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疼【二合一】

帝都的天氣越來越冷,武老師的妻子聽說生完孩子以後身體多病,武老師請假和換課的次數也逐漸多起來。

在步入初冬時,安子清又替她帶了好幾次成人班,大家還是時不時插科打诨,只有傅絨雪對她禮貌又疏離,再也不追着她叫姐姐,問問題也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打擾她。

她注意到從第一期課到四期,已經有半數以上的人換掉了,留下的除了那幾個老人,也就是傅絨雪了。

畢竟是個興趣班,人們沒事過來學學就當玩,一旦無趣便會覺得占用時間又浪費錢,便回歸自己原本的生活去了。

傅絨雪每節課學習的熱情沒有消減,繪畫技術在業餘裏邊也算進步很快的了。

從對某件事的執著這點來看,倒是有點像傅綏。

瓊風每年的運動賽事除了運動會就是越野賽,越野賽除了男女生分開的項目,還有每班8*1000的接力賽。

男生單項是5000米,一般沒人敢接這個活,等報名表發到辦理的時候,填上去的人數往往不夠比賽設定的人數。就算最後把人生拉硬拽上去,幾乎也是墊底。

傅綏在各個老師眼裏是品性惡劣的優等生,學習上的事從不會為他發愁,但是紀律上作風不良,經常被年部長叫得抄校規寫檢查,寫還必須得老師盯着,否則根本看不住他。

他體內似乎有無限充沛的精力,除了去外邊通宵,和職高的打架,其餘的全發洩在了跑步裏邊。

安子清被重點看護的時候,偶爾會出去吹風,親眼目睹他一年多時間裏,早上五點半到校繞着操場跑,過個四十分鐘再跟班跑,下午活動課也風雨無阻地在外邊跑。

高一的時候就刷新了瓊風男子5000米紀錄,高二又刷新了高一的紀錄,就連班級接力賽,他也最後一個壓軸上。

安子清被攜裹在學生群中,坐在最後邊的位置,前邊的加油聲震耳欲聾,她在衆人推擠露出的縫隙中,只能看到跑動的運動員的衣角。

跑到倒數第二棒的時候,她聽到他們班的呼聲驟然急切響亮起來。

周圍有女生叽叽喳喳:“差了大半圈,最後一個怎麽追呀?”

“沒事,咱班最後一個是傅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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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人傳來真耳欲聾的喊聲,嚷嚷着最後一棒要到了。

安子清不由得站起來,看到傅綏一身簡約的黑色運動服,豎起的領子擋住了下半張臉,表情冷冷淡淡,似乎并不緊張。

最後一棒交接的時候,他助力起跑,等着接過棒子,雙腳輕如羽翼又快速地蹬在塑膠跑道上,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沖出去。

他跑的勁頭很猛,中間連續超了五六個班,他們班的叫聲瘋狂又驚喜。

然而到了最後200米時,前邊還有兩個班,何況這兩個班的也沖刺起來。

傅綏的速度全程都沒有降下來,此時湧現驚人的爆發力,身體撕破過境的風,迅速的将手裏的接力棒丢給跟跑的體委,換過紅色的班旗,沖過了終點線。

裁判摁下計時器,和旁邊的記錄員說“第一”。

全班沸騰,女生尖叫着,男生沖下去圍住他,給他遞水。傅綏始終微微喘着氣,沒有像別的運動員那樣零零散散躺在塑膠草坪上,而是簽完字緩緩地離開,往後撸了下額前的碎發。

安子清驀然和他視線對上,看清了落拓精致的五官。

再次魂體歸位,安子清這回很迅速地接回了前邊的內容,“在插畫配色裏邊,一般經常用橙色畫膚色,如果想加深人的輪廓,可以用色彩适當地表現光影。”

安子清在畫好的頭部旁邊淺描高飽和顏色的光斑,整個人物像立馬呈現出立體感和強烈的氛圍感。

底下響起啧啧驚嘆聲。

“這輪廓太立體了。”

“眼睛畫得真好。”

安子清拍拍手:“好了,剩下的時間大家自己嘗試吧。”

她轉了一圈回過頭,赫然看到畫紙那兩雙有些熟悉的桃花眼,呆滞在那。

周圍的人沒注意到她的表情,畫筆在紙上沙沙作響,甚至連傅絨雪也沒有多餘的表情。

下了課,安子清回到休息室,後腦有些昏沉的疼痛,她拿指頭尋找疼痛的地方,龐娟進來打掉她的手:“這可不能亂按!”

安子清垂下手,閉着眼睛說:“頭疼。”

她鮮少在畫室抱怨累或苦,其餘幾個□□和龐娟都關注到了。

“武老師分不開身,把小安累壞了,一周連軸轉。”

龐娟勸她:“你不如請幾天假休息休息吧。”

有個□□說:“我看小安最近情緒很差,是不是因為這個導致頭疼?”

龐娟也意識到嚴重性,“小安最近遇到什麽事了嗎?情緒和心理調節不過來,容易傷肝和引發甲亢的。”

安子清點點頭,手背覆蓋在眼睛上,她沒有否認,最近确實夜夜難眠,晚上靠着褪黑素能勉強睡着,可她似乎夢裏也憋着一股氣,經常三四點又醒了,接着就是等着天光。

她實在沒有辦法,上課精力也不好,和老板請了幾天假在家蝸居,前兩天幾乎過得昏昏沉沉,睡眠好像并沒有因為休息就有所好轉。

李籽偏在這個時候找她,說是入冬了,侯淩雲打算組織場附近游,問她去不去。

此時窗外天空黯淡,安子清抱着被窩在沙發上,看着電視裏邊的情景喜劇,眼底落拓着淡淡的青色,活得有些空茫。

她說她不知道,再考慮考慮。

李籽當即回複:【還考慮個屁啊,上回路過找你,都聽你畫室說請了一周的假,你這麽舍不得請假的人請了假,心病嚴重還不出來轉轉?】

安子清猶豫半晌,最終問她去哪,有誰。

對方倒是交代的很快,只有侯淩雲和她,還有陳波和一個考上警院的室友,她補充說陳波算是比較成熟冷靜的,到時候能互相有個照應,那個考上警院的是侯淩雲室友,比較內向,也不會挑事。

安子清不排斥陳波,甚至有些欣賞這人的簡單明了,對方輸入沒完。

【對了,綏哥可能也跟着一起來。】

可能怕她拒絕,接着馬上補充:【只是說可能,因為他們宿舍小六考警院就是綏哥幫忙的,一直想叫着出來玩。你放心吧,這段時間侯兒叫綏哥都沒成功叫出來,這次也夠嗆。】

【何況去了景點,咱兩逛街,他們走的估計是另一條線,咱不管他們。】

李籽下了最後通牒,有些撒嬌的意味:【我真的想出去玩玩嘛,胡令其這貨不跟我來。我這邊的好朋友就剩你一個,難道你讓我和一群不開化的男人出去?】

安子清想了想,最終回複可以。

李籽隔了好久才問:【你和傅綏什麽關系啊?】

安子清掐了掐眉心:【高中同學。】

李籽辦事雷厲風行,很快就定了地點去南塘,那邊是個古鎮,山青水綠還有很多古建築群,尤其氣溫不算太低,正合适。

出發的那天李籽過來接她,上車的時候只有李籽和侯淩雲。

李籽坐在副駕上,遞給她一瓶礦泉水,“路程遠,先喝着點兒。”

“不用,我帶了。”安子清晃晃手裏的保溫杯,妝容恬淡,只穿着件銀灰色高領絨衫,外邊套着短咖色顆粒絨夾克,下邊是細瘦的暗色牛仔褲。

她只背個大大的牛皮包,輕巧的上了車,後邊的頭發绾起來成了低馬尾,額頭前未束好的碎發被她自然而然別在耳後。

李籽喜歡她這樣的清冷落拓,早資歷倏然浮現一句“天然去雕飾”。

車子行駛起來,安子清才問:“其他人呢?”

侯淩雲嘴比較快:“綏哥開車帶着呢。”

車裏兩個人同時陷入緘默,李籽偷偷地從椅背前側過臉看她,沒有見着她有什麽表情,仍是疲乏冷淡,有種睡意濃重的感覺。

“想睡就睡吧,估計有五六個小時才能到。”

她似乎沒再關注傅綏這個人,安子清緩緩睜開眼:“李籽,我畫畫,好像沒感覺了。”

她說的很委婉,實際是,她對什麽都沒感覺了。

當初在視傳教室的時候,天天熬夜肝圖,早上面無表情地拿遮瑕抹掉黑眼圈,照樣顯得很精神地去上課。

可怕的是,這或快樂或壓抑的都是真實存在的心情,一種随着每天的日落從天堂掉進地獄,然後第二天醒來又發現柳暗花明的戲劇性和荒誕感。

看着手下粗制濫造的線條,她從一個極端跌向另一個極端,從極度緊繃又變為極其放縱,近日這種感覺又回環往複。

李籽曾經看過她畫畫,說她的構圖很有靈性,除了顯而易見地放大物體直觀特質,還帶有濃烈的個人情緒。

情緒太強和情緒太弱對于創造性工作來說,都不是件好事。何況她現在情緒起伏大,已經描繪不出直觀特質了。

李籽憂慮地用手貼了貼她的臉:“好好休息休息。”

快下車的時候李籽又問她:“帶備用衣物了嗎?”

安子清似乎有些不解:“不是就三天嗎?”

“呵,那你且等着吧。”

進了城區,開開車窗,區別于帝都的微涼幹燥,這邊的悶熱潮濕撲面而來,古城裏邊都是樓層不高的木質小樓,家家戶戶前邊都有綠植,臺階前的狗懶散地趴着。

超市區和休閑區都集中在城裏的一片區域,他們要先入住,安子清暫時買不成替換衣物了。

他們下車的時候是下午兩點,傅綏他們先到,找停車位的時候,陳波和另一個安子清沒見過的男生先下了車。

陳波看到她眼睛一亮,走過來和她們打招呼。

“穿這麽多啊?不熱嗎?”

安子清不動聲色地拉開些距離,“李籽提醒過我了,之後會去買。”

陳波主動介紹另一個男生,“喬濟明,上回你沒見過,也是我們舍友小六。”

喬濟明沉默地朝她點點頭,似乎不願意多說話。

那輛黑色悍馬委委屈屈地擠在狹小的停車位裏邊,主駕的門打開,傅綏勉強衡量着距離避免磕碰,才硬是從裏邊擠出來。

他穿得也很随意,黑色襯衫領口別了個墨鏡,深色補丁牛仔褲勾勒出筆直的長腿,只是穿的極少,似乎早就知道這裏不冷。

他看到他們,也朝着這邊走過來,視線落在她素淡的妝容上,陳波可能在給她說什麽好笑的事情,安子清很耐心地側頭聽着,嘴角微彎,笑意不達眼底。

他們提前定的是個當地的風情客棧,裏邊圍着天井共四層樓,灰暮色的房檐古樸淡雅,四邊檐角上還飄蕩着紅色絲綢。

“這幹嘛的?”侯淩雲還問了下引他們進院的人。

“招運的。”

“什麽運,財運嗎?”

那人穿着當地的藏青色土布衣褲,上邊挂滿各種銀飾,只是笑而不語。

到了前臺,侯淩雲出示訂購的房間碼,一共三個雙人間,有兩個是挨着的,在三樓,還有一個單獨的在四樓。

李籽懶得多上一層,想也不想要了三樓的一間,侯淩雲原本跟着想要李籽旁邊的,傅綏主動說要去四樓那間,

侯淩雲愣了下,回頭看看陳波和喬濟明揶揄的眼神,只能跟着要了和他一個屋子的。

傅綏看出來他的意思,“你要三樓的也行,我喜歡清淨。”

安子清聞言,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

侯淩雲也讪讪的,“我也喜歡清淨。”

李籽在旁邊捂着嘴偷笑。

三樓剩下的一間自然給了陳波和喬濟明。

他們提着行李上樓梯,侯淩雲拎着李籽的行李箱,陳波主動過來說要幫安子清背包,安子清淡聲拒絕了,“不重。”

傅綏直接上了四樓,侯淩雲還和李籽在門口膩歪,李籽突然想起什麽,“怎麽就你非要和綏哥住一起啊?”

侯淩雲壓低聲音,“那不是綏哥氣場太強,聽說不喜歡亂,也不愛和人閑聊,他們軍事化訓練嘛,被子都要疊的整整齊齊,我們三個之前在宿舍還扔骰子賭誰和他住來着......”

收拾完東西已經三四點了,李籽嚷嚷着要逛街,安子清本來有些困倦,此事被拉着出去逛,也沒什麽脾氣。

超市區離這邊有截路,安子清正好也要買些替換衣服,因為溫度實在比帝都高太多了。

從超市随便挑了一款寬松的夏季裝,李籽在旁邊大驚小怪,“安子清,快過來看這條墨綠色的裙子。”

安子清拿着選好的衣服走過去,李籽正指給她看,裙子套在塑膠模特身上,墨綠色的綢緞質感,布料上限只到胸口,肩膀懸着兩根細細的透明帶子,倒是下邊收束回來,仿制了流穗的魚尾狀。

李籽指着一千大洋的價格:“這麽有型的裙子在這麽宰人的地方,價格還是如此公道,看來奸猾的商人也是偶爾有良心的!”

安子清勸她理智:“也有可能布料是假的。”

李籽已經被裙子的美貌沖昏了頭腦:“我不管,我買了。”

結賬的時候老板似有似無的奸笑讓安子清十分懷疑被騙了,可惜她旁邊這位是一點都沒發現。

回去以後李籽就迫不及待試,結果兩條腿費力地鑽出裙擺,又生生扯住了後邊的拉鎖,安子清給她拉上去的,聽到她呼吸都顫抖。

李籽跑到衣櫃上嵌着的鏡子前照了照,臉瞬間垮下來,“娘的,怎麽就像我媽腌酸菜那青壇子。”

安子清輕笑出來。

她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唉,我胯骨大,加上腿有點粗,這效果可是不太理想。”她一回頭看到坐在那邊偷笑她的人,銀灰色薄絨衫将她身條描繪得正好,小腰纖細,胸口弧線優美,高領遮住了她修長的天鵝頸。

李籽眼睛就亮了:“來,坐在那兒的藝術品,你過來試試。”

安子清果斷拒絕,這條裙子比例就不适合常人,再好看,穿在身上要拿捏好一舉一動也很痛苦。

她不做給自己添麻煩的事情。

下午醒過來,安子清聽到門口聲音嘈雜,出去一看,陳波和喬濟明正在收拾燒烤架,侯淩雲在旁邊看熱鬧。

陳波瞅了他一眼,“你倒是幫幫忙呀。”

“我粗手粗腳的,頂多幫你們扛個東西。”

一衆人把烤架還有幾盆肉和菜端到天臺上。

天臺是很小的一方地,相當于幾十平米大小的閣樓,從上邊能看見底下的天井,安子清能看到四檐上的紅布篆刻的花紋。

侯淩雲抱怨:“媽的,今天這導游神神叨叨的,我問這條布是做什麽用的?他都不和我說。”

陳波看的通透:“既然不是財運,肯定就是情緣,旅游景點不最愛搞這套嗎?到處都是偶遇聖地。”

侯淩雲嘴巴咧開:“好好,除了我和我老婆一對兒,你們都是單身狗。”

李籽胳膊肘怼了他一下,“怎麽說話呢?”

陳波,安子清和李籽主動承擔了穿串兒的工作,其他男人負責買炭,收拾燒烤爐。

陳波搶走了大部分的肉串,所以安子清和李籽很快就把蔬菜和海産丸子類穿完了。

過了一會兒,幾個男人笨手笨腳的往裏邊倒了一堆木炭,點不起來。

侯淩雲火急火燎地往裏邊扔柴火,傅綏從後邊的樓上來,左側臉頰有淡淡的紅印,應該是剛睡醒。他穿過他們,淡聲說:“我來吧。”

烤串一盤盤上桌,侯淩雲在那邊嚷嚷着想去泡溫泉。

傅綏還坐在那邊靜靜地烤着,陳波想和他換被他趕回來了。

他穿着簡單的黑T,搖曳的火苗在他臉上印出紅光,眼睫低垂,淡漠又置身事外,仿佛這熱鬧和他無關。

可能察覺到窺探的視線,傅綏往這邊看來,李籽被抓了個正着,幹脆開始打直球:“綏哥這顏值,放在警院怎麽着也是個警草吧?”

喬濟明總是捕捉不到重點:“警院也有很多專業的,不是出來都警察。”

侯淩雲咬下口羊肉:“那就院草!”

李籽一時間吃瓜太過沉浸了,“這種事小安最有發言權,她和綏哥是高中同學哦。”

原本正吃着烤金針菇的安子清突然被叫,黏糊糊油淋淋的金針菇還沒咽下去,她拿手虛虛捂住了嘴。

“啊,還有這層關系?”侯淩雲看似很驚訝,“那你上回怎麽不說?”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李籽這才反應過來,看向安子清。

陳波不動聲色地放下肉串,笑着說:“綏哥高中是不是校草啊?”

安子清撥弄着盤裏的金針菇,把剩餘的塞到嘴裏,“是,給頒證書的那種。”

原本以為氣氛要尬下去的李籽心情忽下忽上,“什麽?證書?”

“嗯,我們班和其他班學生一起給他頒的,有蓋章的。”

她漫不經心地吃着飯,說了傅綏當年在學校,天天被人送早餐,甚至有的班知道他早上五點半就來跑步,定了鬧鈴早起趕在五點半之前給他送到桌子上。

他每天早上跑完步,穿過狹長逼仄的走廊,回到教室也不開燈,桌子上經常是黑壓壓的一片吃的,清理還要浪費時間。

終于有天他把那些人堵在班門口,此間還有趁機跑過來看熱鬧的,他陰沉着臉,說了堪稱經典的一句話。

他說,世界上有很多吃不飽的人,這裏并不包括他,如果錢多想燒,不如省下點用在學校的募資上。

傅綏性情偏冷淡,鮮少摻和閑事,也是實在被騷擾的煩不勝煩,否則根本不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倒像是他想要做好事似的。

那些崇拜者幹脆順着臺階下,還真的辦了這件事。

其實募捐會是年級早就有的,每次在進行募捐活動的時候,年部派學生代表到各個班收款,只不過沒有什麽名頭,也沒有會長管理。

喜好熱鬧的學生硬是搞來了一張粗制濫造的證書,将傅綏那段話天花亂墜地描述了一遍,跑過去請年部長蓋個章,說幹脆咱們們這個募捐會要是需要會長或者代言人,直接讓級草來就行了。

年部長樂了,瓊風的校風一向輕松,如果學生們做一些有益的事情,年部也不會太過幹涉,部長以為他們又鬧着玩,随手蓋了個章打發走他們。

後來這事成了年級的經典,一到了沒梗的時候就要玩玩兒,都傳到周邊學校了。

“咱綏哥還管着募捐啊,笑死我了。”侯淩雲嗆得四處找水喝。

陳波和喬濟明也難得地笑出聲來。

安子清看向傅綏,他還坐在那裏,姿态放松地烤肉,只不過眼神裏明顯有了冷冽的鋒芒。

不情不願地被揭了老底,還對上始作俑者沒有愧疚的視線,就像拿鏡頭怼在臉上,被偷拍者拍個正着。

喬濟明哼哧哼哧吃着,真心流露:“綏哥就是厲害,顏值這麽高,氣質又好,還會烤串兒。”

平心而論,衆人沒覺得誇張,這烤串兒确實好,滋滋冒油,不腥不膩,還很香。換他們任何一個人估計烤不出這樣的。

陳波想起來件事,“可能是經常照顧妹妹?聽說家裏兩個孩子的,大一點的就會很懂事。”

一直處于讨論中心的人終于發話了,慵懶又随意:“嗯,我妹是全家的寶。”

陳波生出揶揄之心:“那你呢?”

傅綏把手裏烤着的鱿魚串轉了一圈:“我什麽都不是。”

侯淩雲幹笑兩聲:“謙虛。”

吃的吃的發現少了點什麽,李籽蹙眉,抽了侯淩雲一下:“不是讓你買啤酒了嗎?”

侯淩雲吃得上瘾,還沒回過神來,安子清就站起身,穿上自己的外套:“我吃飽了,我去買。”

她還特意提醒李籽:“別跟着我。”

最近的小賣店往返差不多十五分鐘,安子清到了地方,手機快沒電了,也來不及問要什麽類型啤酒,幹脆各拿了三罐。

回去的時候提着兩兜子東西,走路的步伐也慢了起來,這邊蟲鳴啾啾,路兩旁的樹仍然青着,沒帝都那麽蕭飒。

前邊有隐約的吵鬧聲,聲音越來越大,接着爆發出尖叫聲。

一家水果店壘好的箱子轟然倒塌,露空放置的水果橘子等都滾落在地,有車路過來不及剎車,直接碾過去,橘子黏黃的果肉流了一地。

而那邊的人還在吵,大概是兒子在外邊混了幾年,回來管家裏要錢,水果店的老太太嗓子幹啞哭着命苦,老頭還在和那個男人理論。

那個男人又發瘋般撲到果箱上,搬起來就往旁邊砸去,吃瓜的人們大呼小叫地躲,安子清提着酒,又不知被誰踩了一腳,幾個箱子就朝着她笨重地摔過來。

她被人拉到身後,傅綏像堵牆一樣擋在她面前。她視線順着那手,再往上,下颌還有有道很淺的痕跡,仰視的話極其明顯。

箱子笨重地砸在他們腳下,撞上了傅綏的腿。

他不耐煩地“啧”了聲,又有點難忍地轉過頭,看着她,說“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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