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1)
出了皇宮,白水心拍拍胸口,呼出好長一口氣,才将心裏壓抑很久的郁悶給呼了出去。皇宮還真不是人呆的地方,真不懂那些個女子幹嘛肖尖了腦袋都想擠進那扇宮門。找虐不是?
生活在宮外多好,海闊天空任鳥飛,山清水秀任魚躍。出了那扇宮門,連呼吸都令人覺得輕松。
宗政瑞敏瞧着白水心垂垂肩膀又扭動脖子的動作,打趣道,“白姑娘這是怎麽了?傷到脖子了嗎?”
呀,她怎麽忘記了身邊還有一位身份高貴的。白水心立即警惕的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簾道,“民女第一次進宮,只是有些不習慣宮中禮儀而已。”
“呵呵!你這丫頭,在姑母面前就不必裝乖巧了。宮中的那些個規矩,我也不喜歡。我好不容易出了牢籠,你倒好,又要在我面前表演?”宗政瑞敏巧笑嫣然,好看的眸子流連生輝,好似水晶般漂亮而充滿神采。
這廂陳伯已經将宗政季雲抱上了馬車,出來之時問道,“世子問姑娘可是要他送你回府?”
這人是木頭做的不成?皇帝都親口賜婚了,她明日就要嫁給他,他竟還能如此客客氣氣的,如此疏遠的距離,令她有些恍惚那日他是昏了頭才吻了她吧?
宗政瑞敏瞧着白水心一陣白一陣紅的小臉蛋,笑道,“瞧我這侄兒慢吞吞的性子,還真有點像我大哥。要不是當初大嫂耐得住性子等他表明心意,他還能抱到美人歸?心兒,你就別同他一般計較,上姑母那輛車吧!姑母可是有好些話要同你說呢!”
宗政瑞敏說着也不等白水心開口,拉着她便往那輛金紅色的華麗馬車鑽了進去。
“長公主殿下,這恐怕不妥吧!”白水心坐立不安的打量着馬車,面對宗政瑞敏忽然轉換了的性子,她一時半會兒還消化不了。
剛剛那個貴氣逼人,說話都帶着三分算計的華美公主真的是眼前這個熱情的女子嗎?
“心兒,這裏沒有外人,你我不必拘禮。”宗政瑞敏好笑的看着白水心,忍不住想要逗弄她一番。
面對宗政瑞敏又親近了幾分的聲音,白水心感覺後背一陣寒涼。強裝鎮靜的點了點頭,本想擠出一抹淺笑,卻是笑不出來。
“丫頭,看你緊張的。我有那麽可怕嗎?”宗政瑞敏忽然面色一沉,尊貴又威嚴的看着白水心。
“沒有!”白水心暗自搜尋着腦海中有關宗政瑞敏的一切,聯系這今晚發生的事情,她仿佛明白了這個很少回宮的長公主為何忽然回宮了,原來是配合宗政季雲演了一場戲給皇帝看。
她能如此竭力的幫助宗政季雲,會愛屋及烏對她親近些也不為過。只是,宗政季雲到底是怎麽樣說服這位長公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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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她二人互許真心?那樣的謠言,如此精明的長公主一眼就能看穿。說宗政季雲鐘情于她?十雙眼睛都看得出來,那個人看她之時與看別人之時沒什麽不同。
說她暗戀他?可能嗎?!有可能!
或者她嫁給他有利于他做什麽事情?但是一個癱瘓了多年的人又能做什麽事呢?解毒?憑他對她的救命之恩,這毒她若能解,自然竟全力幫他解開的,自是為何非要娶她呢?
這件事,怎麽看都是她比較有利。這樣一來,皇帝就沒有機會将她拉近宮門鎖起來了。
宗政瑞敏看着皺眉沉思的白水心,忽然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背,面色柔了幾分,柔聲道,“丫頭,那孩子實在可憐。你今後嫁可能替我好好照顧他?”
“我竟答應嫁他,今後必定會好好待他,長公主……”白水心的話說到一半,在宗政瑞敏目光的威逼下,立即改口道,“姑母請放心。”
“嗯。季雲的眼光不錯,你這丫頭我喜歡。今後要是有機會去聖溪,我必會好好接待你。”聖溪便是聖朝與西涼的邊境之地的中心城市,離正真的邊境或者戰場大約三百裏左右。宗政瑞敏的府邸便在那裏。
“承蒙姑母厚愛,心兒若有機會定會前去領聖溪風光。”白水心好不容易自然了些,露出真誠的微笑。
“嗯。”宗政瑞敏挑開車簾,看着不停後移的人和花燈,人群裏時而傳來孩童的啼哭聲,時而傳來人們的歡笑聲,時而有竊竊私語聲傳來。
宗政瑞敏暖暖的一笑,有些惆悵的道,“好些年沒有看見聖沄這幅繁華景象,竟有些懷念了。”
白水心也将目光投向窗外,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竟然可以抛棄這繁花如錦的生活,跑到邊境之地受苦,她怕是極其愛她的夫君的吧!又或者她在逃避什麽?
“聖溪雖沒有如此繁華,但民風淳樸。在那裏,你可以完全放輕松下來,不必猜忌別人的心思,終日算計着生活。”宗政瑞敏似看出了白水心的心思,放下窗簾,神采飛揚的說着她在聖溪的好多趣事,那眸子中的閃耀光芒遠遠勝過剛才看聖沄繁華街市之時的光芒。
對聖沄她是懷戀,因為這裏是她長大的地方,有過她最美最好的回憶。但聖溪不同,那裏是她的家,是她的根,她不管走到哪都會回去的地方。
白水心見她說得精彩,也跟着向往起來。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猶如多年不見的知己好友般暢談起來。完全沒有了開始時的生疏與拘禮。
不知不覺,馬車已經在白家門口停下,宗政瑞敏依依不舍的送走白水心,眼見着她走進府門,她才離去。
這個女子,她喜歡!懂得收斂自如,知道如何做才是對自己最好的保護。季雲身邊有如此女子相伴,她自然放心。
且說白水心回到白府,剛好遇見傳旨完正要回宮複命的公公,之間不免又客套了一番,公公才坐着轎子離去。
“心兒,皇上真的賜婚了?”君蘭心底開心,沒想到季雲真的有辦法讓皇帝開口賜婚。
“嗯。”白水心點頭。
“好了。夫人,你就別自顧着高興,快讓心兒會微雨閣休息吧!明日季雲的花轎便要臨門了,我們得連夜準備好她的嫁妝。”白孟浩揚了揚手中的聖旨,告訴君蘭這些都是真的,白紙黑字的寫得很清楚。
“對了!娘,心兒明日就要嫁人,她的嫁衣還沒來得及縫制呢?明日她要如何上花轎?”嫁妝倒是不難,白家還能被嫁妝難倒,随便去哪個鋪子裏都能拿出價值連城的寶貝,可是這嫁衣卻不是一夜之間就能趕制出來的。白文宣越想越着急起來。
“文宣,你別着急。這嫁衣我和娘前些日子就已經替心兒縫制好了,現在就可以拿過來給她試穿。”沈瑜溫柔的拉了拉白文宣的袖子,溫柔一笑,甚是貼心。
“嗯。瑜兒說得不錯。為娘想着心兒快到及笄之年,她又不懂女紅,想着嫁衣早晚都用得着,便乘着閑時同瑜兒一起替她縫制了一件。紫麗,快去我房間裏取來!”君蘭見白水心一副不滿的表情,趕緊解釋。
這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就露餡了。
只見白水心面色一沉,道,“娘,你是一開始就算計好了要将女兒嫁出去,是不是?你就那麽想要女兒嫁人嗎?你不愛我了?”說道後面,還帶着點哭音,像個即将被親人遺棄的孩子,好不委屈。
“心兒,娘沒有那個意思。娘怎麽可能不愛你了呢?你是爹和娘的心頭寶,我們怎麽可能不愛你……”君蘭說了白天,見對面那丫頭小嘴一翹,眼睛裏竟有了淚花,随着她長長的睫毛閃動,似乎下一秒就會奪眶而出。
君蘭心一軟,立即上前抱住了白水心,出語道,“好了,好了!別哭,你若實在不想嫁人,就別嫁了。留在娘身邊,日日陪着娘,可好?”
“那聖旨怎麽辦?”白水心的聲音裏帶着鼻音,在君蘭懷中撒嬌。
“丢給你爹搞定就好了!好了,別哭了!”君蘭輕輕拍着白水心的後背,見她雙肩不停的抽動,心疼不已。心想她是不是做錯了?
“蘭兒,這可是聖旨,是皇命,不可違背。否則白家是要被滿門抄斬的。”白孟浩一個頭兩個大的看着相擁在一起的愛人和愛女,這二人要胡鬧到什麽時候?
反而是白文宣偷偷的貼在沈瑜耳邊低語道,“那丫頭是在笑。”
“不會吧?”沈瑜不信,眉頭微蹙着看向雙肩不停抽動的白水心,不太相信自家相公的話。
“相信我。我可是她大哥,他那點小把戲也只有爹和娘會被她忽悠。”白文宣篤定的道,眼裏看戲的笑意多了一分。
“娘,可是女兒還想娘長命百歲,孝順身側呢。所以,我還是嫁了。”白水心擡頭看着君蘭,眼底哪裏有淚花,只有強忍着的笑意。
“你這死丫頭,連娘都作弄?”君蘭見狀,嗔怪道。
“誰叫娘和爹先居心不良?”白水心吐舌反駁,見紫麗捧來嫁衣,立即巧笑着岔開話題,“娘,這些衣裳真是你同嫂子親手縫制的嗎?真是太美了!”
君蘭還想責怪白水心兩句,卻被白孟浩拉住了手,道,“随她去吧!那丫頭今日去宮裏一趟只怕也長了些見識,你就早早的讓她試穿嫁衣後回房休息吧!她今日累了。”
“嗯。”君蘭點頭應着,看向白水心的眼神裏露出微微的心疼,上去一步領着她去屏風後換號了嫁衣。
嫁衣很合身,領口用暗金色絲線鑲邊,袖袍上繡着龍鳳呈祥,裙擺處是鴛鴦戲水,大紅的顏色被各種絲線點綴,透着喜氣及完美。
“娘同嫂子的手藝真好,心兒能穿着娘同嫂子親手做的嫁衣嫁人,很開心。謝謝娘,謝謝嫂子。”白水心垂下眼簾看着一審華美精致的嫁衣,心裏說不出的感動,鼻尖微微沾染了些酸意,卻被她壓抑了下去。
“傻孩子,竟說些傻話。”君蘭用手指點了點白水心的額頭,嗔怪道。
沈瑜則是一臉淺笑,滿意的看着白水心道,“這套嫁衣娘花了不少心思呢!其中大部分的都是娘一針一線連夜趕工縫制的,我只是幫忙收邊而已。如今看妹妹穿上才知道娘選的料子及繡花都是極其襯妹妹的。”
“娘,你對我真好!害我又舍不得嫁了。”白水心抱住君蘭的胳膊,又一陣撒嬌。
“傻丫頭,又說傻話了。難道你想白費了娘的一番心思?今日進宮也累了,快些回院子休息去吧!”君蘭說着替白水心解開一顆顆紐扣,将嫁衣從她身上脫了下來。
女子穿上嫁衣的樣子不能被男子輕易瞧見,除非是新娘在大嫁之日,蒙着蓋頭出門之時,才能看見個側面或者背影。
于是等候在外面的白孟浩父子二人根本沒有看見白水心穿上嫁衣時的模樣。
“合身嗎?”白孟浩問道。
君蘭笑着點頭,喚來紫玉扶着疲憊不堪已有些迷糊的白水心回微雨閣。這邊白文宣趕緊出府,去替白水心辦置嫁妝去了。
而宮裏繡娘們卻是忙得分身暇顧,她們接令必須在天亮之前趕制出一套尊貴的嫁衣,那可是四皇子王妃的嫁衣,她們不敢怠慢,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繡着手中繡品及各色花樣。
正月十五的月亮雖然不是很圓,但挂在天空中的銀盤卻是明亮而透明。白色的光芒猶如輕紗般灑在人間各個角落。
微雨閣內那滿枝的嬌紅被鍍上了一層銀色光芒。黑衣中一道白影輕踏過嬌紅枝頭,輕飄飄的落在白水心的閨房門外。
銀色的月光打在他冷冽的面孔上,更顯出他眼底的陰霾之色。只見他拿出一把小小的匕首,輕輕劃開房門,走進了閨房內。
借着白色的月光,屋內不用點燈也可以看見床上那人姣好的容顏以及疲憊的面色。
白水心确實累壞了,加之前面受傷,功力折損了大半,此時她睡得很沉,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了她的房間。
面色陰郁的男子伸手撫摸上白水心的面頰,那柔滑的觸感令他身子一僵,再瞧向那殷紅朱唇,更是令他難以自持,想要親下去。
于是男子低頭,剛好觸碰到那股清香,怎料熟睡中的人似乎察覺到了異樣,一個翻身避開了他的突擊,卻讓他的唇從她的面頰上一掃而過。
她柔軟嫩滑的肌膚猶如嬰兒的皮膚般細嫩,那白皙的臉蛋細嫩得似能恰出誰來。男子喉結滾動,将白水心側過的身子搬了過來,低頭再次想要含住那嬌軟殷紅的唇。
“皇兄好雅致,是來賞花的,還是賞人?依我看是人比花嬌才将皇兄引到了屋內吧?”宗政明澗不知何時從窗戶口跳了進來,正好看見宗政痕意圖對白水心不軌,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顧忌兄弟情面,他早就當場一掌劈死了他。
宗政痕放開懷中的白水心,目光陰狠的掃了宗政明澗一眼,厲聲道,“七弟,壞人好事可是不道德的。”
“哦,是嗎?那要看對象是誰。若是名正言順的還好說,若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同那些個偷雞摸狗的有又何區別?”宗政明澗撫了撫爬窗之時身上沾染上的灰塵,出語諷刺道。
“那麽七弟又屬于哪一類?不是也同為兄一樣?”宗政痕冷笑道。
“至少我光明磊落的站在這裏,而你卻被我親眼看見想要對她意圖不軌!”宗政明澗氣憤的道。
“若換做是七弟先來呢?又如何?只怕我現在會站在你現在所站在的位置之上。”宗政痕絲毫不覺得自己無恥行為有何不可?不過是個女人,他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你……休想狡辯!”宗政明澗被他說中心思,臉色一黑,強壓住心中的怒火。
二人你一句,我一言根本沒有注意到床上人早已醒來,正睜着一雙明亮的鳳眼,聽着他二人的說話。
“哎!我真替皇帝感到難過,他的兒子簡直是一個比一個臉皮厚。滾!”白水心忽然一個翻身,擡腿便将宗政痕給踹到了地上。雖然她的功力還未恢複,但踹人的力氣還是有的,更何況還是乘人不備的時候踹了出去。
只見三皇子被白水心重重的踹了一腳,一個趔趄差點滾到了地面上,不過他功力不差,馬上穩住身形,手掌輕輕着地,一個自由的翻身便穩穩的站在了地面上。
“心兒,你……我……”宗政明澗被白水心狠狠的瞪着,此時他怎麽解釋都是他不對在先。因為明日她就嫁人,他半夜不睡覺跑來她的閨房想做什麽?
用腳趾頭想這兩個龌龊的男人沒事跑來她的房間做什麽!
“心兒,嫁給宗政季雲有什麽好。不如嫁給我吧!我王妃的位置至今空落着,只要你點頭答應,我許你王妃之位,可好?”宗政痕完全忽略掉白水心目光裏的殺氣,雖然難得的笑道。
“我沒興趣!”随着白水心的吼聲,兩枚銀針以飛快的速度射向宗政痕及宗政明澗。
“嗯?”這種棱模兩可的回到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宗政痕笑意收回,目光冷了幾分的閃過白水心的暗襲。
宗政明澗一驚,沒想到那丫頭對他竟這般心狠。若不是他閃躲及時,那銀針射中他的死穴,他将必死無疑。
“我對王妃的位置不感興趣,更對你們這兩個龌龊的家夥不感興趣。請滾出本小姐的房間!”白水心有史以來第一次暴露出了她的本性,那怒吼聲堪比獅吼功,白家的房子跟着震了三下。
緊接着,數十枚銀針從她的指尖飛出,準确無誤的射向那兩個人身上死穴的位置。兩人險險的躲過,對白水心的認識又多了一層。這個丫頭可不是個善類。
立即白家管家白絮出現在白水心的房門口,“小姐,發生什麽事?”
前一秒,黑夜中兩抹身影一前一後貓着身子翻牆出府,表情除了驚訝還是驚訝!剛才那人還是平日裏那個淡雅如風的女子麽?分明就是奪命閻王嘛!
“沒事!被兩只可惡的蒼蠅吵着睡不着,本小姐一怒之下将它們都拍死了!看他們今後還有沒有命來找本小姐!”白水心怒氣難消的道。
“是嗎?那小姐你好生休息,明日還要起個大早呢!”白絮叮囑完,又帶着護衛到別處巡邏去了。
可恨!可恨!白水心在心底暗咒一聲,敢偷偷來吃她的豆腐,她今後定不輕饒!別以為本小姐是個沒脾氣的,哼!
到四更天的時候,白水心便被春熙拖着起了床,“小姐,今天可是您大喜的日子,您些快起身沐浴更衣。”
“嗯,嗯。”白水心連連點頭,乘春熙一轉身,她又扯過被子捂住頭,繼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小姐,你快些起床吧!待會兒遲了可就來不及穿戴鳳冠霞帔了。”春熙在天若宮之時也習了些功夫,但她天資愚鈍,只能領略一二,更深則不行,所以之時個半調子,但內力還是有那麽一點點的。
只見她暗自運功将白水心拉出了被窩,連拖帶抱的才将她拉到隔壁房間。好不容易才替她除去亵衣亵褲,将她放置在了浴桶之中。
春熙抹了抹頭上的細汗,看着依舊閉着眼睡覺的白水心一陣嘆氣,小姐這個賴床的脾性什麽時候改了就好了!
她拿來浴巾,正要替白水心擦拭之時,卻見她忽然睜開了眼,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浴巾,“我自己來就好!你去看看麗娘及玉娘有沒有過來。”
“嗯。”春熙心底那個開心啊!這樣她就不用擔心沒時間給小姐梳妝打扮了。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白水心裹着遮體的浴巾出現在房間內,發絲上帶着水汽,春熙立即上前托住她的發絲,用幹淨的帕子擦拭幹,又用真氣流走于青絲之上,瞬間秀發上的水汽不見。
“小姐,麗娘來服侍您穿戴內衫,可好?”麗娘臉上挂着喜悅之色,眼中卻有着淡淡的濕潤氣息。小姐今天要嫁人,她自是不舍得的,但女子終歸是要嫁人的。只希望小姐的夫君能視她如珍寶,好好待她。
白水心自己穿好了紅色的肚兜及亵褲,麗娘才走進來給她着上內衫。內衫也是大紅,只是比之袍子要輕薄透明些而已,隐約可以看見她肚兜上繡着的交頸鴛鴦。
然後是玉娘與麗娘一起拿着君蘭親手縫制的嫁衣替白水心穿上,仔細的扣好每一個紐扣,并用手掌心把微乎其微的皺褶撫平,才滿意的笑着點頭。
“小姐真美!讓我記起夫人當年穿上嫁衣之時也是這般模樣,美得驚人。”紫麗看着白水心就好似看見了當年君蘭出嫁之時的模樣,眼中笑意滿滿,似回想起了什麽高興的事情。
“是啊!小姐與夫人年輕的時候有三分相似,如今更是出落得比夫人還漂亮了呢!”紫玉也忍不住贊嘆道。
“玉娘與麗娘就會嘲笑心兒。”白水心有些害羞了,以前從未想過要嫁人,這忽然要嫁人了,她還真有點緊張,雖然所嫁之人成天一副冰山臉,但好過入宮被禁锢一輩子吧?還是嫁給自由劃算點。
“你這丫頭,我們哪裏是嘲笑你,我們說的可是大實話。春熙你說是不是?”紫玉笑道。
“嗯,是,是!”春熙一邊拉着白水心在梳妝鏡前坐下,一邊替她梳頭挽發。
“等一等!夫人還未來,你着急挽什麽發髻啊!”紫麗在一旁打了下春熙的手背,嗔怪道。
“哦。你看我這記性,差點忘記了。女兒要嫁人,為娘的是要親自替她梳頭的。”春熙憨笑着住了手,将木梳放在了梳妝臺上,“我先替小姐畫眉好了。”
白水心平日裏極少會化妝點綴自己,但今日她大婚,畫個淡妝她還是可以接受的,所以并沒有拒絕春熙替她畫眉傅粉。
這妝容剛剛畫好,君蘭便進了屋子,端詳着鏡中美麗可人的女兒,君蘭深感欣慰。過了今日她的女兒便長大了,她也可以少操心點了。
“你們都去門外等候着。”君蘭道。
“是,夫人!”紫麗領着紫玉及春熙走出了房間,并關好了房門。
“娘!”白水心緊張得很,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緊。
“心兒可是緊張?”君蘭輕聲問道,見白水心點頭,她又道,“娘當初嫁你爹時也緊張無比。女子都會經歷這一天的,你若實在緊張,待會兒在花轎之上多深呼吸幾次便好。”
“嗯。”白水心點頭應着。
君蘭的指尖很暖,輕輕的梳着她的秀發,口中還念念有詞,都是些吉祥話。
莫約花了一盞茶的時間,君蘭替她梳好了發髻,穿戴好鳳冠霞帔,然後再拿來龍鳳呈祥的蓋頭蓋住了她的花容月貌。
“心兒,嫁人後要好好待你的夫君,知道嗎?”君蘭叮囑道,看着蓋頭搖了搖,知她點頭應了,才放心的出了房間,讓丫頭侍候着她等着花轎臨門。
因為宗政季雲腿腳不便,前來迎親的便長公主宗政瑞敏。只見她一襲大紅袍子裹聲,跨坐在一匹棕色駿馬身上,較好的面容上露出平日裏少見的英氣。
只見馬兒身上綁着紅色的花結,載着宗政瑞敏随着八擡大轎來到白家門口。喜娘及春熙扶着白水心上了花轎,花轎繞城三圈後擡入樽親王府。
今日皇子與世子同時大婚,達官貴人自是都到四皇子的王府赴宴去了,誰會來個不得寵的世子府做客?
當然不是沒有人!
只見樽親王府門口人來人往,前來道喜的都是些白家商場上的朋友,還有些江湖人士。當然也有些巴結不上四皇子那樣的高枝,跑來這裏沾沾財氣的也有。說不定被那個富商看上,下海經商也不是不可。
礙于宗政季雲沒有父母,主位上端坐着的自然是長公主宗政瑞敏及白水心的爹娘。
只聽禮儀高喊一聲,“一拜天地!”
白水心在喜娘的攙扶下不知道朝那個方向拜了一拜,她想紅色絲綢的另一端,那個人也只是端坐在輪椅之上,冷漠疏離的微微颔首,想着緊張了一天的心情忽然松了下來。
她緊張個什麽勁啊!這場婚事不過是做個樣子給皇帝老兒看,她是糊塗了才以為自己真的要嫁給他!
“二拜高堂!”
二人又拜了拜。
“夫妻交拜!”
……
“送入洞房!”……
白水心暗自松了口氣,累了一天,終于可以解脫了!話說,她之前究竟在緊張什麽啊?腦海中閃現出那日那個人的吻,心就跳得厲害。
不準想,不準想!白水心暗自命令着自己。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她終于被送到了喜房內,待喜娘說了些祝福的話退下後,她就伸手解開了蓋頭,打量起房間來。
咦?這個房間陌生得很?好似不是宗政季雲住過的房間。
只見這間房間比上次她住過的房間大了一倍,房中各種擺設應有盡有。
一張細致梅竹雕花屏風後面,靠窗放着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放着兩方硯臺,筆筒裏插着各色毛筆,靠牆角的地方擺放着一尊白色荷花底紋的白玉瓶,瓶中插着幾支開得嬌豔的紅梅。對面牆面上挂着一幅《春睡海棠圖》,兩邊題詞‘嫩寒鎖夢因春冷,芳氣籠人是酒香’。
使房間竟清雅又書卷味十足,再看那副春睡海棠圖又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白水心眯着眼看回跟前,案幾上擺滿了花生,桂圓之內意味吉祥的果實,和各種好看的點心。
牆角堆放着幾個黃花梨衣櫃,衣櫃側面一個斜角地方擺放了一個小屏風,屏風上雕花的是滿天散開的杏花,粉紅白嫩,猶如雪上紅梅,甚是好看。
在往邊上,一處紗帳後面放着個可卧一人的軟榻,軟榻一側是一處扇形透光的窗戶,窗戶設計得有些高,白日裏光線照射進來,也自是進了房間中央,并不影響軟榻之上的人的睡眠。
房間裏的窗戶上都貼合手剪的囍字,紅若寒梅。
大床之上的帷帳也是紅色的,被兩個挂鈎分別束好在床架兩側。
白水心踩在腳下的楠木案幾上,正要試圖從床上起身,撤掉着滿頭的負重,怎料門外咯吱聲響起,他怎麽會來?
她一驚,放下了蓋頭,端坐在床沿邊上,倒有些好奇他接下來會做什麽。
一顆心髒再聽聞那熟悉的咯吱聲後再也沒有平靜過,随着聲音越來越近,她的心便跳亂了節奏。
進入房間的地方似乎沒有門檻,因為他聽見車輪連續的咯吱聲并沒有暫停,他自己一個人進入了房間嗎?
她正在疑惑呢?咯吱聲已經停在了她的面前。她的手放在寬大的袖袍裏揪着一處衣袍,緊張到不行。
她今日這是怎麽了?明明不想嫁的人,她卻有些期待他揭開她蓋頭時的神情,那張冰塊臉會不會稍微有些變化呢?
宗政季雲憋了眼擺放在桌面上的竹竿,手指微微一擡,一根極細的透明絲線挑起蓋頭的一角,飛到了他的手中。
只見白水心一雙好看的丹鳳眼低垂着,長而翹的睫毛慢慢掀開,明亮清澈的目光直直的看向他,似在探視什麽。
今日的她很美!傅粉後的面孔更加精致美豔,那份淡雅之色被眉目間的焦慮和不安取代,更顯嬌羞之色。她黛眉如畫,唇若櫻桃,嬌豔欲滴。
一雙好看的眸子似乎有些疑惑,露出些迷離的光華,看得宗政季雲心一緊,恨不得立即将她擁入懷中,将她所有的一切占位己有。
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白水心愣愣的看着眼前依舊冰冷如初的紅衣男子,剛才的心亂如麻忽然平靜了下來,也不說話,她倒要看看他娶了她又如何?
“娘子,你這樣看着為夫做什麽?”宗政季雲原本白皙的皮膚被大紅的喜袍襯托得似紅潤了不少,雙手規矩的搭在雙腿上,表情雖然依舊冷清,但說話的聲音卻比平日裏多了絲溫度。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喜袍的關系太紅,讓她産生了這樣的錯覺。
“娘子?”宗政季雲見她仍舊望着她沉思,又喚了一聲,聲音又輕柔了幾分。
錯覺!一定是錯覺了!白水心眨了眨眼,擡手扶住頭上的鳳冠,真是太重了。虧她還頂着它一天,現在覺得整個脖子酸疼不已。
“娘子。為夫腿腳不便,還請娘子自行更衣。”宗政季雲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動了動,似在壓抑着什麽,好看的眸子裏閃過一抹暗淡之色。
白水心第一次看見他局促不安的模樣,心想着冰山美人也有這樣的時候?雖然表情依舊如故,但到底是讓她看見了他與平日裏的不同之處。
“嗯。”白水心也不知道為何,見他如此模樣,她竟有些心軟起來,便悶悶的應了一聲。
待白水心自己動手解開了鳳冠霞帔,身上只剩下大紅的龍鳳呈祥袖袍,伸手觸摸到頭上那些細微的結扣之時頓住,看向宗政季雲。
春熙那丫頭只怕去喝酒去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回來。而這個本應該在酒席上應酬賓客的新郎卻是早早的入了洞房。
“娘子是想問為夫為什麽沒有在席間應酬賓客?”宗政季雲問道。
她不過就那麽一想,他就能明白她的心思。他難道能掐會算不成?白水心錯愕一瞬看向他,摸在發髻之間的手落了下來,理了理喜袍。好似在說,我可沒這麽想過。
“那是因為姑母怕為夫不勝酒力,誤了洞房之事,早早的将我趕了回來。她卻開心的充當了一回新郎,與你父母及大哥一道兒應酬起賓客來。”宗政季雲還是說出了她心中的疑惑,見白水心低垂着眼簾不做聲。
他又道,“娘子餓嗎?”話語剛落,他便轉動着輪子來到一盤糕點前,端着糕點遞到了白水心跟前,“吃些糕點填填肚子吧!”
這個人今日倒是出奇的溫柔,可看向他那冰山面孔,又有些錯覺,她只是聽錯了而已。
“嗯。”白水心抓了一塊糕點放入口中,她确實餓了。從早晨到現在她什麽都未吃過。
宗政季雲見她不再抗拒他,心裏開心。随後放下手中的糕點,拿起桌面上的兩杯酒揚了揚,“娘子,我們喝交杯酒吧。”
看着他清冷的面孔,她确實有點移不開步子,但又好奇他接下來會如何,便從床沿邊處起身走了過去,接過他遞過來的交杯酒。
剛好吃了糕點有點幹,喝口酒水正好解渴。只見白水心擡手就要将酒水一飲而盡,卻被宗政季雲扯住了手腕,“娘子,交杯酒是這樣喝的。”
宗政季雲的右手繞過白水心的右手,二人手臂纏繞在一起,“我們一起喝,可好?”說着,他擡手将酒水送入唇邊,看着白水心。
白水心彎着身子,學着他的樣子将酒水送到了唇邊,一飲而盡。
“喝了這杯交杯酒,我們的婚禮才算禮成。今後,你只能是我的妻。”宗政季雲收回兩個杯子在桌面上放好,看着眼前人搖晃着倒入她的懷中。
抱着懷中的嬌小人兒,他心生滿足,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淺笑,薄唇微動,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個冰涼而柔軟的吻。“師姐,可以了。”
只見原本冰山似的宗政季雲此時卻是真的要結冰了。他的眉目上已經沾上了層層薄冰,嘴唇僵硬的張合,除了那雙好看的眸子依舊靈活,他的全身正在被快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