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沒見過

淩晨四點的夜色深濃,安子清很早就醒了,躺在床上睜着眼睛睡不着,只好穿上衣服看着窗戶外邊。

這個小區處于郊外,外來務工或是陪子女上學的人多,樓與樓之間比較逼仄,好在她這邊是最高層,能看到完整的天空。

客廳裏還是毫無動靜,她下意識翻找自己大衣的兜子,才發現自己早就把煙盒都給郭磊了。

她拿出微信,鬼使神差地找着郭磊頭像,是只呲着兩顆板牙的兔子,兩只長耳朵耷拉着,雖然是咧嘴大笑,其實更像是哭。

她發了條信息:【你們同學聚會聚的怎麽樣?】

距離郭磊第一次遇見她,已經有一個多月了,想來高中的同學聚會也早就過了。

她剛發出信息,看到卡着的時間點正好是四點五十九,半夜給人發消息,實在是容易引人猜疑,不過她實屬無事可做,再說郭磊那邊也不一定會開機。

等了一會兒,消息果然像石沉大海。

她深吸一口氣,打開門走進客廳。

沙發上的人還保持着昨天的姿勢,接近一米九的個子蜷縮在小小的沙發裏,身上蓋了層厚厚的藍格被子。

布藝沙發的沙發塌倒是看起來很柔軟,他的腰部委曲求全地陷進去,然而腿彎起來卻還有截懸在被子外邊。

他的眉眼微閉,呼吸綿長,應該是睡熟了。

安子清習慣性想把手貼到他的腦門上,然而頓了下還是沒貼,拿出體溫槍在耳朵邊測了了一下,已經是37度了。

應是藥效起了作用。

秒針滴滴答答邁步,安子清突然發現他手裏還抓着手機,手機上頭綠點閃爍。

難道他晚上醒來過,還順便給人回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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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無奈,抓住掉下來的被子角,又給他抖開蓋到腰部以下。

時間還早,安子清看他一時半會兒醒不來,鬼迷心竅地蹲下來看他。

睡着的人往往讓人覺得格外乖順,原本咄咄逼人的嘴巴現在閉上了,說不清的賞心悅目,安子清食指和中指并起來,輕輕壓在他的下唇上。

手腕卻毫無由來的一緊,她身形晃了一下穩住。

這一刻的慌亂顯得尤其驚心動魄。

接着,她看到傅綏緩慢地睜開眼,棕色的眼睛映着她的身影。

也許是因為睡得時間比較長,傅綏的體溫比他高,安子清原本就涼的手摸到上邊居然覺得熱燙。

傅綏剛才是下意識反應,此時除了腦袋依舊昏沉,視線卻逐漸清明,卻知道唇上有綿軟的觸感。

睜眼的剎那他腦海裏閃過很多東西,才意識到該發生都都發生了,卻沒有回爐重造和格式化重來的機會。

他被掙脫開了。

“安子清?”他耷拉着胳膊碰向身邊人,觸到冰涼的手指。他的嗓音有些沙啞,緊接着又叫了一聲。

安子清躲得很遠看他,有點別扭:“聽到了,不要叫魂了。”

傅綏微微撐起身,單薄的襯衫勾勒出腹部的輪廓,“你不是讨厭我嗎,還給我蓋被子?”

“我沒蓋啊,想捂死你來着。”安子清覺得受到耍弄,嘴比鴨子還硬。甚至後悔沒把被子往上拉一拉,蓋到他臉上才好。

傅綏還是很虛弱,臉上挂着淡笑:“你怎麽就不說實話呢,只要你說一句......”他止住了話頭,咳嗽半晌。

“我就是看看你燒退了沒,這就是實話。”安子清指尖還停留着他唇上的熱燙:“你要是燒退了就趕緊走吧。”

傅綏居然沒生氣,笑的更厲害了,“好。”

他歪着頭:“看燒退沒退需要壓我嘴巴嗎?”

她竟有些佩服他,情緒切換自如,和昨天判若兩人。安子清怕他誤會,欲蓋彌彰地解釋:“我用的是手。”

“還有我身上也好疼,這裏也疼,還有這裏。”傅綏仰着臉看她,他指的兩處分別是下巴和腰部,安子清昨天下狠手掐過的地方......

安子清沒有承認。

被子從他的上身掉下去,白襯衫皺皺巴巴的,領子也扯開了,隐約能看到很深的鎖骨線。

安子清移開視線,“你把衣服穿好,被子給我。”

傅綏倒是聽話地卷起來遞給她,冷不防又冒一句:“這被子應該是你蓋的吧?上邊兒和你衣服上的氣味很像。”

安子清徹底破防了,耳背竄過細小的電流。“誰叫你病歪歪的,家裏又沒有多餘的被子!難不成把你晾着?”

他笑得露出兩顆虎牙尖“那你蓋什麽睡的?”

她板着臉不回答,能蓋什麽?除了一套被子給了他,她也只剩下個毛巾被,一晚上蓋在身上輕飄飄的,也沒有睡好。

家裏沒有什麽吃的,整個冰箱比她的臉都幹淨,再說她平時起的晚,就算起來以後也就是泡點咖啡或者是奶茶,但她不吃還行,傅綏這個病人不行。

她只好點了一家早餐店的外賣,要了茶葉蛋,白粥和餅子。

傅綏一點兒都不挑食,連贈送的小菜都吃的幹幹淨淨,安子清把東西一股腦的全收拾在外賣袋子裏邊,放到門外,打算一會兒走的時候扔掉。

在此之前,她需要做更重要的事情。

她示意傅綏坐下,“我們談談吧。”

傅綏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似乎是發完燒以後還有點虛脫,眉眼病恹恹的,側着肩靠在沙發上。

“傅絨雪在畫室學習不可避免,但是其餘時候我們還是避免見面吧。”

傅綏并沒有立刻回複,而是沉默了片刻,“安子清,你在害怕什麽?”

“或者懷疑我有什麽動機?”

他屈指蹭了一下鼻子,有些不滿地擡眼看她:“再說趁我昨天暈着,你對我做那些事......現在就不認帳了嗎?”

“那是因為你不配合喝藥,所以我只能動你。”

說出這樣的話,她也有些心虛,畢竟用什麽辦法不行呢?非要以觸碰的方式。

主要是傅綏眼淚汪汪的樣子太具有迷惑性,而這樣的人可憐兮兮的時候,卻讓她不小心進了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然而兩人的交談卻陷入焦灼的局面,像是緩慢的湖水覆蓋住地面,一點也沒有流動的跡象。

安子清被他盯得心裏發毛,“我就是碰了一下,什麽都沒做。”

只見對方先是不可置信,然後淡笑着看着她,“沒想到你也能說出這樣的話。”

她意外地從這句話裏聽出委屈的意味,還有女生讨伐渣男時那股不滿。

安子清不願再周旋:“你給我添了太多麻煩,我只想到此為止。”

過了很久,傅綏起身收拾他的東西,從窗臺上拿下了晾幹的夾克,眉眼還是疏淡寧靜,讓安子清懷疑他到底有沒有把話聽進去。

傅綏穿上衣服,最後回看了她一眼:“如果我的糾纏帶給你這麽多困擾,那就如你所願吧。”

門被輕輕關上,安子清聽到外邊塑料袋的響聲,還有沉重的下樓聲。

他又沒乘電梯。

隔了一會兒,她從窗戶邊上偷偷往下看,黑色悍馬所在的位置已經空了。

手機上傳來響聲,她打開看,是郭磊回的信息。

【沒幾個人啊,怎麽了?】

【圖片】

安子清等着圖片加載出來,照片裏邊坐着十來個人,穿着都比較随意,男人們畢業進入工作狀态難免有了帝都精英的樣子,女人們也化着濃妝,穿着豔麗。

她注意到最右邊坐着的人,背景裏模糊的露出後邊挂着的角燈,燈光溫和,只有他眉眼爽朗清晰,嘴角是微笑的弧度,黑色衛衣讓他和周圍人格格不入,卻透出近似少年感的幹淨氣質。

可能是見她不回複,郭磊又發了條:【大家變化都蠻大的,有兩三個已經結婚了,有的都在帝都買房了。真可惜你沒來,否則我們平均顏值就能上升一個檔次了。】

明顯開玩笑的語氣。

對方繼續輸入:【奇怪啊,我還問傅綏,既然你也在帝都,有沒有遇見過你。】

安子清回複:【哦,他怎麽說?】

【他說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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