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人太過缥缈

安子清回家的路上,接到派出所的電話,說事情有結果了,讓她幫忙過去做個筆錄。

她答應了,打車過去,進去的時候還随口問了句,“這麽快嗎?”

負責安置他們做筆錄的警察罵罵咧咧,“就這幾個小崽子,能翻出什麽花兒來,跑能跑哪去?這麽好的大學,高壓環境容易心理扭曲吧。”

安子清簽字的時候随口問會怎麽處理?

警察嘆了口氣,“得看學校的調和還有家長的意見吧,這個年紀誰沒做過點傻事兒?”

安子清聽出來了,意思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隔壁卻傳來女生的喊叫聲,“他們根本不是簡單的鬥毆,這是有預謀的霸淩!

然而還有一個聲音在跟她對吵,似乎是個男生,說話時充滿冷笑和輕哼。

安子清覺得女孩聲音有點熟悉,跟警察說:“我去看一看。”

她走到了隔壁,只見一個女生背影朝着她,正斥責一個男生,“你們四個一直看他不順眼,在學校裏使絆子還不夠多嗎?為什麽鬧出這麽嚴重的事情!”

被說的男生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腿分得很開,當着女生的面毫不忌諱地抖動。

“我們有預謀地霸淩他?他算個屁啊,平時做事畏畏縮縮的,自己衛生也不搞,一股窮酸氣還愛告狀。蒼蠅不出聲還能忍,但是蒼蠅嗡嗡叫的時候很招人煩。”

女生快氣炸了,“你們不喜歡他可以不理他,為什麽要這樣呢?”

男生似乎被說煩了,起起身指着女生破口大罵:“你他媽以為你誰啊,正道之光嗎?一個破班長每天嚣張什麽,仗着自己有個軍隊編制的哥天天在班裏耀武揚威的。哦對了,這回獎學金規則裏成績比例提高也是你撺掇班主任改的吧?”

他越說越激動,“老子好不容易拿活動湊的分全他媽讓你攪和了,你和你哥住在一起吧,自己都不住宿舍,怎麽能知道宿舍裏有哪些惡心人?就別站着說話不腰疼了!”

女生氣的哭出來,不願意讓男生看到,向後轉過身,卻和門口的安子清對上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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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絨雪愣了下,帶着哭腔叫了聲“老師”。

那個男生也看向門口,他長相很普通,滿臉戾氣,青皮腦袋上幾縷挑染的紅色極其乍眼。

安子清拍拍傅絨雪,傅絨雪一下子就撲在她臂彎裏,又叫了聲“老師”。

那個男生冷哼一下,坐回椅子上,目光肆意地将安子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安子清緩聲說,“我昨天晚上看到你了。”

男生“切”了一聲,眼睛故意眯得狹長又猥瑣,“怎麽着?你用眼睛給老子拍照了?”

安子清搖頭,“不是,但我記得你類似雞窩的發型。”

“你!”男生氣得跳起來。

“人情緒失控的時候容易陷入集體犯病和集體癫狂,往往這個時候,他們卻認為自己是沒有問題的。”安子清笑了笑,“就像你把人砸了個頭破血流,仍然振振有詞地認為自己是道德的壁壘。”

男生忌憚警局,不敢動手,“別拽文辭,老子懶得和你說話。再說你算個屁啊,你又不住在我們宿舍,你知道我們宿舍多讨厭他嗎?”

“我沒必要知道。”安子清說,“人與人的磁場是相互的,你們不喜歡他,他生活在你們當中難道就不會忍受痛苦?那他也把你們暴打一頓?”

“他他媽敢?”那個男生意識到被激怒了,又掩飾般嗤笑,“那個窮酸也沒那本事。”

安子清緩聲說,“看不順眼就想消滅掉,對自己的攻擊性視而不見,反而還挑受害者的刺,活該被拘留。”

男生跳起來想打人,“別說了!別他媽說了!”

警察适時進來用手鎖住男生,将他摁在椅子上,呵斥:“繼續等着吧,人家不告你就不錯了!”接着示意安子清和傅絨雪先出去,“警局規定,外人不方便多呆。”

安子清表示理解,攬着傅絨雪出去。

派出所旁豎着牆垣,一看就是當初的建築設計沒有做好。旁邊的樓房裏不要說燈影,就連人聲都漏不出來,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牆壁在黑暗中默然延續。

傅絨雪吸着鼻涕,“老師,您怎麽在這兒啊。”

安子清猶豫了一下,“昨天在我們小區發生的。”

傅絨雪驚訝地捂着嘴,“啊!我好像知道你住在哪了哦!”

安子清:“......”她看傅絨雪眼角還是紅紅的,時不時掉兩個淚珠子,從包裏翻出一包紙巾給她,“你勸不了他的。”

“謝謝老師。”傅絨雪接過來,“為什麽啊?”

“因為你們的價值觀和道德體系完全不同,對話也無法在同一個頻率裏邊,他既然不贊同你的價值觀,你說什麽都是錯的。”

“可他做得也太過了!”

“過不過分,他已經中毒了,所以總會認為自己沒問題。”安子清扶正她的絨帽子,“這些人都不是高等教育就能改變的,你們對話的頻率不一樣,不要和垃圾談同理心。”

傅絨雪很是喪氣,“希望他以後能醒悟吧。”

安子清笑笑,毫不留情地點破:“有的人,一輩子也就這副德行了。”

傅絨雪還是不甘心,“要是始終沒有辦法對話怎麽辦?”

卻見安子清臉上的溫和瞬間消失,目光穿透冰冷的空氣,似乎回憶起什麽事情。

過了好久,安子清唇瓣翕動。

“那就以暴制暴,打服或者罵服。”

“啊?”聽到這種驚世駭俗的話,傅絨雪顯然愣了一下。

“傅絨雪!”

兩人聽到聲音,傅絨雪回頭。

看到傅綏站在門口,眼淚又不可抑制的湧出來,撲到他身上,委委屈屈地叫哥。

傅綏撫着她的背,皺着眉:“都和你說,別參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可我是班長啊。”

“這種事适合班主任去解決。”

傅絨雪抹了把眼淚,才發現他也是從拘留所出來的,“你剛才也在裏邊?”

傅綏沉默片刻,“我剛才我一直在門外,你們倆出來的時候沒看見我。”

“那你都聽到了?”

“聽到了。”

他的目光越過傅絨雪的肩膀,朝安子清這邊看過來,眸色沉沉的,線條鋒利的眉毛微微蹙起。

安子清眯着眼,當着他的面點了根細煙,一點星火燃燒在她的無名指和中指間。

傅綏沉默地安撫傅絨雪,視線毫無避諱地落在安子清身上。

他從前就覺得眼前這人太過缥缈,自遇見以後,這種感覺變本加厲。

安子清那種冷淡清麗的氣質引着他靠近,遠遠看過去那兒就像白雪一樣清淨。

可是走近一看,并沒有雪。

只有一片蒙蒙的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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