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試探
◎你是不是喜歡我?◎
岑煙大概是醉了。
她打開所有燈, 在沙發上坐了很久仍舊覺得自己在做一個很虛幻的夢。她閉上眼睛,想到從前很多細枝末節,好像很多事确實不是顧南岐會做出來的。
岑煙閉上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旁邊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接起,聽到耳邊熟悉的聲音,“醉了嗎?”
晏然川收到了顧南岐的消息, 有些擔心她。
“沒有。”
岑煙雖然這麽說,但他還是輕聲提醒,“蜂蜜在飲水機旁邊, 泡杯溫水喝。”
“……”
“不清醒的話就先別洗澡, 免得睡着。”
她耳邊的嗓音悅耳得如同低沉的大提琴音, 雖然透出來的情感不強烈, 字字句句卻都透着股關心。
岑煙許久沒說話, 任由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她沒開口, 晏然川也沒将電話挂斷,好像一個再體貼不過的情人。
她張了張唇,從不示軟的岑煙卻在此刻分外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可最後話語也只是在她唇齒間繞了一圈, “好。”
晏然川那邊是清晨,後排車窗玻璃上映出一張清冷的側臉,他手裏拿着平板, 很久之後手機鈴聲響了。
是岑煙。
“嘶。”
“怎麽了?”
Advertisement
他聽着電話那頭的動靜,卻好半晌沒得到回應。晏然川剛想開口問, 好像聽到抽氣的聲音, 岑煙的聲音比以往都要脆弱, 還帶着點醉了的意味, “摔了一下,浴室好滑。”
晏然川皺眉。
嗓音裏隐隐帶着點不太明顯的哭腔。
他知曉她性格堅強,遇上什麽事都不會輕易掉眼淚,想必真的摔疼了。晏然川垂下眼,心裏揪成一團,恨不得立刻出現在她身邊,可偏偏他現在同她隔着何止山海。
“嚴重嗎,能不能站起來?”
她只是說,“疼。”
聽起來似乎醉了,要不然也不會聽不懂他問的問題,光顧着重複自己的話,聲音裏還透着點撒嬌的意味。
黑色的車停在莊園前,戴着白色手套的司機将門打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晏然川擡手示意,接着單手插兜走出來打了個電話。
這麽晚了,打電話給顧南岐也不方便。晏然川想了想,找到岑煙經紀人的聯系方式撥了過去,沒過一會兒沈喬接了起來,得知對面是晏然川很意外,“有什麽事嗎?”
“阿煙摔倒了,麻煩你去她家看看。”
他說的話很客氣,沈喬二話沒說拿起外套,“好,我馬上過去。”
她也習慣了在半夜處理一些突發事件,因而也沒什麽抱怨的意思,只是對岑煙很擔心。她上了車之後覺得有些不對勁,既然岑煙出事了,為什麽不直接給她打電話?
難道岑煙現在懂事了,還知道不要麻煩她這個經紀人?
沈喬一邊上車一邊戴上藍牙耳機,接着給岑煙打了個電話。她以為對方會氣勢虛弱,結果聽到聲音完全沒有生病的意思,還挺惬意,“怎麽了?”
“……?”沈喬腦袋上冒出問號,“晏然川不是說你摔倒了嗎?”
“他打電話給的你?”
“對啊,聽他聲音裏還挺擔心你的。”沈喬一言難盡地說,“所以你就這?”
岑煙這會兒正好端端地半躺在椅子上呢,卧室裏的唱片發出悅耳的聲響,聽得她眼皮有些沉,“噓。”
“……?”
“那你過會兒跟他說,我摔得很嚴重。”
沈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知道這人演上了,“沒戲拍讓你空虛,表演欲這麽強?”
她一邊在馬路上掉頭,一邊抱怨道,“大晚上的怎麽那麽作?”
“沈喬姐姐。”
聽到這一聲,沈喬愣了愣,感覺骨頭都酥了。不怕岑煙跟她硬剛,就怕岑煙跟她來軟的。她剛剛的語氣立刻軟了下來,“你正常一點。”
明明那麽A那麽欲的聲音,好端端叫她姐姐。
“沈喬……”
“行,小祖宗,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她大概是被蠱惑了,雖然不知道岑煙要做什麽妖,但還是配合着給晏然川回了個電話。
幸好隔着電話,雖然在圈子裏混了這麽久,什麽樣的人都見過,但聽見晏然川清冷的聲音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本能地心虛。
她看着手機,也不知道岑煙到底要做什麽。
管她呢,沈喬想,大概是情侶之間的某種情趣。
天氣轉冷,外面下了一場大雨,岑煙在床上裝病時顧南岐給她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在她家門口。
“我起不來,你輸密碼直接進來吧。”
顧南岐一進來找到她就開始唠叨,“怎麽都沒有人照顧你,還好有我在。”
以前也不知道他有當老媽子的潛質。
他這話剛說完,保姆阿姨就走了進來,看見顧南岐從卧室裏走出來一臉懵逼,“你是?”
“我是岑煙朋友,過來看望她。”他看出對方是保姆,但是怕冒犯,禮貌地問,“那你是……”
“我是岑小姐雇的保姆。”
顧南岐客氣地跟她聊了兩句,然後進房間找到岑煙,“還準備來給你做頓飯,看來你沒有這個福氣。”
岑煙看向他,“幸好我沒這個福氣。”
“怎麽說話呢。”
顧南岐一來,原本安靜的房子頓時變得十分吵鬧,幸好岑煙沒真生病,否則一定會被他弄得頭昏腦漲。
一方面岑煙不想被他吵,另一方面她只是想讓晏然川關心自己,不想騙顧南岐的感情,因而岑煙下了逐客令,“看完就走吧,耽誤我休息。”
顧南岐自然不願意,“我們是朋友,我怎麽能抛下朋友不管呢。”
“……”這沒用的義氣。
他打了個噴嚏,估計是外面下雨着涼了,岑煙讓他去廚房找阿姨煮點紅糖姜茶,他很自信,“本少爺身體這麽好,你是覺得我會感冒?”
顧南岐感沒感冒不知道,但他來照顧了之後岑煙就被傳染了,第二天晚上發起了高燒。
顧南岐給晏然川打了電話,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晏然川的擔心和無奈,大概是覺得自己找錯人了,他小心翼翼地問,“你上次答應給我的好處還給嗎?”
“……”晏然川頭疼,“你關心的只有這些?”
“怎麽會,我已經叫了醫生了,你放心,在你回來之前我會照顧好嫂子。”
晏然川聽了後當即改了航班提前回國,怕再讓顧南岐照顧下去後果難以想象。
岑煙這回是真的病了,她迷迷糊糊沒退燒的時候接到了晏然川的電話,她問他什麽時候回來,他說快了。
後來岑煙問他是不是擔心自己,耳邊安靜了幾秒鐘,他說,“嗯。”
她也好久沒說話。
好像很長時間以來他們都沒有這麽平和的時候,不管何時他們都在争個輸贏,她身上帶着刺,總是刺得他難以示弱,好像占一刻下風,都會被她戳得鮮血淋漓。
他沒挂電話,一邊工作一邊安靜地聽着她均勻的呼吸聲。
心裏的惦念一點點蔓延開,可與此同時在夾縫中生長出細微的平和和幸福,如同細小的雨絲兒飄入水流中,很快不見蹤影。
“阿煙……”
她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
早上起來岑煙的燒退了,她感覺昨天晚上好像和晏然川通了好長時間的話,原以為是夢,拿起手機看到通話記錄才知道不是假的。
她披着披肩站在露臺上,臉上帶着點病态,樓下的阿姨看見了趕緊叫她下來,“岑小姐,你現在不能吹風。”
因為先前阿姨在的緣故,阿姨跟她并不熟悉,叫的稱呼還帶着點生疏。
岑煙下了樓,她本就生了病,加上氣質的問題,看上去有些高不可攀。她緩緩開口,“叫我阿煙就好。”
可對方看她那模樣,仍舊不敢跟她拉近距離。
“好的,岑小姐。”
岑煙:“……”
她也懶得計較,唇色蒼白地靠在沙發上休息。到了午飯時間,阿姨給她做了湯,上面飄了一層油,看得岑煙皺眉,“我之前不是說過我不吃這種嗎?”
“我……我看你生病了,都瘦成這樣了,想讓你補充補充營養。”
岑煙知道她是好心,一時間有些無奈,“我真不喝。”
如果是平常的食物也就算了,她面前的更像是給孕婦喝的。
“那……那好吧。”阿姨将湯水拿走,怕她生氣所以解釋了一句,“我是看到你想到我女兒了,她也跟你一樣很瘦,每次生病了我都會煮這個湯給她喝。你別生氣,我下次一定注意。”
岑煙怔了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病的原因,想到什麽眼眶微微泛紅。
“謝謝。”
“啊?”對方明顯愣住了,沒想到岑煙會說這句話,她也不是第一次在明星家當保姆,很多明星表面上光鮮亮麗,但是私底下脾氣很差。
岑煙是她遇見的第一個,私底下反而比屏幕上了解的更要柔和和美好的人。
“說什麽謝謝,我這不是本職工作嗎?”
“嗯……這些你幫忙解決吧,我過幾天有個雜志拍攝,實在是不能喝脂肪這麽高的湯。”
岑煙解釋完咳嗽了一聲,順便告訴她,“你來的時候可以戴個口罩,別傳染給你了。”
阿姨心下一暖,原本的生疏也一掃而空。
隔天下午風很大,外面的樹被刮得嘩啦嘩啦地響,岑煙原本打算出門散散步,卻因為天氣原因宅在家裏。
她接到晏然川的電話,他問她怎麽樣了,岑煙其實已經沒事了,她故意咳嗽了一聲,“身上沒力氣。”
“吃飯了麽?”
“沒胃口。”
“我等會兒就回來。”
他已經下了飛機,正坐在開往別墅的車裏,岑煙心微微顫動,她輕聲說,“晏然川,你是不是喜歡我啊,這麽着急。”
男人腦海裏閃過太多畫面,有幼年時的生疏,也有成年後的纏綿,每個深夜裏的放縱和清晨的短暫溫存。
他張了張唇,剛想說出什麽答案,車廂劇烈振動,他視野裏天旋地轉,額頭碰出一個口子,鮮紅的血流了下來。
岑煙還沒試探出什麽,就聽到電話那頭的鳴笛聲、碰撞聲,一切都是那麽猝不及防和令人慌亂。
她心劇烈地顫動着,連帶着嗓音都跟着發顫,他的名字是那樣艱難地從唇齒間發出來,“晏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