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朕的君後呢?(回重生線)
沒有星宿的夜只餘下無盡的黑。
淮瑾在黑夜中一腳踏空,雙目猛地圓睜!
“陛下醒了!”有人高喊。
一滴冷汗珠掉進瞳孔,酸痛讓淮子玉閉上了雙目,再睜開時,金黃色的光鋪滿了他的視野,放在錦被外的手能感到太陽的溫度。
他還活着。
竟不知是活在前世還是今生。
他猛地從床上坐起,擡手抓過自己的長發,竟然烏黑一片,目之所見沒有一根銀絲!
是活在了今生,活在明飛卿還在的今生!
他抓着烏黑的長發欣喜若狂,擡眸四掃,看見了形形色色的熟悉面孔。
有滿臉擔憂的太醫,有憂心忡忡的官員,還有正埋頭祈福的國師。
視線最終落在張岐身上,淮瑾掀開被子,生龍活虎地跳下床,沖過去對張岐說:“國師,你,做得很好!”
張岐一頭霧水地挨了一頓誇,不明所以。
淮瑾卻是龍顏大悅,他看着鏡子裏一頭墨發年輕俊朗的自己,簡直要樂得飛起來!
“君後呢,朕的君後呢?!”
滿殿的人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新帝口中的君後是明飛卿。
“君後在新梧宮。”張岐率先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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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你在觀星臺上無端暈倒,明飛卿他見死不救!”林相忙着告狀,他攔住淮瑾,“陛下昏迷了三天三夜,他一次沒來看過,連問都沒過問!安知不是他害你啊!”
“滾開!!”淮瑾一掌甩開礙事的丞相,箭步往殿外走了兩三步,忽然想起什麽,硬生生折了回來,單手提起丞相的衣領,像拎小雞一樣将他拎離了地面:
“明飛卿三個字,丞相該放在心裏敬重,明面上,你該稱他為君後。”
他加重了手勁,眼神中透着壓迫性極強的危險:“你再敢背地裏使龌龊手段害他,朕就讓林霁這個狀元身敗名裂!”
說罷,将呆若木雞的丞相扔到地上。
丞相被摔懵,片刻後才覺寒毛倒立——淮瑾像是看透了一切,徹底變了一個人,當年他怎麽将諸位皇子踩在腳下踐踏的場景歷歷在目。
幸而當時先帝還在,勉強壓住了這個人的狠戾氣焰。
要命的是,如今先帝已經死了,淮子玉骨子裏那股瘋勁要是卷土重來,誰能壓制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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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瑾踏出殿外,看到的是遼闊巍峨的溱宮,地上覆着白雪,天上挂着亮金色的太陽。
他光着腳踩在積雪裏,冰寒之感從腳底蹿進四肢百骸,他似乎毫無所覺,一刻不停地朝新梧宮的方向狂奔。
他還活着,這本不是好事,但活在明飛卿還在的人間,那就太好了!
沒有什麽能阻擋淮瑾的步伐,生死不能,星宿不能,神靈也不能!
新梧宮。
明飛卿正在院中烹雪煮茶,雪取的是紅梅上的花蕊雪,茶葉是貴比黃金的香玉菁茶。
宮裏人人都擔心新帝醒不過來,為此寝食難安。
只有他這個君後悠閑自在,根本不在意淮子玉的生死。
他今日還換了一身藍羽金絲的華服,宮裏大部分人都還在為老皇帝戴孝,他是第一個在守孝期把白衣脫了的。
畢竟狗先帝配不上他的孝心。
這事兒外頭已經頗有微詞,但朝臣的心都系在昏迷不醒的淮瑾身上,明飛卿暫時也沒受到什麽彈劾。
細春從屋裏出來,見一身金絲藍衣的君後屬實是這雪天裏最養眼的一道風景,便也不再勸他穿孝服,手裏還把那些白衣收拾了出來,打算移出新梧宮。
明飛卿瞧見她手裏的衣服,道:“先別扔,指不定新的國喪要來了。”
細春:“.............”這不是盼着新帝死嗎?
三日前,新帝忽然在觀星臺暈倒,當時君後就在身邊,按理說應該立刻叫來太醫才是。
結果明飛卿硬是冷眼旁觀了許久。
他甚至懷疑淮子玉又在用什麽苦肉計。
于是用腳踢了踢地上昏迷的人,警告他:“別裝了,再裝我真把你扔下觀星臺!”
淮子玉阖着眼沒反應。
直到雪下大,把淮子玉淋成一個雪人兒了,明飛卿才信他真病了,勉為其難在他凍死之前救了他。
淮瑾因此高燒三日,迷迷糊糊,數次都讓人以為新帝要燒糊了。
他病倒的這段時間,明飛卿一句沒過問,也不曾去看過一眼,更是随時做好了守寡的準備!
細春尴尬不已,只得閉眼瞎勸:“殿下不要太擔心了,我聽天白說,太醫已經穩住了陛下的病情。”
“別瞎說,我可一點都不擔心。”明飛卿耿直得不得了。
細春:“...........”哪怕裝一裝也好呀!!!
這時,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陛下,你這樣會着涼的!”
“陛下,穿件衣服吧!”
太醫和宮女的聲音穿過宮牆傳入新梧宮,他們是追在新帝身後的。
幾乎同時,宮門口闖進一個滿身沾雪的身影。
明飛卿品茶的手一頓:守寡的計劃又又泡湯了。
淮子玉光着一雙被凍紅的腳,他身上的明黃衣裳十分單薄,頭發也散亂在風中,沒了金玉龍袍加身,看着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清雅少年。
明飛卿嘆了一口氣,放下茶杯,起身就要進殿,卻被淮子玉從身後緊緊抱住了。
他幾乎是箭步踏上階梯,撲過去抱住了明飛卿,一個鮮活溫暖的明飛卿。
他抱得太急太緊,明飛卿沒反應過來,後背猛地抵上了桌子,雪水泡的好茶全被撞翻。
“淮子玉!你做什麽?!”
明飛卿厲聲質問,淮瑾卻吻住了他,光親臉還不夠,還把他的鼻尖,眼睛,額頭,兩頰全親了一遍,親一遍還不夠,他要親第二遍第三遍,吻像密集的雨點打在明飛卿臉上。
明飛卿:“...................”
忍無可忍!
“滾啊!!!”
他一拳掄過去,打偏了淮子玉的臉頰,而後擡起一腳,利落地把淮瑾踹下了六級臺階。
臺階上本來就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順滑無比,淮瑾屁股着地,在冰上滋溜滑下。
噸噸噸!
一屁股墩滾到了平地上。
追上來的太醫和捧着狐裘的宮女恰好就撞見君上摔坐在地上。
明飛卿踹人的腳剛剛收回,冷哼一聲,轉身回了寝殿,把門甩得震天響!
衆人驚在原地:這是撞破了弑君現場?!
淮瑾耳朵被震了震,他一屁股坐在雪裏,左臉都被揍紅了,卻一點也不生氣,他摸着被飛卿踹過的胸口,心道這一腳真是有勁啊。
有勁好,有勁好。
他傻呵呵地笑起來,笑着笑着眼淚就掉了下來,是失而複得的淚水。
兩輩子才求來一次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