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自己想的”和“自己做的”這兩者之間的聯系，似乎沒什麽道理可言，有時候行為壓根不受思維控制。
諸如“脫口而出”“後知後覺”這類詞，就很适合放在此時此刻的姜凜身上。
他其實并沒預想過說這幾句話，只是覺得這人絮絮叨叨的有點煩。
陳言理也沒有預料到他會這麽說，先是一愣。
原先的那點忐忑轉瞬間消散，一點欣喜的苗頭随之破土而出。
他好像是在給她解圍，可又好像，暗含了點別的什麽。
段嚴哲看向忽然出聲的姜凜，一時間沒有說話。他又不是傻子，在兩個人短暫的對視裏，他很明顯的感覺到了淡淡的敵意。
微妙的緊繃感。
陳言理再度看向段嚴哲，打破僵硬的氣氛，“是呀，真的不用麻煩你跑來跑去的。”
她指了指林婉婉她們，“他們也能幫我，就是上下樓不方便，其他沒什麽的。”
林婉婉适時的開口，“對啊對啊。”
段嚴哲也就沒有再堅持，爽朗的笑了笑，“那行。”
陳言理真誠的謝過他的好意：“不過還是謝謝你。”
段嚴哲擺擺手：“沒事，那我就先回班裏了。”
他走之後，陳言理朝着姜凜眨眨眼睛，“那麻煩你了。”
姜凜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她說的意思，可陳言理抓住了這一秒鐘的空擋，眉間微微一挑：“你該不會是為了替我解圍随口說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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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凜立馬說：“當然不是。”頓了頓又說：“沒關系。”
這下輪到陳言理愣了，皺着的眉心困惑的往上一拱，兩條眉毛成了搞怪的倒八字。
姜凜莫名的樂了。
陳言理：“什麽意思？”
姜凜聳聳肩：“你剛才說麻煩我了，我告訴你沒關系。”
陳言理梗了一下，半晌才慢吞吞的哦一聲。
可雖然姜凜大包大攬，她也不好意思總是麻煩他背上背下的，大多數時候她都老實的窩在座位上，上午的課結束後，外面還是在下雨。
姜凜站起來，問她：“走嗎？”
陳言理有些猶豫：“我不回宿舍了吧。”林婉婉屁颠屁颠的跑過來，陳言理對她說：“你幫我帶點什麽吃的？”
林婉婉：“那午休怎麽辦？”
陳言理：“我就在教室裏休息會，不然還得跑來跑去，外面還在下雨。”
她是不好麻煩姜凜下着雨還來回的背，要是不下雨，她還能在路上蹦一蹦。
陳言理堅持，姜凜也就只問了句：“你确定？”
她點點頭。
林婉婉臨走前說：“言言等我一會哦，我把飯買回來跟你一起吃，很快的。”
等一教室的人走完了，她才起來在後排溜達了會，坐了一上午，腿都麻了。然後靠在窗戶上，看底下密密的打着傘的人群。
很快覺得無聊，便又在教室裏一瘸一歪的逛了一遍，順便欣賞後黑板的板報。
最後幹脆趴到了桌子上，閉目養神。
直到桌子被人輕輕敲了下。
陳言理都沒注意到有人進教室，不看她也知道這動靜肯定不是林婉婉。擡頭一看，是姜凜。他敲的是他自己的桌子，手上還拎着塑料飯盒和奶茶。
她直起身體：“怎麽是你？林婉婉呢？”
“她回宿舍了，這她買的。”姜凜将東西擱下，“剛好我要回來。”
“你不回去午休嗎？”陳言理問完才想起來，他原本就不住校，那可能是家裏離學校近，或者租的房子？她這麽想着，姜凜就說：“我不回去。”
他沒過多的解釋，只是扯開椅子坐下，“你吃飯吧。”
陳言理慢吞吞的揭開塑料蓋，飯菜的香氣發散出來，她安靜的吃飯，姜凜就在旁邊看書，他看的是萌芽，出自假文人張世詠，他那裏起碼有一摞，藏在各種資料書裏。
陳言理把不愛吃的菜都挑幹淨，沒吃幾口飯就開始抱着奶茶喝，吸溜吸溜的。
姜凜手裏的書翻過一頁，忽然帶出張薄薄的紙來，他沒收住，紙就輕飄飄的落在陳言理腳邊，兩個人同時彎腰去撿，冷不丁腦袋就撞在了一起。
可他倆保持這腦袋貼着腦袋的姿勢硬是沒動，那紙正面朝上落在地上，一塊一塊的內容分布的還挺均勻。
陳言理歪着頭：“楊柳輕揚，千絲萬絮……額，惆悵……”
姜凜皺着眉：“這什麽玩意，鬥詩？”
陳言理：“好像是……這不是你的？”
姜凜說：“不是，這明顯是兩個人寫的。”
陳言理：“那就是張世詠的。”
“……”
別說，假文人這滿腹狗屁不通的文采，居然還能有人應和。他倆心照不宣的坐回原位，假裝沒看見，姜凜撿起那張紙，夾回雜志裏，扔回張世詠的桌子上。
下午的時候張世詠看見桌上的書，翻開看了看，忽的臉色大變，緊張兮兮的扭頭問，“誰動我的書了？”
潘明輝和孫路看了一眼，沒搭理他。
陳言理面不改色：“掉地上了，我撿起來的。”
張世詠神神叨叨的将書藏進桌肚裏，跑出了教室，沒多久又回來，趴在陳言理桌子上低着眉招手：“團支書，近一步說話。”
陳言理依言低下頭去，張世詠低聲說：“你是女生，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陳言理：“好。”
張世詠：“我有一位朋友，他跟一個女生關系還可以，然後有一天，女生說手很涼，就把手貼在他脖子上。這是什麽意思？”
陳言理：“……”
“那你那位朋友是不是覺得這女生還挺好的的？”
張世詠不假所思的點點頭： “還可以吧。”
陳言理：“我猜她也覺得你朋友挺好的，應該就是喜歡你……不是，喜歡你朋友。”
張世詠若有所思，“那萬一不是呢？”
陳言理慈愛的看着他：“百分之九十是的。”
張世詠想了想，認真的點了點頭，“那我不明白再來問你。”說完又歡快的跑了。
陳言理等她走了，才噗嗤笑了一聲。忙不疊的向姜凜那邊歪了歪，“你過來你過來。”
姜凜依言。
她很小聲，“我猜……”想想又搖搖頭：“算了。”
姜凜無語，陳言理說：“我覺得背地裏說別人不好。”
“那你又叫我？”
“剛剛沒想起來不好。”
可她還是覺得挺逗的，笑的眼睛都眯起來了，姜凜看着她的表情，很輕的笑了聲。
天盛網吧。
晚自習時間，網吧裏此起彼伏的敲鍵盤聲，明德的學生占了大多數，還夾着零星幾個四中的人。江周和帶着幾個男生熟門熟路的進去，大大咧咧往吧臺後面一坐，手中的煙盒打火機扔在桌子上，伸了個懶腰。
姜凜給那幾個男生開了機子，吧臺就剩了他倆。
這網吧是江周和朋友開的，江周和認識姜凜之後，知道他家裏條件困難，就讓他沒事來這幫忙看看臺子，按最低薪資算，能掙多少算多少。
姜凜的确很需要錢，就沒拒絕，其實在這掙不了多少，可算個心理安慰。
外邊還在下雨，江周和一進來，就帶了點水汽。
“你家裏最近怎麽樣？”江周和點了根煙，又遞給姜凜一根，兩個半大少年躲在暗沉沉的櫃臺後面，雙雙仰在椅子上，叼着煙，失足少年的調調拿捏十足。
“湊合。”姜凜說，“沒鬧，沒吵。”
“上回來咱學校的那女孩，跟你挺熟？”
姜凜沒說熟不熟，只是問：“怎麽？”
“她不是替我出頭嘛，我那幫朋友都看見了，漂亮，還仗義，叫我幫着追呢啊。”江周和敲了敲煙灰，“我跟我媳婦一說，她讓我來問你，什麽意思？”
姜凜被他這一句順溜的“我媳婦”給嗆住了，“怎麽，總算投降了？”
“那沒有。”江周和笑嘻嘻的，“該不承認還是不承認，該是媳婦也得是媳婦啊。”
“有病。”
“別扯我的事。”
姜凜看着電腦屏幕：“算熟吧。”
“他媽的。”江周和單刀直入：“老子問你是不是喜歡人家，還跟着繞彎子呢。”
“熟不熟是狗問的？”
“那後面那大一段白說的？那我不就是那意思嗎，你還能聽不出來？”
“聽不出來，關你屁事。”
“行。”江周和翹起二郎腿，挺無所謂的：“那我就幫着別人追了啊。”
姜凜梗了下，半晌才說：“她是好學生。”
江周和嗤笑：“那怎麽？你不也是好學生，你不還是跟我混。”
“你那些朋友有好人？”
“好不好的，得人家女孩說了算。”
“……”
姜凜聽出他那明顯的調侃，就不吭聲了，江周和再拿陳言理逗他，他全假裝沒聽見。江周和漸漸也覺得沒勁，叨咕了幾句不把他當兄弟，就将這事抛到腦後，拉着他打游戲去。
姜凜看了看時間，過九點了，就說：“不打。”
又看着江周和：“九點半我有事，你替我看會臺子。”
“啥事？”江周和睨他一眼：“不說清楚沒門。”
姜凜摁滅了煙，将散未散的煙袅袅的盤旋在煙灰缸裏，他含含糊糊的說：“我去接她。”
江周和愣了下，反應過來立馬笑了聲，懶洋洋的語氣：“得。”
下了課林婉婉跑過來，見座位上沒人，咦道：“這人呢，不說他管呢嘛？”
陳言理撐着桌子站起來，“他有事，讓我等他會，我就說不用啦。雨也停了。”
林婉婉幽幽的開口，“那你說話挺不頂用啊。”
她示意陳言理去看窗外，走廊上都是人，吵吵鬧鬧的，都往樓梯口走。穿着黑色外套的少年逆流穿過人群，高高瘦瘦的，很顯眼。
陳言理頓了下。
姜凜很快從後門進來，教室裏人差不多都走完了。
“走吧。”他看着陳言理。
作者有話要說：
假期事情有點多，晚了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