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周景延蹙着眉頭懶得接話,他提到剛剛那女人就沒話講,索性閉上嘴,一句話不回。

輕浮,大膽,提起來就有點惱。

吃了藥的昏沉感上頭,渾身提不起勁,嗓子又有點疼癢,仰面靠着閉上眼,他心裏更煩了。

人雖然走了,但是看到旁邊的書就想到這是被她踩過的,看着那邊忙碌的堂哥,想到那是給她做的旗袍。

那三個數字在腦子裏打轉轉怎麽都揮不出,周景延心裏煩悶,他收拾書打算和堂哥道別。

堂哥攔着他說,“你才來幾天,感冒還沒好呢,回去幹什麽?在這裏好好休息,再說了今天周末,回去也沒有什麽事情做。”

周景延鐵了心要走,“請了一個星期假,落下的課程多,回去借室友的筆記抄抄補補課。”

“拉倒吧,你那些書都是字,翻得要爛了,老師沒上到的內容你都背過了,還有什麽筆記要補?”

“聽哥的,好好休息,我今天只裁樣子,不踩縫紉機,不會吵着你,困就在沙發上睡,晚點帶你去吃好吃的東西。”

“淮揚菜,怎麽樣。”

補筆記是借口,他是不想待在這裏了,也懶得多費口舌。

沒顧堂哥的勸阻,抱着書走人。

周景延抱着書往外走,他回學校也是坐地鐵,出了門走了幾百米見到先前的那個女人竟然沒走,像是料到他會出來一樣,等候獵物在門口等着他出來。

那雙眼睛準确無誤鎖定他的位置看着他。

地鐵站口與周景延所占的位置隔了一條岔路街道,陳恹站那,他打定主意不過去了,避開她的視線,從褲兜裏掏出手機準備點開軟件打車。

那個女人的視線還停留在他身上,赤.裸.的、火熱的、能讓人輕而易舉感覺到對方在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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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有司機接單,距離他所在的位置還有兩個十字路口,3公裏,預計等待時間在20分鐘。

中午的高峰期還沒有過去。

人流量大,說不定時間會更長。

周景延抱着書等,他盯着手機看的時間長,沒想到陳恹已經走到他的旁邊,還從他懷裏拿走一本書。

翻開書殼,第一頁就寫着他的名字。

“周、景、延。”

“禮尚往來,我知道你的名字,你也應該知道我的名字,我叫陳恹,耳東陳,豎心旁外加一個厭倦的厭,不要記錯了哦。”

她的名字和她的行為一樣不讨喜,兩個人離得近,周景延挪腳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高三2班。”

“道德與法治,九年級不是初三的書嗎?”周景延閉嘴不理,頭也不擡。

“你是文科?很少有男生選擇讀文科。”

“文科班男生少吧,你長得這麽好看,是不是很多人追?”

陳恹翻看他的書,全都是寫得滿當當的,一點都不剩,看樣子還是個學霸。

周景延默不作聲,拒絕和她交談,連同她手裏的那本書都不想要了。

低頭看司機和自己的距離,果不其然中午高峰期都是很容易堵車,地圖上的車沒有動過,還在路口慢挪。

“不要總是躲我,我又不吃人,生得也不醜,貿然親……近了你是我不對,不過你也可以親…近回來。”

陳恹說話打頓,兩個字故意拆了不連貫,旁邊的始終一言不發的男生,終于從手機屏幕上擡了眼睛。

陳恹并沒有因為他的冷待而碰壁走人,聽她說話的興頭,仿佛比剛才還能自來熟。

不得已,周景延收回眼睛。

說的話和他人側身避險的弧度一樣冷,一樣不近人情。

“我們不熟,別總是像一只狗跟着我。”

剛剛在店裏,他只當自己被一只狗差點舔了耳朵,話說完,周景延當着陳恹的面,擦了擦她脫口罩嘴唇差點碰過的地方。

陳恹似乎并沒有因為他說話難聽而有半分的退卻。

她被人罵得還少嗎,網上的人黑她噴她的時候,這點只能算是給她撓癢癢,聽了都不配進耳朵。

真的是年齡小,罵人都不會。

聽見他說話,陳恹的眼睛眯起來,還有心情和他瞎掰扯,“這是第二次,多見幾次,多說幾回話,很快就熟了。”

陳恹講完這句話,從褲兜裏掏出手機,打開微信頁面,遞過去,擡起頭直勾勾看着他。

“你的微信是多少?”

周景延動也不動。

陳恹像一塊狗皮膏藥,她把手機遞過去,威脅周景延。

“你要是不給我,我可以一直跟着你,畢竟我時間很多很多,耐心也很好。”

所以她剛剛說的趕時間都是騙人的。

走那麽快出門,也只是想給他一個趕時間的錯覺,故意在這裏堵人才是真的。

一早就猜到了?

要不是以前沒見過這個女人,周景延真要懷疑料事如神的路子,都是因為一早在跟蹤自己。

“你想怎樣?”

多說無益,直接開口問清楚,這是他一貫的說話方式還有近期的解題思路。

陳恹心情好多了。

剛成年的男孩子,長得再高,聲音過了變聲期,說話沙沙啞啞,不耐煩都寫在臉上,就像一只焦躁的小狼狗,真是又奶又可愛。

“看不出來嗎?我想要你的微信而已。”

手機又遞過來了。

大費周折搞這些,就是為了要一個微信,說這麽多淺薄,周景延不屑拉了拉嘴角,明顯是不信的。

“我不加陌生人的微信。”

陳恹步步緊逼,似笑非笑講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話,“差點親過也算陌生人?”

“不是說了第一次嗎?”

陳恹曲解話語意思的手法一流。

她剛才掃過周景延手裏打車的車牌號,白色的比亞迪,尾號是373,餘光掃到有車過來,預計知道車要到了。

周景延聽到她的這兩句話,臉色變得很不好看,兩只耳朵又紅了,他似乎很容易耳朵熱。

不是因為氣的,只是因為臉皮薄害羞所以聽到這種話,他一下子被激得接不上來要怼陳恹什麽。

吞吐好久,終于咬着牙,似乎憋了很大的勁,最後咬牙切齒給了她一句。

“……不要臉。”

陳恹并不生氣,仿佛很贊同他的話,甚至點點頭,眉目舒展與他辨析。

“遇上喜歡的男孩子,臉皮當然要厚一點,臉皮了吃不飽,不要臉更加能做成很多事。”

車來了,司機是個女的,準确無誤停在兩人的面前,周景延在心裏松了一口氣,他不想和陳恹周旋。

沖着副駕駛走,誰知道陳恹搶先一步坐了前面的位置。

見她真臉皮厚跟着來,他站在路邊不想上車了,誰知陳恹笑兮兮伸出一雙眼。

“你要跟我賭氣到什麽時候啊,師傅到達地點,車超時照常扣錢的。”

周景延裝着不想走,索性立定,女司機按喇叭催促。

“小夥子上車啊,和女朋友吵架到了地點再吵,超時扣錢都是小事,這個路段不讓停車的,我車停久了被攝像頭拍到要扣駕照分。”

此刻緩解多餘的也沒有用,司機先入為主認為兩人的關系。

周景延不得不妥協,認命上了後座。

他才進來,前排副駕駛的女人火速下了車關上門,跟在他後面坐在他旁邊。

司機搖搖頭吐槽了一句現在的小情侶。

“系好安全帶。”

提醒了一句,腳踩油門,車就往目的地跑。

周景延低着頭不說話,他個子高,這個車矮,窩在裏面挺不舒服的。

這是高個子不好的地方。

陳恹拿他的那本道德與政治書還沒有還。

剛好有個遮擋的由頭,借着還書的名義,伸過來,書擋在前面,陳恹勾住他的手,深深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說。

“景延,微信加回來吧,別和我吵架了好不好,我下回再也不随便通過別人的微信了,你不要生氣。”

她這是厚臉皮他媽給厚臉皮開門,真是厚臉皮到家了,司機誤會兩句,踩着這個就開始蹬鼻子上臉,順着杆子往上爬。

周景延面對着只見過一面,連臉都沒見過的女人,無語住了,他選擇沉默,想讓她唱獨角戲,想着她唱夠獨角戲話也就停了。

他還抱着書,要是掙開她這只見縫插針的手,保不齊抱着的書會怎麽樣。

陳恹還在裝模作樣莫須有給他解釋。

“你不要冷暴力不理我啊,我們當時在一起不是說好了有什麽話都攤開講,不要這樣把問題沉默發酵。”

周景延受不了她,撇開頭轉向窗外。

殊不知坐實了吵架中的情侶,男生吃醋了撇開頭負氣不理人的樣子。

“景延,理理我好不好。”

她的手勾着,食指彎曲一點點撓他的手掌心,力氣時重時小,酥酥麻麻在掌中漾開。

“我和他真的沒關系,他來找我我都是裝瞎子看不見,見他也是繞路走,從來沒有和他多說一句話。”

“通過微信的事情真的只是一個意外,是他冒充社團的學妹加我,我以為有什麽事通過的,後來他換了頭像和微信名給我發消息我才知道,我們也沒聊幾句,我知道他的身份一下子就把他删了,景延。”

周景延忍了夠久,他想着怎麽還不到,打車簡直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這個女人啰裏八嗦嘴巴不停。

他能忍,沒想到的是,陳恹的話也不完全是說給他聽的,至少開車的女司機那邊聽進去了,竟然幫着陳恹開始勸他。

“小夥子,你女朋友那麽誠懇地跟你道歉,你耷拉個臉就算了,別不理人,年輕人就是經事少,不知道女朋友的可貴性。”

“現在還有誰能像你女朋友一樣乖乖巧巧的,發生了什麽都一字一句講給你聽,我用過來人的身份跟你說,差不多得了。”

周景延轉過頭,看看前排的女司機,對上那雙滿是得逞笑意的眼睛,最終還是妥協地解了手機鎖,打開微信放到書上,言下之意讓陳恹自己加。

陳恹得逞了,她松開拿着政治書遮擋的那只手,勾着周景延的那只手沒有松。

火速加了微信,心滿意足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還占了一路的便宜,陳恹心情好。

下了車,那女司機仗義的還囑咐了兩人幾句,說什麽感情可貴,多謙讓的時候要謙讓,不要吵架。

更多是說給周景延聽,讓他有個女朋友知道珍惜別作天作地作沒了。

周景延臉色不好,被一個狗皮膏藥粘上,還平白無故聽了一頓教訓,那表情就像是踩到了屎一樣難說。

他為了報複陳恹。

下了車就直奔學校往裏走,陳恹停在門口看他進去,京市的一中把控嚴格,外來人員要登記,她目的達到了,也懶得麻煩跟着。

只是不遠不近,保持一段距離,悠悠跟在男生的後面。

進了校門周景延繞到外面能看見的位置,照舊是對上陳恹那雙眼睛。

他把書放在一邊,到欄杆後洗手臺的位置,擠出消毒液,反複來回洗剛才陳恹勾過他的那個小拇指。

能夠叫人顯而易見直白清楚看見他臉上的厭惡,抗拒,反叛。還有那雙好看眼睛要傳達給對方的惡心。

陳恹看他的動作,笑了,小狼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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