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 (35)

離開南陽侯府之後,瑩繡這半年來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汀楓院被打掃的很幹淨,他們變成了回來暫住的客人,院子裏平日打掃的丫鬟婆子都換了。

壯壯對這還是有些熟悉的,熟門熟路地要奶娘帶着他去了之前呆的後廂房,瑩繡看着屋子裏沒有變動過的擺設,齊颢銘拄着拐杖走了進來。

“我們在這住上幾日就回去了,年初還要往各府走親,有些東西就不必收拾出來了。”不管南陽候透露出來的是什麽意思,齊颢銘都不想要多住下去,瑩繡讓青碧把帶回來的一些攬洲特産給侯夫人和諸葛玉欣送過去,拉着他坐下道,“剛才來的路上遇到了四叔,四叔說四嬸孕期反應太強烈,連門都出不了,他就不住在這裏了,吃過了年夜飯就要回去陪四嬸。”

成親一年多,周初柔終于懷了身子,這才頭三個月,周初柔反應強烈,吃什麽吐什麽,齊忠洲連馬車都不敢她坐,大過年的還是安安心心呆在家裏養胎的好。

四叔這個年紀才得第一個孩子,瑩繡都為他們高興的很,“那等我們從這裏回去了,親自過去看看他們。”他們不在的這兩個月中,京城中發生了許多的事情,除了瑩繡後來得知的關于張家閨女難嫁的事情,還有的就是北厥戰事又起,太子卧病在床,在瑩繡預料之內的還有就是喬家和上官家的婚事。

上官藝蓉點頭同意了嫁給喬瑾賢,瑩繡只是微嘆了一口氣,沒有作什麽評價,她心中只是為那個聰慧的姑娘可惜,嫁給大表哥,真的是委屈她了。

“小姐,侯夫人請你們過去。”抱琴手中拿着的是瑩繡準備送給侯夫人的東西,讓奶娘抱着壯壯,披上一件絨毛的小披風,蓋住了頭之後,才出了院子。

剛停沒多久的雪又開始下了起來,瑩繡望着着漫無邊際的白色,和攬洲真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這是壯壯有意識以來第一次見到這麽大的雪,掙紮着要下地自己走,進了小花園裏,小徑上的雪被掃的只剩下薄薄一層剛落下的,瑩繡就讓奶娘放他下來,一手牽着他。

後方留下了長長的一排腳印,其中有小小的一雙,可愛地映襯在了雪地之中

見到長大了不少的壯壯,南陽候很開心,逗着他要他喊爺爺,瑩繡沒有為了刻意來讨好南陽候教壯壯喊爺爺,正是學說話的時候,壯壯歪着頭看着南陽候,聽了幾遍小嘴中就糯糯地吐着爺爺兩個字。

嫡長孫女都不過嫡長孫來的讓南陽候開心,在齊府的時候壯壯就練就了一身如何在衆多丫鬟姑姑和奶娘中讨歡心的本事,這回一會摸摸南陽候的胡子,不小心扯大力了,還會給南陽候揉揉口中一面喊着呼呼,足實讓南陽候高興壞了。

一旁的許氏始終笑眯眯地看着,聽到壯壯喊她奶奶地時候,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讓身邊的丫鬟去拿了一塊金鎖片過來,親自給他挂了上去。

對于這些閃亮好看的東西,壯壯一直很喜歡,不客氣地在許氏臉上親了一口,到處賣萌讨歡心,饒是許氏那般端莊的樣子,臉上也露出了一抹寵溺的笑,這樣的孩子如今放在南陽侯府,誰都會喜歡。

從南陽候他們的院子出來,順路瑩繡去了錦竹院,雙胞胎姐妹已經會說會跑,而齊季顏如今也已經快滿周歲了,自從葛姨娘又懷上了一胎,就在自己屋子裏老實地呆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更別說來看看這個孩子。

她肚子裏的那個才是她新的籌碼,而玉欣屋子裏的那個,永遠是只一個廢人罷了。

Advertisement

“你們這一趟去攬洲,還真是自在,我這都走不開,連去個莊子住幾天都不行。”諸葛玉欣羨慕瑩繡由齊颢銘帶着這一去攬洲就是兩個月,還是閨中小姐的時候,玉欣當時随着母親去過遠一些的寺廟,嫁了人之後,最遠都沒出過京城。

“姐姐要操心的事情多,哪裏像我呢,齊府上下也就這麽些人。”珞寧在一旁帶着壯壯玩,珞寧長的像諸葛玉欣多一些,雙胞胎姐妹長的長齊颢晟,不過壯壯都喜歡,拉着珞寧的小手就不肯松開了,偶爾還會去看看那個坐在床上,兩耳不充的齊季顏。

終于看到一個比壯壯還小的,珞寧牽着他往床上走去,壯壯小手攀住床沿,輕輕拉了一下齊季顏的衣服,喊了一聲弟弟。

齊季顏聽不見,但是看到壯壯充滿笑意的表情,嘴角也微微上揚,拿起手中的玩具要塞給壯壯。

這本是弟兄和樂的一幕,看在諸葛玉欣和瑩繡眼中卻有些不忍,玉欣給齊季顏找了一位教養嬷嬷,但是聽不見的孩子要說話何其的難,就算是你在他耳邊說一萬次他都只回你一個笑臉,“大**,你也不必再介懷,至少這孩子能夠健健康康地活着。”

“幸得他生于富貴家,就算是我早去,他也能好好活着。”諸葛玉欣感慨了一句,齊季顏似乎感覺到諸葛玉欣的目光,放下手中的玩偶,轉過頭來看着諸葛玉欣,笑了笑。

瑩繡輕輕抹去眼角滲出的淚水,“大**,你對他的好,他都知道。”

天色漸暗,南陽侯府宴客廳中擺起了年夜飯,齊忠洲吃過之後趁着雪勢小了些趕緊回府了,二房和三房他們則吃的更久一些,瑩繡抱着壯壯聞到附近飄來的濃重酒味胃裏就有些不舒服。

“怎麽了?”諸葛玉欣見她臉色有些差,從她手中接過了壯壯關心的問道,瑩繡搖搖頭,“不知聞到了什麽,覺得胃裏頭有些不舒服,可能是白天趕路的急,回來有些不适應。”

說着丫鬟就又上了一道菜,那是用各種海鮮煮成的魚羹,散着一股淡淡的腥味,瑩繡聞到胃裏又是一陣翻滾,側了身幹嘔了一聲。

坐在另一桌的許氏聽到那聲音偏過頭來看,瑩繡已經轉回了身子,從丫鬟手中接過毛巾輕輕地拭擦了嘴。

“四叔離開的早,不然可以讓他先瞧瞧,我看你這不像是人累的。”諸葛玉欣替壯壯舀了一勺的湯,低聲對她說道。

瑩繡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從攬洲回來趕了大半個月的馬車,小日子遲了也是正常的,雖然時常會覺得累,瑩繡倒也沒往那方面去想。

“回去還是及早看一下的好,別吃這些了,吃些清淡的。”諸葛瑩繡将她前面的兩盤菜對調了一下,那味道一淡,瑩繡就舒服了一些,點了點頭,“等回去了瞧瞧也好。”

“阿祈啊,你給二奶奶看看,我見她适才有些不舒服。”瑩繡這邊剛剛說完,許氏就出了聲,叫了齊家家族中一個做大夫的人給瑩繡把脈。

這一喊附近幾桌的人都聽見了,尤其是在一旁吃飯的齊颢銘看了過來,眼神詢問她究竟怎麽了。

瑩繡捏緊着手中的帕子,有些尴尬,“母親,只是連日來趕路覺得累了,身子有些不适罷了,不礙事。”

“年紀輕輕的,今個家裏也都是自己人,玉欣啊,帶着你弟妹去偏房坐會,阿祈你給二奶奶去瞧瞧。”許氏笑着,連着南陽候都附和着讓她過去,玉欣幫她抱着孩子,兩個人去了偏房。

被這麽一群人盯着看過來,瑩繡委實有些不舒服,臉色更加慘白了,齊颢銘做不住了,起身要過去看,被齊颢晟拉了下來,“有玉欣陪着沒事的,來,我們兄弟倆好久不見,應當好好喝兩杯。”

“大哥,我尚在養病,不宜多喝,不如我以茶代酒敬大哥一杯如何。”身後的丫鬟很快給他換過了茶水,齊颢銘端起茶對着齊颢晟一口飲下,空着杯子放置在了桌子上。

齊颢晟笑了笑,一口飲盡杯中的酒不再多言。

偏房中阿祈替瑩繡把過了脈,壯壯見她臉色不好乖乖坐在諸葛玉欣懷裏不敢鬧騰,阿祈将絲巾拿開,向着瑩繡恭喜道,“二奶奶,恭喜你,你這是有喜了。”

“我有了?”瑩繡下意識摸着肚子,去攬洲之前還來過小日子,難道真讓齊颢銘給說中了,在攬洲帶回一個孩子。

“是啊,這是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子了,不過二奶奶你這脈象輕弱,還得多養着些為好。”阿祈把完了脈就出去了,瑩繡只聽着他說脈象輕弱有些擔憂,大半月的趕路,是不是因此動了胎氣。

“別擔心,這如今月份淺,脈象弱也是有的,回去再找大夫瞧瞧。”諸葛玉欣把壯壯遞了過來,壯壯爬上來摸了摸她依舊有些蒼白的臉,糯糯地喊着娘。

而廳中,阿祈的一句‘二奶奶這是有喜了’,讓所有在場的人都知道了出了南陽候家嫡長孫的二奶奶,又有了身子。

齊颢銘剛要起身去看看,連聲的恭喜就傳了過來,原來他就沒有很喜悅的神情,如今更是深沉了幾分,瑩繡有了孩子本就是該低調的事情,母親這究竟是何意思。

齊颢晟端着酒杯,沒顯露出什麽情緒,望着齊颢銘,抓着酒杯的手微微收攏。

瑩繡再度有孕對南陽候來說是好消息,已經生育過一個健康孩子的瑩繡,南陽候對她期待非常,“好,今天這團聚的日子,這還真是個好消息啊,好消息!”

因為瑩繡有了身子,過了一更天齊颢銘就借口要帶着瑩繡回汀楓院,外面的雪勢很大,抱琴小心地扶着瑩繡,身後是卓夜扶着齊颢銘,壯壯早就已經在奶娘懷裏睡着了,從花園小徑小心走過,抱琴替瑩繡拉緊了身上的披風,很快回到了汀楓院。

一回到院子抱琴就去找了嚴媽媽過來,得知瑩繡又有了身子,嚴媽媽差點沒有跪在地上感謝老天爺,可一得知是當場讓所有人都知曉了此時,嚴媽媽的臉色有些難看,老人家都信奉懷孕的人有胎神守護着,知道的人多了,會惹地胎神不高興。

嚴媽媽跪在瑩繡面前朝着瑩繡肚子的方向跪了幾拜,“胎神啊胎神,您請息怒,信女不懂事,還請胎神留下來守着小姐和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這個三個月不能說,涼子是百度這個原因的,還有的可能是三個月不穩定,容易流産所以別人都會選擇保密,因為涼子家這邊是沒有這麽說法的

☆、97

不過一晚上的時間,南陽侯府就傳遍了瑩繡再度有孕,因為阿祈說的瑩繡身子顯虛弱,南陽候就讓他們在南陽侯府多住些日子回去,齊颢銘拒絕,大年初一,南陽侯府開祠拜祖過後齊颢銘就以瑩繡身子不适提出要及早回去齊府。

南陽候府與齊府相差不遠,開祠後齊颢銘就讓卓夜準備好了東西,帶着瑩繡和壯壯回了齊府,南陽候攔不住,齊颢銘也有些氣侯夫人的舉措,只是派了丫鬟過去辭別了一下,迎着大雪就帶着他們回去了。

另行請了大夫過來替瑩繡把了脈,得知如今月份淺不穩定也是有的,這才稍稍安心,嚴媽媽怕胎神因為大年夜的事情不高興,特別設了祭拜的臺給燒了不少的紙錢物件。

大雪紛飛的天,瑩繡連拜年都不必出去,直接窩在了家裏做起了養胎的閑人。

本就預備好的從攬洲帶來的東西,都讓青碧她們送去了各家,喬老夫人得知瑩繡又有了身子,特別讓喬夫人過來了一趟看看那她。

“你大表哥的婚事是在今年的三月。”喬瑾賢和上官藝蓉的婚事定下的很快,瑩繡也沒那麽多的經歷去猜想為什麽,只要喬家現在乃至以後好好的,她就放心了。

“那大舅母有的忙了。”

“詩雅那丫頭許久沒回去了,還想着等你回來,可以去勸勸她,這丫頭也不知道鬧了什麽事,從她相公跟着上官将軍去北厥之後,就有些不拎清。”喬夫人拉着她的手嘆了一口氣。

送走了喬夫人,瑩繡讓抱琴送信去了上官家,第二天詩雅就過來看她了,比起瑩繡出發去攬洲之前,詩雅又消瘦了許多,上官藝蓉的事情,就算詩雅沒有錯,她也生生往自己身上加注了不少的負擔。

“表姐,以前是你常常勸我,現在到了你自己這怎麽就想不明白了。”詩雅苦笑了一下,“本就是開開心心做新娘子的,如今這般,倒像是喬家為了給上官家賠不是娶了藝蓉。”

“就算是如此,點頭的是藝蓉,她若是不同意,外婆也不會說什麽,你把事往自己身上攬有什麽用。”壯壯半天不見娘親就要來找她,見到詩雅也在,爬上了瑩繡的床,乖乖地趴在了她的身邊,嘟着小嘴盯着瑩繡尚且平坦的肚子。

奶娘說的小弟弟,他真的是一點都不懂啊。

“別胡思亂想了,二表姐夫如今去了北厥,你該在家帶好兩個孩子,你們幾個好好的,他在那才能安安心心的。”瑩繡說的詩雅也都懂,不過是用在了自己身上,足實有些難勸服。

“好了,你來做什麽說客,好好把這身子養好了便是,操心這麽多,仔細生個孩子像你這般嗦。”詩雅回神一笑,拍着她的手說沒事。

到這份上瑩繡也沒再多言,兩姐妹說了會貼心話,傍晚的時候上官府就有馬車來接她回去,瑩繡吃過了飯到了走廊下看看,整個院子裏積着一層厚厚的雪,瑩繡這才意識到,原來兩次有身子都是臨冬。

過了初十,雪漸漸開始化了,沈老爺今年親自來了一趟齊府看望瑩繡,這才幾天功夫,又書信過來,讓瑩惠過來齊府住一段日子,讓瑩繡帶着她有空出去走走。

瑩繡好笑地看着那字裏行間一個做父親的既想要表現親情又免不了世俗的話語,有所要求的時候才會想起她這個女兒,不考慮她如今身子根本沒有辦法帶瑩惠出去,依舊要讓瑩惠住到齊府裏來。

這一回沈鶴業沒給瑩繡拒絕的機會,隔了兩天直接把人給送到齊府來了,瑩繡讓嚴媽媽給她收拾了一個院子出來,前世的瑩惠,在這個時間應當是有幾個閨中的好友,她還記得,瑩惠當年嫁人之後,還特別跑到了南陽侯府,讓自己早一些死掉,好讓她那夫家的小姑家嫁進來給齊颢晟做繼室。

“姐姐,那屋子太偏北了,如今這麽冷,我挨不了凍。”住進來第一天瑩惠就到瑩繡屋子裏,也虧地齊颢銘這兩天跟着定王出去,沒有回府,否則按照他的性子,直接讓瑩惠東西收拾着走人了。

不去看瑩惠臉上閃過的嫌棄,瑩繡喝着嚴媽媽端上來的藥開口道,“那就多放幾個火盆子過去吧。”

“前面一些不是有個院子打掃幹淨空着麽,大姐,我就住那好不好。”瑩惠看着她不搭理,撒嬌地沖着她說着。

“不行。”瑩繡放下藥碗擦了擦嘴,“那是準備給卓夜的院子,他快要成親了,我們府中還有兩處朝南的,一處是我這裏,還有一處就是那後院的池塘了,你喜歡住哪邊?”

瑩惠剛剛還撒嬌的表情,一瞬間就轉了神色,斂去眼底的一抹妒意,笑着,“姐姐說笑了,那就多添兩個盆子,左右天氣快熱起來了,也不是那麽冷的。”

“我如今不能帶你出去走,以後身子重也更沒辦法,過幾天就讓父親來把你接回去吧。”幾年前那個率真可愛的人不見了,過去的瑩惠只是說話直,什麽都擺在臉面上,在她出嫁之後,瑩惠就漸漸地有了城府,連着最初的那點率真可愛都消失不見。

“沒關系,我就在姐姐這住一段日子,不礙事。”瑩惠擺擺手,不願意回去沈家,瑩繡微皺了眉頭,“母親沒有為你定下婚事麽,你應該在家準備繡你的嫁飾了。”

“姐姐這是不願意留我在這裏了?”瑩惠看着瑩繡,嘴角露出一抹嘲諷,“姐姐現在是嫁的好了,自然不願意和沈家聯系了,當初母親的嫁妝姐姐也可拿走了不少,如今我只是在姐姐這住上一段日子,姐姐也不願意接待?”

瑩繡微微一怔,随即輕笑道,“那不過是母親給我的添嫁罷了,相比母親給惠兒備下的也不少了,過去你年紀小,什麽都不懂沒人會責怪你。”瑩繡本和善的神情忽然嚴肅了起來,語氣加重了幾分呵斥道,“如今你已經是待嫁的年紀,難不成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也不清楚!”

瑩惠被瑩繡這突然來的語氣吓了一跳,剛要反駁瑩繡又淡淡地說了一句,“這裏不是沈府,就算是你在我這裏放肆了,将來你嫁了人,去了夫家也如此不成?”

等青碧進來的時候,瑩惠已經氣沖沖地走了,“小姐,二小姐這樣等姑爺回來了,肯定是不讓留的。”

“她自然會有住不下去的一天,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将前來小住的妹妹趕出家去。”瑩繡自然清楚沈夫人打的是什麽主意,她現在不能出去,但是來喬府探望她的人卻不少,有一個知書達理怕姐姐在家悶着特地來陪着姐姐解悶的好妹妹,有心人早晚會記住,再打聽這生了南陽侯府嫡長孫的二奶奶的妹妹如今是待嫁年紀,而且還未婚配,這婚事自然就有人注意了,只是她如今實在是沒有過多的空閑去管沈夫人的小計謀。

“這是蘇姑娘送過來的東西。”瑩繡接過青碧手中的東西,打開來一看,是一雙繡工極好的小布鞋,上頭還縫着兩只可愛的小老虎,只是這鞋子的尺寸,比壯壯穿的小很多,似乎像是剛出生不多時的嬰孩穿的。

裏面還附贈着一封信,瑩繡粗略地看了一遍,神色凝重地放下了信,“青碧,差人出去打聽一下,外面究竟有多少人知道了齊家二奶奶又有了身子的事。”

就連師傅都知道了自己懷有身孕,京城之中究竟如何言傳這件事。

時隔半日,青碧就回來了,關于南陽侯府的事情,京城之中一直頗多說法,年三十瑩繡被把脈出再次有了身子,齊家族人之多,難免有好事的在外頭說了此事,多次傳言下,竟然成了齊家二少爺即将回去南陽侯府,南陽候世子之位将要換人。

“小姐,姑爺還有兩日才回來,這”搬出南陽侯府才安定下來的生活,一時間又風波四起,好像又無數雙眼睛盯着瑩繡這邊,要看穿她的肚子一般,得知她這一胎是男是女。

瑩繡能猜到太多的人想要把他們這個齊府推到風口浪尖上去,甚至覺得,這裏頭也許還有南陽候的手筆,前世的齊颢晟沒比這一世好多少,她沈瑩繡這個世子夫人娘家并不如現在諸葛玉欣,并且一個孩子都沒有生下,齊颢晟還把柳絮兒的孩子接進來養在她的名下。

這樣的情況下,南陽候在前世依舊沒有把齊颢晟的世子之位奪取,直到瑩繡死去的時候,在她看來,南陽候府還是非齊颢晟莫屬的。

若真是有南陽候的手筆,瑩繡只覺得心中一寒。

“既然師傅送了這個過來,就應當回個禮過去,攬洲帶來的東西還剩下多少,送一些去她那裏。”瑩繡穩了穩心神,讓青碧取一些攬洲的特産給蘇妙戈帶了過去,自己則去了一趟嚴媽媽的屋子裏

兩日後齊颢銘回來了,一同前來的還有成王,成親半年多的宿凜依舊有那個頑皮的性子在,抱起壯壯哄着他喊幹/爹,從衣襟裏大把地往外抓好看的石頭。

每一塊拿在手中都有不輕的分量,壯壯貼着那冰冷的石塊,一手抓了一個示意給瑩繡看,那是泛着瑩綠光芒的寶石,從中還能看到牽扯在石塊中的綠色如縷,這些都看似半成品的石頭,成色卻不差,比瑩繡頭上戴着磨制精工的都不差。

“這次去我們在環山那一帶發現了一個小礦脈。”齊颢銘撿起其中一塊,透過光線石頭中那天然形成的雲霧十分的漂亮,“這個礦脈不大,不過裏面的東西倒是不錯,四哥就先下手,把那一片的地問一個莊園主給買下來了。”

“發現礦脈知情不報,會被查封的吧?”玉者溫潤,在京城之中這個不能吃也不能穿的東西,利潤價值卻非常高,朝廷控制了大部分的礦脈,對私家的礦脈查的也十分的嚴格,但是還是有不少人偷偷私藏開采。

“別擔心,這麽些個皇子之中,我知道的太子殿下有,就連那趙王殿下,也是有一座的。”宿凜幹脆陪着壯壯玩石頭撞石頭的游戲,瑩繡則拉着齊颢銘出了屋子。

“你是不是知道這些天外面傳的話?”瑩繡望着一院子的春意,轉頭問跟出來的齊颢銘。

作者有話要說:涼子終于寫完更新上了

在這邊今晚是正餐,明天給姐姐做伴娘,要到晚上才能回家,我想說,無線網卡尊是不給力,老掉線抹淚

明天中午這一更是趕不上了,明晚回家涼子會碼字更新的

☆、98、

知妻莫若他,齊颢銘伸手将她拉了過來,摟在了自己懷裏,低頭在她發間落下一吻安慰道,“傳言多不可信,也就是醜人多作怪罷了。”不管是誰在傳,出發點都不外乎那幾個,齊颢銘過去不在意,如今更不會在意。

“你且安心在家裏,卓夜的婚事還有那麽多要你操心的,外面說的那些你就別去管了,父親那我會去說,南陽侯府既然我們已經搬出來了,就沒有再搬回去的道理。”齊颢銘的懷抱給了瑩繡出奇的安定感,也許前幾日的不安是由于這個男人不在自己的身邊。

瑩繡輕輕地伸手環住了他的腰點點頭。

送走了宿凜,瑩繡讓奶娘把這些石頭都給壯壯收起來,如今他的廂房之中,已經滿滿當當地放了許多他的私有物,在瑩繡臉上親了一口,壯壯乖乖地午睡去了。

齊颢銘因為喬瑾澤的來信,又出去了一趟。

初春的錠湖又展現了它最為美麗的一面,錠湖邊上的酒家中,一間雅致包廂內,喬瑾賢邊聽着隔壁包廂裏傳來的悅耳琴聲,一邊和齊颢銘聊着,望着酒家樓下的市集。

下午的市集是一天中最為熱鬧的,路上不時有住在市集附近人家的小孩跑來跑去,手中拿着糖葫蘆和麥芽繪糖。

“你大哥還是決定去南浔了?”齊颢銘順着他的視線往下看,發現人群中有幾個乞兒,正和那群市井的小孩子鬧的歡。

“是啊,和上官小姐成親之後就去南浔了,母親也留不住他。”喬瑾澤回神,笑的有些無奈,就算是如此,大哥依舊堅持要回南浔,直接就是要将着喬府的所有交給他一個人來擔着。

齊颢銘笑了笑,喬瑾賢志不在此,多留也是枉然,想必喬老爺子和喬老爺都是明白個中道理的。

喬瑾澤再度往下看的時候,那幾個玩鬧的小乞兒已經不見了,興許是酒家的掌櫃給趕了離開,頗有些覺得無趣地收回了視線,門口那樓梯口忽然傳來了一陣腳踩地板的‘蹬蹬’聲。

緊接着傳來的便是兩個夥計的叫罵聲,這邊包廂的門忽然被拉開了,一個滿臉泥垢地小乞丐手扶着那門把手猶豫了一下,看着齊颢銘和喬瑾澤,飛快地把門合上,迅速地鑽到了他們的桌子底下,桌布一動,人就消失在了他們眼前。

不一會,門口那又竄過兩個小乞丐,個子小人也靈活,拿手活計就是逃跑了,在二樓和三樓之間上蹿下跳,兩個夥計是追的氣喘籲籲,根本無暇估計他們這邊這個已經鑽到了桌子底下的小乞丐。

喬瑾澤再看向樓下,那掌櫃手中拿着棍子趕着兩個小乞丐出來,再回來的時候就是對着酒家裏所有的客人道歉。

過去了很久,桌子底下才有了動靜,一雙髒兮兮地手伸了出來,緊接着是一個頭上蓬亂着稻草的腦袋露了出來,喬瑾澤饒有興致地看着,那小乞丐看了他一眼,烏黑的眼珠子一轉,很快地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

小乞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毫不介意地看着他們,忽然瞥見桌子上的差點,伸出爪子很快地抓了一塊往嘴巴裏一塞,挑釁地看了喬瑾澤一眼。

連着齊颢銘都覺得有趣了,小乞丐擡眼看着齊颢銘身後的卓夜,扮了個鬼臉,一手又抓起盤子裏的一把糕點往懷裏一揣,直接跑了出去。

因為他手的大力抓痕,那盤子上都留下了烏黑的五指爪子,喬瑾澤見他跑了出去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已經開了門出去的小乞丐在走廊中頓了一頓,回頭沖着喬瑾澤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我叫小葉子。”說完就跑了下去,很快下面傳來了掌櫃的氣急敗壞地聲音,喬瑾澤從窗口往下樓下一看,小乞丐靈活地跑了出去,彎進了其中一個小巷子裏。

“小葉子。”喬瑾澤重複了一次,和齊颢銘相視而笑

小巷子中小葉子此時正從懷裏往外掏那糕點塞到最初被趕出來的那兩個乞丐手中,比起小葉子的個子小,其餘兩個小乞丐明顯瘦弱許多,顧不得手幹淨與否,拿起糕點就往嘴裏塞,一面喊着好吃。

“你們慢點吃,下次我還給你們去拿。”小葉子看着他們都不放過嘴角的一點碎屑,連着手指上沾地都舔了一遍,得意洋洋地海口道。

“真的麽小葉子,你好厲害哦,那包廂裏的客人都沒有趕你出來?”那兩個小乞丐崇拜地看着她,酒家哪裏是他們想去就能去的,平日裏在酒樓的後廚房泔水桶都有一群乞丐搶,他們幾個身子瘦弱根本搶不過,更別說酒樓裏頭的茶點了。

“那還用說,我一進去就抓起一把逃出來了,那客人都來不及反應。”小葉子伸手抹了一把臉,擡頭看了一下天空,糟了,已經傍晚了。

“那小葉子你下回去了還叫我們,我們換一家,好不好。”那小乞丐意猶未盡地舔了一下舌頭,小葉子點了點頭,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巷子口。

沒多久,巷子口就出現了一男一女,小葉子趕緊閃身躲在別人家的門欄裏面,試圖遮住直接的身體,小乞丐奇怪地拉了拉他的手,“小葉子,你這是在做什麽?”

“我這是在練功,我要是不這麽練,我就跑不快給你去拿吃的了,所以你們趕緊走,別打攪我,否則會走火入魔的。”眼看着那兩個人往巷子裏都進來,小葉子趕緊催促他們離開。

就算是沒讀過書也在天橋底下聽過說書的講什麽是走火入魔,他們才不要小葉子走火入魔呢,兩個小乞丐趕緊溜了離開。

沒等他舒一口氣,那兩個人就出現在了他面前,女的沉着臉,男的表情很是無奈。

小葉子悻悻地看着那女的,讨好的叫了一聲,“入畫姐姐~”

見那女子不理他,于是轉頭看着那年輕的男子,讨好地喊了一聲,“阿川哥哥~”

“小小姐,你別忘了你的身份,你已經不是那個市井出來的小混混乞丐了,你現在可是!”良久,那女子終于忍不住了,開口教育了起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的小姐,你要是再這樣,我入畫會短命很多年的啊,你這樣跑出來萬一出個什麽事,你讓老太君怎麽活!”

小葉子被說的頭越點越低,髒兮兮地臉上浮現一抹失落,“我這樣出來人家才不會認出我,我現在都找不到阿明他們了,要不是他們,你們也不會找得到我!”

入畫一頓,臉色緩和了一些,拉着她的手拿出帕子替她擦着,“小姐知道感恩是好的,可是你這樣出來,若是讓老太君知道了,她該多擔心你,你要找那些人讓阿川去找,你一個人以後不要再出來了。”

“你們不告訴老祖宗就好了,我一個人出來,時間到了自然會回去的。”小葉子跟着她們到了巷子口的馬車,跳上了馬車,裏面的丫鬟就立刻幫她換了一身衣裳,餘下的那一套乞丐服,沒等她開口就扔在了馬車外。

“那個我下次還要穿的啊!”小葉子看着那被扔掉的乞丐服,一臉的心疼,這麽一套看起來髒實際上還算幹淨的乞丐服,她花了很多時間做的,這幾年學的針線活都給用上了,竟然就這麽輕易地扔掉了。

“小姐,老太君明天就從萬安寺回來了,你氣走繡娘的事情她還不知道呢。”入畫見她這表情,輕飄飄地來了一句。

小葉子瞬時收回了手,可憐兮兮地看着入畫,雙手絞着懷裏的帕子,一臉不情願。

回到了葉國公府,小葉子直接被丫鬟帶着去淨了臉,在浴池裏泡了好久這才起來換了一身衣裳回到了自己的閨閣中。

百般無聊地趴在桌子上,直到入畫将繡帕和針線都擱在了她的面前,她看着那一天比一天多的量,又垮下了臉。

過了一會一個小身影縮進了屋子裏,一臉興奮地趴在了她的對面,“小姐,看到了嗎?”

小葉子放下繡帕看了一眼窗外,見入畫正在做別的事情沒注意到這,低聲道,“看到了,不過有兩個,我也不知道哪一個才是!”

“有兩個啊,那還有一個是誰?”

小葉子拿起針線堆中的小尺子拍了一下她的頭說道,“笨蛋,我要是知道還有個是誰,還會不知道他是誰!”

那丫鬟愣愣地點了點頭,“也對,可是小姐,你這回又犯規出去了,被入畫姐姐抓到了,下回還能出去麽,老太君可是快回來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