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是夢(重生線)

“公子,你要去把殿下叫回來嗎?”天青小心翼翼地詢問。

明飛卿回過神來,才覺夜風寒涼,他合上房門,走回桌前坐下,全然不急。

天青替他着急:“姓林的平日纏着殿下也就算了,今天是什麽日子他心裏沒數嗎?這樣把殿下留在身邊,不是給公子你難堪嗎?”

明飛卿仿佛事不關己,撕下一塊雞腿肉,放進嘴裏嘗了嘗,他難得有心思主動吃些東西,還不忘誇了句:“味道不錯。”

盤子裏裝的是兩只鹽焗雞腿,雞肉鮮而不膩,外面覆着一層鹹香的脆皮,飽腹的同時十分解饞。

天青說:“這雞腿至少要兩個時辰才能做好,不過太子殿下每日都吩咐廚房備着,公子何時想吃都有。”

明飛卿:“.......”手上的雞腿忽然不香了。

當年在荼州,淮瑾就用這麽一只雞腿把明飛卿騙到了手,騙得他心甘情願随他回了皇城,卷進那些不堪陰暗的鬥争中,最後成了無人在意的犧牲品。

口中的肉變得索然無味,明飛卿放下啃了一半的雞腿,盯着眼前寓意美滿的龍鳳喜燭,只覺諷刺——無論前世今生,他和淮瑾都不會琴瑟和鳴,只有你死我活。

“左右他今晚是不會過來的,你讓廚房做頓火鍋來,我餓了。”明飛卿把雞腿推遠了些:“以後別往我面前端這玩意兒,看着倒胃口。”

天青驚道:“公子從前不是最喜歡雞腿的?”

“從前是從前,人都是會變的。”

“可公子昨晚還偷吃了一只,您這喜好變得也太快了!”

“......”明飛卿瞪他一眼,天青立刻閉嘴,把雞腿端走了。

太子新婚之夜沒回婚房,反在偏院陪着一個外人,這事兒府裏上下都傳遍了,原以為太子妃該惱怒焦躁,不想還有心情吃火鍋。

廚司的人一邊備菜一邊嘀咕:“少君的心也真夠大的,這會兒還有心情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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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不準明日林大人就把他這個太子妃擠下去了。”

“說得也是,少君在南國傳出那種事,殿下心頭肯定膈應。”

“那位林大人可是丞相嫡子,家世顯赫不說,又是新科狀元,哪是芝麻綠豆官的明家能比的?”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個沒完,越來越失了分寸,全然忘了明飛卿是太子親自登門求娶來的正妻。

直到侍女細春踏入廚司,呵斥一句:“嘴碎什麽?少君也是你們能背後議論的?”

這群人才老實閉嘴,把火鍋和桃花酒備好了端進婚房裏。

明飛卿見送酒的是細春姑姑,便屏退閑雜的下人,讓天青添一雙碗筷來,細春受寵若驚,哪敢和太子妃平起平坐同桌吃飯,連忙道:

“少君折煞奴婢了!”

明飛卿關心地問:“你家小弟的病可大好了?”

一提此事,細春更是激動,深深向明飛卿行了一禮:“若不是少君當日派了大夫去,弟弟怕是兇多吉少,如今他已好全了,太子府不是尋常人能進的,不然奴婢一定要小弟登門同少君道謝!”

明飛卿點點頭,說:“那便好,家中無恙,你在府裏當差也能安心些,我當日被困南國,也總是牽念着家中...和殿下。”

最後三個字加得不情不願。

細春擡頭看他:“少君...”

明飛卿輕嘆一聲:“外面的風言風語我都有所耳聞,殿下如今對我不冷不熱,新婚都不曾來看我一眼,我在這府裏勢單力孤,日後想再照顧你恐怕都做不到。”

細春聽懂了話中意,忙提了裙擺跪下:“奴婢自小與弟弟相依為命,少君救小弟一命等同于我有救命之恩,奴婢願意聽從少君吩咐,忠心不二。”

明飛卿欣慰一笑,親自起身将細春扶了起來:“日後就有勞姑姑費心了。”

細春是太子府的老人,在府裏頗有威望,将她收入陣營,明飛卿才不至于像前世那樣,完全落入被動的境地。

前世他只知施恩不求回報,重活一回,終于也學會利用恩惠來索取人心。

火鍋已經滾熟了,細春取了玉筷,一邊替明飛卿夾肉,一邊說:“那位林大人,聽說是自幼體弱,太醫明令他不能碰酒,今日喜宴上,他卻像是故意的,猛灌了兩大杯,當着賓客的面倒進殿下懷裏,殿下也不好見死不救,只得叫了太醫來,聽說人現在還沒緩過來。”

天青越聽越氣:“他這就是故意的!頭先搶了公子的功名,如今公子大婚,竟然還敢來搶太子!”

細春沒有反駁,顯然是和天青持一樣的觀點。

明飛卿倒是不氣,氣定神閑地喝了一口桃花酒才說:“林霁自然是要粘着太子的。”

前世林霁用這樣的“苦肉計”登堂入室,俨然成了太子府的座上貴賓,把明飛卿都比下去了。

“細春,明日一早,林霁出府時,你派人取那輛四乘華蓋馬車給他坐,再派八名侍衛前後護送。”

細春一聽,這不是太子妃回門才配坐享的儀仗嗎?

“少君何苦呢?他雖然家世顯赫,于東宮而言到底只是個外人,如此陣仗,實在太擡舉他了。”

明飛卿舉着酒杯晃了晃,眸中閃着喜燭的光亮,他笑着道:“我就是要讓整個皇城都知道,太子府在擡舉他。林霁明日若是不肯坐這輛馬車,你就說,這是太子的意思。”

細春雖疑惑不解,還是應下了這件事。

轉眼已是子時,明飛卿吃飽喝足倒頭就睡,絲毫沒有為淮瑾不來而有任何不安。

他一閉眼,就開始做夢,前世種種遭遇如噩夢般在他眼前劃過,他被溺在水裏中無法掙脫,忽然有只手伸向了他,一把将他撈進柔軟的溫柔鄉中。

那人碾着他的手心,親吻他的額頭,五指插進他的發間有節奏地按揉,進而侵略他的唇瓣,濕熱的氣息鑽進身體裏,酥癢燥熱的同時,又被施予溫柔的安撫。

明飛卿乍然睜開眼,見滿屋亮堂,喜燭燃盡,窗外射進陽光,周遭沒有人。

是夢?

他乍然松了口氣,正準備下床,忽然覺得嘴唇發幹,到鏡子前一看,嘴角竟然破皮紅腫,像是被誰啃過幾口,洗漱時,又見雙手手心發紅,像被人用力碾過。

他警醒地摸上自己的腰,并無如何不适。

這時天青取了衣衫進來,一看明飛卿的模樣,驚呼一聲:“公子你上火了?”

“啊?”明飛卿恍然,是啊,這倒像是上火的症狀。

“火鍋最容易上火了,我讓人去煮碗降火的銀耳湯來。”天青放下衣裳,便要往廚司趕,明飛卿叫住了他。

“昨夜...”

原想問昨夜淮瑾是不是回來過,話到嘴邊又被咽下。

前世大婚之夜,他去偏院尋過淮瑾,淮瑾敷衍着讓他回來等,他陪了林霁一整晚,明飛卿也苦等了淮瑾一整晚,眼巴巴地直等到天亮都沒見人回來。

所謂的新婚之夜,是他一人苦熬過去的。

那滋味明飛卿現在都忘不了。

“沒什麽。”他敷衍了天青一句,天青不疑有他,跑去廚司拿銀耳湯了。

明飛卿在溫水裏擰了手帕,擦了擦嘴角,越看越像是上火了,便不再懷疑其他。

他換上衣服,随手紮好馬尾,正要往上別一根玉簪,手忽然被人從身後握住了。

透過鏡子,明飛卿看到那張前世深愛過今生唯餘憎惡的臉。

“你昨夜怎麽不來尋我?”

淮瑾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恍如隔世。

明飛卿握簪的手微微顫抖,他極力克制着翻江倒海的惡心,故作無辜:“我聽娘親說,新婚之夜,丈夫不歸,往往預示着日後要守寡。”

淮瑾低笑一聲:“飛卿想過要給我守寡?”

明飛卿毫不遲疑地說:“不想。”

鏡中的淮瑾挑了挑眉,以為會聽到“殿下不會死”“殿下不許說晦氣話”這些哄人的甜話。

卻聽明飛卿無比真摯地說:“殿下早上死,下午我就另找歸宿,一日都不會耽擱。”

淮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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