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家政阿姨不好找,在此之前,照顧喬瓷的活陳恹必須親力親為。

昨天晚上沒開車,帶喬瓷去清河廣場要打車。

怕太繞了,她打算先人喂飽了早餐,安置在家裏,她過去簽紙質版的合同,再開車回來接喬瓷一起去梅隴見殷潔。

地點剛好約在平遠街附近,簽完過去開車,昨天她把車停在林惟聲給她買的那套房的地下停車場。

看事宜簽合同不費勁,弄完差不多十點左右,時間算準了,主要也是怕林惟聲心裏不服氣在平遠街堵人。

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硬碰。

想想也是,将近四十來歲的人,面包比愛情重要多了,姑且談不上愛情,露水情緣而已,誰有沖勁玩毛頭小子那套。

理智、清醒、克制,才是成年人該有的情緒,像駕駛一艘船,怕一個不穩,栽海裏翻身都是垂死掙紮。

運氣好的能翻上來,運氣不好的…

她這輩子有過什麽運氣,活到現在都是撐死賴活。

陳恹站陽臺吹風,垂下眼掐了煙走回衛生間。

昨天晚上手機靜音,林惟聲顯然是發覺了陳恹把他拉黑,估計沒往斷關系這頭想,只以為她在鬧脾氣,換了一個京市區本地的陌生號碼接連打了好幾個電話,陳恹都沒接。

他發短信說:怎麽沒過來?

還在賭氣?把我從黑名單拉出來給你轉點錢,最近X家新出了幾款限量包包,我都給你買。

X家的包雖然不怎麽貴,但限量款不可多得,每次蹲點搶都未免能搶到,林惟聲顯然是耐心要哄她了。

陳恹看了都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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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條短信是今早新彈出來的,號碼沒備注,他問陳恹想不想換車,新發售的寶馬系列,有适合她的。

7.30左右發的,陳恹看完全删,號碼拉黑,眼皮都不眨。

瀾水灣的房子雖然早買,什麽都齊全,但是今年剛交房,晾了一段時間散甲醛味,就是缺東西。

必要的鍋碗瓢盆有,但是沒開封。

冰箱裏只有幾包湯達人的泡面和三瓶沒開封的礦泉水,其餘必備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全都沒有。

陳恹盯着看了幾秒,皺眉。折返回去敲房門。

“昨天過來沒買菜,早上媽媽帶你出去吃好不好?”

她自己泡面能将就,喬瓷還在長身體不能吃。

小姑娘剛從床上翻下來,揉眼睛穿衣服。

她又長胖了,毛衣之前穿還是合身的,現在套進去,手袖還好,那個頭愣是出不來,兩只胖胖的小爪子,正拽着毛衣下擺使勁往下來,額頭被勒出一條痕。

整個人蒙在毛衣裏一條黑,前頭力氣使大了,兩只腳打漂,眼看着下盤不穩就要摔進被窩裏。 陳恹大跨步過去,三兩下幫她把毛衣脫了。

小姑娘的頭發被摩擦起了很大的靜電,頭發全都豎起來了,扶着席夢思的床墊子,憨傻傻叫姐姐。

陳恹被她的醜樣子逗得發笑。

沒給她理,拿手機打開相機把她的抓拍下來。

手機揣兜裏也不幫忙,在一邊接着笑她。

“衣服小了還塞,生怕勒不死自己,知道媽媽今天忙,特意給媽媽找事情是不是。”

“小事兒媽。”

說罷,手去掐喬瓷的臉蛋。

她的臉上都是肉,捏起來軟軟的,手感很好,從側面看,像蠟筆小新的側臉,很嘟嘟。

喬瓷不好意思臉紅,她摸摸自己圓滾滾的肚皮不反駁,咕哝兩句什麽,陳恹沒聽清,顯然也意識到自己的胖,苦惱得很。

兩只手理毛,大部分按下去了,小部分下去又起來,乖了頭發貼在臉上脖子上,活像一個毛線團。

“姐姐,瓷瓷的好多衣服都穿不了,長胖胖了。”

喬瓷吃得多,又不怎麽長個。長也是橫着長,臉肥嘟嘟手胖乎乎,兩條小短腿。

“嗯。”

陳恹打開衣櫃重新給她找衣服,翻了一圈拿了好多衣服給她穿,一圈試下來,狗血的是衣服都小了。

要不是套不進頭,就是手袖短,露肚子,抛開小了的衣服不說,款式也很舊。

這說不過去。

陳恹把打包快遞過來喬瓷所有衣服全都翻了一個遍。

全都翻亂了,找不到一件她每個月逛商場親自給喬瓷買的衣服。

她每個月給雲市照顧喬瓷的家政不少的錢,考慮得面面俱到,就怕喬瓷哪裏不夠,別家孩子缺的,她沒有。

吃穿住行玩每個月的錢一定綽綽有餘,不僅她給喬瓷買,還交代了家政要帶喬瓷去買,怎麽這些衣服全都這樣。

唯一能穿的衣服,還是之前她去接喬瓷的時候,小姑娘穿回來那一身。

看來是被人作樣子撈錢了,吃倒是沒虧待,人養得肥嘟嘟,陳恹礙于公司和怕被人拍。

喬瓷在雲市,她每周都有發視頻,但一個月也不能跑過去看她幾次。

撂了衣服,陳恹把喬瓷拉到面前,給她換成睡衣,特地仔仔細細,查看她身上有沒有什麽傷痕。

萬幸沒有。喬瓷皮膚白,有點小掐小傷都能看清楚。

沒有就好。

“胖點身體好,多吃飯才不用見醫生,你不是最害怕穿白衣服的護士姐姐和戴聽診器的醫生伯伯了。”

喬瓷肅着小胖臉,一本正經點頭說怕,聲音很洪亮幹脆。

陳恹聞言笑,重新給她挑衣服找褲子。

小時候為了治療她的自閉症,有很長一段時間,一直和醫生打交道,小孩子印象淺不記臉,只會大概記一些有象征性東西,譬如醫生的白大褂就成她對那段不喜歡往事的陰影的象征。

不想開口的自閉過去了,幫助她過去那段陰影的醫生也讨厭,因為見到醫生就會想到那段心裏的陰影。

即使不是同一個人,同一種白大褂的也算。

喬瓷開口說話以後,就很少去醫院了,好幾次貪涼感冒,陳恹帶她去打針,嗷嗷哭着不去。

說害怕,問她怕什麽,就說害怕穿白衣服的醫生,脖子上挂聽診器的她都害怕。

陳恹記得,她很仔細上心,每逢換雨季和每一任照顧喬瓷的家政仔細說,就怕她生病,帶她去醫院難。太受罪。

地上亂糟糟穿不了的衣服全都揉團抱起來扔進旁邊的紙箱裏。

又翻衣櫃找了她自己最小碼的衛衣給喬瓷穿,長是長了點,好歹能遮屁股。

褲子寬松的居多,還能穿。

看來今天要帶她去逛商場,重新買衣服。

事兒不少,殷潔那關沒過,不知道買衣服的事情要挪到幾點,明天周一,喬瓷還要上課。

坐床上拿過梳妝臺上的梳子,陳恹招手,“過來,媽媽給你梳頭。”

頭皮她也仔仔細細翻,沒有什麽潛在的傷口,在喬瓷看不到的地方,陳恹長呼出一口氣。

頭梳到一半,她才開口問,“之前在雲市,媽媽找的阿姨照顧你好嗎,要不要她再過來陪瓷瓷?”

陳恹才說話,小姑娘嘴就不滿嘟高起來,能挂一打油瓶。

“姐姐不和瓷瓷一起住嗎?”

喬瓷睡覺不老實,總是滾來滾去,頭發被她蹭得亂,毛衣起靜電,好多發絲蹭打結了。

陳恹怕扯疼她,很有耐心在梳。一小撮頭發沒梳開,還繞在氣墊梳上,她只是随口試探問一句,不承想喬瓷的反應大。

氣墊梳沒梳開頭發,被她這個身轉得,直接扯下來,挂在氣墊梳上。

陳恹愣了一瞬不動聲色把氣墊梳上的頭發拿掉,皺起眉又給她繞回來梳頭。

“長脾氣了,問你一句反應那麽大,是不滿意?要和我鬧呢。”

喬瓷兩只手在前面互絞着玩,她聽出來陳恹語氣重,眉頭皺起來害怕,話堵在嗓子眼冒泡泡那樣,小聲說沒有。

陳恹把她拉近,困在微敞開的腿.間。

這個地方正對房間裏擱置落地全身鏡,方便陳恹從後面觀察到喬瓷的表情。

她接着往下問。

“那為什麽不要肖阿姨了,她在雲市照顧你很久,對你了解,會做你喜歡吃的飯,也知道你書包裏明天要用什麽文具,會給你整理好。”

“媽媽沒記錯的話,你們第一次見面,肖阿姨給你帶來了最喜歡的紅絲絨草莓蛋糕,你吃了以後,不是說最喜歡她了?”

“你既然喜歡她,媽媽接她過來照顧你,你為什麽不要?”

喬瓷看起來一點不開心,兩只小手扯着衛衣繩,頭越來越低,陳恹給她紮小辮子,她都忘記擡頭往後仰将就,平時她很聽話,今天卻一反常态。

“肖阿姨對你不好?”

喬瓷緩慢搖搖頭,“瓷瓷想要姐姐照顧,肖阿姨一來,姐姐就不陪瓷瓷吃飯睡覺了,瓷瓷要很久才能見到姐姐……”

陳恹聽完她的慢吞吞小小聲的碎碎念,梳頭的手一頓,良久才又接着梳頭。

由于陳恹很久沒反應,直到兩個辮子都紮好了,她還是沒說話。

喬瓷怕她生氣了,又不敢貿然吭聲。

只能偷偷摸摸用眼尾餘光風瞧瞧打量陳恹的臉色。

穿上鞋,陳恹牽着她的手出去。

喬瓷定在原地不動,陳恹扭頭問,“怎麽不走。”

喬瓷擡頭看她,看她皺着眉頭沒松開。

她可憐巴巴為自己的不聽話惹陳恹生氣而道歉,“姐姐,瓷瓷錯了……”

“……姐姐不要生氣不理瓷瓷,不要不和瓷瓷說話……”

陳恹蹲下來與她平視,看着她的眼睛,摸摸編好的辮子,問她哪裏錯了。

喬瓷卻不吭聲了。

“媽媽問你,肖阿姨平時會帶你出去玩嗎,有沒有好好給你做飯吃?”

喬瓷搖搖頭又點點頭。

陳恹兩只手扶着她的肩膀,是一個壓迫性的姿态,“不要撒謊,你知道媽媽不喜歡會騙人的小孩。”

“……”

等了一會,喬瓷鼓足了勇氣才說,“姐姐打電話來的周末,肖阿姨會給瓷瓷做飯,平常都是吃外面買的,肖阿姨會帶瓷瓷出去玩,一起去的還有铛铛。”

“铛铛是誰?”

“…肖阿姨的外孫女。”

陳恹壓下心裏被人當傻子诓騙的氣憤,抓着她的肩膀的手收緊,聲音在不自覺中重了一點。

“媽媽給你買的衣服你有收到嗎?”

“收到的……”喬瓷的頭越來越低,聲音越來越小。

“衣服去哪了?媽媽剛剛找你的衣服,一件都沒有翻出來。”

喬瓷吓得一愣,圓潤肉乎乎的鼻頭一聳一聳,帶有哭腔,強忍沒哭。

“肖阿姨給瓷瓷穿一次拍了照片,就把衣服給铛铛了。”

“……”

陳恹緩慢閉上眼,兩只手握得越緊,很長一段時間後,她把小姑娘擁進懷裏,長長噓嘆出一口氣。

心裏鬧騰得累。

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件事情,家政的事情篤定是工作人員的問題,對上喬瓷,她方才不開口,不過是沒想好怎麽說。

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沒上過幾年學沒有文化,在這個大學生遍地的年代,那點知識不夠看的,育兒經更別說了。

什麽所謂的好家教,陳恹自認為她沒有。喬瓷養在身邊,她怕帶歪了,陳恹在喬瓷面前偶爾顧及,但也不會過分收斂自己。

家政公司的人畢竟是經過塞選和培訓。

這麽看來顯然是她低估了人在面對貪小便宜的時候,那種不貪白不貪的心理。

陳恹拍拍她的後腦勺,“媽媽沒怪你。”

而喬瓷一瞬間驟起的害怕全都消失了,她吸着鼻子,專屬于陳恹的味道轉進鼻子裏,渾身都放松下來。

既貪戀又委屈,兩只小胖手圍着陳恹的脖子。

她快想不起來,陳恹上回這樣抱她是什麽時候。

瀾水灣是住宅新區,小吃不是很多,這一片剛弄好沒多久,人煙不多,自然就沒那麽鬧。

搞這麽一出,有點晚了,又值多事之秋,陳恹帶着喬瓷出去不好。

她想想準備點外賣,一看包子粥鋪的距離和她相隔的距離不遠,也就一百來米。

戴好口罩帽子出門出去買,很快折返。

除了包子清粥,陳恹折返到一半的時候,腳打轉又返回超市買了一些牛奶面包之類的小零食在家裏,她食欲小,不怎麽吃這些,現在她怕喬瓷在家裏等餓了,可以墊墊肚子。

吃過早餐,安頓好喬瓷,陳恹打車去平遠街,工作室的地段在平遠街不遠,更靠近大學城,在古城康地h座12樓。

店面挺寬,那邊的人流量大。

面簽合同約定的地點就在h座一樓斜對面的随意休閑吧。

從桌上吃了不剩多少的食物還有杯裏見半的咖啡,對方估摸着早早就來了。

陳恹看看時間,距離約定的十點還有半個小時。

她的包剛擱下,對面見她,笑着打客套話,“陳小姐很準時。”

“要喝點什麽?”

服務員遞上來菜單,陳恹沒看,只說了給她來一杯白開水就好。

“電子版的合同已經看過了,您核對确認一下紙質,看看有沒有出入。”

陳恹戴着口罩點頭,對方把紙質版的合同拿出來遞給她。

陳恹看得很仔細,縱使電子版預覽過,最主要的還是白字黑字,牽扯到法律,不能不謹慎小心。

她在翻看合同的時候,對面的房東的目光一直流連在她身上打量。

出于警惕,陳恹從看到一半的合同裏擡頭,目光對上去。

無言問:你在看什麽?

房東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面相挺和善,意識到打量過分了,他不自在撇開目光,笑着解釋說。

“陳小姐很像一個女網紅,不過你比她要漂亮很多。”

“噢,是嗎,謝謝誇獎。”

陳恹不鹹不淡回了一句。

她不擔心名字洩漏之類,知道她真名的人沒幾個,她的短視頻賬號id跟現實牽扯遠,沒人會聯想到。

找房子要看身份證,身份證很早就拍了,還沒過期,那時候和現在出入大,不擔心認出來。

她第一次和房東打照面留了個心眼,網紅p圖技術真真假假。她以純欲風出名,只要不往視頻風格那穿,要認出她除非對她本人很了解。

她這麽謹慎小心,更多時候防的不是路人,而是她的同行,對手。

小心駛得萬年船,總歸沒錯。

房東自來熟,喋喋不休,“最近網上很火那個單周小別姬,別看網名不怎麽上道,人長得真不錯。”

說着還怕陳恹不信,掏手機打開視頻軟件翻給她看。

陳恹輕飄飄看一眼,漫不經心說确實挺好看的。

單周小別姬,她的賬號ID。

這天南地北拉的,還好她平時夠謹慎,要不然真要被人知道了。

“不錯吧,我看你跟她還真挺像。”

“……”

房東接下來的時間就一直坐在對面刷視頻,他音量調小了,邊吃東西喝咖啡時不時冒出一兩句評語,和那幾日擡價打太極表現出來的老練狡猾難纏,完全不像同一個人。

陳恹期間沒怎麽答腔,仔細過了三遍合同确定沒有遺漏,簽上名字遞過去。

“好了。”

男人收起手機,看了簽名的地方,把店面的鑰匙交給陳恹。

賬直接打卡裏了,合同一人一份。

“房子要是有問題,您給我微信或者電話就行,物業的聯系方式,我推了微信名片給你,我和他打了招呼,一加就通過。”

陳恹點頭說:“謝謝。”

陳恹拿着鑰匙在手裏掂了掂收進包裏,看時間還不到十一點,打算去工作室看看,她只盤了店面。

原本想開個工作室,但具體的,還沒有想好究竟要做什麽。

h座居中,可以坐成敞開的鋪面,也可以搞成安靜的隔間,地理位置優加。

弧形的兩邊散過去,兩邊鄰座,分別是各種包包服飾品牌店,還有火爆的熱門吃館。

兩個門面很寬,裏面很空蕩,除了沙發和盆摘以外什麽都沒有,落地窗簾是遙控的,打開之後,一眼可觀外面車水馬龍的中心市區。

隔音效果很好,不擔心,外面的吵鬧會造成困擾。

買了一些糖果,陳恹看看附近的館子,打算點些菜帶回去當午飯,略掃了幾眼,本來沒看好要選哪家。

她的目光盯在九點鐘方向,靠窗吃飯的位置上,座位相對的四個男生。

尤其吸引人的,應該是吸引陳恹目光的那道側影,她的眼睛定格住了。

不遠處,男生似乎吃得差不多了,正低着頭聚精會神看手機屏幕。

他的半張面龐白淨,鼻梁高挺,流利削瘦的側臉線條,以一個誘人的弧度攏進他的黑色衛衣裏。黑色更襯他幹淨,漂亮的肩窩鎖骨都看不見了,更幹淨的藏在衣服底下。

曾經見過的肩窩和鎖骨,在腦中成型。就這樣吊着陳恹的視線和心髒。

這裏離挺遠的,來往的人也很多,不知道為什麽,手機的光打在他的臉上,陳恹甚至能感知到他眨眼的每個弧度,濃密的睫毛。

與坐他旁邊吃飯還忍不住張口嚷嚷說話的同齡人相比,他鶴立其中,顯得更加青澀收斂,安靜,乖,像一棵清翠碧綠俊秀高挺的翠竹,頗于雨勢,微微弓腰垂直頭。

大概是他太高了。

吸引人忍不住朝他靠近,拉低他的腰,貼近。

陳恹不知道為什麽,關于周景延這個人的記憶給她很少很少,卻讓她記得很深刻。

她基本沒有過一眼能夠認出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因為她不僅臉盲,更難有事情讓她上心。

弄不明白為什麽。

于是她邁步,過去了,求證。

陳恹進門的時候看了一眼店名,這是一家店滇式菜館,繞進來才發現是兩家合并的店型。

四個男孩子吃的是川蜀火鍋。

“歡迎光臨,美女您好,請問幾位?”

服務員熱情上來招待,陳恹直奔櫃臺,她往後看了一眼,周景延他們那桌是7號桌。

“一位,要一些口味清淡的菜式打包,另外7號桌的賬結了嗎?”

服務員不疑有她,以為陳恹和7號桌的客人認識,把菜單遞給陳恹挑菜以後,她翻翻單子,找到七號桌的單,遞給陳恹過目。

“他們剛來不久,吃了一半還沒結賬呢。”

陳恹粗略掃了一眼,手指點了幾份打包帶走的菜,把所有的賬一起結了。

拿到小票,服務員牽引她去空閑的位置等候,陳恹搖頭說不用,擡腳朝周景延他們那桌過去。

約好了十點要去梅隴那邊吃,臨時通知要去拍照卻确認,今兒個時間趕了,範中淩提議訂到了這邊的古城康地。

陳恹一進門,範中淩就注意到了。

他看見陳恹以的時候,手裏還夾着一塊剛涮下鍋的毛肚,使勁用手肘子戳旁邊的男生,眼色一直往陳恹那邊的方向暗示。

“草草草……”

“正對方向有個不錯的,快看快看快看,絕了絕了。”

筷子裏夾的那毛肚的油都被他帶得四濺。

周景延坐他對面,他吃了個半飽,正在編輯補課的單子,app上找的時間不将就,他只能自己把時間列出來,打算搞個小名片,讓那些需要補課的來将就他的時間。

編輯名片太專心,美女一類的的事情他半點不感冒,範中淩又喜歡大呼小叫,他裝聾沒擡頭。

另外兩個室友很給面子,順着看過去問哪兒?

範中淩揚起筷子指陳恹。

“媽的戴口罩,能看見個什麽?”

範中淩一口吞了毛肚,白對方一眼,“你丫懂個什麽球,現在的美女都不看臉了,關鍵看什麽……”

他賣個關子,趁人思考的階段,從鍋裏撈出一大夾嫩牛肉。

張口吞下,沒說完的話也一起蹦出口。

“看什麽,看身材,看腿。”

那兩人聽了個寂寞,切了好長一聲,鍋裏撈東西,發現肉全被範中淩一夾撈了,怨聲滿天罵他老狗。

周景延被吵得無語,他從旁邊拿了還沒下鍋的嫩牛肉片全都拔下去湯裏。

“不說看個球,你跟施薇薇好,不就是看中人家的球。”

範中淩挑挑眉不否認,“ 這話咱好哥們知道,私下唠,不能當面說。”

“剛剛沒吹牛,你看剛剛櫃臺那個姐姐,看不清臉是吧,你看看人渾身那氣質,那大長腿,又長又直,以我的經驗打包票,人肯定差不多哪裏去。”

“腿是什麽你們知道嗎?”

“媽的,炮.杆.子!這都不明白,爸爸服了。”

“進門這麽多人,沒一個比她吸引人。”

“別不信啊,爸爸看過的美女沒有一萬也有幾千了,這是獨到的眼力。”

另外兩個切他,罵他沒出息,周景延對這些葷素不忌的話,向來當耳旁風,無動于衷臉,漠聽。

聲音靜了沒兩秒,範中淩又尖叫起來,這回更過分,直接在桌下撞旁邊人的腳,臉上的肉都激動了發抖。

“卧槽!卧槽!卧槽!那個姐姐過來了,過來了,朝着我們走過來了。”

那兩室友不上當,“肉還沒熟,你別他媽裝了。”

範中淩嚷他不為那口肉,“我說真的!過來了!”沒踢到周景延擡頭,陳恹已經到了桌子旁邊。

範中淩下意識半站起來,往裏面挪了位置,陳恹摘下帽子沒扯口罩,坐到了周景延的對面。

支着下巴和他打招呼,聲音又懶又随意,尾音拖長了喊特別鑽耳朵。

“又見面了,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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