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姑娘清脆的聲音大吼出來,像一只魯莽急得紅眼的小牛。
在場所有人都被她的爆發力吼得靜了一瞬,陳恹心下一亂,還沒來得及理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安撫喬瓷。
那邊的胖女人已經反應過來開始罵人。
做了紅色指甲的食指指着陳恹懷裏的喬瓷譏諷。
“看看看,不愧是小三生養出來的孩子,公共場合裏大人說話哪有小孩子插嘴的份,她倒好仗着當三的媽來了,有人撐腰了,就在這裏大呼小叫,沒教養。”
她又用輕蔑的眼神把面前的母女從頭掃到腳,“啧啧啧,什麽東西,爛雞生不出好蛋。”
陳恹兩只手捂住喬瓷的耳朵。
她沒有理會胖女人,看向一邊的李老師,“李老師,到底怎麽回事。”
李老師兩頭難,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班上的張勵勵突然給喬瓷起了一個綽號,莫名其妙說她她小三的女兒,還說她是小野種。
喬瓷平時在班上算是乖巧安靜的,今天竟然從座位上蹦起來,撕了對方的作業本,還把人推到了地上。
要不是李老師及時趕過去。
非出事不可。
“喬瓷媽媽,班上的同學有口無心,孩子們年齡都還小,說什麽講什麽都不作數,我把您叫過來,就希望您和張勵勵的媽媽好好調解一下,咱們做家長的也應該為孩子考慮,給孩子樹立一個良好的榜樣對不對。”
誰知道張勵勵的媽媽一到這裏,看到她家孩子屁股蹲兒髒了,當場就在辦公室裏面破口大罵,指着喬瓷沖上去,小孩子吓傻了站在那裏,臉皮又薄又嫩哪裏知道躲。
就被紅色的長指甲,抓傷了臉蛋。
李老師跟她溝通,叫她冷靜,她權當聽不見,一直在辦公室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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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勵勵沒受什麽傷,還大哭起來。
倒是喬瓷憋着,一句話沒說,李老師看着挺心疼。
心疼歸心疼,家長面前還是要兩碗水端平,就開始來作陳恹的思想工作了。
一口氣說完,李老師看陳恹還是冷靜的樣子,心裏松了一口氣,轉頭要去做張勵勵媽媽的思想工作。
李老師背都沒有轉過來,陳恹脫下高跟鞋,照着張勵勵媽媽的頭打過去,當場她的頭發就破了個血洞,湧出來血。
胖女人吓得一攤,手摸着頭,沾了血白眼一翻,大聲喊 “哎喲,殺人啦!”
裏面的小朋友看見了血,更是吓得怪叫,糟污污一團亂。
陳恹才不管,她穿好沾血的高跟鞋,把喬瓷護在身後,看着地上打滾耍賴的胖女人,把她兒子張勵勵拖過來。
李老師上來拉,陳恹轉頭冷斥,“你別管。”
“喬瓷媽媽,你這——”
“李老師,你既然管不了這件事情,我自己來處理。”
跟這些聽不懂人話的肥豬講什麽,以暴制暴才是打擊她的好手段。
“你別碰我兒子!”
胖女人沖過來,陳恹揪着她的頭發,“心疼了?”
“你打我女兒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這個當媽的也會心疼?我告訴你今天的事情沒完!”
李老師看着陳恹臉上流露出來的狠戾,知道拉不住了,生怕殃及池魚,連忙把在場來作證的孩子護着出去,送回教室,去找保安和校長。
胖女人被揪着頭發不敢動了。
陳恹拉着張勵勵的衣領,也沒把他怎麽樣。
“跟喬瓷道歉!”
張勵勵一味的哭,嘴裏哇哇哇叫着媽媽,陳恹捏緊他的衣領,把手機錄音掏出來打開。
“道歉!”
她動起手來時毫不手軟,張勵勵怕,鼻涕眼淚流了混在一起,在陳恹的威逼下,哆哆嗦嗦抖着肩膀,結結巴巴跟小姑娘說。
“對、對不起……”
“不許哭了喬瓷。”陳恹一說話,小姑娘聳着鼻子就把眼淚憋了回去。
“去幫媽媽把門關上,窗簾拉上。”
喬瓷全都一一照做。
“我問你,是誰跟你說喬瓷的媽媽是小三?”
小孩子懂個什麽屁,陳恹一開始聽,就知道絕對有人搞她了,不用後面查,關鍵人就在這裏,她用刀就要把人的嘴巴撬開。
張勵勵打着哭嗝兒,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媽……媽……”
“你媽怎麽說的?”
張勵勵哆嗦得更厲害他不敢說,上下排牙齒撞得咯咯響,看了一眼被陳恹用腳抵死在牆上,頭上還在流血的媽媽。
胖女人惜命,徹底怕了陳恹,“…瘋女人…”
“嗚嗚嗚嗚嗚嗚……”
“不準哭!”陳恹擰他的耳朵,她的聲音變得柔和又陰冷。
“好好跟我講清楚到底怎麽回事,說清楚我不會對你怎麽樣,要是不說清楚,我也不敢保證會做出什麽事情。”
“勵勵!”
胖女人突然用力掙脫,陳恹用力拽衣領,張勵勵氣都出不來了,他眼皮翻白。
“…瘋女人!你放開我兒子,勵勵…”
“說不說。”陳恹松了一點手勁。
張勵勵不禁吓,他兩條腿抖得軟,全靠陳恹提着。
“媽媽…媽媽說叫我早上到了學校,當着全班…同學的面說喬瓷的媽媽是小三,說喬瓷是小野種。”
陳恹松開他的衣領,把他丢地上。
張勵勵跌坐,腿越來越抖,沒憋住,被吓得尿了褲子。
陳恹關閉前面的錄音,重新打開錄一段新的。
她腳上用力,手指戳着頭上的血洞,胖女人疼得大聲哭泣。
李老師帶了保安來砸門,在外面勸。
“喬瓷媽媽,你不要沖動,我們有什麽都要好好的溝通,不要動手傷人啊,開門。”
陳恹也沒打算糾纏多久。
“張女士,我也不逼你。”
“你頭腦不清楚,我給你捋捋,你現在只有兩條路走,一告訴我,是誰和你接觸給你開了什麽條件讓你來整我,二不說的話,你就背了這個鍋,我會就找人動關系聯系最貴的律師,把你和你的兒子送進監獄,就算你的兒子進不去,你垮臺了,沒人照管保護,在外面我會好好收拾他。”
“小三的女兒,小野種都不算什麽,殺人犯的兒子你覺得怎麽樣?讓班上的同學都這麽叫他,叫到他長大,叫他一輩子。”
陳恹說着,她還笑。
“你、你你你怎麽敢!”
“我告訴你現在可是法治社會,你敢跟我動手,你有沒有考慮後果。”
陳恹說,“我一條爛命怕什麽,主要的是我女兒,你動到我女兒身上,想必是做好和我玩命的準備了吧。”
砰砰砰——
李老師帶着保安砸門,學校的領導也過來了,外面越來越吵。
“殺人犯的兒子也不算什麽,我還會讓他蒙羞一輩子,不斷制造他的污點,你覺得好嗎?”
“你現在不說,門開了我就默認你選擇第二條路。”
“我也沒有這麽多耐心了,我數到三。”
“一。”
“二。”
“我說!”
胖女人吓得哭出來,嘴巴倒豆子全都說了。
“是飛娛的老板,給了我二十萬,讓我來學校裏面鬧,順便拍照,傳到網上弄死你。”
“我也是沒辦法了,他爸打麻将玩骰子欠了錢,被人打殘了還躺在床上等着錢動手術救命,我實在缺錢啊,我沒有辦法,我走投無路了只想要條活路,陳小姐,你大人有大量。”
果然是方清明,陳恹無比慶幸她的頭腦始終清醒,要是今天察覺不了,別說她這輩子都翻不了身,喬瓷都會搭進去。
張勵勵的媽媽一把鼻涕一把淚,她本來就憋了一口氣來的,一開始裝腔作勢,沒人知道她心裏多虛多怕。
陳恹過來以後,她看着陳恹年紀小,左不過二十幾,這麽年輕她就不怕了,越說越過分,就跟有那麽一回事。
誰知道對面是個硬茬子,高跟鞋直接戳她的頭,要不是躲得快,可能眼睛都瞎了一只,紙老虎被戳通了,再被陳恹這麽驚吓,更像是抖篩子。
“陳小姐,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不會把恩怨動到孩子身上,我把錢給你,我把我得到的錢都給你,我和你的女兒道歉,我說她那些話都是有口無心,我只是拿錢辦事,我把錢退給方老板,你不要動我兒子他還小,他什麽都不知道。”
陳恹收腿,默了一分鐘。
她現在的樣子就仿佛殺了人,在旁邊擦刀那一卦,讓人看着就怵。
門被錘子一下一下地砸,敲打着人的神經,張勵勵的媽媽狼狽不堪,求着陳恹。
“陳小姐,你發發慈悲,我走投無路了才把歪主意打到你的頭上,我有眼無珠。”
陳恹聽到發發慈悲這四個字,徒然冷笑,看看這個可悲的世道,就因為強硬,她作為這場鬧劇的施暴者,還能被人供成菩薩了。
多他媽可笑。
“行,你只要聽我的話,不動歪腦筋,我不會對你們一家三口怎麽樣,接下來你按我說的做,跟我演完一場戲,事成之後,我會給你一筆錢,而且會幫你把你老公的事情解決了。”
還能有這麽好的事情,張勵勵媽媽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真的嗎?”
“嗯。”,陳恹收起手機。
拿桌子上的紙和筆,寫了一串號碼給她。
“這是我私人的聯系號碼,今天的事情你就按照本來成功的計劃跟方清明聯系,李老師那邊你知道怎麽說吧。”
“知道,知道。”
“好。”
陳恹過去牽喬瓷的手,打開那扇被捶得搖搖欲墜的門,沒跟人打招呼,回去了。
外面的人也不敢攔。
她當時過來領喬瓷來的時候,找了個借口,說是朋友的小孩幫忙,林惟聲在京市附小有股份,還是大股東。
李老師剛剛跟校長說了小三事件引起的鬧劇,京市附小的校長好歹在上層片區也有接觸,知道林惟聲離婚的事情。
估摸着這三就是陳恹,知道也不敢多說。
陳恹有林惟聲。
她沒有跟任何人交代,校方這邊為了顏面沒有報警,安撫好今天摻合進來的孩子,好在學校裏面都是小孩子,當作一場鬧劇蓋蓋就行。
又叫了醫務室的醫生過來處理。
校長看着陳恹離開的背影,還有喬瓷,思忖片刻,掏出手機給林惟聲打了一個電話。
周景延走大門不行,去後門也進不去,他想翻牆,繞了一圈都沒個結果,京市附小的圍牆高就算了,上面還有一堆電網圍着,他有本事爬上去,不小心都會被電死。
他又只能在外面站着。
看着保安接電話拿着錘子之類的工具進去,他心裏着急得不行。
陳恹是不是吃虧了,她一個人。
會不會被人欺負。
周景延急得不得了,沒辦法,豁出去了,和保安道理講不通,打算直接沖大門沖進去,保安按不住他一米九的高個,力氣又大。
“小夥子,你別逼我啊。”
周景延都快跑遠了,誰知道保安拿了擒暴徒的電棍叉,把周景延的腿叉住了一只。
周景延,“……”
保安彎着腰大喘氣。
語氣得意了,還跟周景延得瑟。
“你橫,你跟我橫,我告訴你啊小夥子,我這個電棍叉子,叉住多少力氣比你大比你更橫的人。”
“你就在這裏老實呆着,想通了,我就放開你。”
周景延臉冷得結霜。
他在估算自己有多少力氣把這個電棍叉子掙脫。
“你別跑,我喝口水,這期間我們休戰。”
保安量他叉着不會跑,回保安室喝水去了,周景延往裏面看,他視力好,遠遠的就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不管三七二十一,跳着腳往外跑了。
保安一口水沒咽下去,連追帶喊,“我的電叉棍……”
喬瓷乖乖攬着陳恹脖子。
圓溜溜的大眼睛還帶着沒擦幹淨的眼淚花子,她看着不遠處一個高大利落的背影,腳上套着一個類似于可以吹泡泡的工具。
跑跑跳跳的,就是那個人看着,咦?那麽像延延哥哥呢?
周景延跑到不遠處的灌草叢裏做賊一樣躲着,他看着陳恹将一個孩子塞進車裏。
沒看清楚是誰。
副駕駛的車窗被按了下來,看到那張小面孔,周景延的瞳孔瞬間收縮,一動不動。
怎麽……會?
是喬瓷。
他看了好幾遍,沒有看錯,真的是喬瓷,喬瓷是陳恹的妹妹?小姑娘嘴裏經常提起來的姐姐,和他喜歡的姐姐,是同一個人。
同一個人。
周景延心裏亂麻麻的,喬瓷跟陳恹有關系,那有沒有在陳恹面前提過他?
陳恹的車駛過來,周景延蹲下去,在旁邊看得更清楚,的的确确是陳恹,副駕駛上的人也是那個小姑娘。
這個消息簡直炸得他理不過來思路。
突然一激靈的,他想起來,第一次見到喬瓷,那會他覺得喬瓷和陳恹像,一樣的唇珠,眼睛也像,嘴巴看着也像。
不是他魔怔了,都是真的。
喬瓷本來就像陳恹,她是陳恹的……
妹妹?
說不上來哪裏奇怪,周景延還沒有想通,那個保安忽然縱上來。
“嘿,你還挺會藏啊,蹲在草裏以為我找不着你。”
周景延不進去了。
他要走,保安不讓他走,覺得他謊話連篇,鬼鬼祟祟的行為作實,保安一轉身打了電話,把他送警察局去了。
轉眼,就變成等着人保釋的周景延,“……”
沒辦法,他只能跟警察解釋了,本來沒問題,言辭懇切,條理清楚,如果沒有保安非在旁邊插嘴。
他馬上就能出去。
周景延心裏在罵人,服了,“……”
“同志,你是沒見着他力氣有多大,你看看他剛剛闖校給我手撓的,你看你看,要不是電棍叉子,我都拿不下他。”
“我是京市一中的學生。”
警察聽完了,讓保安把周景延腳上的電叉棍打開,“好了,情況我們已經了解。”
“既然你們的矛盾起在那名你跟随進入附小的女士,你說她是你什麽人?”
周景延,“……”
好久才說,“姐姐。”
“好,你把你那位姐姐叫來,讓保安認認人,誤會澄清,順便讓她把你領回去就行了。”
周景延不想。
警察看得出來,就勸,“你也滿18歲了,這件事情鬧大,對你的影響也不好,嚴重要記檔案。”
保安在旁邊抱着電叉棍激,“小夥子,都到這了,還不說實話,我今天我全勤值班獎不要了,輪班我都不上,我非得給你上一課。”
“來,打電話。”
周景延看看警察,又看看保安,抿緊了唇,捏在手裏的手機翻到那個特別的備注,撥了過去。
“嘟,嘟,嘟……”
電話快要響通頭。
周景延心跟着鈴聲越來越沉,他莫名的怄氣,有了喬瓷這個妹妹,她大概管不了他這個莫名多事的‘弟弟’。
接到喬瓷的電話,她直接從床上蹦下來,又是翻衣服又是找褲子。
電話響到最後一聲。
少年的臉色越沉,跟黑壓壓的天一樣。
心只差一點就掉到冰冷的湖底,他黯然閉上眼,心裏一直在重複他并不重要的話。
然而,那邊接了。
“喂?”
少年的心被猛然提起,警察和保安,就這麽看着這張俊俏稚嫩的年輕面孔,前一刻烏雲密布下一秒多雲轉晴。
唯獨他的唇還抿着,也不知道跟誰較勁。
他坐姿端正起來,小心翼翼像做錯事情的孩子,眼色幹巴巴的。
明明臉色裝得傲,語氣又孬又慫喊, “姐姐…”
喊完聲音就又縮回去。
“你能不能來接我……”