态都沒有,男人面上映着淺淺的燈光,有些置身事外的意味,這副表情無疑是最大的嘲諷。
聽着晏寒朝繼續說着什麽,晏然川唇角慢慢勾起來。
他坐在那像是一座冰山,絲毫不為周圍的事撼動半分,看他認真的模樣,好像真的在認真聽戲。
直到面前的手機亮起,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晏然川神色收斂了幾分,像是冰山被溫柔春風拂過,輕易叫人窺探出堅硬外殼下的軟肋。
“怎麽了?”他接起電話,嗓音冷淡。
“晏然川。”岑煙迷迷糊糊地将手機貼到耳邊,因為發熱嗓音有氣無力,聽起來格外脆弱,有點像在撒嬌,“我發燒了。”
發燒?
方才還冷硬的男人喉嚨一緊,緩緩站起身,看起來仍舊從容,只是皺起來的眉頭暴露了他的情緒。
他說了聲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了。”
往前邁了兩步,晏然川回頭看向老先生,“改日再登門拜訪。”
“好,我等你。”
晏寒朝原本的得意粉碎得徹底,差點維持不住體面的模樣,攥緊的拳頭上迸出幾根青筋。
劇院下方,男人坐在卡宴後排報了地址,冷聲道,“開快點。”
晏然川在路上給私人醫生打了電話,趕到之時醫生已經出來了,“不用擔心,着涼發燒了,我開了點退燒藥和感冒藥,晚上注意點體溫。”
他将醫生送出去後,進來看見女人躺在床上,不像平日裏的強勢,面上多了幾分脆弱。她勉強睜開眼看他,眼睛裏似是含着春水。
晏然川擡手摸上她滾燙的額頭,“怎麽會發燒?”
“泡澡睡過去了。”她說完打了個噴嚏。
男人表情微怔,顯然沒想到是這個原因。晏然川皺着眉,早知道昨晚看着點,也不會讓她着涼。
他走到客廳倒了杯熱水過來,還沒喂她喝,就見岑煙伸出手攥住他衣擺,她表情很奇怪,好像想說什麽又說不出口,大概過了五秒鐘,岑煙說,“我餓了。”
晏然川沒想到說的是這個,眼底多了幾分無奈。他坐着沒動,大概是覺得她這副表情有趣,但岑煙卻有些生氣,她本來就頭疼,面前的人還敢不聽他的話。
她激動地半起身看他,胸口上下起伏,像兩座擁有着漂亮弧度的小山峰,說話微微喘氣,“你是不是覺得我生病了你就可以不聽我的話了,我合同可還沒簽。”
晏然川的視線從她的唇瓣移到微濕的脖頸,“嗯。”
嗯?只是一個嗯?
岑煙看他,“等我病好,你等着我折磨你。”
他站起身,眼底藏着難以察覺的溫柔,晏然川伸手将她摁了回去,“我等着你。”
她怔了怔,是不是病糊塗了,怎麽覺得這句話不像是示威。
岑煙也沒有多想,她頭實在是太痛了,只能強迫自己入睡。中間晏然川叫她的時候,她也只是勉強支撐起來喝粥。
他一勺一勺耐心地喂她,似乎她是什麽不會吃飯的小孩。
見她臉上微怔,晏然川看向她,似乎在問她為什麽不張嘴。于是岑煙張開小口,他看見她粉色的小巧的舌頭,擡手将粥送進她口中。
吃過飯,晏然川拿藥過來,“把藥吃了,好好睡一覺。”
她攥着水杯,将醫生開的藥一一吃完,眉頭緊皺。過了一會兒她才發現晏然川不見了,正疑惑着他又進來了,手上拿着幾顆橙子軟糖。
糖果被遞到她面前,岑煙覺得他在侮辱自己,“我又不是小孩,這種藥還會覺得苦。”
可晏然川已經撕開了包裝紙,纖長的指尖拿着軟糖遞到她唇邊,她下意識張開唇,吃下糖的同時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
岑煙心跳無意識地加快。
他伸手握住她的脖頸,讓她好好平躺下來。
岑煙實在是難受,沒空跟他計較。她閉上眼後眉頭仍舊是緊鎖的,看上去格外地不舒服。她因為難受哼了幾聲,聲音帶着不自知地勾人,像貓爪一樣撓在人胸口。
晏然川眸底翻湧,擡手将蓋着的被子掖好。
正準備回房間,胳膊被人抓住,岑煙的嗓音裏帶着幾分刁蠻和因為生病才有的柔軟,“晏然川,你不準走。”
她在命令他,可是這聲命令又帶着別的什麽情緒。
比如依賴。
晏然川那顆冷硬的心一寸一寸地柔軟下來,聽了這話又回到了床側,“嗯,我在。”
岑煙其實聽不太清,但潛意識裏卻覺得安心。她攥着衣服的指尖微微松了松,纖細的手腕被握住,放進溫熱的被子裏。
第二天醒來時她燒退了,覺得身體都輕了不少,一擡眼卻發現晏然川睡在床邊,以一種不太舒服的姿勢。
他居然守了自己一夜?
她一動,壓在她身上的人也被弄醒。晏然川起身,睜開眼看她,他大概是因為帶了倦意的原因,整個人看起來有些不好惹。
晏然川起身,想去拿溫度計給她量體溫,卻因為一整夜別扭的姿勢差點重新跪下來,他皺着眉,看起來有些難受。
岑煙問他,“怎麽不回床上睡?”
“昨天晚上是誰讓我留下來?”他将溫度計拿過來給她量體溫,面容清冷。
她到底還是有些于心不忍,很奇怪的是,雖然想折磨晏然川,但是看見他這樣又有些心疼,于是她因為良心不安給自己找着借口。
“讓你留下來,你不知道睡在我旁邊嗎?”
晏然川垂眸打量她,像是聽錯了一般,過了好幾秒才問,“什麽?”
“我說……”岑煙靠在床頭,因為心虛微微移開視線,過了一會兒又用那雙妩媚裏帶着幾分無辜的眼睛看向他,像是只索命的妖精,“你可以跟我睡。”
作者有話說:
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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