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輔導
這一嗓子嚎的。全班五十幾雙視線全部集中在時青綿臉上，仿佛所有人都要幫尉曼初看看，“時青綿有什麽問題”。
時青綿趕緊拉拉褚文君的衣角，把她拉坐下來。大姐呀，您能不能先給點下集預告再行動啊，時青綿臉上簡直火辣辣紅成一片，這也太社死了，屍體火化了，謝謝。
“哈哈……”全班靜默了一下，然後看着時青綿大笑起來。
尉曼初也淺淺地笑了，她低頭對原本正在說話的學生交代了一句，然後就轉身走到時青綿這組來。尉曼初在時青綿身邊站定，微微彎腰，态度溫和地說：“有什麽問題？嗯……我看看。”
“尉學姐，我們也寫了，你也看看我們呀。”男生們看到大美女過來了，興奮地起哄。
“好，一個個來。”尉曼初微微彎腰翻看着時青綿的本子。她有點意外時青綿會有什麽問題，今天這些小組合作的題目的難點，那天課後講解的時候，她順便給時青綿講過。這小女生很聰明基礎也很紮實，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才對。
尉曼初看了一會對時青綿說：“你寫的這些，做得挺好的，基本都沒有問題。你是哪裏有問題？”
她哪來的問題啊！不過，學姐這樣俯身對她說話的樣子，很戳她的萌點，時青綿覺得學姐的耐心和溫柔仿佛只對她一個人似的。而且她低頭的時候，她的頭發很調皮地從肩膀上滑下來，垂在半空，帶起一陣氣流擾動，香香的，騷着她的鼻子。
時青綿窘迫得臉紅，兩片耳朵都變成半透明的紅色了。憋了半天的話，時青綿念頭一閃，說出了最下意識的話，她小小聲說：“其實，其實……我想問，等會要不要我幫你拿東西？”
“啊？”尉曼初被她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弄得露出疑惑的表情。
“呃，就是，那些本子太多太重了，你抱着辛苦。等下收了作業我幫你拿出去。”時青綿小聲說。
剛才尉曼初進來的時候，手裏拿着上次課全班同學交上去的練習本。學校有發統一的筆記本，但是老師對于用什麽筆記本寫随堂小論文和演算過程并沒有明确規定，所以學生用什麽本子的都有。
尉曼初抱着全班五十幾個人的筆記本，再加上課本、教案和手袋，剛才抱進教室的時候并不輕松，時青綿都看在眼裏了。
背景音嘈雜，旁人看來，就是尉曼初和時青綿在小聲研究着什麽。甚至連同組的同學，前後兩排圍城一圈坐着也沒能聽分明。
但是尉曼初聽見了時青綿說的話，并且明白了她的意思。沒想到這只小兔子和人相處的時候經常處于不在狀态的放空狀态，但是觀察力卻很敏銳，而且非常貼心呢。
尉曼初也沒細思，只是點點頭說：“好的。還有別的問題嗎？”
“沒了。”
“好。”尉曼初一站直身體。這是她解決完問題的标志，別的同學一看見，馬上便又“老師老師”地叫着，把她給叫到一旁去了。
時青綿悄悄擡頭看尉曼初忙碌地為同學們答疑的樣子。學姐的課堂，無疑是很成功的，她懂得調動學生的積極性，講課講得很好，同學們也相當喜歡，甚至很多同學崇拜她。
時青綿真為學姐感到欣喜，因為能得到學生這樣的反應，應該是每個站在講臺上的老師都夢寐以求的事情吧。時青綿覺得欣喜，甚至有種奇異驕傲自豪感，因為這位漂亮的小姐姐是如此的優秀而且受歡迎。
不過，私心的，又覺得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說不上是什麽感覺，也不是難受，但是就是悶悶的。就好像，原本是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的秘密之境，可是現在所有的同學都知道了。就好像原本學姐私底下只對她一個人溫和又耐心，現在她的好，好像不再專門對待她一個人的了，而是屬于每一個在她課堂上的學生。
啊，真是莫名其妙的情緒。時青綿相當郁悶。
還好課業本身進行得很順利，時青綿的小組順利得出了結果并寫完了整個過程。沒過多久就下課了，果然如時青綿想象的一樣，尉曼初的講臺上又收上了一大摞筆記本，幾乎已經到了一個人抱不下的地步了。
這樣的情形也有別的學生見到了，臨出門前問尉曼初需不需要幫她拿。尉曼初一邊整理着，一邊婉拒了。她用溫和輕緩的語氣說：“已經有同學幫我了，謝謝。”
她也沒說是誰，她也沒特地去确認時青綿說的要幫她拿作業本的說法。但是最後教室的學生都走光了，尉曼初拿起了自己的課本和文件夾，正準備伸手去碰那一大摞筆記本的時候，時青綿比她先一步，很自然地把那些筆記本抱起來。
“要不，我也來拿一點吧。”
“不要。我來拿。去哪裏？”時青綿毫不猶豫地搖頭。
差點忘了，這小姑娘遇到認定的事情的時候，有點小霸道呢。尉曼初表情淡然，微微勾起唇角，率先走出了教室：“好吧。你跟我過來。”
進去的地方像是一間辦公室，有四張桌子。尉曼初打開門以後走進去，時青綿根據她的指示把本子放在靠窗的一張辦公桌上。
時青綿悄悄打量了一下，桌面很整潔，除了筆筒、電腦和電話，幾乎沒有別的東西，和別的三張桌子上零零碎碎的雜物和堆高的文件比起來，這一張桌子簡單幹淨得就像是個沒有人使用的空座位。
唯一不至于讓人覺得這裏是空位置的原因只在于桌前的轉椅上放了一個很有文藝感的Gi Décor的貓臉圖案刺繡靠墊。
“這裏是……”時青綿把東西放下。
“學院裏給助教安排的臨時辦公室，我只偶爾來。謝謝你幫忙。”尉曼初說。
“哦……”學姐有禮又客氣，如果是以前，時青綿肯定覺得學姐真好。今天不知怎麽的，就覺得格外生分起來。
“不客氣的。學姐如果沒有別的要幫忙……我就先回去了。”時青綿低頭小聲說。
“沒別的了。”
“哦，那我走了。”時青綿說完點頭致意，然後就轉身走。
“等等。”尉曼初微微偏頭打量她，然後說：“感覺心情不太好呢，怎麽了？”
“沒怎麽。”時青綿低頭，又搖頭。
這低低的、悶悶的語氣，和平時差遠了。尉曼初抿嘴笑笑：“肚子餓了嗎？來~你過來。”
尉曼初微微靠坐在辦公桌前，伸手輕輕拍了拍身旁的桌面。
時青綿不敢違背美女小姐姐的祈使句，乖乖地走過去站在她身邊。尉曼初伸出左手拉開桌子最上一格抽屜，從一個黑色的盒子裏拿出一小塊巧克力來。尉曼初剝開銀白色壓紋鋁箔紙，遞到時青綿面前：“你喜歡巧克力對吧，試試這個。”
“啊不用不用。”昂，那一桌子自證富裕的零食，學姐沒get到，反而留下了她喜歡吃巧克力的印象。敢不敢更悲催一點！
“嗯？”尉曼初再往前遞。
當別人把巧克力的包裝紙打開了遞到你面前的時候，能不給面子地斷然拒絕嗎？自然是不能。時青綿只好拿了放進嘴裏：“唔，謝謝學姐。”
“好吃嗎？”尉曼初看她的臉頰上鼓起一個小包的樣子，就好像小兔子似的，咬下一塊蘿蔔在嘴裏努力嚼啊嚼，嘴巴一動一動的。看得饒有興致。
“很好吃耶！”時青綿終于眼睛放光了。這巧克力做得很精致，外包裝低調簡約也完全看不出是什麽牌子，但是細膩柔滑，不甜不膩，微微有種苦感，卻讓人覺得唇齒留香。
“呵~”尉曼初淺淺笑起來：“高興了吧。說說吧，怎麽那麽冷酷的樣子。”
雖然兩人認識不久，但是以前每次見面，時青綿都是笑眯眯軟糯糯的樣子，而且這個小女生很樂于和她說話，這點尉曼初是感覺得出來的。
今天她不知怎麽了，從剛才開始就酷酷的不說話，走到講臺邊拿起東西就跟着來，來了放下東西就走，尉曼初還真有點不習慣呢。
“唔……”說什麽，怎麽說。說我想你只給我輔導功課啊。這是她能說的話嗎，說出來怕不是要當場搶救無效社死送去火化吧。時青綿只好嘟嘟哝哝地說：“也，也沒什麽，就是我決定參加全國大學生數學建模比賽，深入學習以後發現壓力有點大，怕比不好。”
“這個呀~”尉曼初了然的樣子“噢”一聲點點頭。然後尉曼初微笑，就像一個師長兼大姐姐循循善誘地安慰她：“有時候面對這種自己對自己有要求帶來的壓力。你不妨試一下，先預設最壞的結果，然後心中再抱有樂觀的想法——最後總不會發展成最壞的樣子。也許這個方法會有用，我如果碰到這種情況，就會這樣排解壓力。”
時青綿猛然擡頭，就這樣撞進了尉曼初如水般清涼溫和的眸子裏。自己随口胡謅的一個借口，卻讓學姐這樣真誠、用心地開導她，把她說的話真的放在心上，而不是随口一問順便一聽。
時青綿的心一動，咽下香醇微苦的巧克力，然後“嗝兒”一聲，打嗝了。
嗝一下接一下，不能靠一只意志抑制，整個人一抖一抖的，水靈靈的眼睛無辜地看着尉曼初。
尉曼初見狀似笑非笑，表情無奈。她這次沒再做示範了，索性直接拉過時青綿的手，熟練地按上了她虎口的合谷穴，“一定是餓了。”
“我，我……”時青綿尬笑，她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以前她從來不這樣呀，多少次把肚子吃成圓西瓜了也沒見撐得打飽嗝，現在她餓着肚子為啥打嗝，真丢人啊，好失禮。
還好尉曼初的手總像有魔力，按下穴道不一會，時青綿就沒事了。尉曼初放開她的手，淡聲說：“沒事了。”
又是軟軟的手，又是香香的味道。時青綿以前從來不知道，被人握手是這麽舒服的感覺。被這麽美的小姐姐，這麽溫柔耐心地治療她的小毛病，時青綿腼腆地臉紅了，她小聲說：“學姐，你對人真好。”
“呵……”尉曼初笑了笑：“我好嗎？別人都說，我很不好說話的。”
“咦？呵~是嗎。”時青綿暗自吐舌，但是每次她感覺學姐對她都挺好說話的。
哎呀呀，學姐莫非是對她特別好。
“但是如果你們有難題和想法，我會盡力幫你們。”尉曼初說。
“哦……謝謝學姐，那我走了。”切，剛亮起的小火苗又被掐滅了，原來說的是作為助教老師，會細心照顧到每一個人，類似于一種公事公辦。
嗚……學姐不是真的對她好。
時青綿覺得自己一驚一乍的。嘟嘟嘴應一聲，決定告辭了。
“去吧。還有，這個拿着。”尉曼初把抽屜裏的那黑色盒子裝的巧克力拿出來，塞進時青綿書包的側口袋裏。
“啊？這個我已經吃過了……”時青綿連連擺手。
“吃過了也可以再吃呀。”尉曼初幫她整理好書包，輕輕揮揮手。
“好，好吧。謝謝學姐，學姐再見。”時青綿和尉曼初道別後轉身離開了。
一言不合，又被投喂了啊啊啊。從午餐到蛋糕到糖果到飲料到水果到牛奶到巧克力，天惹，她在自證富裕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然而被投喂的品種卻越來越多。
不過，話說回來，唔，學姐還是對她好的。
時青綿就像心裏長出了一雙手，手裏拿着朵玫瑰花，一邊掰一邊數：“她對我好她不是對我好。”
時青綿心想，她不管，她覺得學姐就是對她好，對她和對別人是不一樣的不接受反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