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景延專心致志的心緒,被這道稱不上柔和徒然打斷了,到他耳朵裏就讓他想起來,有些調戲不尊重人的畫面。

旋即手一頓。

他甚至都沒擡頭就知道對面是誰,耳廓那塊的皮膚,怪異地發了燙。他怔愣的時候下意識想到了一個問題。

昨天上午到今天早上的十一點。

他在想二十四小時有了嗎?手機頁面最左上角顯示着11.46。

兩人從認識見面到有糾葛的的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周景延覺得他沒有必要和她迎面打招呼,他依舊沉默着,手上的動作不停,兩只大拇指正在打字。

陳恹看他的拇指動作翻飛的動作很靈活,他的手指頭很細很好看,和他本人一樣養眼。

不過看樣子,編輯的內容好像不是很滿意,打了一長串又删掉,打上又删掉,循環往複很久。

慢吞吞。

陳恹眼中笑意沒減,周景延對她的冷遇她并沒有放在眼裏,似乎并沒有給她帶來困擾。

“你們好,我是景延的姐姐。”

其餘三人自陳恹坐下來就一臉懵逼,那兩個室友平時不怎麽和女生打交道,範中淩是沒想好怎麽問。

陳恹起個頭,他就跟堵了的水管疏通了一樣,嘩嘩往陳恹那地方打聽,鍋裏的肉也不惦記了。

在場的人都知道他見美女就犯性。

“弟弟?美女是景延的姐姐嗎?怎麽以前沒聽他提起過?”

陳恹随意笑: “不是親的姐姐,祖上隔着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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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中淩聞言眼睛發亮,朝周景延飛去一暗示性的一眼。

“周啊,不夠厚道了,有這麽美女姐姐也不和我們說說,藏呢。”

說完話,忙和陳恹套近乎,凳子往她那挪,凳腳在地上拖得吱啦響。

“是周的姐姐,也算是我們三個人的姐姐。”

“咱姐姐弟弟的也不客氣,姐姐吃飯了嗎?我讓服務員再加拿一副碗筷,姐姐愛吃什麽,再點一些什麽。”

陳恹笑着拒絕,“工作比較忙,打包了一份,一會要走就不參與了,下次我請,這回你們自己吃。”

“這樣啊,那太遺憾了。”

“何況最近換季感冒了,戴着口罩不好摘,怕過了病氣給你們。”

陳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尾餘光一直掃了留意在周景延那邊,他表面看起來沒什麽反應。

“對噢,春天換季最容易感冒,周之前就是感冒了請假,姐姐工作忙,要照顧好身體,工作生病請假比我們請假要難,扣工資啊,虧。”

“是,衣服穿少了會感冒,人傳人也是會的。”

旁邊的兩個也跟着附和,“對對對……”

周景延:“……”

對面穿衛衣的男孩子打字速度明顯越來越快了。

範中淩自來熟,陳恹始終溫和。

就好像她過來這桌,是因為範中淩是她的熟人,見着了過來問候打個招呼。

陳恹問了學業,兩個人聊了幾句,另外的人她也沒冷落,前面問範中淩什麽,後面就問他們什麽。

眉目彎彎,眼裏柔得仿佛沁了水,像一個溫婉知性的大姐姐。

雖然她沒摘口罩,但她的眼睛好看,臉型嬌小,從耳垂上墜着的耳環,穿衣打扮也能看出來她的品味。

就連覆蓋了半張臉蛋的口罩,都成了留給人遐想的無限空間。

十七八歲的男孩子荷爾蒙分泌多,比起身邊吵吵嚷嚷朝夕相處的女同學,會更向往嬌小玲珑柔柔弱弱的妹妹,但這種妹妹一旦遇上了姐姐,那就沒有可比性了。

姐姐好啊,少女和女人的揉雜感,不管是男人還是男生,遇上了這種矛盾,大部分都容易折。

少年最沒有抵抗力,他們的年齡階段還沒有完全的成熟,心理總是偏向身上具有母性的味道,能存放那份沒有長大的依賴感。

游刃有餘,讓人感到愉悅,又不會過分逾矩,如果周景延沒有見識過她的真面目,沖這份爐火純青的演技,他大概也跟範中淩他們一樣對她有個很不錯的好印象。

補課拾長,他不小心寫成了拾,按下删除鍵,很快改了過來,順手把屏幕的亮度調小。

陳恹問完最後一個人,目光定格在周景延低着頭,正對她的頭頂發旋窩窩上。

從她進來開始到現在,他一直當個透明人。

對于陳恹剛才陳述兩人的關系,他也沒有多嘴,看起來對她上回在出租車裏的招數整出陰影,心理很防備了。

怕自己鑽進去套子,讓她接着搞什麽幺蛾子,索性跟上回一樣讓她自己編。

周景延還是一言不發扮演透明人,專心致志忙他手上的事情,那眼睛就跟生在手機屏幕上。

“景延,還在生姐姐氣嗎?”

她說這句話的側面意思是把周景延的沉默都給算了進去。生的什麽氣,不管什麽意思。他不理她是因為她口中莫須有的不愉快。

不得不否認,她真的很聰明,如果這份聰明不歪的話。

“感冒好點沒,有沒有按時吃藥。”

範中淩的目光流轉在兩人之間,周景延一句話不接,氣氛有些凝固的尴尬。他開口會中這個狡猾女人的圈套,如何撇清的話沒想好。

範中淩嘗試緩緩場面,拍拍胸脯,給被詢問的當時木頭人補話。

“姐姐放心,景延他每天都有按時吃藥,我們哥幾個都要按時監督他,對吧。”另外兩個室友也跟着點頭說是。

“這不是高三了嘛,快高考了,他也着急,着急容易上火……”

他補話場的尾巴算是不明不白,因為說到後面範中淩才想起來,他好像不清楚周景延和他面前這位姐姐鬧了什麽怨氣?

周景延平時話少,但脾氣很好,很少有惹到他的事,心态更穩的一批,連班上的科任老師都誇他不像這個年齡段的男生。

“哎…那什麽…我能不能打聽一下姐姐和阿周到底是因為什麽事鬧起火了?”

陳恹皺眉,似乎很苦惱的樣子,仿佛不是很想提,但還是開了口。

“這事啊…”

她第一句還沒有說完,周景延已經按了鎖屏鍵,幹淨利落揣兜裏,他兩只手拉起帽子罩頭,目光沒給陳恹,直逼範中淩。

“還沒有吃好?差不多該回去了,我下午還有事。”

男生突如其來的動作,把話打斷,驚得場面一瞬間幾分詭異彌漫着幾分凝固。

要說之前範中淩還有幾分不信陳恹說的她和周景延鬧不愉快的事情。

就沖周景延這麽大反應,他現在百分百信,絕逼有事啊……

還是不輕易讓人打聽的事。

這他媽更好奇了,什麽事動這麽大氣,還跟這麽漂亮的姐姐。

看範中淩的眼神和表情,周景延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他觸黴頭也懶得解釋。

直接發話,“還吃不吃了,不吃就走。”

語氣聽着就很怵,尤其他高,穿一身黑衛衣,工裝褲,眉頭蹙的,啧,敢說沒什麽事?

“啊?……”

您老???

除了陳恹,其餘三個人都被這一出整得面面相觑,氣都沒敢吭。

周景延後面這句話說得挺不給面子,範中淩不敢和他正面剛。

人待會是付錢的金主爸爸,周景延走了,這一桌吃的飯錢加起來貴啊,把三個人的褲兜裏的錢掏幹淨,加起來全抵上都不夠。

男孩子食量大,這一桌挑的全是肉,肉價再怎麽低,也不會低到十幾塊。

旁邊最貴的嫩牛肉片,嫩牛舌,貴得令人乍舌,看菜單點菜那會瞅了一眼,69一盤,說是什麽特養的草場牛,切刀下在牛的腰肋骨那地方,一頭牛身上也出不了幾塊。

這家店的主打招牌,服務員一直推銷,周景延說可以點。

确實好吃啊,這不就多要了幾盤。

加上別的菜,惡狼開葷,少說大幾百,一個千或許都有。

“不是…咱們這剛下的嫩牛片和丸子…走了挺虧啊……”

兩室友也說,“旁邊的菜還沒吃完呢…沒動的菜服務員說不能退…”

三人慫頭慫腦,語氣試探着跟站高了冷着臉的少年打商量。

“要不…咱給個二十分鐘吃完就走?”

範中淩手比劃桌上的菜,“浪費可恥啊!”

周景延冷着臉不說話,陳恹饒有趣味看戲,他本來就瘦,身高修長扭頭繃着臉,拉出來流利的下颚線,繃得直直的,微抿的唇也好看。

不知道親上去是什麽味道?什麽感覺?

他會怎麽樣。

陳恹就坐他的對面,死活了,一個眼神沒往她這裏給過。

看她一眼,就害怕髒眼睛。

那種青澀少年獨有的別扭感和抗拒感,禁忌的意味,無端不讓人想要靠近。

陳恹就在想,這麽吸引人的周景延,怎麽能怪她呢。

“你們慢慢吃,我剛好時間差不多,該上班了。”

陳恹戴上帽子揚揚手機,起身道別。

“回見。”舍不得姐姐套不着肉。

“……姐姐回見。”

臨走的時候她特意看了一眼周景延,櫃臺打包好飯菜,陳恹遞過去小票取餐走出這家店。

三人看着陳恹背影消失,“周,咱們…”

周景延重新坐下來,臉上的表情逐漸緩和,拉下衛衣帽子,掏出手機。

“慢慢吃。”

一旁的三:“……”

他把編輯好的小名片發給學校門口的打印店,付了打印費後,在通訊錄聯系人列表裏找到陳恹的微信,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手指點擊删除。

可笑他那兩句微不足道的髒話,對這個女人生有一絲的愧疚。

這種婆婆媽媽的情緒,讓他忘了陳恹怎麽會在乎那些,她只會得寸進尺。

感冒,要提醒他什麽?

不是親的姐姐?

都是什麽……狗屁。

“…”

她真的特別有本事激起他體內的髒話因子。

陳恹走後,幾人之間的氣氛不如從前了,好在肉菜真的很不錯,吃了個大飽。

一行人去櫃臺結賬。

周景延點開掃一掃,掃了付款碼問,“7號桌結賬多少錢?”

櫃臺的服務員拿過旁邊打包好的四份無骨酸辣鳳爪遞過去。

笑眯眯說,“7號桌的賬已經由剛才那位美女結過啦,這是她給打包的本店特別推出的特色,無骨酸辣風爪。”

周景延聞言,“?”

範中淩叼着一根牙簽,聽到陳恹結賬了,從周景延後面擠着看,再聽到特色小吃,眼睛跟狗見到骨頭一樣,周景延沒接他接了。

打開袋子一看。

“我靠,四大份,豪氣啊。”

這又得兩三百了。

周景延,“……”

範中淩忍不住搖頭感嘆,拍拍周景延的肩膀,“周,今天遇上你那個姐姐,省一大頓,還撈得這個便宜。”他由衷的,“兄弟跟着你開心。”

其餘一人拿一盒,袋子裏就剩周景延的,範中淩幫他提着。

“回去吃吃看,味道怎麽樣,看起來相當不錯啊。”

男生伫立沒動,付款的微信頁面沒返回,他最讨厭和陳恹牽扯。

“麻煩7號桌結好的賬單給我一份。”

“好的帥哥。”

他拿了賬單,翻微信通訊錄,翻到一半想起來了,指尖凝滞。

忽然想起來,他剛把陳恹微信删了……??

所以這錢?

怎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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