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天下課後，唐棠收到短信，提示他們到音樂室，電視臺老師們會跟他們說一說複賽拍攝時的注意事項。

唐棠到時，音樂室已經坐了不少人。

電吉他和鋼琴王子先到，各自占了最好的位置，興奮地沖唐棠招手，“唐棠，這邊！”

“快來！”

這倆人其實也有名字。電吉他叫鞠文柏，鋼琴王子叫辛華池，均是人高馬大，濃眉大眼的帥哥人，只是和他們相處時都太歡脫，所以不覺得有什麽，直到在兩人中間坐下後，收獲了一大堆刀眼，唐棠才意識到這倆跟她搶烤牛舌的貨，竟然也是校草級的存在。

“鞠文柏怎麽跟辛華池坐一起了？”一同進入複賽的還有鞠文柏和辛華池的小迷妹，見男神們殷勤地為唐棠拉凳子，心裏酸溜溜的。

那可是彈琴的手呀，現在用來拉椅子了。

“不是說他倆不對付嗎？”有人好奇道，現在看來，三人有說有笑的，關系很是融洽。

“當然不對付咯，一個學古典樂，一個玩搖滾，這能談得來嗎？”了解實情的同學說。

“所以，他們中間坐的那個女生到底是誰啊！？”

能讓這兩人相安無事的坐在一起，還聊天的人，那可真能耐了。

大家求知的眼睛瞪得像銅鈴，探照燈似的照過來，照過去……

一同參賽的選手親友團們目光早就被唐棠拉走了，這是哪兒來的小仙女似的人兒

唐棠這次穿了身緊緊俏俏的BM風淺藍色牛仔短袖，白嫩纖細的胳膊柳條似的垂在兩側，下身是深藍色百褶裙，搭配以及膝的黑色絲襪和黑色方頭小高跟珍妮鞋，兩條腿竹筷般細長，緊實的肌肉線條恰到好處，又美又甜，又純又欲。

唐棠在學校已經是小有名氣，馬上有同學認出她來，說：“好像是大一的新生唐棠。”

“唐棠？是在哪兒聽過這名字？”

“她是不是那個軍訓閉幕式升旗的那個？”

“好像是的喲，之前她唱跳的視頻很火的喲。”

“她也進複賽了呀？”鞠文柏和辛華池的迷妹們頓時眼紅了，酸溜溜地說，“我看過她那視頻，就挺一般的啊，沒覺得唱得有多好聽，火不就是因為她長得漂亮麽。”

“我們這可是唱歌比賽，長得漂亮是沒用的。”

“哼，呵呵噠，沒實力的人，是給多大的舞臺丢多大的臉，我倒要看看她是以什麽姿勢被刷掉的。”有人幸災樂禍起來。

轉眼，導演組已架好了機位。攝影師李達正在調機位，待會開拍時，他會先拍攝幾個大全景，然後再抓拍幾個選手特寫。

這時，導演助理陳周中突然朝他走了過來。“待會你的鏡頭多拍那個穿白色裙子的女生。”她敲了敲攝影機機頂蓋說。陳周中留了一頭很有藝術風格的長發，嘴唇上方有一圈方形胡子。

“誰啊？”攝影師李達順着陳周中指的方向一看，終于在那烏泱泱的人堆裏看見了一個穿白色雪紡紗裙的女生，如果不是仔細辨認，還真挑不出她來。

尤白薇混過初賽，現在終于勉為其難地出現在複賽賽場，主要是因為複賽是能上電視的。

她伸長脖頸，到處找機位，瞧準了一臺對着參賽選手等候區的攝像機後，頗為得意地給大家展示自己這條新買的名牌裙吊牌。她撥了撥頭發，說：“貴是當然的咯，我跟我爸爸說了我參賽的事，他一聽，二話不說就贊助了我幾萬塊，專門買裙子穿，我這條就是定制的。”

其他人都很羨慕，一名叫朱芳芳的女生摸了摸她的裙擺，說：“難怪呢，摸起來手感都不一樣。待會兒攝影的時候，肯定是薇薇的鏡頭最多。”

尤白薇心裏當然也是這麽認為的。她爸爸早就為她打點好了，送了兩箱茅臺，到時候肯定是她的鏡頭最多。但尤白薇嘴上還是故作謙虛，道：“哎呀，鏡頭多與少，還是要看攝影師覺得誰漂亮，想拍誰，你們也都有機會的。”

不，你們沒有，尤白薇心裏洋洋自得。

“她嗎？”攝影師李達摸了摸下巴，有些不确定地問。

今天從電視臺出發前，總導演吳文風給過他要求，說鏡頭要多給到現場漂亮、清新、有活力的學生，他剛剛鏡頭四處一掃，的确捕捉到了幾個合适的。

現場最漂亮的參賽選手，就是那個穿着牛仔短袖和深藍色百褶裙的“7”號女孩唐棠。她五官端正，氣質脫俗，一張标準的鵝蛋臉配以高高的馬尾辮元氣滿滿，而現在陳周中指的這名女孩兒，怎麽看資質都很平庸。

在鏡頭之外，尤白薇或許勉強還能算個美女。

但鏡頭語言是嚴酷的，嚴酷到要用直尺精确到毫米的衡量她們的骨骼走勢、肌肉走向，稍有崎岖凹凸，就會被放得很大。所以像尤白薇這樣的普通小美女，立刻顯得不夠看了。

陳周中篤定地回答：“對，沒錯。”

李達委婉地說：“她上鏡不會很驚豔。”

陳周中當然明白李達的意思，嘆了口氣，說：“那女孩兒打過招呼了，她是校董的女兒。你聽我的，鏡頭多給她，沒錯的。”

聽了這話，攝影師了然，在鏡頭後比了個“ok”，說：“沒問題。”

拍攝立即開始，總導演吳文風出現在現場。

“同學們，你們好呀。”吳文風面相和善，說起話如沐春風。他簡單地說了一下正式拍攝時的流程：“複賽分為兩個環節，一個環節是評委老師授課。在這個環節裏，你們要學音樂通識和樂理，這部分學完後，評委老師會根據你們的表現情況和個人特色選曲；第二個環節就是登臺比賽了。聽起來似乎很複雜，但你們別太緊張，就當做這些玩意兒不存在好了。”吳文風笑着拍了拍攝影機箱。

吳文風這麽一介紹後，大家對馬上要上電視不那麽緊張了，甚至還有心情說笑起來。

交代完後，拍攝繼續。吳文風捧着一杯熱茶在現場四處一轉，指指燈光、機位。他走到了攝影師李達的機位前，說：“小李，給我看看鏡頭。”

“诶，您看。”攝影師李達讓出了位置。攝影機遙感由遠及近，捕捉到的幾個畫面吳文風都很滿意，但他看了一會兒，臉色突然變了，低斥道：“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了？畫面有什麽問題嗎？”攝影師摸着下巴檢查監視器。

吳文風指着畫面上的尤白薇。

他特意交代過，這次要捕捉現場青春洋溢，活力滿滿的學生風采，而李達頻頻抓拍的這個尤白薇，臉上明顯的手術痕跡還沒有消，又穿得豔俗珠光寶氣，這傳達出了什麽樣的價值導向？

攝影師李達是個實誠人，雖然攝影技術一流，但在人情世故方面略有欠缺，吳文風嗓門一低，立刻懵了，他以為陳周中交代的這事吳文風是知道的，甚至是吳文風親自授意，實話實說：“陳助不是說這女孩兒的爸爸是校董嗎？”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更糟糕了，正撞在吳文風槍口上。

吳文風自己出生極好，是富三代，從不看人臉色，只有別人看他臉色的份，對藝術追求更是極高，一個什麽校董就妄想毀掉他的節目？做夢。

“陳周中呢？”吳文風低吼道：“把陳周中給我叫來。”

半晌，陳周中夾着尾巴來了，“吳，吳導……您叫我？”

吳文風先發制人，“怎麽回事兒？”

陳周中要機靈些，四處一看，就知道發生什麽了，忙解釋說：“那女孩兒的爸爸是尤總……”

這下，吳文風面色總算出現了一絲動容。

難怪這麽硬氣，尤家在A市的确有點家底，所以陳周中開了個後門。但那又怎麽樣？

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管什麽尤總，鱿魚？

吳文風說：“我管他什麽總，做節目都給我好好拍，別整這些歪門邪道的，還有，”他橫了陳周中一眼，說：“吞的那些禮，盡快給我吐了，真被我逮着，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吳文風撂下狠話就走了。

留陳周中戰戰兢兢，立馬打電話給尤國強助理，将那兩提茅臺給退了。他出了一身冷汗的回來，對李達搖了搖頭，說：“真沒想到這事弄成了這樣，算了算了，你好好拍吧。”

不用照顧什麽關系戶，李達這下想拍誰就拍誰。

他鏡頭一下對準了正在與領座巧笑嫣然的唐棠。

鏡頭拉近，特寫，聚焦。

定格金色陽光在睫毛上跳動的光圈，捕捉嫣紅嘴角揚起的弧度，還記下了那微微從唇縫間露出的貝殼般的白……

窗外大片大片的火紅杜鵑花熱烈盛開，映得室內也春意盎然，而女孩兒的笑臉比那花朵更嬌更俏更迷人。

攝像機的另一角，吳文風也兩臂抱在胸前，高深莫測地盯着監視器。

他的表情除欣賞之外還有一絲的凝重，像是見到藝術品後下意識的屏住呼吸。

這是他從影這麽多年，第一次發掘這麽适合鏡頭，這麽漂亮迷人的臉龐。藝術家的直覺告訴他，這女孩兒，一定，是一定，會大火，當然，如果她願意從影的話。

紅底黑色高跟鞋踏在實木地板上，穿着黑色套裙的女教授第一個出現在音樂室，她身姿窈窕地坐在鋼琴前，彈出一串動聽的音符：“多多多米索，米索米索米……”

“大家，你們可以叫我Lily，上課前我想先問一下大家，你們有多少人以前學過樂器？”

他們的第一節 課是聲樂課，主要學習樂譜和聲樂。

問題一抛出，幾乎所有同學都舉起了手。

“學過。”

“我從小就在少年宮學唱歌。”

“我學的是架子鼓。”

“我小提琴和鋼琴都會一點。”

“我還會唢吶！”

大家争先恐後地炫耀自己的才藝，只有唐棠一個人沒有舉手。

當所有人都舉手時，不舉手反而成了異類，Lily看見了安安靜靜的唐棠，問：“唐棠同學，你學過什麽樂器嗎？”

唐棠搖了搖頭。

樂器她真沒學過。

她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平時醉心科研，沒什麽時間送她上藝術特長班，往往是把她往圖書館裏一扔就是一天。

所以唐棠耳濡目染成績一騎絕塵，智商一直逆天的好，但沒有學過一天樂器，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游戲，她覺得自己估計也會和她的父母一樣在大學裏做一輩子科研。

其實Lily對唐棠很有印象，像她這麽漂亮的女孩兒，見過一面就難以忘卻，而且她十分愛才惜才，聽過唐棠一次唱歌就記得她那曼妙的音色。

但現在看來，唐棠的弱項也十分顯著，她完全沒有接受過正規訓練，也不懂樂器，純靠天賦是走不遠的。

“噗嗤，”尤白薇嘲笑出聲。

她學過的才藝可多了，鋼琴、小提琴、大提琴、二胡……什麽樂器都學過，只不過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沒一樣學精了。

她橫豎看着自己剛做的美甲，故意對她的狐朋狗友們大聲地說：“居然連一樣樂器都不會，這種水平，是怎麽進複賽的？怕不是走後門進來的吧？”

她的新晉狗腿朱芳芳立馬說：“就是啊！肯定是走後門進來的。”

其他人愈發煽風點火，“我看，她是靠長得漂亮潛規則混進來的吧。”

迎着譏諷的目光，唐棠卻無所謂地淡笑了一聲。

她這麽雲淡風輕，尤白薇反而心虛了。

別人不知道，難道她自己還不知道她今天是怎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上的嗎？

她忍不住氣急敗壞地說：“喂，你笑什麽呢？”

唐棠氣定神閑地站了起來，她手指輕輕拂琴鍵，白皙纖長的手指落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她彈琴的姿勢不一定正确，臂彎、力度都是要挨板子的，但她的手指落下，一小段優美的旋律像流水一樣從指尖傾瀉而出……

“多多多米索，米索米索米……”

尤白薇一頭霧水，不知道她彈的是什麽。

只有尤白薇是半瓶水晃啊晃，但其他人不是。Lily、鞠文柏和辛華池都是學音樂的專業出身，他們一下就聽出唐棠剛剛彈的，真是Lily進門時那段即興演奏。

“多多多米索，米索米索米……”

“絕對音準……”鞠文柏驚嘆道，“她是絕對音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