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少年皮薄害羞又容易臉紅。
陳恹尋思逗逗就行了,她本來想着這個id可能是周弟弟,六七分猜想,現在按照給她回信息這個頻率,不用可能,直接是。
想想她就笑了。
陳恹下了高架橋,拐到雅彙酒店附近的路,下車靠着門抽煙。
太晚了現在。
那弟弟在學校呢,不會出來。
京市地平,晚上的風特別涼,裹着江水的寒就這麽滾過來的時候,吹在人的身上跟打一樣。
出來的時候沒拿外套,一根煙沒抽完,夾煙的手都抖得很,沒想好去哪,她打算回車裏。
手剛搭上車門,肩上披了件西裝外套。
煙味沖淡了,陳恹天生生了一對狗鼻子似的,她特別能聞見味道,她平時不喜歡用香水。
林惟聲愛噴香水,味道淡淡的,陳恹其實特別聞不慣,在平時那會她奉承着,特別愛聞,心裏只想吐。
淡淡的味道,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了。
耳後傳來叫他“陳恹。”的聲音。
雅彙酒店旁邊有個随意酒吧,入夜了人特別多,年輕人愛來的地方。
林惟聲西裝革履黑皮鞋,保養得好,雖然不算老,但是跟這裏面的新鮮血液比就很出格。
坐他對面的女人,一身旗袍,她頭發黑卷發沒之前夾板夾的卷了,就發尾這一會剩一些微微的弧度,看着跟天生的一樣,她的臉嫩,紅唇顯氣色,看起來像二十一二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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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生身材好得前途後翹,中男女少,這麽一對比,進門過來,一堆人明裏暗裏偷着打量,竊竊私語。
林惟聲氣場足,并沒有受到多少幹擾,那雙眼睛跟膠水一樣長在對面女人的臉上。
倒滿了酒,對面的女人喝上了。
“陳恹。”他又叫她。
但她一聲都不應,裝聾作啞。
她從前都是怯怯的,在他面前溫柔似水,貼心乖巧,林惟聲覺得她省事,偶爾露出一些張牙舞爪的霸道,也是撒嬌那種在人心口上撓一撓,不會過分,總抱着他的手臂叫惟聲。
現在的她和從前的她好像沒有相像的地方了,給人一種判若兩人的錯覺。
明明臉沒變。
陳恹還是陳恹,他變成了個沒有羁絆的男人,在她哪,突然就被讨厭了。
或許該說,一直都是讨厭的。
不再以他為天,再不會柔柔叫他一聲惟聲,林惟聲在心裏嗤笑,可不就是這樣,從見面進門到現在,連着叫她兩聲了,她都不見理他的,看他一眼都嫌棄他。
抽煙喝酒的動作一點不生疏,看起來流連酒局煙局的年頭不短。
這才是她的真面目。
“陳恹,我離婚了。”
林惟聲雙手交疊,一目不轉看着她。
“嗯。”她抖了抖煙灰。
“你知道我離婚了。”
陳恹說,“我知道了。”
“從前…”他欲言又止,提到從前,陳恹的眼睛終于從外面的燈光上挪到他的臉上。
“從前什麽?”
林惟聲沒說下去,“沒什麽。”
兩個人的話說得沒頭沒尾,林惟聲拿起一旁的西裝外套,“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就一會的功夫,陳恹自己一個人解決了半瓶紅酒。
雅彙酒店的736是陳恹的常駐。
她在京市有很多租住的地方,直播拍素材換場地用。
出了7層電梯口。
林惟聲跟在她後面,她沒說話,到736門口,他還沒走,陳恹煩了。
扭頭就趕人,“差不多就到這兒吧。”
“陳恹,你還真是不講情面。”
她這會有點醉了,本來壓抑久了就憋不住,那嘴一開,半點不饒人。
“林惟聲,沒叫你滾我已經夠給你面子了。”
陳恹刷指紋開門,她要進去,林惟聲手按住門把手拉上,反問她什麽面子。
“你覺得呢?”
兩人在門口争執,完全沒注意到下去的電梯又上來了,樓層拐角處,林惟聲背後過來了一位個子很高的少年。
他走過來的,先看了736,又看見門口這個中年男人的背,然後是他懷裏那個冒出頭,像是被他抱着懷裏的女人。
懷裏的女人,聲音特別脆。
“你說什麽面子?你怎麽不去問問你老婆?”
女人的聲音一吼,林惟聲剛要接話,後面有東西掉了,在靜谧的過道,傳過來很大的聲音。
争執的人全都回了頭。
然後陳恹就看見了那張年輕氣盛的面孔。
她是沒想到的。他過來了,他看起來是在生氣。
他的眼睛和以前一樣好看,穿着衛衣,掉地上是他的外套,還有一杯破撒的奶茶,摔壞了,濺到他白色幹淨的運動鞋上。
“……”
少年撿起外套,垂下眼睛轉身就走。
陳恹掙開林惟聲去追,林惟聲拽着她手腕不讓,又叫她的名字,“陳恹。”
陳恹說不上來是開心壞了,還是高興瘋了,“滾,行嗎?”
她掙開林惟聲的手,男人力氣大掙不脫,她就上口咬,脫鞋子打。
最終兩只鞋都掉了,林惟聲松手了。
陳恹跑樓梯追,不要命一樣,出了雅彙酒店,在外面堵住了那個來了又走的人。
他人高腿長,陳恹追得氣喘籲籲。
最終停在後面一小截喊。
“周景延,你跑什麽?”
男生停住了,沒轉身,陳恹彎腰歇了一會,捂着腰腹很疼的那塊地方,耐着走過去他旁邊牽他的手。
第一次被甩開了,他跟碰到了什麽髒東西,陳恹牽第二回他還是甩,第三回甩,第四回甩,第五回第六回第七回第八回…數不清第幾回。
周景延手都酸了,這個女人還堅持不懈。
他不鬧了,陳恹終于牽住了他的手,牽得特別牢,十指相扣,像狗皮膏藥。
“你怎麽過來了?”
嘴唇抿成一條線的少年不說話。
“我們回去說好嗎?”
陳恹好好和他說,拉着他走,他不走,停在那就跟定在那了。
陳恹笑,“你腳下生根了?”
“用不用我背你回去啊。”
周景延扭臉給她露個冰冷的下颌線,他的外套髒了,身上都是寒氣。
“不用你管。”
陳恹說好,“我不管你,你管管我行不行,你看我的腳為了追你,磨破皮出血了,跑樓梯追的,樓梯沒人掃,沙子石子很多,還有玻璃碎片,不知道這家酒店的服務怎麽那麽差,地不掃就算了,什麽神經病都能進來騷擾人。”
她的話說得牛頭不對馬嘴,很奇怪,特別是後兩句意味分明,他聽出來兩層意思,跟他道歉,跟他解釋。
陳恹把腳底板翻出來給他看。
“我沒騙你。”
僵持了沒有幾分鐘,少年的頭轉過來了,冷冷地看着她,不近人情那種。
目光掃下去,她的确沒騙他,腳底磨皮了,還在冒血絲。
“活該。”周景延別扭撇頭。
“是啊,我活該嘛。”
“但不怎麽疼,就是看起來比較吓人。”她松開手了,蹲下來在他面前,“一點都不疼,我還能背你走幾裏路,你上來試試看。”
手裏軟軟綿綿的觸感一下沒了,他有一瞬間不适應,不自然動了動,順着她離開的方向延伸了一會,甚至想去抓回來,又蜷回來。
“景延,上來啊。”
周景延看她有着漂亮脊骨的背影,想到剛剛那個男人的背影,散了一點點的氣又凝聚起來了。
他一定是瘋了。
明明關了手機上床睡覺,翻來覆去想着她那條信息睡不着,半夜起來穿衣服坐着,問學校的牆哪裏好翻,他瘋了吧才跟做賊一樣翻出來。
瘋了才來這裏找罪受。
少年擡腳走,陳恹按住他的腿,退而求其次。
“景延我不鬧你了,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周景延冷着臉,不說話。
“我沒穿鞋子,萬一遇上什麽人,京市雖然繁華,但是也亂,誰知道夜裏會不會出來什麽牛鬼蛇神。”
她就是個活脫脫的妖精,自己就這樣,還怕遇到同路人。
陳恹又和他分析利弊,廢了不少口水,這個特別高,跟着雕塑似的男孩子依然沒有什麽動靜,她不吵了。
從地上爬起來,也就半點高,到他肩膀那地方,她說,“你回去注意安全。”
特可憐,說完扶着腿一瘸一拐往回走。
周景延斜眼睛,用餘光看,她的身子單薄,頭發有點亂了,風吹過來,旗袍的開叉被撩起來,露出潔白如玉的大腿和纖細的小腿。
那雙腳踩在地上,每往前走一步,她就嘶一聲。
非要他聽見似的。
周景延看那個女人的身影,看了一會,他擡腳走了,陳恹聽見後面傳過來離開的腳步聲,自嘲揚起唇。
沒等她臉上的弧度消失,腳步聲遠了又重了,大步流星,掉回來的重。
然後她被人攔腰杠起來。
天旋地轉,胃裏攪得難受,男生的肩膀寬實有力氣,嗑着腰挺疼的。
一路被人扛着回到雅彙酒店,回到736門口。
“密碼。”
陳恹倒伸手過去按了指紋,門開了,被他推得特別大力推了合上。
周弟弟把她放到沙發上。
沒走,陳恹以為他會走的,他沒走。
坐在陳恹旁邊,随後眼睛一直在打量屋內,特別仔細,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
一切都井然有序,處處都非常的幹淨整潔,沒有人居住過,屋內沒有男人的生活用具,那個男人或許和她認識,但沒有在這裏出現過。
周景延這樣想,但他還是不放心。
屋內全看了,最後他回過神,盯着陳恹的眼睛。
“景延。”
陳恹之前想問他為什麽又折回來了,她以為弟弟會把她送回來,不會停留一刻,随後出去。
但是沒有,他停在這裏了。
雖然不知道在找什麽,但是他的行為,都特別弟弟,一切都可愛都特別得讓人想笑。
“陳恹。”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連名帶姓。
今天有不少人叫過她的名字,方清明,殷潔,林惟聲,個個都讓她聽得很煩,唯獨現在這個,面前這個弟弟。
叫得她心口發熱,跟着她的手指不自覺攢了一下,甚至叫她緊張得蜷起了指尖。
“嗯。”
作者有話要說:我今天忙了點,本來早就寫好了,但是一直在磨文。
晚上差不多8點多,很多年沒有見到的好朋友回家了,就約了出去玩,我就去啦,現在才到家修好第一章。
久等了美女們。
綠碼,跪跪,貼貼,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