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玉蘭花粥還在“咕嘟咕嘟”冒着小泡。

這是他留給自己的最後一個禮物。

……獨坐在地板上的謝不逢忍不住緩緩阖上眼睛, 去幻想“如果”。

如果沒有宮變,如果沒有那支偷襲的流矢。

那麽今天早晨,自己會不會和文清辭面對面坐在這裏, 喝完這碗玉蘭花粥,就回到往昔的模樣?

整間耳房裏, 只有那附近有一絲暖意。

謝不逢坐在地上,呆呆地盯着眼前的紫砂鍋,淺琥珀色的眼瞳, 被迷茫填滿。

他忍不住想……無數個冬夜裏,文清辭天還沒亮就來到這裏淘米洗花,那時的他會不會像現在的自己一樣, 覺得寒冷?

可是自己, 甚至沒有來得及好好說一句“謝謝”。

兩人就連分別,也是那麽的匆匆。

……昨晚自己太過着急, 想要将文清辭留下, 說的話并不溫柔。

會不會直到最後一刻,文清辭仍以為自己在生他的氣?

謝不逢天生天養,從來沒有人教他應當如何讨好與說話, 從他嘴裏說出的語句, 永遠都和性子一樣,野蠻又生硬。

少年生性桀骜, 過去從不意這一點。

可這一秒,他卻無比悔恨。

微風帶着一瓣玉蘭, 穿過窗落在了謝不逢的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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鍋裏的玉蘭花粥的咕嚕聲似乎變小了不少。

身着玄色中衣的少年, 終于站起身, 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紫砂鍋邊。

面對着這一鍋玉蘭花粥, 他竟手足無措起來。

謝不逢舍不得将它吃掉。

繼續溫在這裏, 這鍋玉蘭花粥,要不了多長時間便會徹底地幹結。

可若是将它凍在外面 ,又會在頃刻之間失去馨香。

不過是強拖時間罷了。

謝不逢不知道……應當如何将它留下。

就像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再擁抱文清辭多久。

鐘聲低鳴,群鴉四散。

每一下都沉沉地撞在了謝不逢的心髒上。

巨大的震顫将他喚醒。

少年回眸向着窗外看去——此刻,半空只剩下一點細雪還在慢慢悠悠地向下飄。

雲層薄了許多,淺金色的日光透過雲朵的縫隙刺向大地,正巧落在院裏那棵巨大的玉蘭花樹上。

夜晚其實早已過去。

夢也該醒了。

太醫署小院那扇關了一夜的院門,終于被人推了開來。

窄窄的小路上擠滿了人,有随謝不逢宮變奪得天下的親衛。

還有身着素衣、牽着謝孚尹的蘭妃,和一臉惶恐的賢公公。

他的視線緩緩從這些群人的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小路的盡頭——那裏停放着一口棺木。

謝不逢的心,再次泛起一陣刺痛。

看到他出來,蘭妃什麽也沒說,只是牽着小公主的手,緩緩朝他跪了下去。

接着,所有人都跪地不起。

謝不逢忽然想笑。

他想打破這群人強行維持出的平靜,問他們朝自己下跪,究竟是想要做什麽?

再去燒了那口該死的棺材,警告所有妄圖逼迫自己的人。

但是最後,卻又想起了文清辭留給他的那句話。

——憐取眼前人。

這句話像一段咒語,已在那個夜晚,刻入他的靈魂。

最後竟是禹冠林攏手,顫着聲向他說:“陛下,斯人已逝,還是早些入土為安吧……”

本就七十有餘的老太醫,一夜之間又滄桑了不少。

他平日裏說話小心又謹慎,生怕一不留神沖撞、得罪了哪位貴人,就連語氣,都是精心訓練出來的。

然而今日,禹冠林的聲音裏,居然滿含着無法掩飾的悲傷。

謝不逢目光淡淡地從衆人身上掃了過去:“起來吧。”

起身之後,蘭妃緩緩側身,小聲對跟在自己身邊的宮女說:“去将宋先生請過來吧。”

“是,蘭妃娘娘。”

不過多時,身着青衫的陌生男子,便被明柳帶了過來。

他站在原地,攏手向行了一禮,之後道:“草民宋君然,參見陛下。”

謝不逢皺眉向他看去。

來人五官柔和,氣質灑脫,只是眼底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泛起了一點青黑,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的疲憊。

他的剛才行的禮并不标準,顯然不是雍都人士。

宋君然沒有拐彎抹角,行完了以後頓了幾秒直接說:“草民已知曉……太殊宮昨夜發生的事,此番來到此處,是為了将清辭接回到神醫谷裏去。”

他的聲音略顯沙啞。

清辭?

聽到這過分親昵的兩個字,謝不逢的眉頭立刻蹙了起來。

賢公公趕忙在一邊小聲提醒道:“陛下,眼前這位宋先生,是神醫谷的谷主,文先生的師兄。”

謝不逢終于用正眼朝他看去。

宋君然出身江湖,說話非常直白,而身為醫者,他也不怎麽忌諱生死:“清辭生前許諾,死後要将屍體用于醫理研究。作為師兄,草民應當替他完成遺願。且……”

他的話語裏透出了幾分難以抑制的悲傷與猶豫。

顯然就算是神醫谷內的人,也不是每一個都像文清辭一樣,可以坦然說出“與其任屍體腐化成泥,不如拿來研究醫理,也算死得其所。”這番話的。

實際哪怕是當初的神醫谷,都沒有人會像文清辭一樣光明正大解剖屍體。

他在那裏,也是最特殊的一個。

宋君然停頓片刻,終于将後面的話說了出來:“他向來不喜雍都,不喜太殊宮,強留在此,也不符合他的心意。”

說完,宋君然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神情悲傷又沉重。

賢公公輕聲補充道,身為谷主,宋君然原本是不會離開神醫谷的。

自從幾個月前聽聞文清辭不能出宮後,他便因擔憂師弟而趕到了這裏。

沒想到最後,竟然還是未能見上師弟一面。

幾個月前?

這幾個字像一根針,輕輕地将謝不逢紮了一下。

直覺告訴他這時間有些不同尋常,可此時被悲傷擊垮,大腦一片麻木的謝不逢,卻沒有時間去細想。

謝孚尹不明白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是生性敏感的小姑娘,還是感受到了周圍悲傷、凝重的氣氛,并随之小聲抽泣了起來。

風又刮了起來,玉蘭花還在不停地向下落。

宋君然繼續說:“況且我想陛下您應該也不願意任由他屍骨——”

說到這裏,竟然連他也不忍心繼續。

蘭妃輕輕嘆了一口氣,揉了揉謝孚尹的腦袋,轉過身對謝不逢說:“他是松修府生人,想來是絕不願意埋骨雍都的。”

“……陛下,放他回家吧。”

放他,回家。

蘭妃的語氣裏,帶着憐惜與慈愛。

可正是這樣的聲音,與那簡簡單單的四個字,逼得謝不逢無法将拒絕的話說出口。

他沒有辦法選擇自私

“……好。”

謝不逢無比的僵硬地從嗓子裏,将這個字擠了出來。

他放文清辭回家。

風突然大了起來,吹得玉蘭漫天飛舞。

可是守在此處的衆人還未來得及松一口氣,便聽謝不逢在轉身之前補充道:“用龍舫,經殷川大運河将他送回家吧。”

賢公公瞪大了眼睛,一瞬間驚懼交織地向謝不逢看去。

四周的親衛,也面面相觑。

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蘭妃,希望她可以勸解謝不逢。

但一旁身着素衣的蘭妃,卻只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最終什麽也沒有說。

“龍舫”是殷川大運河上能行駛的最大船只。

也是上回南巡時的主船。

這只船規格極高,按理來說只載活人,不作靈船。

除非……除非運的是帝、後的棺椁。

謝不逢抱着文清辭穿過整座皇宮,并與他的屍身在小院裏待了一晚的事,早已經成為了這座皇宮中人盡皆知的秘密。

所有人都默契地将這件事藏在了心底,等待它被歷史的灰塵所覆蓋的那一天。

最終甚至連野史上,也不會有這樣一段故事存在。

可是誰又能想到,偏偏是謝不逢自己,不甘心他被人遺忘。

少年要文清辭與自己的名字在今日、在未來的年年月月,都牢牢綁在一起。

他不要什麽宮廷秘辛。

他只要光明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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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高升之後,太殊宮的一切終于步入了正軌。

短短兩個時辰,宮內便連着發出了十道聖旨。

最大的畫坊自船塢裏開出,等候着啓程的時刻。

同時遠在雍都城郊的光成寺,也在這個時候敞開了大門。

一列身着重甲的士兵,走入光成寺內,打開了幽禁着謝觀止的齋房房門。

“——你們要做什麽?”謝觀止一臉戒備,他向後退了一步,厲聲問道,“是父皇派你們來殺我的嗎?”

兩個士兵對視一眼,轉身向謝觀止行禮說:“回禀殿下,廢帝謝钊臨已被押入圓牢。我等是奉陛下之命,來接您回宮的。”

廢帝謝钊臨?

陛下?

光成寺遠離雍都,更何況謝觀止一直處于幽禁之中。

別說是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他連去年發生了什麽都不太知曉。

這突然襲來的巨大信息量,讓謝觀止的腦袋空白了幾秒。

“你們是說,我父皇已經被廢了?”

“是的。”

“被誰廢的?”他迫不及待地地問。

話剛說出口,謝觀止就已經想到了答案:“是不是謝不……呃,我是說大皇子?”

士兵回道:“是的,殿下。”

“天……”謝不逢居然真的做到了。

謝不逢和謝觀止既是兄弟也是對手。

自己慘遭幽禁,可謝不逢卻在北地大放異彩,甚至殺回雍都廢了他們的父皇,自立為帝……兩人的命運就在那一年的大運河上,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轉向了兩個不同的方向。

若是放在一兩年之前,謝觀止定會嫉妒不服。

然而現在,幽禁時光或多或少地抹去了他身上的尖銳之氣。

知道北地有多麽危險,而仗又有多麽難打的謝觀止,沉默半晌卻只說出一句:“……文清辭果然是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繼而無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一日自己在運河上看到的場景。

沉默一會,他說:“好,我們走吧。”

彼時正迫不及待離開光成寺的謝觀止并沒有注意到。

自己提的“文清辭”這三個字時,周圍人的臉色全都變得古怪了起來。

“陛下說您已成年,如果您想的話,也可以回望泉苑居住。”

所謂的“望泉苑”,就是從前的京兆尹府——謝觀止外祖父家。

望泉苑內部極盡奢華,京兆尹被抄家流放之後,就被謝钊臨收了回去。

謝觀止沒有想到謝不逢居然這麽大方,直接将望泉苑給了自己。

且聽他的意思……新帝似乎完全不打算限制自己的自由了。

不過想想也是,謝不逢肯定不屑于做那些他們的“好父皇”才會做的事。

“好,”他也不和謝不逢客氣,“那就直接去望泉苑吧。”

“是,殿下。”

謝觀止被幽禁在這裏,他雖然不知道雍都發生了什麽,但光成寺周圍的事,卻怎麽都能傳到他的耳邊。

走出寺門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忍不住想起了自己被幽禁在此處時的唯一訪客文清辭。

後來謝觀止聽說,那天文清辭并沒有在這裏待多長時間。

有人找來對他說了一個消息,接着他便急匆匆地離開了光成寺,甚至連回頭給蘭妃打個招呼的時間都沒有。

被幽禁的謝觀止平時也沒有什麽正事要做,因此他只要一閑下來,便會想起這件事。

等回太殊宮,一定要找到文清辭,好好問個清楚——謝觀止默默想到。

……

從光成寺回太殊宮,正好經過運河起點。

路過那裏的時候,謝觀止聽到馬車外有些吵鬧。

他忍不住掀開車簾,朝外面看了過去。

原本空曠的河面被一艘巨船塞滿。

碼頭邊幾乎沒有什麽圍觀的百姓,只有一些太監和宮女,帶着一堆東西上上下下,看上去忙碌極了。

“……龍舫怎麽會在這裏?”謝觀止不由皺眉,“謝不逢也要南巡嗎?”

他怎麽不覺得自己這位皇兄有如此的閑情逸致。

駕車的人聽到他的問題,手不由一僵。

但不等他想好如何回答這位皇子的問題,謝觀止便自己發現了異常。

謝觀止看到,龍舫上挂滿了長長的白綢。

此時正随着風一起,在河面上搖曳。

巨大的“奠”字,靜靜地挂在船頭。

黑白相間、沉重至極,将那船頭都壓着向下沉去。

不祥的預感,瞬間從他心中生了出來。

“雍都有人死了嗎?”謝觀止的聲音忽然變啞了。

他一時間想不明白,究竟是誰配享有如此規格的喪儀。

“是……”駕車的人終于回了他的話,“是文太醫,他去世了。”

像是不相信記憶裏的那個人也會死亡一般,謝觀止立刻提高了音量,手也緊緊地攥住了窗框:“你是說文清辭?”

“回殿下,正是文太醫。”

謝觀止的心,在這一剎那從深淵墜了下來。

重獲自由的欣喜與激動,在一瞬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去望泉苑了,”少年聽到,自己的聲音沙啞的陌生,“回皇宮,我要去……”

“去,去看他一眼。”

謝觀止無論如何也沒法說出“見他最後一面”這幾個字。

……

文清辭的身體,已經被殓入棺中。

依照衛朝習俗,人死之後必須要在七日之內下葬。

因此,最遲今日傍晚,他們就要将這口棺送上龍舫,才能準時到達松修府。

再有一炷香的時間,便是欽天監算的封棺的時刻。

一身玄衣的少年天子靜默着站在棺旁,靜靜地注視着沉睡在玉蘭花中的人。

他的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蘭妃抱着小小的謝孚尹走了過來,最終停在了棺旁。

小公主穿着一身素衣,她吸了吸鼻子,緩緩展開掌心。

“哥哥,我可以把這個送給文先生嗎?”她小心翼翼地問謝不逢,“這是我秋天的時候自己摘的……文先生說它很好看,讓我将它壓在書冊中。”

少年看到,謝孚尹手裏拿着的,是幾朵淺紫色的壓幹了的野花。

“好……”

謝不逢後退半步,将這裏讓了開來。

蘭妃抱着謝孚尹,輕輕地将手裏的花放到了文清辭的手邊。

末了,就在二人将要離開的時候,一直沒有怎麽說話的蘭妃突然轉身問謝不逢:“陛下,您也放一個東西,去陪陪他吧。”

說完便緩步離開了這裏。

這是衛朝民間的習俗,在封棺之前,逝者的親人好友,會将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放入棺內,陪伴逝者最後一程。

負責封棺的人,已站到了此處。

蘭妃的話提醒了謝不逢,少年如夢初醒般看向文清辭。

他攥緊了手心。

眼中突然閃過一絲迷茫。

謝不逢不知道,自己可以将什麽送給文清辭。

一邊的欽天監忍不住出聲提醒,“陛下,封棺的時間馬上——”

話還沒說完,他便驚愕地睜大眼睛,朝年輕的天子看了過去。

謝不逢緩緩擡手,将纏在自己黑發上的晴藍色藥玉取了下來。

黑發在瞬間如墨一般散開。

年輕的帝王就這樣放任自己披散着長發,站在文清辭的棺前。

此時,他的手都在顫抖。

謝不逢輕輕地捧起藥玉,看了一眼後,不舍得将它抵在了心口。

那天文清辭站在他背後,替他用藥玉束發時的溫暖氣息,似乎還沒有散去。

如今只要一閉上眼,謝不逢就能嗅到熟悉的苦香。

少年的唇輕輕揚起。

……此時的謝不逢已是太殊宮的主人,是富有四海的天子,可他卻仍覺得這世上,沒有什麽東西是屬于自己的。

兜兜轉轉,他仍一無所有。

只有這一串沾染了彼此氣息的藥玉,是謝不逢唯一能給文清辭的東西。

年輕帝王俯下身,他小心翼翼地将這串寄托過自己無數思念與期待的藥玉,繞回了文清辭的手腕上。

最後一次将吻落在文清辭的臉頰。

……

厚重的棺蓋,被人推着和了起來。

将最後一絲光亮隔絕。

不知是誰的啜泣聲,一陣一陣地回蕩在太醫署外停棺的空地上。

站在不遠處的宋君然始終低着頭。

與衆人的悲傷不同,此時他的臉上滿是緊張。

宋君然在默默地計算時間……自己給文清辭的丹丸,最多支撐一日。

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的話,文清辭應當是宮變時吃下的。

棺椁上船之後再動手,應該來得及。

想到這裏,他終于松了一口氣。

巨大的鐵釘,釘入棺椁。

文清辭會疼嗎?

又或者他一個人睡在那裏,會不會害怕?

謝不逢攥緊了手心,他的身體正止不住地顫抖,心髒似乎也随着長釘入棺的碰撞聲,一起生出了痛意。

仿佛那些釘子釘得不是棺材,而是他的心。

“砰,砰,砰——”

木鐵相擊的清響,一聲聲回蕩在太殊宮裏。

“起——”

欽天監的聲音,刺穿平靜的空氣。

一滴長淚,自謝不逢頰邊滑落。

身為新帝的謝不逢,不能再随随便便離開雍都。

他更怕自己跟上去,會反悔不肯放文清辭離開。

只得強撐着用理智,将自己留在這個地方。

這場送別,來的太過突然。

就像一場突然降臨的噩夢。

如今發生的一切,則無異于漫長的酷刑。

巨大的棺椁被放上馬車,一尺又一尺地碾過宮道,并在離開太殊宮的那一刻,與謝觀止的馬車相遇。

太醫署前的空地上,剛才小聲啜泣的謝孚尹終于忍不住“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小小的身體不停地顫抖,無論蘭妃怎麽哄都哄不下來。

像是要将她哥哥的那一份,一起替他哭出來似的。

“母妃,我們往後真的見不到文先生了嗎?”

“……可是他還答應我,等到夏天的時候帶我去撿蟬蛻,然後告訴我蟬蛻怎麽入藥。”

“等夏天的時候,他也不會回來嗎?”

蘭妃的呼吸,都在止不住地顫抖着,無論怎麽努力,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甚至手臂顫抖,難以抱穩懷中的小姑娘。

就當蘭妃想要将她交給奶娘的時候。

靜默着注視棺椁遠走的謝不逢,忽然走了上來,輕輕謝孚尹将抱入懷中。

生着同樣的琥珀色眼瞳兄妹,就像是被一起遺棄的小犬。

謝孚尹抽泣着摟緊了謝不逢的脖頸,絮絮叨叨地說着文清辭曾經的許諾。

而謝不逢就這樣靜靜地聽着,似乎是想借小姑娘之口,将這錯過得時光全補回來似的。

他緩緩地摸了摸謝孚尹的長發,輕聲問道:“他也會這樣抱着你嗎?”

謝孚尹的身體忽然輕輕一頓,小姑娘搖了搖頭,哭得暈暈乎乎的她不經思考便說:“不,不會……文先生的胳膊,受了好重好重的傷,他抱不動孚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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